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承瑞的散文

纏

“纏”字之意為“纏繞”，就是條狀物回旋地束縛在別的物體上。在植物界里有幾類植物屬于纏繞型的，像麻藤、扁擔藤、大果崖爬藤、山雞血藤、買麻藤、蜈蚣藤等植物就屬于此，稱藤本植物。這些植物體細長、地上部分不能直立生長，常借助莖蔓、吸盤、吸附根、卷須、鉤刺等依附別的植物或支持物，纏繞向上生長。

藤本植物隨處可見，其藤的形態復雜多變。有的圓圓的；有的又粗又長，彎彎曲曲，既尋不見根源，也找不到盡頭；有的則纏成一團，從此樹攀懸到彼樹，把樹冠緊緊地聯系在一起；還有的纏著無數色彩斑斕的寄生花，遠遠望去，宛如叢林巨蟒懸游在一顆顆巨樹之間，令人毛骨悚然。

藤本植物的生長并不是好高騖遠的，而是循序漸進的。這是因為眾多藤本植物都是陽性的喜光植物。但是在它們攀上樹冠之前，葉芽基本處于長期的休眠狀態，集中營養物質提供給主莖蔓，讓它拼命往上闖。當他們爬上了樹冠“出人頭地”，獲得了充足的陽光后，便在上面迅速分枝、生長葉片，并且開花結果，甚至覆蓋了支撐著它的大樹的樹冠。可見這些藤本植物為了生存與發展，在“出人頭地”之前，是多么的頑強。然而，他們要是離開了高大的喬木，則是永遠立不起來的阿斗，只能匍匐在萬物的腳下茍且偷生。

還有一類生長在熱帶雨林中的植物叫絞殺植物，也屬于纏繞型的，榕樹就是。這類植物很厲害，靠依附別的植物開始它的生活，然后長出根送進土壤里，變成獨立生活的植物，并殺死原來借以支持它的植物，是一類生活方式比較特殊的植物。這類植物的種子很微小，而且很容易萌發，常被一些小鳥等動物攜帶到大樹的枝丫或樹皮裂縫上，借著溫暖潮濕的氣候和松厚的樹皮開始萌發，最先長出的氣生根緊貼寄主樹干向下生長，直到伸入地下生成正常根系，并隨著枝葉的繁茂而逐漸長粗，最后形成網狀根系把寄主樹團團裹住，而且越包越緊，最后編織成各異的天然“花籃”。這類植物從土壤中直接吸收到養分后生長速度加快，樹冠隨之迅速增大繁茂起來，遮蓋了寄主的樹冠，而寄主樹由于不堪重負、見不到陽光和自身養分被吸干最終被扼殺而腐朽，稱之為絞殺現象。在動物界中，動物之間存在弱肉強食現象是很自然的，盡管植物沒有動物那樣大的活動空間，而且植物的生長范圍狹小，又不能活動，但它們之間也同樣存在著弱肉強食的現象。植物之間為了生存進行著一場爭奪陽光和土壤養分的激烈競爭，在自然競爭中，那些具有生長優勢的植物物種，可以得到充足的陽光和養料，從而在競爭中保存下來，那些處于劣勢的植物，終究被淘汰。絞殺植物從親密纏繞到恩將仇報，最終將寄主殺死，自己卻變成了獨立大樹，是植物界最典型的“慢性殺手”。

說起來植物界的這種競爭是很殘酷的。多數藤本植物為了“出頭之日”，“臥薪嘗膽”，起初讓葉芽休眠，力保主莖蔓生長，依附別的植物的主干拼命地往上爬，等爬上樹冠見到陽光后才開始分枝長葉、開花結果，達到了“出人頭地”的目的。這類植物不甘心當“無名之輩”和“懦夫”，朝著自己的奮斗目標不停地頑強拼搏著，而且與寄主植物緊密依附，和諧相處，共同生長。絞殺植物就大不一樣了，它為了自己的生存所采取的手段極其殘忍，當它還是一粒小小的種子時，只要落到別的植物的身軀上，這株植物就成了它的寄主，它就會死死地粘住寄主，因為寄主不能活動所以也就無法甩掉，只能讓其任意“宰殺”。絞殺植物就像血吸蟲一樣不斷地汲取寄主軀體的營養迅速成長，等到它枝葉繁茂時，基本上已把寄主體內的營養榨干吸盡，龐大的根系就像一張網，把寄主緊緊地裹起來，而且越裹越緊，最后把寄主活活地勒死，你說殘忍不殘忍啊？只要絞殺植物的種子落到了寄主植物上，寄主植物就大難臨頭了，難逃厄運了，也就意味著被判了“死刑”，沒有一點回旋余地，其死期是遲早的事。就像“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一樣，恩將仇報。

