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字》中的人名寓意解析

摘要：在英美文學作品中，人物特殊的命名是一種常見的寫作手法。19世紀美國浪漫主義作家霍桑在其代表作《紅字》中就運用了各種不同方法來為四個主要人物（Hester Prynne， Arthur Dimmesdale， Roger Chillingworth， Pearl）命名，從而讓他們代表著善惡美丑等種種不同的道德寓意。這些名字都蘊含著作者為揭示作品人物性格和命運而煞費苦心為他們賦予特殊命名的苦心。本文力圖通過準確地揭示出這些人名的寓意來幫助讀者更全面深入地把握作品的主題。

關鍵詞：主題；象征意義；特殊命名；寓意

在英美文學作品中，人物特殊的命名是一種常見的寫作手法。正如余江濤、張瑞德等編譯的《西方文學術語詞典》所言：“塑造人物有多種方法。最簡單的一種就是給人物命名，每一個‘稱呼’都可以使人物變得生動活潑、栩栩如生和富于個性。有的給人物起綽號，有的根據人物的性格特征命名，有的根據人物外貌或生理特點等命名”。在當年英國作家威廉·朗格倫的《農夫彼爾斯》和約翰·班揚的《天路歷程》這類宗教小說中，就曾把七大罪惡或人的品德變成具體人物登場。美國十九世紀杰出的浪漫主義小說家霍桑在其代表作《紅字》中所采用的象征比擬筆法則是在此基礎上的創新。為了讓小說中的人物形象豐富多彩，他采取了種種方法為四個主要人物（Hester Prynne， Arthur Dimmesdale， Roger Chillingworth， Pearl）命名，從而讓他們代表著善惡美丑等種種不同的道德寓意。這些名字都蘊含著作者為揭示作品人物性格和命運而煞費苦心為他們賦予特殊命名的苦心。本文力圖通過準確地揭示出這些人名的寓意來幫助讀者更全面深入地把握作品的主題。

一 Hester Prynne

僅從女主角海斯特的名字——Hester， 我們可以推測出她的形象和性格特征。首先，看到Hester這個名字，讀者便會把她與希臘神話中宙斯的姐姐Hastia聯系起來。赫斯提亞(Hestia)是一位專司爐灶的美麗女神。小說中的海斯特也是一位美貌女子。霍桑是這樣描述Hester的美貌的：“a figure of perfect elegance on a large scale. She had dark and abundant hair…and a face which， besides being beautiful from regularity of feature and richness of complexion， had the impressiveness belonging to a marked brow and deep black eyes. (Nathaniel， Hawthorne.1996: 56)” 赫斯提亞是克洛諾斯和瑞亞最大的孩子，是宙斯的大姐，也是天界和人界非常受尊敬的好女神。爐火給人以溫暖和熱情的感覺，而這也正是女主角Hester名字的另一層含義——熱情。海斯特所到之處總是給人以溫暖。海斯特用自己出眾的刺繡手藝維持生計，養育女兒珍珠。她把自己“全部多余的收入都用于救濟他人”；在城里瘟疫流行時，她忘我地工作，每逢災難，她馬上會挺身而出，盡力盡責地去幫助別人，使這個冷漠的社會多了幾分溫暖。另外，Hester是hastier（草率的）的諧音，從聽覺上非常容易使人混淆。的確，小說中的Hester的愛情和婚姻都是很輕率的（hastier）：年輕時她輕率地嫁給了無法滿足她愛情的身體畸形的老學者。由于自己對婚姻的草率行事，婚后的海斯特終日生活在孤獨和性壓抑之中。當海斯特遇到年輕有為、帥氣的牧師時，她很快愛上了他。可以說，她對丁梅斯代爾的愛情既是出于激情，更是出自輕率。按照美國的清教派的規定，女教民和自己的牧師是不允許相愛的，而海斯特卻無所顧忌地與牧師相愛了，并生下了他們的孩子珠兒。

