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廣傳》成書年代考辨

摘要：對王孝魚、袁愈宗《詩廣侍》成書年代之說。提出質疑。通過考察王船山生命行跡及其學術思想生發歷程，以其明志歸隱之時間、授徒傳業之方法、著述立說之特點為依據，最終蠢測《詩廣傳》非創作于一時。其寫作時間當持續于康熙三年(1664)到康熙二十一年(1682)之間，長達十八年之久。

關鍵詞：王船山；《詩廣傳》；成書年代

中圖分類號：G1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10)02－0105－04

《詩廣傳》是王船山廣傳詩意，引申發揮之作。王孝魚認為“《詩廣傳》是王船山讀《詩經》時寫下的一些雜感性文字。他是從個人的哲學、歷史、政治、倫理和文學的觀點出發，對《詩經》各篇加以引申發揮，所以叫做《廣傳》。”這一觀點為人們廣泛認同。其實，《詩廣傳》是王船山對<詩經》文本的闡釋之作，是與前圣先賢的思想碰撞后產生的智慧結晶。蘊含著王船山深重的文化沉思。和綿邈的歷史情懷。故而。稱此作為雜感遣興之作，似為不妥。《詩廣傳》或可理解為是王船山對《詩經》經意的個體生命情懷別樣闡釋之作。

王船山的《詩經》經意闡釋分為兩個階段。首先稗疏文字。梳通文義。對《詩經》的名物典制進行辨析，是作為<詩經稗疏》；其次以己之懷傳述經意，闡明對《詩經》的經意思考。是作為《詩廣傳》。這一思維過程不同于前人的《詩經》學研究。孔子傳《詩》，因時制宜，只言片語，為后世的<詩經》闡釋注明法則。漢人傳《詩》，強調訓詁，附會歷史。增強《詩經》的歷史意蘊，為后世立法。宋人傳《詩》，疑古獨創。時有新解，豐富《詩經》的經學價值。明人追慕宋人解《詩》成就，模擬因從，桎梏《詩》意。王船山兼而取之，祛除遮蔽《詩經》的神圣面紗。還原《詩經》的活潑生意，開創清代《詩經》研究的新局面。而關于《詩廣傳》成書年代之考證就成為深入研究王船山《詩》學必須解決的問題之一，但目前只有個別學者試圖解決這一理論難題，就其研究成果而言，實令人難以信服。

一

關于《詩廣傳》的成書時間，王夫之沒有留下明顯的線索，后人只能根據文字內容蠡測成書時間。目前。主要有兩種成書年代說。茲論如下：

1、王孝魚《詩廣傳》年代考辨

周調陽發現《詩廣傳》手抄本末頁有“癸亥閏月重定”字樣，“癸亥”為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重定”可測知本書非一時之作，應經過王夫之的修改而最終確定。王孝魚認為船山寫作此書似在康熙七年(1868)之后，依據主要是年秋。船山寫成《春秋世論》和《春秋家說》，冬，寫成《續春秋左氏傳博議》。而《詩經》與《春秋》關系密切，只有先弄清楚《春秋》，才能評論十三國風。又康熙十年(1671)，友人方以智屢勸船山逃禪。船山不應；而在《詩廣傳》卷四大雅《論抑》有“魏無忌之飲酒近內也，阮嗣宗之驅車慟哭也。王孝伯之痛飲讀《離騷》也，桓子野之聞清歌喚奈何也，無可如何而姑遣之，履迷亂淪胥之世，抑將以是而免于咎矣。夫無可如何而姑遣之，則豈非智之窮也乎?智窮于窮途。而旁出于歌哭醉吟以自遂，雖欲自謂其智之給也而不得。然則，雖欲謂之不愚也，而抑不得矣”、“得志于時而謀天下，則好管、商；失志于時而謀其身，則好莊、列”之論述。故王孝魚認為上述言辭，可能是船山針對方以智勸說逃禪而發，故《詩廣傳》似作于康熙十年。又根據本書有多處批判老子之學說，而船山于康熙十一年(1672)曾重訂《老子衍》，所以，王孝魚認為很“有可能是王夫之在完成了《詩廣傳》之后，對于老子有了更深的體會。才加以修訂的”。最終王孝魚將本書的成書時間定為康熙十年至十一年之間。即1671－1672年間。

