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皇侃的《禮記義疏》代表了南朝《禮記》注疏的最高成就。皇侃采用的宗鄭為主,兼采他說;闡釋義理為主,間引文獻互證:運用科判體式,重視總結(jié)段義;注重從禮儀變遷的角度闡釋異文等方法較為典型地體現(xiàn)了南朝經(jīng)學注疏的一般特點。其成果不僅為唐修《禮記正義》奠定了基礎(chǔ),而且為歷代研究者所吸納,具有重要的經(jīng)學史意義。
關(guān)鍵詞:皇侃:札記義疏;闡釋特點;意義
中圖分類號:G1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10)02-0089-04
南北朝時期《禮記》注疏興盛。在諸家注疏中,南朝梁皇侃的《禮記義疏》成就最大。唐之《禮記正義》即據(jù)皇疏為本,未備之處補以北朝熊安生之疏,孔穎達《序》對此言之甚明:“今奉敕刪理。仍據(jù)皇氏以為本。其有不備,以熊氏補焉。”近人吳承仕先生對皇氏《義疏》之成就做出了進一步認定:孔氏《正義》本于皇疏,除所駁正,大抵皆皇義也。”然唐修《正義》出而皇氏《義疏》佚,習者動輒日“《正義》”云云。皇氏之功反被湮沒,這與其學術(shù)貢獻不相符合。今以《正義》明確標舉的皇氏之說為據(jù),對皇氏《義疏)之特點、成就及由此反映出的南朝治經(jīng)風格等問題略作論述。
一、皇侃生平與著述
皇侃(488-545),吳郡人,青州刺史皇象九世孫。《南史·儒林傳》云:“少好學。師事賀埸,精力專門,盡通其業(yè)。尤明三《禮》、《孝經(jīng)》、《論語》”,歷國子助教、員外散騎侍郎等職。侃以儒學知名。于學講說,聽者常數(shù)百人,是當時很有影響的經(jīng)學家。
皇侃著有《禮記義疏》五十卷、《喪服文句義》十卷、《喪服問答目》十三卷、《論語義疏》十卷、《孝經(jīng)義疏》三卷等。見《南史》本傳及《隋書·經(jīng)籍志》。其《禮記義疏》約完成于大同四年(538),《梁書·武帝紀下》云大同四年“冬十二月丁亥。兼國子助教皇侃表上所撰《禮記義疏》五十卷。侃所撰《禮記義》與《論語義》在當時已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見重于世。學者傳焉”。
二、《禮記義疏》的闡釋特點
從闡釋特點來看,皇氏《禮記義疏》在禮儀的疏解上,主要表現(xiàn)為宗鄭為主。兼采他說;闡釋義理為主。間引文獻互證;運用科判體式。重視總結(jié)段義;注重從禮儀變遷的角度闡釋異文等方面。這些特點較典型地體現(xiàn)了南朝經(jīng)學注疏之共性。
(一)宗鄭為主。兼采他說
申說、補充鄭注是皇氏《義疏》的主要內(nèi)容。申鄭者如《明堂位》“復廟重檐”,鄭注:“重檐,重承壁材也。”皇疏承鄭說。進一步解釋“重檐”的結(jié)構(gòu)及作用,云:“謂就外檐下壁復安板檐。以辟風雨之灑壁。故云:‘重檐,重承壁材。’”補鄭注者如《喪服小記》“大夫吊之,雖緦必稽顙”,鄭注著眼于禮儀之意義。日:“尊大夫。不敢以輕待之。”皇疏則為補注具體禮儀。云:“謂先拜而后稽顙。若平等相吊,小功以下皆不先拜后稽顙;若大夫來吊,雖緦麻,必為之先拜而后稽顙。”諸如此類,皇氏皆能立足鄭注,為之申說、補充。使經(jīng)注之義更加明晰。
值得注意的是,皇氏《義疏》并非獨尊鄭注,而是在宗鄭的同時,亦兼采他家之說。考《義疏》所引,鄭注之外,另有以下諸家:
1.用先儒義。如《王制》“天子植杓、袷禘、袷嘗、袷烝”,《正義》指出皇氏此條用先儒舊說,以為虞夏袷祭每年皆為,與鄭注“三年一袷五年一柿,百王通義”不同。此皇氏用先儒說而棄鄭注者。
2.用舊解。如《樂記》“左射貍首”,鄭注《大射》以《貍首》為逸詩。認為此乃取詩中之句為名者,皇侃棄鄭說用舊解,釋為“貍之取物。則伏下其頭,然后必得。言射亦必中,如貍之取物矣。
3.用盧植說。《典禮上》“已駕,仆展軨”,《正義》曰:“盧氏云‘轉(zhuǎn),轄頭靼也’,皇氏謂軨是轄頭,盧言是也。”
4.用王肅說。《曾子問》“少師奉子以衰”,《正義》云:“皇氏及王肅云:‘謂以衰衣而奉之。”
5.用庾蔚之說。《喪服四制》“凡此八者。以權(quán)制者也”,《正義》對此八者——列舉,其一“謂應杖不杖。不應杖而杖”,“庾蔚云:‘父存為母,一也’,不數(shù)杖與不杖之科,皇氏、熊氏并取以為說。”
6.用賀氏說。《內(nèi)則》“雉兔鶉鸚”,鄭注:“又以鸚為蔫也”,《正義》云:“皇氏用賀氏之說‘蔫。蝙蝠’。其義未聞。”
7.用師說。《祭統(tǒng)》“夫祭有三重焉:獻之屬莫重于裸,聲莫重于升歌,舞莫重于《武宿夜》,此周道也”。皇疏云:“師說《書傳》玄武王伐紂。至于商郊。停止宿夜,士卒皆歡樂歌舞以待旦,因名焉。《武宿夜》,其樂亡也。”按:據(jù)本傳皇氏僅師事賀埸,此師說當為賀埸說。第6條之“賀氏”當非賀埸,《正義》故別之。
可以看出,皇氏所引諸家之說既有先儒舊解,又有六朝新義。皇侃對諸家成果的借鑒與吸收,表明了其并未恪守一家之注,而是在宗主一家(鄭注)的基礎(chǔ)上。兼容并蓄,擇善而從。這一特點與兩漢恪守師法、家法顯然不同,體現(xiàn)了南朝經(jīng)學注疏的新走向。
相較之下,皇氏所采以上諸說,確有勝于鄭注者。如《明堂位》“有虞氏之兩敦,夏后氏之四連,殷之六瑚,周之八簋”條,《正義》云:“鄭注《論語》云‘夏日瑚,殷日璉’。不同者,皇氏云鄭注《論語》誤也。此言兩敦、四璉、六瑚、八簋者,言魯之所得唯此耳。”此條皇疏之駁鄭注《論語》與上舉《曲禮上》“已駕,仆展斡”引盧植之說均于義為長。但皇氏兼采諸家也往往因好立異說而違失經(jīng)注之旨,如上舉《樂記》“左射貍首”條,鄭注云《貍首》逸詩,蓋取詩中語句名篇之說即較皇氏云“貍之取物”為長。
(二)闡釋義理為主。間引文獻互證
魏晉以來玄學思潮的興起極大地提高了人們的邏輯思辨能力,這一思潮對儒經(jīng)注疏的直接影響是在闡釋過程中弱化了名物訓詁成分而增強了義理闡釋的比重。南朝經(jīng)學繼承了魏晉玄學化經(jīng)學繼續(xù)發(fā)展,重視義理闡釋因此成為南朝經(jīng)學的又一共性。這一特點也體現(xiàn)在皇侃的《禮記義疏》中。
通觀皇氏佚文。多著眼于從義理層面闡釋禮義,其說往往簡明扼要。如《曾子問》“曾子問日:‘并有喪,如之何?何先何后?’孔子曰:‘葬,先輕而后重;其奠也。先重而后輕:禮也”’,皇氏云:“葬是奪情,故從輕者為首。奠是奉養(yǎng)。故令重者居先也。”即使解說具體禮制。皇氏也以明義為主,如《王制》“凡養(yǎng)老”條,皇氏將人君所養(yǎng)之老歸結(jié)為四,云:“人君養(yǎng)老有四種:一是養(yǎng)三老五更:二是子孫為國難而死,王養(yǎng)死者父祖;三是養(yǎng)致仕之老;四是引戶校年。養(yǎng)庶人之老。”諸如此類,皇氏往往只有結(jié)論。不做具體論證,故其疏解以義理見長,言簡意賅。
