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百讀不厭話紅樓

摘要：《紅樓夢》甚至可以憑其大量而優秀的人物，憑其蘊含的哲理意趣，引起生活在各種社會中的、生活在任何歷史條件下的人們心靈的共鳴，甚至尋覓到心靈的安慰。《紅樓夢》除了“有趣”，它所蘊涵的許多深意，對我們，對當代，仍有其極其強烈的警世意義。

關鍵詞：《紅樓夢》；趣；警示

曹雪芹，是我國最偉大最復雜的作家，作品也是最偉大最復雜的作品。《紅樓夢》是一部奇書，奇就奇在曹雪芹能把人性的復雜面寫的酣暢淋漓，把人性撕開了給讀者看，它并不是一部單純的愛情或政治小說。有人說，紅樓夢是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我以為，它更是人性的百科全書。雖然人性受社會環境的影響，特別是封建社會對人性的扭曲，但總體上講，人性還是相通的。以其空前的藝術成就，在世界上為中華民族文學贏得了極高的聲譽。在深度和廣度上，沒有哪一部古典小說可與之相比。在歐美，中國最暢銷的中國小說仍是一部紅樓。

作者將日常小事連綴成篇，從日常生活事件中，表現眾多人物的各種各樣的思想，反映人與人之間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和矛盾。借此，抒發了一個不幸的天才，對人生極為深刻的感受和認知。《紅樓夢》甚至可以憑其大量而優秀的人物，憑其蘊含的哲理意趣，引起生活在各種社會中的、生活在任何歷史條件下的人們心靈的共鳴，甚至尋覓到心靈的安慰。這里，試談兩點看法，以求拋磚引玉。

《紅樓夢》的“趣”

人們可以從各種各樣的角度來看《紅樓夢》，就像魯迅先生說的，經學家看到《易》，道學家看到淫，流言家看到宮闈密事。從“趣”看紅樓和紅樓的研究，則又是一個角度。

年下，襲人對寶玉的規勸，是“情切切”“花解語”；午中，寶玉怕林妹妹“睡出病來”，是“意綿綿”“玉生香”。蘆雪廣的鹿肉燒烤，櫳翠庵前的白雪紅梅；劉姥姥進大觀園讓人忍俊不禁，呆霸王橋頭被打，大快人心。再不說菊花詩，柳絮詞；也不言元宵燈謎，中秋聯句；就是日常生活細節，人物舉止坐臥，意趣盎然處也比比皆是！

紅學會的學術研討會有趣。一些大紅學家可不是出身文學，本行五花八門：第一屆紅學會發起人周策縱是美國政治學博士，臺灣版本名家劉廣定博士是化學博士，大陸版本名家杜春耕教授是獲國家發明獎的化學家，首先提出紅樓聊齋的是美國經濟學家趙岡教授。紅學專家周汝昌曾見美國華文大報以“紅樓風雨急”為大標題的特大爭論；也曾在美國威斯康辛大學的十二樓觀賞助教傅女士淡妝清雅，優美精妙的“葬花舞”。

沈從文跟郭沫若寫文討論妙玉請黛玉、寶釵、寶玉喝茶用的茶具，美國衛斯理大學的學者報告考證晴雯抓子的布包里裝的是何物。羅馬尼亞紅學學者楊玲說，《紅樓夢》是歐洲文化從來沒有達到的高峰。紅學專家蔣和森先生說：“中國可以沒有萬里長城，不可以沒有《紅樓夢》。”馬瑞芳說“（中國人）思鄉怎么辦？背上紅樓走天涯！” 毛澤東要大將許世友、徐海東看《紅樓夢》！ 新紅學鼻祖胡適晚年干脆就是《紅樓夢》“好玩啊！”

“紅樓夢”是好玩，但僅僅是好玩嗎？

《紅樓夢》給我們的思考

《紅樓夢》真是一部了不起的書。這部書政治性其實很強，寫四大家族在政治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實際上就是揭露當時的大官僚政治集團，作者只重點寫了一個賈府，作為典型代表。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來讀，就可以看到康、雍、乾時期有許多政治利益勾結的官僚集團。故事情節貌似杜撰，實際上揭露了當時社會的陰暗面。它借寶玉反對參加科考博取功名，觸及到封建社會男青年的出路問題，折射出當時社會思潮對科舉制度和八股文的尖銳批判；借婚姻問題，批判包辦婚姻門當戶對的觀念。所謂金玉良緣是政治勢力的結合。除了婚姻問題外，官場腐敗和靠祖輩的恩澤存活的后代的茍延殘喘在《紅樓夢》里作了充分的揭露。