王說頗為牽強。理由為：(一)王船山“七歲畢十三經”，終其一生研習儒家經典，對于《春秋》尤為精通，于崇禎十五年(1642)，以《春秋》第一中式第五名經魁。況其父王朝聘心儀《春秋》，“早受春秋于西陽楊氏，進業于安成劉氏。已乃研心曠年，歷年有得，惜無傳人。夫之夙賦鈍怠，欲請而不敢。歲在丙戌。大運傾覆。府君于時春秋七十有七，悲天閔道，誓將謝世，乃呼夫之而命之”。王船山于清順治三年(1646)遵父囑始撰《春秋家說》。其兄王介之亦頗為精《春秋》，著有《春秋四傳質》、《春秋家說補》等《春秋》類著作，早年曾啟蒙船山經意。王朝聘選擇王船山作《春秋家說》，似可說明王朝聘認為船山對《春秋》的理解要超過其兄長王介之。故此時的王船山已具備廣傳《詩經》的史學素養。(二)后時局混亂，王船山奔赴永歷朝廷，憂心國事，屢遭艱險，遂于清順治八年(1651)回到家鄉。后于順治十年(1653)作《章靈賦》以明志，注明“退伏幽棲，俟曙而鳴”，立志“求仁則堅貞而不怨”。開始轉向學術著述活動。故此時的王船山已具備廣傳《詩經》的精力和時間。(三)至于攻擊異端邪說。船山于清順治三年(1648)始有志于讀《易》，順治五年“益講求之”。在研習《周易》的過程中，開始確立他的氣本論哲學觀。清順治十二年(1655)八月，王船山完成《老子衍》，其《自序》稱“夫之察其悖者久之，乃廢諸家，以衍其意；蓋人其壘。襲其輜，暴其恃，而見其瑕矣，見其瑕而后道可使復也，從根源上全面考察《老子》之論的悖逆性。至于重訂《老子衍》。根據《自序》所言“壬子稿有《后序》。參魏伯陽、張平叔之說”之語句，可能王船山在進一步研究道學后續者的著作之后，對后世衍發《老子》之意旨者進行了更為深入的揭露和批判。故重訂《老子衍》可能與《詩廣傳》成書并無直接關系。故王說似乎不足為據。

2、袁愈宗《詩廣傳》年代考辨

袁愈宗在其博士論文《〈詩廣傳〉詩學思想研究》中分析認為，《詩廣傳》成書應在康熙十年(1671)。其依據是王船山在重訂《詩廣傳》時所流露出的心緒與時局有很大的關系，他的證據是《詩廣傳》卷三小雅《論雨無正》篇中的一番話。茲錄于下：

“抱孤心者，無以達其孤鳴，故人可與妄言，而不可與言也。奚以明其然耶?夫上而有親。下而有身，下而有其妻子，能疾抑其情而未之恤乎?日不能也。上而有親，將以孝也；中而有身，將以慎也；下而有妻子。將以成保家之令名也；能謂其周旋顧恤之非道乎?日不能也。上違其親以事君，而忠不見庸；中捐其身以立功。而績無可效：下忘其妻子以恤天下，而天下不聽；能使觸藩以困，而不廢然返乎?曰不能也。履此三不能之勢，而與天下爭可否。豈曰‘非舌是出’，雖出其舌，塊肉而已矣。若夫可與言者，則不必待言也。故曰‘不可與言而可與妄言’也。雖然。豈以其孤鳴之不伸，而可謂無孤心也哉?豈緊無情?情自喻也。豈緊無道?道生心也。豈繁無成?毀焉而有其全。亡焉而有其存，與腐草荒煙滅以無余，而有其與日月爭光者焉。相與言者不能喻。相與忘言者喻之也。嗚呼!抱孤心而得妄言之和者趁矣。”