在這個復雜多變的世界里，國家之間、種族之間、人與人之間不也不同程度的存在著弱肉強食的現象嗎？如戰爭、事端等，一旦發生，爭強好勝，愈演愈烈，相互殘殺，糾纏不休，不得安寧，非常可怕，這都是人為造成的。人不同于植物，也不同于動物，其活動空間大，能思維，能交流，能控制，完全可以避免沖突，擺脫糾纏。又如疾病，人要是得了頑疾，病魔纏身，就像絞殺植物那樣，人體就成了病魔的寄主，雖然經過治療，但也很難擺脫，最終還是被病魔折磨而死。無論戰爭、事端、疾病，都是人們不愿意看到的，人們都希望擁有一個和平穩定的世界，希望擁有一個和諧發展的社會，希望有一個持久健壯的體魄，希望有一個幸福安康的生活，不是嗎？

冬日，花開辛莊

聽說萊蕪市鋼城區辛莊鎮建了一個高效生態園藝(萬畝花木)基地，在周邊地區震動很大。前幾天，應友人之邀前去參觀。其實，我與辛莊很有緣，前后已有近17個年頭，既了解又熟悉。

早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到市建委工作后，一直分管城市供水工作。那時，市區十幾萬人口的用水問題主要靠城東的鵬山泉水源地來解決，這個水源地就位于辛莊鎮，其境內有辛莊河和蟠龍河兩條河流，有喬店和楊家橫兩座水庫，以及一處凈水廠。因工作關系我經常到水源地察看情況、處理有關問題，因此我也就成了辛莊鎮的“常客”。

十年之后，在我做科技工作過程中，得知辛莊鎮的畜牧業搞得很好，于是我專門到辛莊鎮做過幾次調研，也就逐漸地認識、了解和熟悉了鎮上的科技副鎮長兼畜牧獸醫站站長神安保同志，這個人給我的印象是五大三粗，黑黝黝的臉龐透著光亮，那種憨厚勁不用問就能看得出來。他不僅鐘愛科技，而且非常敬業，與有關大學合作，研究開發出了地方特色鮮明的萊蕪優質黑雞，既有肉雞又有蛋雞，成了市場上的搶手貨。他還成立了“萊蕪市三黑牧業有限公司”，除了研究開發黑雞外，他還研究開發萊蕪黑豬，使之成了全國最大的雜優商品仔豬生產基地。他多次得到了國家、省、市科技和科協方面的項目資金支持，還獲得了很多榮譽，令我佩服。老百姓發了黑雞和黑豬財，辛莊鎮也隨之名聲大振。有時我開玩笑的對老神說：“老神，你長得黑了點，儼然一個黑雞“頭兒”，你也真夠‘神’的!”