皇侃在闡釋禮儀的過程中,有時也征引文獻印證己說。綜括皇氏所用互證之法。主要有以下幾種:
1.上下文互證,即用同篇之上下文進行互證或推導。如《喪大記》“子皆杖,不以即位”,鄭注云:“子。謂凡庶子也。不以即位,與去杖同。”皇氏引下文排除“大夫、士適子”,以申此鄭注之“庶子”為“大夫、士之庶子”。云:“子謂大夫、士之庶子也。不以杖即位。辟適子也。所以知此是大夫、士庶子者,見下有大夫、士適子哭殯哭柩。推此大夫、士適子,故知此是大夫、士之庶子也。”
2.本經(jīng)互證。即用本經(jīng)他篇證本篇。皇氏運用該法最為嫻熟。如《喪服大記》“君無襚”,鄭注:“無襚者。不陳。不以斂。”皇申鄭注:“臣有致襚于君之禮,故《少儀》云:‘臣致楗于君,但君不陳,不以斂。”是用《少儀》證《喪大記》。《王制》“大夫祭器不假”,皇疏云:“此謂有地大夫。故祭器不假;如無地大夫,則當假之。故《禮運》云大夫祭器不假,聲樂皆具非禮也’,謂無地大夫也。”是以《禮運》與《王制》互相發(fā)明。
3.他經(jīng)互證,即以他經(jīng)證本經(jīng)。如《內(nèi)則》“卜士之妻。大夫之妾,使食子”,皇氏云:“士之妻、大夫之妾者,隨課用一人,故桓六年《左傳》云‘卜士負之,士妻食之’。不云有大夫妾,文略也。”呲條是以《左傳》證《禮記》。
4.舉史實證禮。即結(jié)合史實解說《禮》文。如《曲禮上》“敖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皇疏分別舉史實為證,具體可感,曰:“新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是長敖也。糟丘酒池之等,是從欲也。玉杯象箸之等,是志滿也。靡靡之樂。是樂極也”云云。
互證法是闡釋《禮記》的重要方法,皇氏雖有意使用該法,然就其佚文來看,互證法在其《義疏》中所占比重仍然較小,即皇氏僅將此法運用于一小部分內(nèi)容的闡釋,其他大部分并未使用這種方法。因此我們說。皇氏《義疏》的特點仍是以闡釋義理為主。間有文獻互證而已。需要指出的是,雖然南朝《禮記》注疏以闡明義理為主,但注重義理并不等于無據(jù)臆說。由以上例證可以看出,皇氏對一些具體問題是進行了相當深入而有益的探討的。作為一種闡釋風格,以義理為主表現(xiàn)在《義疏》中只是不太注重舉證結(jié)論賴以存在的依據(jù)而已。這一特點當是南朝經(jīng)學家邏輯思辨水平提高的標志。
(三)運用科判體式,重視總結(jié)段義
所謂科判就是劃分節(jié)段,使之層次分明,是佛教科判形式在儒經(jīng)注疏中的具體運用。皇氏《義疏》中運用科判之處由《禮記正義》尚可考見。如《禮運》“昔者仲尼與于蠟賓”,《正義》引皇疏日:“從昔者仲尼以下至于篇末,此為四段”云云。因分段解釋,皇氏往往于段首總結(jié)大義,如《郊特牲》“八蠟以記四方。四方年不順成,八蠟不通,以謹民財也。順成之方,其蠟乃通,以移民也”,皇氏云:“此一節(jié)皆據(jù)諸侯之國而為蠟祭,以記其功。當國不成,則不為蠟,成則為蠟。”
