《宋元學案》辨誤一則

摘要：研究宋元學術思想史，《宋元學案》無疑是最好的一種之一。該書注重人物之間的師承傳授關系，對人物的家世、家學、門人、私淑乃至再傳等俱有標注。然該書瑜不掩瑕，紕漏頗多。本文試舉一例見之。

關鍵詞：《宋元學案》；周必大；辯誤

中圖分類號：G1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10)02－0093－01

《宋元學案》(以下簡稱《學案》)卷三五《陳鄒諸儒學案》列周必大(1126－1204)、周必強、周必剛三兄弟為劉若川門人，其中“周必剛”條和“周必強”條內容如下：“周必剛，字子粟，益公之弟也。益公謂其‘仁而剛，敬而和，敏而好學，事母孝。從兄順。與人交忠信謙遜?！?，年三十三。”(參《益公集》)“周必強，字子柔。益公之弟。剛明孝友，為詩文皆驚人語。真文忠(德秀)嘗別其《集》日：‘假之以年，必將追騷人而與游。望圣門而力進矣!”’(參《吉安府志》)

上述文字出現了混淆和錯訛。據周必大《文忠集》，必大確有兄弟三人，其《先夫人王氏墓誌》(以下簡稱《墓誌》)云：“五男女；伯姊，適右宜教郎、賜緋魚袋尚大伸，婦順母儀，其來有白；吾兄平叟，不及名；吾弟必強，有俊才，再預鄉薦，年三十三而死；吾妹吉孫，亦早夭?！北卮笮值苋?。兄平叟不及名即早夭，必大為次子，必強乃其弟?！赌拐I》并未言及有弟必剛。必大乃當事人，所言當是實錄?！秾W案》“益公謂”諸語，實出自必大《子柔弟墓誌銘》，是必大對子柔的評語。銘中有云：“亡弟子柔仁而剛。敬而和，敏而篤學。幼事母孝。長從兄順。與人交忠信謙遜。其存心主于厚而自期甚遠，其容貌美秀悼實?！庇謸赌拐I》：“吾弟必強有雋才，再預鄉薦。年三十三而死?！北貜娮尤釛壥朗侨龤q。在《子柔弟墓志銘》中，也有“假之以年，必將追騷人而與游。望圣門而力進矣”之語。墓志作于乾道二年(1166)，此評語當系必大首次使用。真文忠(德秀)生于淳熙五年(1178)，《學案》引《吉安府志》真德秀之評語實為周必大評子柔之語，即真氏評語源出必大。通檢周必大文集，未出現有弟名“必剛”者。必大只有必強一佃弟弟，周必剛并無其人?！秾W案》“周必剛”條中。益公謂”諸語，實是對乃弟必強的定評。《學案》此節多有訛誤。

作為南宋中興時期的名相兼文壇盟主，周必大的政治地位和文學史意義隨著宋代文化研究的深入理當為學界所認識并重視。其立朝正直，屢參機要，歷仕三朝(高宗、孝宗、光宗)，官拜左相，時稱“周揆”。其直接參與處理國家大事，提出了諸如人才、諫議、邊帥久任、重農等許多具體可行的政治見解，對南宋中興局面的形成和穩定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清人王敬芳《重刊周益國文忠公集后序》云：“公以忠直，受知孝宗，參樞篼、歷二府，舉凡戰守之機宜、邊帥之勇怯、使命之當否，一決于公。賴公之經營區畫，而宗社粗安者數十年。”在文學上，周必大著述豐富。文才卓越。其好友陸游《周益公文集序》云：“時固多少豪雋不群之士，然落筆立論，傾動一座，無敢攖其鋒者，惟公一人。”不僅如此，必大一生迫踵前輩鄉賢歐陽修。儼然為文壇盟主。徐誼《平園續稿原序》云：。國初承五季之后，士習俳俚，歐用文忠公自廬陵以文章續韓昌黎正統，一起而揮之，天下翕然，尊尚經術，斯文一變而為三代兩漢之雅健。翰墨宗師。項背相望。故慶歷元祐之治照映古今，與時高下，信哉!其后穿鑿破碎之害起，而士俗亦陋，及公發揮文忠之學，被遇高廟，輔相阜陵，弼成治功。于是二公屹然并著于六七十年之內?！毖浴岸偃徊⒅薄Ｓ诒卮笪疵膺^譽，然必大承歐氏文統主盟文壇引領一時士風與文風卻是事實。

對于南宋朝這樣一位重量級人物，學界給予應有的關注似乎很有必要。而理清周必大生平、家世等又往往是深入研究其在政治史、文學史乃至文化史上的意義與地位的基點?！秾W案》把本來是周必大對其弟周必強的評語套在了“元有其人”的周必剛身上。張冠李戴。謬之遠矣。造成這種訛誤的原因可能多在于后人對原文的節錄并輾轉傳抄。因而忽視了對原文獻的考察。無獨有偶，今人所編《宋人傳記資料索引》照搬了《學案》的內容，列有周必剛”條，完全沿襲了《學案》的錯誤。這種學術不謹之風，能不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