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本作文:三種故事的交融與兒童的發(fā)展

隨著兒童閱讀的推廣，繪本這種獨特的兒童文學體裁已經(jīng)逐步受到老師們的廣泛關(guān)注。不少老師欣喜地發(fā)現(xiàn)了這種為孩子十分喜愛的兒童文學讀物，開始將它引入小學生習作，言其激發(fā)了孩子習作的興趣，解決了習作“無米之炊”的問題。然而，繪本作文的意義應(yīng)該遠不僅于此。

加拿大諾德曼教授認為:一本繪本至少包含三種故事:文字講的故事、圖畫暗示的故事，以及兩者結(jié)合后所產(chǎn)生的故事。《活了100萬次的貓》，一部關(guān)于生命意義的偉大寓言。這是一個在日本被贊譽為“被大人和孩子愛戴、超越了時代的圖畫書”、“描寫了生與死以及愛，讀了100萬次也不會厭倦的永遠的名作”。一個極簡短的故事，一只粗線條的虎斑貓，卻令人回味再三，余韻繚繞。筆者努力在課堂中利用繪本中三種故事的交融，發(fā)展兒童的語言、思維、情感、想象以及表達力等，最終促進人的發(fā)展。基于這樣的理解，繪本作文《活了100萬次的貓》就在以下三個層面展開了——

圖文交融閱讀:激活內(nèi)化的語言

絕大多數(shù)繪本都有一個故事。《活了100萬次的貓》就屬于這一類繪本。虎斑貓的人生經(jīng)歷是繪本的靈魂，統(tǒng)領(lǐng)著文字和圖畫。而繪本中的圖畫和文字不僅是交融的，而且可以生成比原來更加豐富的內(nèi)容。日本圖畫書專家松居直對繪本文圖關(guān)系列出的乘法算式:文*畫=圖畫書。筆者深以為然，并充分重視學生讀文和讀圖的交融，以激活其內(nèi)化的語言，達到發(fā)展兒童的目的。

繪本《活了100萬次的貓》在敘述虎斑貓前100萬次毫無生趣的人生經(jīng)歷時，選取六次極具代表性的經(jīng)歷為例，文字結(jié)構(gòu)一致，很有節(jié)奏感。而與其交融互補的圖畫，則和文字共同構(gòu)筑了奇妙的文學想象的世界。教學中，讓兒童一邊自主閱讀很具特點的文字，一邊仔細觀看圖畫，在享受閱讀的樂趣的同時，我引導兒童展開想象，讓他們自然地學習繪本中文字表達方式，并用自己內(nèi)化的語言講述自己拓展的故事。

師:我們一起帶著問題走進他的這100萬次生活的經(jīng)歷吧。

生1:有一次，貓是國王的貓。國王愛打仗，總是發(fā)動戰(zhàn)爭。但國王很喜歡這只貓。打仗時，把貓裝在漂亮的籃子里，總是帶在身邊。可是，貓很不快樂。有一天，貓被箭射死了。國王抱著貓哭得好傷心好傷心，可是貓沒有哭，貓不喜歡國王。

生2:有一次，貓是水手的貓。水手很喜歡這只貓，帶著貓走遍了全世界的大海和全世界的碼頭。不過貓很不快樂。有一天，貓從船上掉了下來，水手連忙用網(wǎng)把貓撈上來，可貓還是淹死了。水手抱著貓哭得很傷心很傷心，可貓沒有哭，貓不喜歡什么水手。

生3:有一次，貓是馬戲團魔術(shù)師的貓。貓討厭什么馬戲團。馬戲團的魔術(shù)師喜歡表演一樣魔術(shù)，就是把貓放在箱子里，然后把箱子和貓一起切開，接著再把箱子合起來，而貓又變回一只活蹦亂跳的貓，不過貓很不快樂，有一次魔術(shù)師在表演的時候，失手了，真的把貓鋸成了兩半。魔術(shù)師抱著切成了兩半的貓，哭得好傷心好傷心，把貓埋在馬戲團的后面。不過貓并沒有哭。

生4:有一次，貓是一位孤獨老太太的貓。貓討厭什么老太太。老太太每天抱著貓，從小窗戶往外看。貓整天在老太太的腿上睡覺。終于，貓老死了，搖搖晃晃的老太太抱著死了的貓，哭了整整一天。老太太把貓埋到了院子的樹底下。不過貓沒有哭，貓不喜歡老太太。

