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桂軍”的崛起

摘要：以“三劍客”為首的廣西作家“桂軍”在近些年來，對文壇和影視界發起了迅猛的攻勢。意識形態、影視等各方對“桂軍”的崛起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而“桂軍”的命名和成因卻令人值得探討和深思。

關鍵詞：“桂軍”；崛起；意識形態；“三劍客”

廣西文壇經過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沉寂之后，廣西的領導和作家們終于在最后的十年開始思考自己的癥結何在，全力重振廣西文學的雄風，以致在后來形成了浩浩蕩蕩的地方創作群體——“桂軍”。在“三劍客”鬼子、東西、李馮的領軍下，桂西北紅水河、環北部灣海洋作家群以驚人的速度崛起，凡一平、沈東子、海力洪、黃佩華、楊映川、賀曉晴、朱山坡等頗負名氣的作家，他們的創作引起了國內文壇的廣泛關注，正在占有創作界、評論界的一席之地。

廣西在十多年里“崛起”的作家如此之多，這里之所以選擇鬼子、東西、李馮作為探討“崛起”的個案，理由有三。一是他們均在90年代中期發表了自己的重要作品，揭開了廣西作家重返文壇的序幕。而且，他們是廣西首先獲得主流文壇認可的作家，其作品也獲得了廣西文學在當代的最高榮譽：東西的中篇《沒有語言的生活》獲首屆魯迅文學獎；鬼子的《被雨淋濕的河》相繼獲得第二屆魯迅文學獎；李馮1996年從高校辭職后發表的長篇《孔子》備受矚目。二是我們近些年談論“桂軍”，總離不開“觸電”這個話題。繼鬼子與張藝謀、陳凱歌合作電影取得成功之后，東西的小說和李馮的編劇成為20世紀末21世紀初影視界“炙手可熱”的商品。 “三劍客”“觸電”的成功，使后來的廣西作家躍躍欲試，也頻頻“觸電”，開啟了廣西作家的“新篇章”。 最后一點我以為是重要的，“三劍客”的創作帶領起了廣西文學，并影響了其走向。它們成為我在下文要思考的問題的切入點。

一、 何謂“桂軍”？

“桂軍”，特指90年代中期以來在文壇崛起的廣西作家群體，主要是出生和成長于廣西紅水河花山流域、環北部灣海洋地帶等的作家。這是地域性上的含義，現在大部分文章談論“桂軍”也是基于這一層意思。其實，這一稱呼本身就帶有很強烈的文化意味。廣西，屬于少數民族的壯文化，地域不僅封閉，而且文化也落后，形成了長期以來文學被冷落的局面。所以，廣西文學經歷長時間沉寂后在90年代中期以“桂軍”的形式“崛起”，它所指向的文化意義就在于，這是一次邊緣文化向主流文化所發起的主動的靠攏，是地處偏遠的南方積極走進政治文化中心的北方所做的努力，是意識形態層和作家層的有意為之。然而，這并不表示他們在“桂軍”這一內涵上達成了共識。其實，他們的落腳點并不相同，前者志在建立廣西文學，后者則志在走出廣西文學。所以，“桂軍”這一稱呼出現爭議是有理由的。“桂軍”強調的是地方性，但它的文學作品卻沒有很明顯的地方文化色彩。這樣一來，“桂軍”就沒有了地域上共同性的東西。

我們回頭來看看領軍人物“三劍客”。鬼子在答記者有關“桂軍”崛起問題的一段話值得引起我們的思考：“我平常不太參與這樣所謂的‘桂軍’的討論。廣西突然間出了這么幾個人，不是因為這里的文化資源重新被人發現。恰恰是因為我們離開了地方。我們面向整個中國文壇關心的東西，所以才能成就出來。”①鬼子很關鍵地說到“桂軍”的崛起恰恰是他們“逃離”了“桂軍”，而不是執著于“桂軍”。究竟這些地處邊緣的作家是如何克服邊緣化、實現崛起的？鬼子在1996年重新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寫作前，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來閱讀當時中國文壇的作品。最后他首先得出的結論是：咬定了“不能再寫‘廣西’小說”，而他也明言，他的選擇就是走進主流的選擇。②東西一開始對南蠻之地有自卑感，后來他閱讀福克納和沈從文的作品后，找到了創作的方向，從南方的潮濕、火熱、腐爛、鬼魅之氣中抽取出跨越地域的人性。他在《走出南方》中寫到：“無論是沈從文或者福克納，他們都不是用南方的風景去打動讀者。撥開他們像荒草一樣的文字，你會看見一種被稱為人性的東西慢慢地浮出來，抓住我們的心靈，使北方和南方一起感動。”③而性格叛逆的李馮當年放棄一份穩定的公職而遠走北京創作，當別人問及離開廣西對他的創作有沒有影響時，他說辭職與寫作沒必然的聯系，“在寫作上，我不喜歡地域性，既不想當廣西作家，也不想當北京或南京作家，更不想口出大話，當中國作家，只想當一個耐心寫作的作家。”④