這段話以無比沉重的心情敘說了“孤心者”不能言的內心痛苦，不得不采取“妄言”的心理策略來慰藉郁悒的情懷。袁文認為，與其說王夫之衍繹“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不如說他在表露一己之心緒。并借王夫之為其兄長介之所作《石崖先生傳略》中“不能言。不忍言，不欲言”之語為佐證，認為船山使用的是“同其情者喻之而已”的言說技巧。且認為1674－1676年間。船山曾多次出游，交結故友，對各地起事者抱有某種期待，但1678年三月，吳三桂幕僚要王夫之寫《勸進表》。船山憤而拒絕，逃往深山。故修訂本書時，作者流露出激憤、悲痛的情緒。袁文認為“三藩之亂”起自1673年冬，在其后三、四年間，即1673－1677年間，王夫之創作活動有所間斷，只有1676年撰《周易大象解》一卷，1677年對1673年寫成之《禮記章句》進行整理，成四十九卷定稿。而此時反清大勢已去。因此，又將范圍縮小到1670－1673年問，由于1673年王夫之完成《禮記章句》，于是，袁文最終將《詩廣傳》的成書時間定為1671年左右。

袁愈宗承繼王孝魚的觀點，進一步考察了王夫之的生活軌跡，作出了如上的判斷。袁愈宗贊成蔡英俊閱讀《詩廣傳》“可以發現兩種截然不同的文體。一是衍繹經書體例所表現出的平實典正的風格，一是推闡個人主觀意念、情志所顯露的哀婉凄愴的風格一由于這兩種問題的夾雜，我們可以找出王夫之晚年重訂的痕跡”的觀點，蔡氏之說，顯然成為袁文操作之指南針。但通觀《詩廣傳》。讀者或許會發現它廣而傳詩的特點，不拘泥于經文闡釋，而側重于經意的闡發，故而在作品中體現出王夫之的個人情懷是很正常的，不必訝異。學者們做出這樣的判斷可能皆據以周調陽的發現。現存的文獻，只有船山五世孫王嘉愷的手鈔本和衡陽劉氏手鈔本，于《詩廣傳》末注以“癸亥閏月重訂”字樣。那么如何認識這一記載就成為解決《詩廣傳》成書必須正視的問題。

何謂“重定”?翻檢王夫之的著作，會發現他的著作大部分經過晚年的考訂。即如《禮記章句》成書于1673年，考訂于1677年。考訂或是對書稿的重新布局，或是對書稿的再次審閱。而最終定稿。《詩廣傳》可能最終定稿于1683年。王船山以“六經責我開生面”為己任，對于自己的經學著述采取審慎的態度亦在情理之中。

至于《論雨無正》所闡發的“孤心者”之論，不能作為船山晚年考訂《詩廣傳》的依據。理由如下：

王夫之在《章靈賦注》中即已表達出這樣的思考，“保吾正大光明之氣，以體白日于丹心而已”、“神與物協，守其昭質。暗投之侶必謝，幽棲之志益堅矣”、“今孤臣在千里之外。吾君介存亡之間，往逕既絕，來蹤未卜，唯幽冥之中，若有朕兆。可翼余忱以必達。人不可謀，天不可問，寸心孤往，且以永懷。思主則愴倪而煩心，求仁則堅貞而不怨”。王夫之非為逃避現實，歸隱山林，實在是看清現實的無奈之舉，他做出了“孤心者”“堅貞求仁”的選擇。

而王夫之之《石崖先生傳略》作于其兄王介之1686年去世之后。此時距《詩廣傳》之“癸亥閏月重訂”已逾五年，王船山是作之原因是“兄遺命以狀屬孤侄敞而俾夫之潤色”，故所述者為“敞所未知者”，“過此則有不能言，不忍言。不欲言者”。所以王夫之只敘述至父兄脫離農民起義軍之羈絆后隱逸為止。對以后之行為概括為“不能言，不忍言，不欲言”。“不欲言”因“非有殊絕不可及之事”故不言：“不忍言咽天下變亂，憫世遭喪故不愿稱說；“不能言”因雖終老死于荒草寒煙之下，卻不能“釋熱衷之憾”，以致“抱余疚以歸泉臺”。王夫之兄弟不言的行徑再次表明他們并非逃離現實紛爭。而是以另一種姿態表達了他們的抗爭。