后來，我又到市發改委工作，巧合的是去年市委選派首批機關干部到鄉鎮掛職，正好委里的一位科長被選派到辛莊鎮掛職黨委副書記，這就更加深了我與辛莊鎮的密切聯系，既保持了十幾年關系的連續性，又是親上加親。掛職的同志到辛莊后，在全面了解情況的基礎上，提出了自己對辛莊鎮發展的一些想法，我聽了后感到很好奇。于是在辛莊鎮黨委政府領導的邀請下，我們對辛莊鎮經濟社會發展情況進行了較為詳細的調查了解，我們跑遍了這里的山山水水，這里豐富的自然資源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連綿不斷的群山此起彼伏，濃密蓊郁的林木遮陽蔽日，清澈湛藍的湖水碧波蕩漾，蜿蜒流淌的河流潤澤全境，四通八達的交通縱橫交錯。經過與黨委政府的認真分析和討論，大家一致認為從辛莊鎮的區位優勢、自然條件、市場前景等方面看，發展現代生態農業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他們說干就干，這不山東瑞冠花木基地已經建起來了，我們就是應邀來這里采風的。到了鎮上，黨委書記任啟民同志首先給我們介紹了情況，看得出他很激動也很自信：“我們辛莊是城市重要的水源地，讓萊城千家萬戶喝上純凈水、安全水、放心水是我們的重大責任，在方圓百余平方公里的范圍內不能有任何污染，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就是不能搞開發上項目，近幾年來被我們拒之門外的項目就達36個，總投資超過了10億元，我們能不心疼嘛!由此鎮域經濟的發展受到嚴重制約，對地方財政收入的影響更大，發展后勁嚴重不足，去年農民人均純收入比全市平均水平還低6％以上。所有這些，我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怎么辦？必須變觀念，換思路，尋找新的出路。經過反思，我們認為，只有立足現實，破解難題，發揮優勢，突出特色，在生態高效農業上大做文章才是我們的出路。為此，我們在有關部門的指導和配合下，聘請規劃設計部門迅速勾畫出了發展藍圖：實施產業、園區、城鎮和旅游‘四個帶動’；發展大型花卉苗木、萬畝黃煙生產、優質綠色水果、白花丹參種植、有機蔬菜、優質畜禽繁育養殖‘六個生態農業基地’；我們就是要在這片土坷垃里撿出黃金來。”他們這種識大體、顧大局、寬視野、高境界的舉動的確令人感動和敬佩。

隨后，我們來到山東瑞冠花木基地參觀。這天雖是風和日麗，陽光明媚，但已經進入隆冬時節，氣溫較低。下了車，我頓時感到有一股冷氣襲身。于是我緊走幾步進入花木溫室，自覺天壤之別，室外的溫度與室內的溫度要相差二十幾度不止，萬余平方米的溫室內春意融融，發財樹、幸福樹、吉祥樹、各種松柏等樹木青翠欲滴；月季、蝴蝶蘭、杜鵑、海棠、三角梅等花卉競相開放，爭奇斗艷，香氣撲鼻。我們邊看邊聊，來到一片蘭花擺放區，一位對花卉頗有研究的老領導告訴我們，一般來說，花開得越大香氣越淡，相反花開得越小香氣就越濃，你看這盆蘭花開得就很小，稍遠一點幾乎看不到花開，但是很香，不信你聞一聞，我聞了一下的確很香，我走到一盆大花蕙蘭跟前聞了聞幾乎沒有聞到香味，不知不覺又學了一條知識。我們又來到一片紅豆杉擺放區駐足觀看，一盆盆盆栽紅豆杉樹形美觀、大小不一、葉片翠綠，老板介紹，紅豆杉中含有的紫杉醇，具有獨特的抗癌機制和較高的抗癌活性能阻止癌細胞的繁殖、抑制腫瘤細胞的遷移，被公認是當今天然藥物領域中最重要的抗癌活性物質。我真想現在買一顆帶回去放在辦公室里天天觀賞。那一塊塊上水石又吸引了我，一問才知道是從山西運來的，同行的同志說，住在高層樓上，空氣干燥，空氣濕度過低人會感到口干舌燥不舒服，現在用加濕器的很多，倒是不如買塊上水石放在室內，既是盆景又可加濕，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在回來的路上，鎮上的領導又告訴我，路西的那個萬余平方米的溫室馬上就要投入使用了，到時這兩個溫室內能達到千余個花卉品種。我們爭取利用三至五年的時間，使辛莊鎮的花卉苗木面積過萬畝，努力打造成“山東花木之鄉”、“農業觀光勝地”。