《紅樓夢》第二回借冷子興之口說：“誰知這樣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如今的子孫，竟一代不如一代了！”如果我們追溯一下賈家五世，看賈家從發跡顯赫到衰敗沒落的整個過程，也許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書中第七回寫到東府老仆人焦大醉后大罵：“你祖宗九死一生掙下的家業，到如今，不思報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來了……”“……哪里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焦大為何敢當面痛罵主子呢？據書中尤氏介紹：“只因他從小跟太爺出過三四回兵，從死人堆里把太爺背了出來，得了命；自己挨著餓，卻偷了東西給主子吃；兩日沒得水，得了半碗水給主子喝，他自己喝馬尿……“由此可見，賈家第一代（也許包括第二代），應當說是奮發有為的，經歷過血與火，因功勛做了官，其子孫才有了榮華富貴的生活。第三代就失卻了父輩不畏艱難的勇氣和志氣，這第三代的爺們選擇了不同的三條路。賈敬活在幻想中：”一味好道，只愛燒丹煉汞，余者一概不放在心上……”他只求生命形式上的無限延續，而不去講求著生命本身的質量和意義。賈敬是生活在虛幻迷狂的幻想中。

（上接７０頁）

學者李劼對賈赦有著一個相當中肯的評價：“賈赦本著一種生命不息，吃操不止的當下精神，在一個充滿物欲的世界里狂吃濫操……”這位老爺的邏輯很簡單，一如他在表揚賈環時所說：“反正跑不了做官，毋須多讀書弄成書呆子，就這么混著就好……”這寧府“胡子都蒼白了”的大老爺窮奢極欲不說。后來又看上了老太太的貼身丫頭鴛鴦。被老太太拒絕后，到底“買了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來，名叫嫣紅，收在屋內。”可以說，賈赦是一個執著的享受主義者，地道的行尸走肉，他與動物的區別又有多少呢！

賈政生活在他自己的理想中。他努力使自己的言行舉止符合他理想中的道德范疇。就是比起時下那些毫無追求、吃喝嫖賭、醉生夢死的人，賈政的追求還算高些層次。但，他的問題是迂腐，教條主義。他抱殘守缺，脫離實際生話，沒了絲毫創新進取的能力；也沒有絲毫獨立思考，分析判斷的能力。以致在放外任時，遭下屬蒙蔽捉弄，致使政績狼狽，政聲不堪——他簡直沒有解決任何實際問題的能力了！

第四代的賈珍、賈璉屬斗雞走狗、尋花問柳之輩。對某些女人還有些真情。但到了第五代賈蓉、賈薔身上，剩下的只有對女人的利用和對肉欲的無盡追求了。中秋佳節，賈珍“帶領妻子姬妾，先飯后酒，開懷賞月作樂”時，在“緊靠祠堂的地方”，竟聽見“墻下有人長嘆之聲”；那聲音“竟過墻去了。恍惚聞得祠堂內隔扇開合之聲”。只覺“風氣森森”，“月色慘淡”。“眾人都毛發倒豎”。這段逼真地描寫，是在隱喻賈氏祖先們在哀嘆子孫的不肖和淪落吧。

綜觀歷史，多少開國元勛雄才大略，縱橫捭闔，削平群雄而統一中原。又有多少不肖子孫，驕橫跋扈，窮奢極欲，魚肉百姓而遭亡國被俘之遇！

從努爾哈赤的縱橫草原至中原，到八旗子弟的淪落；從陳希同之子陳小同和周冠武之子周北方的被判刑；商丘徐某某的兒子被處以極刑……若看看他們的行徑，便不難發現其與賈府第三代、第四代、第五代人的相同之處。

《紅樓夢》對封建末世那種沒有精神，沒有靈魂，只有物欲橫流享受的描寫，是否能引起我們的思考呢。一些人非常自豪地“開發”出了“食文化”，“酒文化”和西洋的“玩文化”，人身與商品的“包裝文化”，從客觀上引導了人們的價值取向，造成了豪華浪費甚至糜爛的社會風氣。人生的價值取向，整個社會的道德風氣和人文精神如何？是需要每個人認真思考，正確對待的。

因此，《紅樓夢》除了“有趣”，它所蘊涵的許多深意，對我們，對當代，仍有其極其強烈的警世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