海斯特的姓Prynne也有多層含義：首先，Prynne與prurient（好色的，渴望的，肉欲的）發音相近。海斯特由于不能從體衰年邁的丈夫那里得到性愛方面的滿足，就轉向了年輕牧師，一起犯了通奸罪。當人們發現了她的罪行后便讓她在胸前佩戴紅字A以示對她的羞辱和懲罰。選擇諧音prurient做女主人公的姓，在很大程度上向讀者暗示了海斯特罪惡的根源；其次，Prynne也是prune（修剪，刪除；凈化）的諧音，由此可見霍桑在刻畫海斯特這個角色的時候，不但指出了海斯特犯罪的原因，更相信她可以在自己以后的生活中可以重新站起來，進一步肯定了她能夠負罪行善、凈化心靈的壯舉。這一點，僅從紅字A隨著故事情節和人物發展而變化出來的不同含義就可以體會到：開始時紅字A是作為通奸罪的象征，后來它又變成能力（able）、天使（angel），到最后又演變成了令人羨慕（admiration）和慈愛（affection）等含義。最后，Prynne的第一個音節是“pry”(to inquire too cautiously)，加上Hester中的“Hest”（means command），作者不但想表明海斯特將生活在公眾對她的罪行無休止的詢問中，更試圖通過她來探究人性中的惡。因為霍桑認為，在人性深處，每個人都是有罪的。

二Arthur Dimmesdale

小說中的男主人公Arthur Dimmesdale（亞瑟·丁梅斯代爾）是一個博學的神學家。他的名字Arthur很容易使讀者聯想到圣經故事中犯了原罪的Adam（亞當）。原罪指原初的，與生俱來的罪。人性如果受到邪惡敗壞，就會導致可怕的后果——毀滅，這是一個古而常新的警鐘。那么小說中的丁梅斯代爾又犯了什么罪呢？如果我們把他的姓氏Arthur和名字Dimmesdale的首字母“A”和“D”放在一起，我們會發現兩個首字母AD正好是Adultery(通奸罪)的兩個首字母。這也就是說丁梅斯代爾是一個犯了通奸罪的人。他像亞當一樣受到了人類的自然本能的誘惑，觸犯基督教戒律與海斯特的結合使他成了犯通奸罪的人。

另外，從詞匯學的角度看，亞瑟·丁梅斯代爾的名字“Dimmesdale”的第一個音節是“dim”，意為“悲觀的，懷疑的。”從這里我們也可以看出亞瑟·丁梅斯代爾牧師在犯了通奸罪，觸犯了清教徒戒律后的生活狀態：在海斯特贖罪的七年間，丁梅斯代爾一直生活在一種精神上的煎熬中。良心的譴責和內心的懺悔讓他對自己持一種悲觀和懷疑的態度。但是霍桑對丁梅斯代爾是持肯定態度的，因為牧師所犯的是原罪，和世俗中的通奸罪是不一樣的，更何況亞瑟·丁梅斯代爾最終戰勝了自己的怯懦和虛偽，向公眾袒露了自己胸膛上的“罪惡”烙印，完成了道德的凈化和靈魂的飛升。這也正是霍桑想要在小說中表達的主題之一：做人要誠實！小說結尾出有一段文字：“誠實吧！誠實吧！誠實吧！總是不把你的最壞之點，坦白地顯示給世界，也要表示出某些跡象，借此可以讓人推想到你的最壞之點！”

三Roger Chillingworth

Roger Chillingworth（羅杰·齊靈沃斯）是作品中的一個反面人物。一方面，他是個學者，滿腹經綸；另一方面，他又是一個殘忍的惡魔，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棍。霍桑在給這個人物命名時可謂煞費苦心。讓我們首先來分析一下他的名字Roger。Roger的發音與rogue（惡棍，無賴，不道德的人）發音相近。在作品中他的確也是個不道德的人。他年事已高，性格陰沉，身體畸形，但是他為了能夠得到心靈的慰藉，“妄想知識的天賦在一個青年女兒的幻想中可以掩飾自己肉體的缺陷。”他娶了年輕貌美、充滿活力的海斯特為妻。可以說是齊靈沃斯葬送了海斯特美麗的青春，也是他導致了海斯特的悲劇。另一方面，Roger這個詞還會使人聯想到Jolly Roger（海盜旗——飾有白色骷髏和兩條交叉股骨的黑旗）——一個善于復仇的海盜。美國電影《復活海盜：血洗海灣》》(Jolly Roger)講了這樣一個故事：6個朋友在海邊露營，偶然發現一個古代的財寶箱，性急的他們打開后發現，連一個金幣也沒有，只有一個骷髏頭，而此時他們已不知情地釋放出惡魔海盜Jolly Roger，殺戮將接踵而來……而小說中的羅杰·齊靈沃斯正如那一心一意要仇殺和探寶的海盜一樣把復仇作為自己的生活目標。他不能容忍海斯特追求自由，追求幸福婚姻，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查出海斯特的同案犯，報仇雪恥。當他發現海斯特的同案犯是亞瑟·丁梅斯代爾牧師之后，他裝扮成醫生，利用行醫之便，與亞瑟·丁梅斯代爾交朋友，甚至住在一起，不擇手段地探尋牧師“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當他終于發現牧師隱藏在內心的秘密時，他的興奮之情無異于那歷盡艱險的海盜終于找到了隱藏在荒山野島的寶藏。”他違背了基督教教義中的罪中之罪——殘害人的靈魂。事實上，他的罪行比那些兇殘的海盜更可怕，因為他打著清教道德規范的名義不斷地肆意折磨、傷害牧師的心靈，并竭力阻止他上刑臺認罪。