除將一篇劃分為幾段、并對段義進行歸結(jié)外,皇氏于每段上下文之起承轉(zhuǎn)合也進行區(qū)分,意欲理清上下文之間在文勢、文義上的關(guān)系。如《檀弓上》“所識,其兄弟不同居者皆吊”,皇疏云:“別更起文,不連有殯之事。‘所識’者,謂其死者之兄弟,是小功以下之親既識,兄弟雖不同居。皆一一就吊之。”伽又,《禮記》對答語多,對答之間有時無主語,難以理清對答之人承上屬下之關(guān)系,《義疏》聯(lián)系上下文分析,意欲解決此類問題。如《祭義》“先王之所以治天下者五”。皇疏云:“此亦承上夫子答子贛之辭畢,廣明孝弟之義。”
皇氏也很重視審明文例,意欲通過探求用語之異尋求上下、前后之關(guān)系。如《表記》“子言之歸乎”,皇疏云:“皆是發(fā)端起義。事之頭首,記者詳之,故稱‘子言之’。若于‘子言之’下,更廣開其事。或曲說其理,則直稱‘子日’。”
應該說,標注段、節(jié)。注重從上下文的關(guān)聯(lián)中闡釋經(jīng)傳之義,較之以句為單位的孤立解說,層次更清楚,也更有利于章節(jié)大義的把握。但皇氏慣用“結(jié)上”或“以下結(jié)上,t的模式分析上下文之關(guān)系,主觀性較強,往往與《記》文本意不合。如《雜記下》“三年之喪,言而不語,對而不問。廬、堊室之中,不與人坐焉。在堊室之中,非時見乎母也,不入門”條,皇氏認為此條與下“疏衰之”條皆為孔子語,意在總結(jié)上文孔子云“敬為上,哀次之”及“顏色稱其情,戚容稱其服”之說,《正義》認為皇氏理解有誤,指出自此“三年之喪”以下當為記者之言。非孔子語。這是因為前后文所言禮儀不同。前文顏色稱其情,謂據(jù)父母之喪,此處及下文疏衰謂期親以下。將其牽合為一,不當。揣之《記》文,《正義》之說為得。諸如此類,皇氏皆用以下結(jié)上之模式將上下文聯(lián)系起來強行解釋。顯然太過主觀。違背了文本原意。但皇侃注重從文例人手解說經(jīng)義的方法在經(jīng)學注疏及經(jīng)學研究中無疑是有益的。
(四)注重從禮儀變遷的角度闡釋異文
《禮記》四十九篇雜采群書。成于眾手,又非一時完成,故諸篇記事文字上常有出入,或因記者不同,或因源出有異,或因語境不同,或因風俗有別,致異原因不一而足。皇侃注意到了《禮記》諸篇文字之出入,并欲為這些異文尋求合理的解釋。
用異代之禮解釋異文產(chǎn)生的原因是皇氏處理異文的重要方法之一。如《玉藻》“伯日‘天子之力臣”與《典禮》云“天子之吏”不同;同篇“諸侯之于天子,日‘某土之守臣某,;其在邊邑,曰‘某屏之臣某’”與《典禮》說不同。凡此類,皇氏未做具體分析,皆以殷周禮異為解,頗顯武斷。《正義》則認為異文產(chǎn)生的原因多樣,上舉《玉藻》中的兩例是因語境不同而致稱謂有異,并以此駁皇氏之說,于理為得。
皇氏疏通異文的另一個方法是改經(jīng)文以就己意。遇有前后文互異之處。皇氏往往改經(jīng)文以就己意。如《曾子問》中有“曾子問日:君薨而世子生,如之何?”孔子答語云“祝聲三,曰:‘某之子某,從執(zhí)事敢見”,此“某之子某”。后一“某”字為新生子名。禮文規(guī)定“子生三月,父名之”,此父死子生,皇氏認為子未立名而見殯,不得稱名,故有“某”字者誤。曾子此問乃禮之變異,皇氏以常禮解之,于義為短。孔氏《正義》釋此變禮云:“大宰即位立名”,然后告殯,認為名字在見殯之前,其說是鍘。
皇氏還據(jù)尊卑不同、禮儀有異來解釋異文的產(chǎn)生。如《郊特牲》“大古冠布,齊則緇之。其矮也,孔子曰:‘吾未之聞也”,此文云緇布冠無矮而《玉藻》云緇布冠有矮,二者不同。皇氏認為二文所言對象尊卑不同,故禮儀有異。具體說即“此經(jīng)所論。謂士大夫,故緇布冠無矮,諸侯則位尊盡飾,故有綏也”,《玉藻》所言為諸侯。“諸侯則位尊盡飾,故有綏也”,其說是。