生5:有一次，貓是小偷的貓。貓討厭什么小偷。小偷總是帶著貓在黑黑的街道上，像貓一樣輕手輕腳地走路。小偷只到養(yǎng)狗的人家去偷東西。趁著狗對貓叫的時候去撬開保險箱。有一天，貓被狗咬死了。小偷抱著貓和偷來的鉆石，在黑暗的街道上一邊走一邊放聲大哭。回到家以后，他把貓埋在小小的院子里。這一次，貓也沒有哭，貓并不喜歡小偷。

生6:有一次，貓是一個小女孩的貓。貓不快樂，因為它不喜歡小女孩。小女孩有時把貓背在背上玩，有時緊緊地抱著貓睡覺。她哭的時候，還會用貓的后背來擦眼淚。有一天，貓被小女孩后背的帶子給勒(lēi)死了。小女孩抱著死去的貓，哭了一整天，然后，她把貓埋到院子的樹底下。

師:為什么虎斑貓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

生7:他生活得不快樂!

師:(板書:不快樂)虎斑貓不快樂，在敘述他六次生活經(jīng)歷的文字中，你在哪些細節(jié)中感受到了?

生8:這幾段文字中，開頭都是說“有一次，貓是某個人的貓”，這就是在說，貓屬于別人，而不是自己。他當然不快樂!

生9:我還發(fā)現(xiàn)，這些文字中的一個細節(jié)，“貓沒有哭”，而他的主人都是哭得很傷心很傷心。他活了那么多次卻從不哭，這也是因為他根本不快樂!

繪本中的這幾段文字敘述非常有特點，我力求讓兒童自主閱讀，相對完整地感知故事，并且引導兒童帶著問題思考，在文字中找尋細節(jié)，感受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充分與虎斑貓對話。

在此基礎(chǔ)之上，指導兒童讀圖。我努力把握好繪本的圖文關(guān)系，仍然緊扣“虎斑貓不快樂”這一內(nèi)容引領(lǐng)兒童學習在圖畫中捕捉細節(jié)，深入觀察，圖文互補。

師:(出示六幅圖畫)繪本的文字和圖畫是相互補充、交融著的。虎斑貓啊虎斑貓，你討厭著每一個養(yǎng)你的人，都心生厭倦了!對于文字中的這個意思，同學們，你能不能也敏銳地在圖畫中找到呢?

生1:我看出貓的表情，不屑一顧，討厭這樣的人生。

生2:我看出它的動作，雙手抱著，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

……

此時，兒童不僅自主閱讀了繪本中文字敘述的故事，還讀懂了圖畫暗示的故事。兩個故事互相交融，在孩子腦海中生成了更為豐富的第三個故事。我們有理由相信，孩子漫游在這樣的文學的世界里，情感更加豐富，認識更加深刻了。所以，接下來，我設(shè)計了一個口頭表達的練習。為兒童的第三個故事的傾吐搭建了平臺。

師:閱讀繪本，不斷地找尋、觀察文字和圖畫中的細節(jié)，從而進行深入地思考，可以帶給我們豐富的感受。想象一下，這100萬次中還會有怎樣的經(jīng)歷呢?

(出示)

有一次，貓_______是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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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9:有一次，貓是飛行員的貓。飛行員很喜歡虎斑貓，每次出去執(zhí)行飛行任務(wù)都要帶著它。有一天，飛行員在高空飛行遇到了惡劣的天氣，只好打開傘包平安降落。可是，貓卻沒有受過這樣的專業(yè)訓練，摔死了。飛行員哭得很傷心很傷心，把貓埋在家里的后院里。貓一滴眼淚也沒有流。貓不喜歡飛行員。

生10:有一次，貓是醫(yī)生的貓。醫(yī)生很喜歡這只酷酷的虎斑貓。每天回家，醫(yī)生都要一遍遍地為貓洗澡、清理皮毛。醫(yī)生總喜歡貓干干凈凈的。可是，貓很不開心。有一個異常寒冷的日子，醫(yī)生仍然堅持給貓徹底地洗了個澡，結(jié)果，貓生了場重病，死了。醫(yī)生哭得很傷心很傷心，把貓埋在家中一棵大樹底下。貓，沒有哭。

……

師:虎斑貓啊虎斑貓，皇權(quán)顯赫的生活你不快樂，周游世界、變幻無窮的生活，你也不想要，你到底想要什么?

生(七嘴八舌地):自由……

孩子在這一過程中主動地參與到作品中，在與繪本中的文字、圖畫進行互動、對話后，表達了心中構(gòu)建出的新的故事。既發(fā)展了自己的想象、表達力，又加深了對故事的體驗，更加貼近虎斑貓的內(nèi)心，感受到人生快樂的基礎(chǔ)是自由!