我們再來看一看霍桑給他起的姓—— Chillingworth。這個姓是由兩部分組成的：chilling和worth。“Chilling”由chilly一詞（寒冷的，冷漠的，有敵意的）演化而來，暗示了齊靈沃斯的cold-blooded(冷血無情)。他選擇了讓亞瑟·丁梅斯代爾生不如死的復仇手段，并最終導致了后者精神崩潰足以看出他的冷酷無情。從心理角度來看，羅杰·齊靈沃斯在折磨丁梅斯代爾牧師的同時，也早就把自己的靈魂交給了魔鬼。一旦丁梅斯代爾在刑臺上袒露了自己的罪行并死去后，他的“全部體力和精力，即他的全部活力和智力，似乎立刻喪失殆盡”。但是，盡管羅杰·齊靈沃斯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但霍桑認為他身上仍然有值得人們肯定的一面。這一點我們可以從他的姓氏的后半部分“worth”看出。當羅杰·齊靈沃斯引誘丁梅斯代爾說出心中的秘密時，他無意中對宗教的虛偽性進行了一針見血的揭露。“如果他們真要保持上帝的榮耀，就不要朝上帝舉起骯臟的雙手。如果他們有意為同伴效勞，就得強制自己懺悔靈魂的卑劣，以表明良心的真實和力量。啊，聰明又虔誠的朋友，難道虛偽的外表比上帝的榮耀，人類的福祉更重要？難道比上帝傳播的真理更正確？請相信我的話，這種人在欺騙自己。”另外，小說的最后一章中齊靈沃斯死前將他在北美和英國的一筆數目相當可觀的遺產留給了海斯特和丁梅斯代爾的女兒珠兒。這也可以理解為他人性復歸的一種表現。

四Pearl

Pearl（珠兒）是海斯特和丁梅斯代爾牧師的女兒。她既是“罪惡的產物”又是愛情的結晶。Pearl身上的象征意義很多，因此霍桑在給她命名的時候也是費了一番苦心。首先，Pearl這個詞來源于圣經，意思是“十分珍貴的東西。”圣經中有記載，上帝讓一個商人賣掉他所有的財產去買一顆珍珠，并告訴他這顆珍珠即是他的天堂。那么，小說中珠兒也是海斯特“竭其所有才買來的”唯一的寶貝。珠兒是她全部的財富，是無價之寶，是她的天堂。因為海斯特為珠兒的到來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她的名譽和生活。

其次，在霍桑筆下，珠兒天生麗質，像野花般純美，像陽光般絢爛，像珍珠般純潔，像天使般善良。霍桑還把她和許多美麗的事物——來無蹤去無影的亮光、快活的小鳥、不羈的精靈相提并論，因為Pearl一詞還有“珍品；人杰”的意思。俗語說：“是珍珠，注定是會發光的。”小說中Pearl（珠兒）既是海斯特面對冷漠現實的精神支柱，同時還是美國精神和希望的象征。

再者，Pearl一詞還是purl（小溪）的同音異義詞，也就是說，作者霍桑有意把珠兒比作小溪。小說中幾次提到珠兒和小溪之間的關系。“珍珠與小溪有點兒相似，她的生命也涌自一個神秘之泉，也流經同樣陰郁的地方。”同時珠兒的身世之謎也注定了她只能在森林里的小溪附近玩耍。事實上，Pearl（珠兒）本身就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正如小溪可以映照出人的影子，從某種意義上講，珠兒的存在時刻提醒著海斯特和丁梅斯代爾他們曾經犯下的罪行，督促他們凈化自己的靈魂并改過自新、負罪行善。可以說，Pearl（珠兒）這個名字本身所蘊含的“珍貴、美好和純潔”正是作者和社會的希望所在。

總而言之，作為美國第一部象征主義小說，《紅字》的藝術特色除了象征手法的廣泛運用、細膩的心理活動刻畫外，作者霍桑綜合運用了希臘神話、圣經故事、單詞諧音等方法像變魔術一樣給不平凡的單詞以不平凡的含義來給主要人物命名，給讀者以深刻的啟示，從而使小說蘊含了多重寓意和多元化的主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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