由以上諸例可以看出,皇氏雖欲從禮儀變遷的角度闡釋禮制并為異文尋求合理解釋,但他往往運用模式化的方法,不太注重求證文獻,故此類臆斷者較多而可采者甚少。
三、《禮記義疏》的成就與不足
皇氏釋禮,因不宥成說而頗多創(chuàng)見。由現(xiàn)存佚文可以看出,皇氏對一些具體問題做了相當深入的探討,其成果有不少為后人所吸收。如《曾子問》“曾子問日:‘將冠子,冠者至,揖讓而入,聞齊衰、大功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內(nèi)喪則廢。外喪則冠而不醴,徹饌而掃,即位而哭,如冠者未至,則廢”,因鄭玄未對即位于何處而哭作注解,致后人申說歧異。熊氏以此文承“徹饌而掃之下”,故認為此“即位而哭”謂在冠家即位,皇氏以為當即喪家之位,《正義)是熊而非皇。究之禮義,此條當以皇說為是,《正義》非,清江永已明辨之:“此即位而哭,謂親在遠地者為位而哭也。若在近地,自當如皇氏說哭于其家。”
皇氏修訂鄭注,亦有可采之處。如《檀弓上》“所識,其兄弟不同居者皆吊”,鄭注“就其家吊之,成恩舊也。”《正義》引皇氏說,云:“皇氏以為別更起文,不連‘有殯’之事,‘所識’者謂識其死者之兄弟,是小功以下之親,既識兄弟雖不同居,皆一一就吊之。”清朱彬《禮記訓纂》引吳幼清說指出:“鄭注以為所識者死,而吊于其不同居兄弟之家,不如皇氏之說為當,”
可以看出,皇氏《義疏》對《禮記》中諸多復雜問題都進行了較為深入的討論,取得了可喜的成就。由于篇幅所限。僅舉以上兩例。
皇氏《義疏》也存在一些不足。主要表現(xiàn)為:
(一)偶有無據(jù)臆說者
皇氏重創(chuàng)見,多自得之言,然太過求新。難免無據(jù)臆說。如《雜記上》“自襲以至小斂,不設冒則形。是以襲而后設冒也”條,《記》文僅云設冒之原因、時間。未言何時脫帽,當是設而不脫。皇疏云“大斂脫冒”者蓋為臆說,《正義》駁之甚明。
皇氏也有因不檢上下文及前后鄭注而陷臆說者,如《明堂位》“夫人副樟立于房中”,《正義》據(jù)上文及鄭注云祀周公,推此當亦為祭周公之廟,皇氏不檢。云:“祭姜嫄之廟,故有房。”其說顯非。
(二)偶有繁而不要者
皇氏《義疏》亦有繁而不要者。孔穎達《禮記正義序》稱皇氏《義疏》“雖章句詳正,微稍繁廣”。于《郊特牲》“郊特牲而社稷太牢”條下,《正義》云:“皇氏于此經(jīng)之首,廣解天地百神用樂委曲及諸雜禮制。繁而不要,非此經(jīng)所須。又隨事曲解,無所憑據(jù),今皆略而不載。其必有所須者,皆于本經(jīng)所須處各隨而解之。他皆仿此。”此類因繁而不要、無據(jù)臆解而致孔氏詬病。
相比于皇氏《義疏》所取得的成就。其不足之處乃百密一疏、瑕不掩瑜者也。
綜上所述,皇氏《禮記義疏》是南朝《禮記》注疏的集大成者,不僅代表了南朝《禮記》注疏的最高成就,而且較為典型地體現(xiàn)了南朝經(jīng)學注疏的一般特點。其成果不僅為唐修《禮記正義》奠定了基礎(chǔ),而且為歷代尤其是清代研究者所借鑒,同列入《清人十三經(jīng)注疏》中的孫希旦《禮記集解》、朱彬《禮記訓纂》、孫詒讓《儀禮正義》三書即對皇氏成果多所吸收。皇侃為《禮記》研究做出的貢獻、其在《禮記》學史及中國經(jīng)學史上的地位不應因其著作的亡佚而被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