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田園詩是在盛唐田園詩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并隨著文學思想的發展表現出新的特點。
盛唐山水田園詩派的崛起,是有其深刻的社會和思想根源的。從當時的社會環境來看,由于經濟繁榮、政治穩定,給士大夫提供了悠閑的生活條件,而山水田園正是悠閑生活中可關注的。到了中唐時期,由于統治集團內部矛盾日趨激烈,也造成了隱逸之風的流行。中唐山水田園詩歌正是因為有盛唐堅實的基礎才得以繁榮發展的。
從文學思想的發展上看,到唐代中期文學上的革新思潮彌漫文壇,成為一時風氣,在詩歌創作方面出現了崇尚寫實、寫俗的詩歌傾向和崇尚怪奇、重主觀的詩歌思想傾向。其表現在選材方面更生活化,寫作方面,不同于盛唐詩人以才氣寫詩,產生了不同的詩歌流派,從而使山水田園詩歌在中唐取得不可忽視的成就。
中唐山水田園詩取得的重要成就之一是:隨著盛唐后期禪宗盛行、政治形勢的急轉直下和禪宗思想與中國文化學的進一步切合,許多詩人都把禪宗哲學與美學引入自己的生活和詩歌中,從而為他們提供了新的詩歌審美尺度。此時的田園詩和魏晉山水田園詩相比,在內容上完全克服了有句無篇的特點,達到情景交融、詩情與哲理的渾然一體。在技巧上使“煉意”“ 煉字” 與“ 煉句”都統一在以意為帥的整體運作中,較之以往更加精工圓熟。在審美情趣上,不僅繼承發展了自然之美和平淡之美,而且創造和表現了空靈之美與飛動之美。所有這些,無不受到禪宗的深刻影響,禪宗使得中唐山水田園詩最重要的是既不否定人性又不排斥自然的思想啟示,從而使詩學的審美取向發生了空前的變化,表現為出神入化的禪風、禪骨與禪趣。
中唐山水田園詩取得的另一重要成就是:清新淡雅的清遠詩派的形成并崛起。由于時代的變遷,低吟淺唱取代了高歌長嘯,形成了平和、淡泊之風,寧靜、悠遠的意境。精工細雕的語言。
韋應物是典型的例子。韋應物為官清廉、淡泊名利、向往隱逸。他的田園詩安貧樂道,風格上有一種雍和寬遠之致。格局上,被稱為陶的嫡傳;有一種澄潺的詩風,如《效陶彭澤》。但是他之所以杰出在于,其詩在思想程度上超出陶詩,不僅有悠然自得,更多體現出了莫大的悲哀、自愧自責。如《觀田家》,著力描寫農民的辛苦勞作,身心同時受到剝削和壓迫,整首詩體現了較強的社會現實意義。
柳宗元和韋應物澄潺簡古的詩風頗為相似,只是他寫得更為峭刻精工,題材內容也較為豐富思想程度上也更上一層。如《柳州峒氓》,寫南方景色和風土人情,遠勝于以往的宋之問、沈(全)期和杜審言。擴大了唐詩的創作題材內容,也表現了詩人對于少數民族生活的關心,這是非常可取的。這主要在于他士圖多次受挫,形成了一種理想失落,大志難酬,前途渺茫的痛苦,他擅長從普通的自然景物和日常生活中,發掘構思淡雅的意境。在《漁翁》一詩中,他以素描的手法,用淺漠的筆墨勾畫出一幅幽雅秀美的江南水鄉風光圖,生動地描繪了湘江漁父日常生活和湘江周圍的自然景色。這表面上看似心曠神怡、樂而忘憂,實際上這里包含了作者更痛苦的感情,詩人在這里聯想到了革新失敗后被貶流放的遭遇,產生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感慨。這里作者以自然山水的清幽、反襯邊塞的艱苦,用對江南水鄉生活的向往,抒發自己流放境遇的憂憤和對污穢的官場生活的批判和否定,以此寄托他的襟懷情趣與人生觀念。另外又使詩中的畫境和畫中的詩意在一種運動的組合中,彼此充實了對方而又更充分地肯定了自己,彼此消融了對方而又更自然地忘卻了自己,使人陶醉在一片空明澄潺的天然野趣之中。
柳宗元和韋應物同為中唐清遠詩派的杰出人物,他們雖同中有異,但都是對中唐田園詩作出了卓越的貢獻,開創了清遠詩派的新格局。
其次,中唐田園詩較之以往詩風更加通俗平易,這主要是以元白為代表。這種詩風的表現是,將眼前的景物、平常的事物、口頭語平平道來。如白居易的《錢塘湖春行》,敏銳地捕捉到早春湖景的特色,勾畫出一幅生意盎然的西湖春景圖。這種無名狀之景,有必達之情的藝術境界。其煉鋼化為柔指的藝術功力以及以通俗平易的風格表現自然山水田園濃濃的詩情畫意,正是元白詩派對中唐山水田園詩的發展所作出的貢獻,從而使中唐田園詩取得相應的成就。
再者,中唐田園詩對唐詩的貢獻還有,形成一種語言精煉,風格清淡悠遠,主觀感情和客觀事物的渾然一體的風格。這主要以劉長卿的山水田園詩作為代表:帶有濃重的時代感傷情思,真切細膩的描寫、精工圓熟的格律,在中唐的田園詩中都很有代表性。還有,就是面對社會動蕩不安,國力衰弱,于是借山水田園寄興感傷,如大歷十才子的盧綸《晚次鄂州》有鮮明的體現。
另外,中唐的山水田園詩的藝術創造與審美經驗,對后世的山水田園詩的創作,起了基本的導向作用。這是題外話了。
中唐的田園詩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有這么幾個字來形容中唐田園詩我認為是最恰當不過的了:“蔚為大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