我們期待著，不僅期待著冬日花開辛莊，更期待著辛莊遍地花開，無論春夏秋冬。

故鄉的代銷點

在上個世紀的計劃經濟年代里，每村都有代銷點。村里的代銷點是公社供銷社的代理機構，代銷點上賣的所有貨物都是從公社供銷社運來的，在我們那里叫“起貨”。

俺村的代銷點離我家很近，相距不到50米，在一個十字路口的西北角上，是我的一個近門的四叔開辦的。我對這個代銷點是再熟悉不過了，家里需用的油鹽醬醋，我們姊妹幾個人的學習用具、走親串友用的點心等都是在這里買的，什么時候去都行，非常方便。

代銷點是用他自家的房子改造的，三間石頭到頂的平房，面積不大，里面的一間居住，外面兩間賣東西。貨架是水泥板搭制的，柜臺是用磚壘砌后再用水泥泥平的。貨架上擺放著筆墨紙張、針線鈕扣、點心糖果、香煙茶葉等，還有老年人、青年人、小男孩、小女孩的日常用品，每種商品都用一個小紙盒盛著，依次擺放在貨架上，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琳瑯滿目。柜臺里面和柜臺上面擺放著幾個瓷壇子，有盛酒的，有盛醋的，有盛醬油的。瓷壇的旁邊各放著一個卮子和一只漏斗，卮子是個量器，一卮子大概是2兩，如你要打1斤醬油，就是5卮子；把漏斗放在瓶子或者罐子的口上，量上5卮子即可，四叔做起來既快又熟練，一點兒也灑不出來。屋小東西多，顯得有點擁擠，幸虧俺村人口少，要不買東西的人一多就轉悠不開了。盡管如此，但各種日常用品還是比較全的，從早到晚，買東西的人們你來我往，從不間斷，非常熱鬧，就是不買東西的人路過這里時也會停下腳步到屋里打個逛再走。

代銷點以四叔為主，四嬸作為補充，四叔到供銷社去起貨時，四嬸就頂替一下，到了中秋節和春節這樣的大節日時，各家各戶買的東西既多又全，時常供不應求，起貨的壓力就大了，跑的趟數也就頻繁了，有時一天要去供銷社兩趟，有時一個人還不行，他倆都得去。俺村離公社約有10來里地，而且都是山路，起貨時要推著獨輪車去，上面放上盆盆罐罐和一些袋子，一上午要打個來回是很緊張的，要早起，盡量趕早，是很累的。去起貨時代銷點就得臨時關門，一開始大家不知道，來買東西的往往是等上一陣子不開門撲了個空，高興而來，掃興而去，有的家里來了客人還等著用油鹽醬醋下鍋呢，能不沮喪嗎？這也不能怪代銷員，很多戶家因為離代銷點近，往往是東西用不完懶得去買，一旦家里急需就會抓瞎。后來四叔發現了這個問題，一來勸說來買東西的人多備下點，不要等到用的一干二凈后再買；二來外出起貨時門上貼上張字條，說明什么時候回來，這樣就沒有人在那里傻等了。

那時選個代銷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標準要求很高。家庭出身要好，忠厚老實，為人耿直，勤勞樸實，口碑好，威信高，不貪不占，不摻雜使假，不坑騙百姓，不僅大隊干部反復商量，而且也要考慮村民是否認可，我的那位四叔就是這樣的人。他前后做了十幾年的代銷員，脾氣很好，對人和藹，認真細致，從沒有與人發生過爭執，從不少斤短量，從沒有出現過差錯，起早貪黑，早晚都行，從不著急，有求必應。他每次去公社“起貨”，也要順便給大家捎些東西回來，從不計較個人得失。

煤油燈的記憶

那天晚上剛端起飯碗吃飯時突然停電了，我和妻子打開手電筒找了老半天才找到一支存放已久且有點變形的半截蠟燭，把它點燃后放在飯桌上，燈光顯得有點暗淡，因多年沒有用這東西了，總覺得有點別扭。看著這微弱的燈光，勾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迅速把我的思緒帶回了那遙遠的童年時代。我想起了那盞在我的記憶中永遠抹不掉的煤油燈，歷歷在目。