豐滿“被少化了的語言”:找尋“自己的影子”

繪本用圖畫講述故事，但是圖畫與圖畫之間有中斷性。一般認為，繪本中，圖畫更加重要，但是文字也并不是附庸。繪本中的文字有著“車之輪、鳥之翼”的重要作用。作品中的語言都有被少量化的普遍規(guī)律。 繪本作文教學中，如何有效地利用作品中的文字對兒童進行想象、思維及表達練習?我努力促使“被少化了的語言”在兒童的心中變得豐滿起來，并在文學的天空中尋找“自己的影子”，用外在的語言把豐滿起來的“第三個故事”表達出來，主動發(fā)展自我呢?。

接下來的教學中，我領(lǐng)著孩子一起閱讀虎斑貓的一百萬零一次的人生經(jīng)歷。孩子們主動運用課的前半部分掌握的閱讀繪本的方法——圖文交融、捕捉細節(jié)，感受到虎斑貓與前面一百萬次人生經(jīng)歷最大的不同:他愛自己，更重要的是他愛白貓和自己的孩子勝過愛自己。當書頁翻到了兩只貓相互偎依著，靜靜地躺在如詩如畫的田園之間的時候，孩子們動情地讀著那張純美的圖畫旁的文字，深深地為他們的幸福而感動，特別是兩只相互愛著的貓溫柔地咕嚕咕嚕，相互回應(yīng)著。孩子們自然地走進虎斑貓的內(nèi)心世界，感受幸福、追求幸福的情感被觸動了!作品中少量化的語言，如何充分發(fā)揮其作用呢?我在教學中設(shè)計了一個表達的訓練。當孩子們捕捉到圖畫和文字中的幸福細節(jié)之后，我這樣啟發(fā)孩子們:

像這樣的幸福生活情景何止這一個呢?同學們，你們和自己的親人之間那些難忘的、甜蜜的幸福生活場景，虎斑貓的一家一定也擁有過，那又會是怎樣的呢?展開想象，入情入境，寫一個虎斑貓一家幸福生活情景。

(出示:記得那天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他多想永遠地和白貓一起生活下去呀!)

課堂上，孩子們放飛想象，情感奔涌，很快寫下了各不相同卻又感人至深的生活情景。譬如:

記得那天，虎斑貓和白貓依偎在一起，只是那樣簡單安靜地靠在一起，他們目光悠遠地向前方望著。

瞧，他們的大兒子在那片綠油油充滿生機的草坪上打滾，他的眼睛瞇成了一條小縫，很享受地在綠色“地毯”上翻滾。溫和的陽光輕柔地灑在他的身上，暖暖的。

他們的二兒子很愜意地躺在小草、鮮花之上，看見藍色純凈天空中飄浮著朵朵白云，好美，好美。午后的輕風吹拂著他身上的長毛，一切都沉浸在美好之中。

………

這時的他們，眼里蕩漾著幸福的漣漪，就這樣靜靜地，悄悄地，白貓在虎斑貓懷里睡著了，幸福地睡著了，嘴角掛了恬靜的淺淺微笑，而他們的孩子呢，似乎還不知疲倦地玩耍，嬉戲。虎斑貓看著這一切，也開心地笑了。

他多想永遠地和白貓一起活下去啊!

再如:

有一天，虎斑貓捉了一條很大的魚，準備回家和妻子，孩子們好好分享。一進門，白貓和孩子們就大叫:“哇，這么大的一條魚呀!”大兒子看后，還咂了咂嘴。等白貓燒好了魚，虎斑貓?zhí)嶙h道:“我們開始吃吧!”一家人都高高興興坐到了桌前，虎斑貓親昵地拍了拍孩子們的腦袋，說道:“孩子們先吃吧。來——”說完，他就給每一個孩子都夾了一塊魚。“不，爸爸先吃，爸爸先吃。”孩子們都懂事地說道，將碗里的魚又夾給了爸爸。“那還是你們善良，美麗的媽媽吃吧，這可還是媽媽做的。”“嗯，媽媽先吃，媽媽先吃。” 孩子們附和道。“不——”白貓羞澀地低下了頭，將碗朝外推了推。“你吃你吃”“不，你先來”……這聲音一直在屋里回蕩。最后，他們商量好，一起吃下第一口。“嘎吱——”，全家人都要下了一小口，細細地嚼著，“啊!真香!”虎斑貓多想和白貓永遠地一起生活下去啊!

