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從現當代詩歌研究出發,從朦朧詩到第三代詩歌,到當下詩歌的求真品格與遭遇,尤其當代詩人任懷強等詩人面對生活本質的再現得到了進一步的探索。
關鍵詞:朦朧詩;第三代詩;當下詩
“我要聽。我必須聽——如其所是。”
這是俄狄浦斯對牧羊人說的話。盡管生存的真相殘酷可怕,但求真的意志能夠使人臨危不懼,擺脫現實困頓給人的壓制與蒙蔽。寫出個體生命體驗中的歷史語境的真實,是每一位嚴肅作家的高貴愿望。然而這種真實常常是含混未明的,因而文學對抵達這種真實的企圖也是一種悲壯的語言歷險。真正的文學,尤其是詩,就是伴隨著這種富有悲劇色彩的求真意志在歲月變遷中經歷著辛酸苦楚的命運。盡管如此,當代詩歌,在其坎坷的遭遇,仍堅守了這一求真的品格,傳承了詩歌一種重要精神傳統。
一、朦朧詩:對荒謬現實的嚴厲控訴
走完了頌歌嘹亮的“紅色年代”,經歷了荒謬不堪的“文革”歲月,人們猛然回首,發現了現實的悖謬和人生的悲涼,也開始用各種方式思考現實,思考人生。朦朧詩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產生的。朦朧詩人用其特有的方式表達了他們對于殘破現實的痛楚感受,深刻思考和深入批判。以北島、舒婷、顧城、江河、楊煉為代表的朦朧詩人們,經過了金色的童年,到了情智、思想日漸成熟的少年與青年,卻失去了正常的受教育的機會,在被欺侮、被愚弄、被遺棄的災難性環境中,又失去了人間的溫暖和友愛。他們沒有別的武器,而是用詩表達了他們的反抗。
顧城用敏感的詩心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表達的不正是這樣一種難以回首的命運遭遇嗎?同樣,對于這種命運遭遇,食指用自嘲來控訴:“仿佛我成了一條瘋狗/漫無目的地游蕩在人間/我還不如一條瘋狗/狗急了能跳出墻院/而我只能默默地忍受。”(食指《瘋狗》)到了十年動亂的后期,北島以一種絕決的姿態出現在詩壇上。他用詩表達了對荒誕現實的冷靜和深刻的思考: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看吧,在那鍍金的天空中,/飄滿了死者彎曲的倒影。就是用這種方式,朦朧詩作為當代詩歌的第一次求真浪潮,以其清醒地審視和嚴厲的批判,刷新了人們對于詩的期待。
面對著荒謬的世道,迷茫的人心,朦朧詩人沒有放棄對真實的探求。他們用敏感的詩心感觸這個世界,用高貴的詩語毫無畏懼地將生活中的骯臟和丑陋暴露出來。朦朧詩以一種高揚的啟蒙者的姿態執著地堅守著求真的理想。當代詩從朦朧詩開始,擺脫了外部壓制的束縛,回歸了詩歌在審美中求真的藝術軌道。
二、第三代詩:個人化的冷峻嘲諷
到了朦朧詩后期,第三代詩以其與朦朧詩完全不同的詩學向度震蕩詩壇。與朦朧詩相比,第三代有著更為自覺的理論追求,也有著更為生活化、瑣碎化、甚至審丑化的藝術外觀。但無論怎樣,第三代詩毫無爭議地追求真。他們反對包裝,反對修飾,宣揚“詩到語言為止”。這一口號作為理論也許還缺乏完備的內容,其中有不少策略的成分,然而,它明白無誤地向我們宣布了其用書寫真實的意志與追求。
第三代詩不像朦朧詩一樣包含著或痛苦,或憤怒,或批判的深沉感情,似乎是有意識拒絕個體的情感,詩人更習慣于用一種不帶感情的筆法寫一種他在,追求一種“超情感”。他們目視著外界,像觀察一個客體存在物,拒絕主體感情融入期間。陳超對此如是說,“在‘朦朧詩人’的筆下,物帶有人的特點,而在‘第三代’的筆下,則是人帶有‘物’的特點。就是說‘我’不‘表現我’,而是‘我’是我關照的對象,將‘自我’放在我全部復雜性中審視。這是一種‘客觀’”。第三代詩人用一種局外的、冷態的、嘲謔的態度表達對世界的理解,寫人在荒謬處境中的尷尬與丑陋。如李亞偉的《中文系》:“老師說過要做偉人/就得吃偉人的剩飯背誦偉人的咳嗽/亞偉想做偉人/想和古代的偉人一起干/他每天咳著這種各樣的聲音從圖書館/回到寢室后來真的咳嗽不止”。然而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第三代詩人正是用這種客觀的,看似“超感情”的筆調,寫出了他們的憤怒和內心的悲涼。《中文系》中,詩人并沒有用帶有情感的語詞表現對中文系的情感傾向,但在其詩行間,那種失望、嘲諷不言自喻,并且毫不掩飾。