我出生在一個半山村，從記事起，煤油燈伴隨著我走過了童年時代，走過了少年時代。那個時候，生活物品十分匱乏，都是憑票供應，沒有票什么也買不到，時間久了人們也就習以為常了，有就用，沒有就不用，日子照常往前過。但有一樣東西是家家戶戶都離不了的，就是煤油燈。煤油燈給我的印象很深，因為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的每個夜晚都是在煤油燈那微弱而溫暖的光亮中度過的。

煤油燈的制作非常簡單。我記得起先是用一個小墨水瓶制作的煤油燈，那時父親是村里的民辦教師，備課和批改作業要用鋼筆，學校里要買成瓶的藍墨水，父親為了晚上批改作業，就在家里放了一瓶墨水，父親把用完的墨水瓶就改制成了煤油燈，當然這種瓶子也很少，因為當時成瓶的墨水相比來說還是很貴的，學校里為了省錢，往往是買了散裝的墨水來往小瓶里倒著用，一個瓶子要用很長時間，只要不壞就要繼續用。父親先在墨水瓶蓋子的中央鉆一個小孔，再找一小塊很薄的鐵皮卷成一根與瓶蓋上的小孔一樣大小的中空燈芯，用棉線捻一根粗細適宜的燈捻，從燈芯中穿過去，一盞簡單的煤油燈就做成了。

那時，我剛上學時作業很少，下午放了學在晚飯前就能做完作業，晚飯后喜歡出去玩耍。那時，農村的夜晚顯得特別黑，我們那些小伙伴們都喜歡有月亮的夜晚，借著明亮的月光，我們東奔西跑，玩捉迷藏，玩得很帶勁，又沒有時間概念，都忘了回家。大人們怕我們睡覺晚了第二天早晨叫不醒，往往早早地就把我們喚回了家，點上煤油燈哄我們睡覺，由于玩耍得太興奮，躺下后不能很快入睡，這時大人就會吹滅煤油燈嚇唬我們，說還不趕快睡著，狼來了會咬你腚的。你別說，這一招還挺管用的，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啦。后來我才明白，大人讓早睡覺的原因有兩個，一是怕浪費煤油；二是我們睡了覺大人省心了，好靜下心來多干點活。

隨著年級的升高，作業也逐漸地多了起來，晚飯后還要做作業，煤油燈就成了我離不開的伙伴。那時我們住的是平房，堂屋的后窗戶是用幾塊木板制作的，打開時需要用一根木棒撐起來，前窗戶是窗木欞的，剛開始時用的那盞墨水瓶制作的煤油燈不抗風，一有點小風吹來煤油燈那微弱的小火苗就會晃悠起來，就沒法看書寫字了，風再大一點就會被吹滅。在冬季和早春還好，因為我家的后窗戶直接壘住了、其余的窗戶用紙糊住了，風進不來燈就不會晃悠和熄滅了；在其它季節尤其是夏天就不行了，屋里悶熱需要通風，就得打開窗戶，一有點風就要找個東西遮擋一下，風大時就要把煤油燈放到避風的地方，我就無法做作業了。后來，父親為了我們的學習，就狠了狠心買了一盞帶玻璃罩的煤油燈，既明亮又不怕風，但是耗油多了，增加了家庭負擔，只要我們做完了作業，大人就再換上那盞小煤油燈。