我們可以清晰地看見，孩子們當堂的片段練習既是對虎斑貓一家生活情景的想象，也是自己幸福生活的再現(xiàn)。一個個不盡相同的幸福生活場景投射出來的是孩子們“自己的影子”。“嘴角淺淺的微笑”、“一家人同時咬下美味的食物”、“送別離家的小貓時不舍的眼神”……孩子們純真的心靈和虎斑貓碰撞著、交流著，并情不自禁地調(diào)動自己的生活積累和經(jīng)驗，用豐富、生動的語言表達出來，傳遞著自己的理解和想象。這其間，發(fā)展著的不僅是兒童的思維、想象和表達能力，更是兒童的情感。

這一設(shè)計的嘗試，使我受到了鼓舞:繪本作文教學中，充分利用作品中少量化的語言，調(diào)動兒童潛在的語言，豐滿兒童的語言，鼓勵兒童表達自主構(gòu)建、表達繪本中的“第三個故事”，發(fā)展兒童的精神。我們大有空間可為。

讓閱讀撞擊心靈:領(lǐng)悟一生的意義

繪本的“故事”統(tǒng)領(lǐng)著文字和圖畫。繪本作文教學的生長點之一應(yīng)該是故事的“靈魂”。《活了一百次的貓》中虎斑貓的故事是關(guān)于生命意義的。我在教學設(shè)計時努力體現(xiàn)這樣的做法:

對比、撞擊:課堂學習的前兩個板塊:閱讀、了解貓的過去，嘗試口頭表述貓的前半生經(jīng)歷;閱讀、感受貓的一百萬零一次的人生經(jīng)歷，并結(jié)合自己生活經(jīng)歷和感情和虎斑貓一起體驗愛與被愛。緊接著的是師生共讀整本書中最讓人揪心傷痛的一頁——貓摟著死去的白貓仰天嚎啕!剛剛還沉浸在人生幸福場景交流中的孩子們，一下子在憂傷的音樂聲中陷入虎斑貓失去親人的悲傷中。孩子們的心靈受到了猛烈地撞擊:虎斑貓愛白貓勝過愛自己，看到自己最親的人靜靜地走了，永遠地離開了。此時，多少曾經(jīng)擁有的幸福的細節(jié)，溫馨的細節(jié)一一浮現(xiàn)在虎斑貓眼前，也出現(xiàn)在了孩子們的眼前。讀著讀著，孩子們的心也不知不覺就和虎斑貓貼緊了。他們和故事中的貓一起體驗生命的意義，一起流下晶瑩的淚花。

而這一切，緣于前兩個板塊中孩子們充分閱讀、感受故事，體驗繪本的情感。圖文交融的閱讀，激發(fā)兒童內(nèi)化的語言，并且仿照著繪本中的敘述方式，想象、表達著兒童腦中的第三個故事。主動體驗貓的前半生雖然是個不死身，卻活得渾渾噩噩，心生厭倦。激發(fā)孩子在繪本故事中找尋自己的幸福生活的“影子”，調(diào)動兒童的生活經(jīng)驗與積累，利用繪本圖文創(chuàng)生的情境，指導兒童表達。這一次的表達，兒童主動地豐滿了繪本中“被少化了的語言”，練習寫作并講述自己心中關(guān)于幸福生活情景的“第三個故事”，也是兒童對幸福生活本真的理解與表現(xiàn)。這兩個板塊的充分感受、體驗，為孩子在課堂上形成強烈的對比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

鏈接、感悟:課的一開始，我由孩子初次接觸書名的好奇心出發(fā)，引導孩子提出疑問。他們的問題主要集中在“貓怎么能活這么多次呢?他為什么要活這么多次?”當孩子們共讀最后一頁“貓再也沒有活過來”，看著眼前那幅淡淡的風景畫時。我引導孩子們回到課堂一開始提出的問題上來。討論“貓還想活過來嗎”?這是個關(guān)于生命意義的命題。孩子們在課堂上綜合了前兩個板塊的體驗和情感，鏈接生活，并且用自己的語言表達著對生命的理解。有的說:“貓不想再活過來了，因為自己最親的人都走了，他活著也沒什么意義了。”有的說:“貓這一次人生已經(jīng)值了，沒必要再活過來了。”還有的說:“虎斑貓這一次太痛苦了，因為他失去了最最幸福的生活。他再也不想活過來了。”

我的繪本作文課《活了一百萬次的貓》結(jié)束后，主持會議的老師說:“相信今天聽課的孩子會長久地懷念，相信聽課的老師們今晚回家要失眠了。”是啊，《活了一百次的貓》這部經(jīng)典作品給我們的人生啟迪是永久的，我們也是在和兒童一起感受用怎樣的語言和方式去表達幸福人生。

(作者單位:南京市北京東路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