而王夫之一直以“孤心者”自居。《菩薩蠻·述懷》詞即是此“孤心”心態的展現：“萬心拋付孤心冷，鏡花開落原無影。只有一絲牽，齊州萬點煙。蒼煙飛不起，花落隨流水。石爛海還枯，孤心一點孤。”此詞與《章靈賦》作于同一時期，是王夫之自永歷朝廷回鄉之后的作品。此詞以海枯石爛比喻自己的忠心。而此忠于明代之心，直到船山晚年仍一如既往。故而“孤心”是王夫之一以貫之的自我認識，并非晚年的自我反省。所以，袁文的證據是不能成立的。

《詩廣傳》當為王夫之1651年歸鄉之后的作品，這一點毋庸置疑。確切地說，作于1653年明志之作《章靈賦》后。距離1683年王夫之重訂，時間跨度近三十年。

《詩廣傳》表達思想清晰，經意闡釋明晰，當作于王夫之思想成熟時期。而船山的第一部理論著作是1655年八月完成的《老子衍》，隨后開始撰寫《周易外傳》。次年三月，王夫之完成《黃書》的寫作。在王夫之的著述生涯中，順治十四年(1657)徙居續夢庵是一重大事件。因為此居所距小云山劉近魯隱居地不遠，而劉氏高閣藏書有六千余卷，為王船山的學術著述提供了大量可資查閱的資料。故而最遲至康熙二年(1663)，王夫之完成了哲學著作《周易外傳》和《尚書引義》之后，就已經完全確立了采取衍引經意進行經學闡釋的方法。這為《詩廣傳》的成書奠定了思考方法和寫作范式。

在此期間，王夫之為了安身立命，開始教授學生。最早于1654年“甲午避兵宜江山中……無以閱日，浴日始以帖括見示，繼此而宜江士友泛晉而與余言帖括……今又與余同為訓詁師以自給，以意征言，將期于道”叫，《五十自定稿》言明乙未年(1655)有《為晉寧諸子說春秋口占自笑》詩“南岳經聲苦，東林眉宇嚬，說明船山與諸生闡演《春秋》之意，和當時經生、塾師訓詁之說不同，是以“期道”為旨歸。故而王船山雖然“隨地托跡”，但“所至之跡，人士俱相依慕”。于是。順治十年(1658)。門人戴晉元開始隨王船山學習。王船山教授方法不可考，但看《惜余鬢賦自跋》之描述，或可感受船山教學之法，“甲寅春，閔躬園之志，長言以達其幽緒而廣之。此教學方法與《詩廣傳》的撰寫思路非常相似，似乎可認為《詩廣傳》是王夫之教授學生的一個范本。隨意征言以期達道。

由上所言，似乎《詩廣傳》撰寫在康熙二年(1663)之后。王夫之于康熙七年(1668)完成《春秋家說》《春秋世論》。次年撰寫《續春秋左氏傳博議》。《春秋家說敘》言大義受于父。故名之《家說》，而“越歲不辰，歲在丁亥，黃地既裂，昊天復傾。不吊毒酷，府君永逝”，重點申明夏夷之辨。《春秋世論敘》指出寫作目的是“即春秋之世，沿夏商，循西周。極七國，放秦漢。源流所自，合離之勢，盛衰之跡，本王道之通塞，堙邪說之厲害，旁引兵略，畫地形，訂國是。粗陳其得失”。《續春秋左氏傳博議》是續宋代呂祖謙的《春秋左氏博議》。呂著包含隱公、桓公、莊公、閔公、侯公、文公、宣公。共七位國君。王夫之又接續了成分、襄公、昭公、定公、哀公等五位君主。合而為十二國君。王夫之評議了這五位國君時期的重大事件，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有的論述頗為符合事理人情，有的論述則主要借助歷史事件闡明自己的態度和觀點。《續春秋左氏傳博議》和《春秋世論》的寫作目的頗為相似。察合離盛衰。以本王道而堙邪說。這次規模宏大的《春秋》著述活動。標志著王夫之政治、史學、倫理學思想的進一步成熟，也代表了船山經學思想的成熟。但是，翻檢《詩廣傳》，卻發現其中很少旗幟鮮明地倡導夷夏之辨。更多的關心人禽之大防、君子小人之辨。盡管其中有些篇章亦討論諸侯國勢興衰問題，但更多的是從倫理角度分析，如《齊詩多刺》篇等即是如此。故而，《詩廣傳》與《春秋》類著作缺乏學術思想的直接聯系。相反。《詩廣傳》與《周易外傳》《尚書引義》的關系更為密切一些，闡發的思想觀念與以上二作有直接的承繼關系，或許，可以這樣推測，《詩廣傳》非作于《春秋》類著作之后，或者早于《春秋》類著作，或者與《春秋》類著作同時。