我永遠忘不了煤油燈下父親那張親切、慈祥而又嚴肅的面孔。父親是位民辦教師，在本村小學教書，學校離家很近，也就是三五分鐘的路程。父親非常敬業，隨著時間的推移，由于學校里的老師少，父親教的年級越來越多，課程也越來越重，從一門課到兩門課到多門課，壓力也越來越大，每天在學校里緊張上一天，回到家里吃了晚飯就又開始忙碌起來，他坐在那張一直固定不變（始終自己坐)的老式椅子上，在那張老式八仙桌的煤油燈下備課和批改作業， 一頁頁一本本一摞摞，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經常到深夜，看上去是那樣的認真，那樣的仔細，那樣的一絲不茍，至于他每天晚上備了多少課， 批改了多少作業，只有那盞煤油燈知道。父親不光是備課和批改作業，還讓我們坐在他的對面做作業， 一來共用一盞煤油燈，但更重要的是監督我們做作業，做不完不準離開，做得不認真讓他發現了肯定會挨批評的。在父親的監督下做作業已成了我的一種習慣，吃過晚飯我就會很自覺地拿著書本和作業本到那盞煤油燈下做作業。父親對我的影響是很大的，我在他的身上學到了書本上和社會上學不到的寶貴東西，不僅影響了我的過去和現在，還會影響我的將來，以至于會影響我的一生。

我更忘不了煤油燈下母親那張慈祥、賢慧而又憔悴的面孔。母親是一家人的頂梁柱，重活、臟活、累活幾乎全由她一個人承擔。白天忙活外面的活，晚上和夜里則忙活家里的活，一家八九口人的吃穿用都是她一個人操勞，縫補漿洗，放下這個就是那個，手腳從不識閑兒。每當夜晚來臨，外面天黑不能干活了，母親就坐在了煤油燈下，瞪著她那雙已經熬的眼圈發黑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目不轉眼地縫補衣裳，一針針一線線一件件，無論春夏秋冬，無論冷暖寒暑，無論體魄強弱，從不停歇，直到深夜，有時要到凌晨。母親的心思是想讓每個人都穿蓋得相比更暖和一點，更舒適一點。在那些寒冷的冬日里，屋檐上掛滿長長的冰掛，路面凍裂，屋內滴水成冰，冷得出奇，農村的房子透風撒氣，家里窮得又燒不起炭爐子，我穿著棉襖蓋著被子還凍得出不開身，可母親仍然在煤油燈下縫補衣裳，一會兒跺跺腳，一會兒搓搓手， 一會兒撥撥燈花，就是不肯停下手中的活兒，至于母親一夜一夜地做了多少活，做到幾點，也只有那盞煤油燈最清楚。我可以自豪地說母親是世界上最稱職、最偉大的賢妻良母。母親對我的影響也很大，我在母親身上悟出了很多的哲理，我知道了人生路應該怎么走，應該做什么，不應該做什么。

從我記事起，我就把煤油燈那微弱的光亮牢牢地記在了心里，印在了腦海中。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就想回家，只要看到家中透過窗戶散射出的那一束束微弱的光亮，我的心里就主壯、就踏實，就會感到一股暖流立即涌向心頭，就高興不已，就不再害怕，不再膽怯。

己丑說牛

今年是農歷己丑牛年，從進入臘月開始，牛聲一天比一天高，到了年底，關于牛的話語可以說是鋪天蓋地、如雷貫耳。大街小巷議論的話題是牛，戶外的各種廣告都是以牛為基調，集貿市場、商店超市里琳瑯滿目的工藝品和玩具大都是各式各樣的牛，電視、廣播、報紙、網絡等媒體上更是連篇累牘。大年三十和初一這兩天，我收到了近300條短信，直接或間接的都蘊含著牛意。牛年吉祥，牛氣沖天，牛勁十足，成了人們掛在嘴邊上的口頭禪。那些屬相是牛的男男女女更牛，買條紅腰帶系上，趾高氣揚，生怕人們不知道他(她)屬牛。牛年說牛，你說他說，我也想說。

我記得在那個年代的農村，牛是很重要的。村里的大部分農活都離不開牛，尤其是那些勞力干不了的重體力農活都是靠牛來完成。無論春夏秋冬，無論耕耙種收，無論農田建設，無論打井修渠，都離不開牛。對農民來說，土地是生活的基礎，牛則是衣食的保障。