在他們大多數關心人性的作品里，如“瓦城三部曲”、《沒有語言的生活》、《耳光響亮》、《碎爸爸》等都是作者憑借獨有的南方氣息來感受中國，感受世界。這確實與意識形態強調的做法有點相反的意味：作家是通過走出南方來走出邊緣，他們認為自己的創作是超越了地域性意義，而意識形態卻是通過反復強調自己的地域性和群體推出來獲得主流文壇的認可和接受。“桂軍”本身也并沒有多少成員刻意強調自己的文化色彩，也難怪當前那些有關廣西文學文化研究的文章并沒有寫出多少文化的東西來。

二、“桂軍”：意識形態和各方合力的共同塑造

在十多年間，地處偏遠山區的廣西作家在文壇大規模崛起，在文壇和影視界形成聲勢浩蕩的“桂軍”，首先最值得肯定的是廣西作家創作出了大批優秀的作品，他們對人性主題的共同關注，對底層社會的直擊，藝術手法上的不斷創新，小說、詩歌、散文百花齊放，成為文壇一道令人矚目的風景線。“桂軍”崛起的特別在于取得如此輝煌的創作佳績，來自于整個廣西文學界自上而下，從領導層到批評者、作家自覺的努力。

廣西文學屆在80年代末就已經開始反思自己的文學創作力量為何如此薄弱，同時也為潛在的和年輕的寫作者提供了一個思考的機會。與此同時，“作家部長” 潘琦先生在1995年走馬上任，有感于廣西文壇的萎靡不振，在1996年7月召開了廣西青年文藝工作者座談會，形成了發展廣西文藝事業的戰略構想和措施，揭開了文壇新桂軍“文學北伐”的序幕。他大力扶持廣西作協、《廣西文學》、《紅豆》、《南方文壇》等，尤其是《南方文壇》在1996年的改版，為后來被稱為“中國文壇的批評重鎮”奠定了基礎，而張燕玲、馮藝、黃偉林、李建平等本土批評家對本土作家的挖掘和深切關注，也引起了全國各地評論家的注意。自1997年成功舉辦首屆簽約作家至今，廣西文壇佳作不斷，這自始至終離不開廣西區黨委宣傳部和廣西文學院的努力，我以為這是中國新時期以來難得的作家、評論家、意識形態相處相對和諧、互相促進的局面。

“桂軍”在近十年名揚四海，還得力于影視的推波助瀾。影視帶給廣西作家們一股新的創作動力，而意識形態決策層則更為主動地利用影視擴大“桂軍”的影響：“以電養文”、“觸電”成為了報紙網絡宣傳的大標題，領導們看準了影視對廣西文學的促進作用，也紛紛向廣西作家提出期望。

在過去十多年，廣西作家創作出一批達到文學高度的作品，同時意識形態和批評家有意識地及時扶持，集體“觸電”又擴大了其名氣，“桂軍”的旗號便順理成章地打響起來。“桂軍”或者說是廣西文學的崛起，用陳曉明的話來說是對文壇“虎視眈眈”，“勢不可擋”，“遲早要拿下中國文壇的半壁江山”，⑤雖然說得有點過，但也再次說明了邊緣地區的文學其實并不邊緣。

注釋：

①四川新聞網-成都商報：《作家鬼子：我還是最傾慕張藝謀》，2005年12月27日，http://ent.sina.com.cn/x/2005-12-27/0720941997.html。

②胡群慧：《鬼子訪談》，小說評論，2006年03期。

③東西：《走出南方》，朔方，20006年06期。

④張生：《與李馮對話：這種選擇意味著什么》，作家，2000年01期。

⑤陳曉明：《又見三劍客》，南方文壇，2000年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