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小玄的詩

姨媽

“她是我媽咪的姊姊”

我說完，面有羞色

他陪我燒湯，煮姜茶

利利落落打掃庭院

還去請來兩位遠親作陪

紅棗小姐身形暴脹了好一段日子

桂圓先生是個須得慢慢挑逗的風騷狡猾人

“達令，我們的晚餐在哪兒吃?”

他和我吻了吻

我姨媽按時敲門

小舞臺劇

完全不愛了的那個人懷揣通關文牒再次途

經本郡

突然就關了城門

城門口爬上來兩個衛兵

一個在吹蛋糕另一個在吃蠟燭

——“客人，您兜里可有別人的生日?”

——“我數數，數數”

蒲公英湯

這天氣真晴朗，建議你

帶我遠游

像一對盲目的候鳥，你要牽緊

我。在各自的眸子里飛

在春光外溢的田野里

互相啃食

如果你還是餓，我會

煮一鍋蒲公英湯

春天來了

可以服毒

花荷荷

你又捉住我，一句話也不說

“經過小池，見到兩朵荷花

紅著臉開始接吻。”

可是我為什么吞吞吐吐，又顛三倒四

還費了勁要把心跳

塞給你

安胎

“疼多了，我就忿忿地想下輩子要做個男

人。”

生養一個男孩兒吧，用柔弱的腹部

親愛的女人們。

他不會有烏眼圈，不會把日歷翻成流水

寒潮侵蝕掉一些人，他只是信手涂抹

像沒有瓶膽的暖壺。

他應該早戀，應該提前熟知

紅糖和姜末的比例。

“女子的弱處，是無法掙脫生理苦楚。”

他不會繼承這些。只把年齡和鎖骨

細細搖勻。

更該記錄下來，他未來的母親

“我很乖，未到法定婚齡。我習慣

編撰自己。”

綿羊

多年后

我開始收不住那么一大攤的魚尾紋

唇暖涼了下去，臉蛋也掉了容光

像小火車在枯樹林里

緩緩穿梭

我總是曬太陽，眼見

少年們像綿羊般四處走動，啃食多汁的

凝眸和腮紅。

我握住干枯的手指

漸忘了當初如何彈撥他的心弦

漸忘了曾經如何拈去他的狡黠

我的小孫女，不再偷藏我的老花鏡

不再跟我咬耳朵說悄悄話

她將自己日漸瑩潤的小身體

塞入櫥柜，去做夢

她說，總是夢見綿羊

夢見自己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女莊園主

可她也忍不住，總是

心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