我記得那時俺村有兩個自然村，百十戶人家，一個生產大隊，兩個生產隊。大隊里有個飼養院，喂著近30頭牛，分東、西兩個飼養組，西飼養組屬于我家所在的那個生產隊。牛棚是土坯墻、平房頂，不很高，里面“一字形”擺放著八九個牛槽，每個牛槽都是用一塊大石頭由村里的石匠自己鑿制的，很大很重，是盛草料用的。每個牛槽靠里面的槽沿的兩頭各有一個小孔，是拴牛用的。槽底的一角上還留有一個小孔，是刷洗槽子用的，平時塞著。每個飼養組配有兩名飼養員，西飼養組的飼養員，一個是我家戶里的一位大爺；另一個姓王，我管他叫大爺爺，單身漢。那時要當飼養員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是人人都能干的，家庭出身和社會關系要好，必須是貧下中農，歷史清白，政治思想覺悟高，忠厚老實，熱愛集體，吃苦耐勞，辦事公道，群眾信得過。經過大隊的精挑細選，他倆完全符合條件。說實話，在當時挑選飼養員比評先進還要嚴格，不然怎么能把這么大的家業交給他們管理呢？

他倆不負眾望，起早貪黑，任勞任怨，伺候的那些牛兒膘肥體壯。早晨他倆起得很早，先到牛棚里轉一圈看看牛的情況，再把院子掃干凈。如果是夏秋季節，就把鍘扛出來開始鍘青草。鍘草前要先把青草挑一遍，把牛不能吃的一些草挑出來，以免牛吃了后不舒服，耽誤農活。他們把鍘好的草混合一下，用篩子或者筐子端到牛棚里倒在牛槽里，牛吃得很帶勁。到了冬春季節，沒了鮮青草，就喂干青草和曬干的地瓜秧、花生秧等莊稼秸稈。為了增強牛的體力，干活有勁，撐的時間長，要在牛吃的草里摻上點玉米糝、地瓜糝、豆餅、豆腐渣等細料。無論春夏秋冬，一天都要喂三次。早晨和中午把牛喂完后，牛就下地干活了，這時飼養員就開始清理牛舍里的糞便、刷洗牛槽、掃地、墊土等，如果是夏天還要噴水和消毒。有一次我問我大爺喂牛咋那么上心，圖的什么？他說：“孩子，牛是咱的寶貝啊，你看咱村又沒有拖拉機，幾百畝地全靠牛來耕耙，春播夏種秋冬耕的那些重活都是牛來干，一年四季不停歇，牛很辛苦，也很順從，老實巴交，看到它們那么累，我總覺得心里不踏實，也不是個滋味。伺候不好它們是我的失職，大隊里也饒不了我。”我聽了大爺的這番話后，對牛產生了一種敬佩之心。他倆的責任心很強，晚上都住在飼養院里，半夜里還要起來圍著牛棚轉一遭兒，白天輪流回家吃飯，一剎也不離人，生怕出了差錯不好交代。飼養員與牛有著很深的感情，飼養員見了牛總是自覺不自覺地摸摸牛的頭、劃劃牛的背，牛見了飼養員也總會點點頭或者“哞—哞—”地叫上兩聲。

對牛來說，一年四季當中，夏天的農活相對少一些，其它季節就不沒閑空了。春季主要是耕地耙地、運糞；秋季是最忙的時候，運糞、運莊稼、耕地耙地播種、打場等；到了冬季就是農田基本建設了，整地、拉車等。要說牛最累的活就是耕地，一頭牛拉一張犁，給牛套上套，犁手右手扶犁，左手牽著韁繩掌握方向，無論農田的趟子多長，耕得都很直，扶犁是個巧活，不是人人都能干了的，需要經常摸索，粘土地怎么耕、沙土地怎么耕？耕多深適宜啊？都是有講究的，耕深了牛拉不動，耕淺了對莊稼不利，還有個馴服牛的問題，牛要是不聽話就無法耕地，靠的就是熟能生巧。牛拉犁耕地在松軟的土地里來回走，身子重不說，腿腳又不利落，一干就是一個上午或者一個下午，趕上天熱時渾身大汗淋淋，猶如水洗一般，有時竟累得口吐粘沫，但從不耍脾氣撂挑子，還是不停歇地往前走，無怨無悔。耙地也不容易，也有一定的技巧，人要站在耙上，站得要穩，否則會掉下來的；牛拉著耙走，走得要直，耙得要勻。牛的品德可敬可佩，牛的功績可歌可泣。