第三代詩的感情是隱蔽的,是冷峻的,是富于批判精神的。第三代詩人將一切虛浮的貴族外表剖開,直面現實的種種荒唐和悖論。當代詩歌中,發端于朦朧詩的求真精神在第三代詩歌里,以另外一種詩的藝術更加強力地表達了出來。
三、當下詩:對于真實執著求索
到了距離更近的當下,詩歌有了完全不同的社會語境。詩人們可以放開筆墨去書寫這個世界。然而這個時代,人們沉浸在消費欲望的滋長與追求滿足之中,似乎已經無暇顧及周圍的世界在內心的投影。這中語境之下,整個文學都遭遇了快餐文學的擠壓,文學的世界到處充斥著偽文學。同樣詩歌也遭遇了相似的困境。還有誰用心讀詩?甚至,還有誰用思想和心靈寫詩?而求真詩學理想在當下詩歌中就會遭遇更加難堪的困境。雖然真正有文學良心的人會懂得,求真是一種怎樣崇高的藝術使命。然而在這個浮躁奢華的年代,求真是多么遙遠難及的事情。因為真實會暴露我們丑陋的傷疤,會揭發現實的陰暗,所以人們懼怕真實。而在藝術中的執著求真者就更加難能可貴,值得我們崇拜。
值得慶幸的是,無論外面的世界如何紛擾,總有一些人會用執著堅守理想,在浮華之中,認真審視生活,思考人生。任懷強先生的《生活之歌》組詩就是一幅展示真實生活的畫卷。其中有生命的感悟,親情的感動,也有執著的追尋、不倦的漂泊……更可貴的是,身為詩人的他對自我靈魂的拷問和對詩的不倦追尋,讓人感慨萬分,思緒萬千。
當下的社會更是物欲橫流,人們為了生活奔波勞碌,卻往往深陷其中,不知所措。每一個生存個體都在追尋著自我的空間,卻永遠都是失望地迷失。詩人在《魚》中就談了這一現象。“魚是流動的河里的魚/我無端把它們養在池中/滿足一個人的私欲/魚不會想到了四處碰壁的死水中/我月月勞此不疲地換水”。在這里,魚是心靈自由的象征,雖然自由的追求是痛苦的,“每一次他們都要經受一次磨難”。(《魚》)現實生活就是這樣,充滿了或濃重或清淡的欲望,然而又設置了種種障礙,讓人難不易及。
充滿悖論的生活中,人活得脆弱,蒼白又勉為其難地堅韌,即使這樣,只要人們還堅強地追尋生活的意義,我們就沒有資格去嘲笑人類自身的脆弱。《生活之歌》自始至終都在向我們傾訴生活的真實意義,他告訴我們生活的價值不在于享受富有的生活,更多的是在于經歷生活的苦與樂。“我們這些樂不知疲的候鳥/終點和始點之間漂泊”(《漂泊》)。在《牌》中,詩人用“牌”的遭遇來比喻人類想逃脫命運的控制而不得的可笑人生,“牌被拋出是想飛卻一次一次/被捏住然后緊緊壓在一起/不斷地折磨自己而/延續了另一些生命”。命運就是這樣,有時看來似乎可以自由地區飛翔,其實不然,總有一種牽絆,一種障礙使人自由不得。
從朦朧詩到第三代詩,到當下詩歌,雖然有很多雜色充斥其間,當代詩歌在其藝術肌理中還是貫穿了這條求真的脈絡。盡管現實丑陋艱險,生活不盡人意,但我們不回避,追求真實是作為一個清醒著的根本姿態。說到底,生存和生命的問題永遠是向未來打開的,詩中的求真也就永遠是“在路上”追求。似乎現實的世界愈強大,藝術的世界愈狹小。而正是在這個狹小的藝術世界里,我們得以窺見生活中被麻木的心忽視了的東西,正是這個狹小的世界,能讓我們的心在受傷時、疲憊時找到一片安寧。無論時間怎么轉變,現實怎么改變,總用一些東西,需要我們執著堅守。處于物欲膨脹的世界中的當代詩人,應該像悲劇中的俄狄浦斯一樣在求真的理想的激勵下,犀利地打量世界和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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