《詩廣傳》之卷五是關于三《頌》的，著重談論祭祀禮儀問題，如說“崇德，報功，祈福，三者祭之秩也。非祭之意也，“禮莫大于天，天莫親于祭。祭奠效于樂”，“福奠大于祭”，“故祀文王之詩，以文王之神寫之。而文王之聲容察矣”等。而作于康熙十二年(1673)的《禮記章句序》稱“夫之生際晦冥，遘閔幽怨。悼大禮之已斬，懼人道之不立，欲乘未死之暇。上溯三《禮》，下迄漢晉、五季、唐、宋以及昭代之典禮，折中得失，立之定斷，以存先王之精意，微諸實用，遠俟后哲，而見聞交詘。年力不遑，姑取戴氏所記，先為章句，疏其滯塞，雖于微言未之或逮，而人禽之辨、夷夏之分、君子小人之別，未嘗不三致意焉。天假之年，或得卒業，亦將為仁天下者一助。倘終不逮。則世不絕賢，亦以是為后起者邇言之資。這意味著王夫之著述主要以“人禽之辨、夷夏之分、君子小人之別”為關注對象，此為仁義追求的題中之意。而《詩廣傳》三《頌》內容的衍發，顯然是對《禮》尤其是《喪禮》經意的集中闡發。因而，《詩廣傳》的寫作當在《禮記章句》寫作之后。

在王夫之的經學著述序列中，《說文廣義》的著述應該引起后人的重視。這是王夫之唯一的文字學著作，完成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秋。此書是對《說文解字》的補充和豐富，目的是解決讀經過程中存在的字詞障礙，肅清宋明以來存在的經典誤讀的流弊。《說文解字》取字依古文經典，資六書辨形賦意，以訓“六藝群書之詁”，故而涉及“天地鬼神，山川草木，鳥獸蟲魚，雜物奇怪，王制禮儀，世間人事”。王夫之對《說文解字》的批評主要是取字不全。“《十三經》、《諸子》、《史記》、《漢書》皆在《說文》之先，而所有文字，《說文》多缺，不知許氏何以如爾其略”，而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文字的意義在不斷發生著變化，后人以后起意閱讀經典，難免出現舛漏，故而王夫之要“廣《說文》之義”以“發明本義應爾，曉者自可曲喻，以省支離”。王夫之《說文廣義》取字依《說文解字》，取例則本乎儒家經典及諸子之文。在康熙二十一年以前。王夫之完成的經學著作大都附有《稗疏》《考異》之作，包括《周易稗疏附考異》、《尚書稗疏》、《春秋稗疏》《四書稗疏》《四書考異》《詩經稗疏附考異、葉韻辨》等。王夫之從以上《稗疏》、《考異》中，擷取資料，為《說文廣義》寫作進行了鋪墊。或許在撰寫過程中，王夫之意識到自己早年釋經的不當，故而于次年(1683)，對《詩廣傳》進行了重訂。

由以上論述可見，《詩廣傳》非成書于一時。而是經過了長期的醞釀、寫作，寫作時間應持續于康熙三年(1664)到康熙二十一年(1682)之問，具體完成于哪一年，由于資料的匱乏，不易揣測。闕而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