村里那些調皮孩子喜歡與牛嬉鬧，出工時都搶著牽牛，牛走得很慢，孩子們就猛拽韁繩，把牛鼻子拽得很長；有的孩子則喜歡拽牛尾巴，拽疼了牛就使勁地甩著掙脫；有的孩子還喜歡扳牛角，扳的牛頭歪來歪去。牛雖然不會說話，但看表情也是很不自在，很不情愿，犟著鼻子呲著牙，盡管如此，牛從不發“火”。要是驢遭受如此“待遇”，非得踢人不可。你看牛夠溫順的了吧，溫順的像小綿羊一樣可愛。

牛是哺乳動物，食草家畜，身體大，趾間有蹄，頭上長有一對角，尾巴尖端有長毛，是反芻類動物。史料記載，世界上馴化的牛大體有六種：第一種是黃牛。這種牛角短，皮毛黃褐色或黑色，也有雜色的，毛短，我國北方農村基本是這種牛，主要用來耕地或拉車，役用牛。第二種是水牛。這種牛角很大，有的長達一米多，呈新月型，毛灰色，喜歡長期浸在水里，我國南方飼養這種牛，主要用于水田耕作，役用牛。第三種是奶牛。專門用來產奶的牛，飼養比較普遍，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牛奶的用量與日俱增，飼養規模也越來越大。第四種是牦牛。全身有長毛，黑褐色、棕色或白色，腿短，是我國青藏高原主要的力畜，役用牛。第五種是瘤牛。其形狀跟普通牛相似，肩上有瘤狀突起，力氣大，用作力畜，也是役用牛。第六種是斗牛。是專門培育的一種強悍善斗的斗牛品種，主要供比賽用，世界上最著名的當屬西班牙斗牛，飼養廣泛，其他一些國家如墨西哥、秘魯、葡萄牙等也有飼養。馴化的牛，最初以役用為主。以后，特別是十八世紀以后，隨著農業機械化的發展和消費需要的變化，除少數發展中國家黃牛仍以役用為主外，普通牛經過選育和雜交改良，均已向專門化方向發展。現代牛可分為乳用、肉用、兼用和役用四個生產類型。

牛是人們最喜愛的“自然生靈”。它默默無聞，憨厚老實，吃苦耐勞，溫和馴良，被看作勤勞的象征。比如我們經常用“老黃牛精神”贊譽那些為人民群眾做出突出貢獻的人。魯迅先生還曾寫下“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著名詩句。牛不僅能耕田、運輸等，甚至連戰爭都有它的身影，陳毅元帥曾經形象地評價民兵和人民群眾支前發揮的作用：“淮海戰役的勝利，是人民群眾用小車推出來的”，這里面就包含有牛的功績。牛渾身是寶，肉和乳可供食用；皮、毛、骨屬工業原料；病牛的膽汁凝結成的黃色顆粒狀物或塊狀物叫牛黃，是珍貴的中藥材，有強心、解熱等作用。牛糞還是很好的肥料和沼氣原料，牛糞曬干后還可作為取暖材料用。

牛還能給人們帶來歡樂。如西班牙的斗牛節、德國的趣味騎牛比賽、泰國的賽水牛節、瑞士的趕牛下山節、韓國清道斗牛節、烏拉圭牧人騎牛狂歡、萊索托人把牛當聘禮，甚至還有古怪的“引牛入海”游戲，真是千奇百怪、熱鬧多多。

牛的形象作為吉祥物，早已被世界認可，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牛都被大家所認可。在世界各地，有很多城市都有牛的塑像，它們已經成為城市的標志和風景，如深圳“拓荒牛”、頤和園“金牛”、圓明園牛首、香港九龍的“石牛”、濟南“天下第一牛”、美國華爾街銅牛等，盡管它們所處的文化背景不同，但都有相近的寓意：踏實而又強健、勤勞而又堅韌、充滿幸福憧憬、希望萬事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