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兒子與情人》中人物的畸形心理

摘要：勞倫斯是20世紀英國最有成就的作家之一。他的第一部成熟作品《兒子與情人》是一部描寫英國鄉間生活、帶有自傳性的小說。本文從女主人公格特魯德出發來分析《兒子與情人》中人物的畸形心理。

關鍵詞：畸形；敏感；依戀

《兒子與情人》是勞倫斯于1912年在意大利完成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它取材于勞倫斯童年及青少年時期所熟悉的生活環境和人物，是一部自傳性的小說。勞倫斯在這部小說中用現實主義和心理分析的寫作方法，以19世紀20世紀之交的英格蘭煤礦小鎮為背景，描寫了19世紀末英國工業社會中下層人民的生活和特定環境下母子間和男、女兩性間復雜的感情糾葛，并刻畫了不同的人物形象，同時也探索了他們之間變異的人性和畸形的心理世界。

在《兒子與情人》中，勞倫斯揭示了主人公格特魯德超越常規的母愛在感情上對兒子的壟斷性、占有性和排他性。格特魯德是一個個性鮮明的人物，小說中的尖銳矛盾和情感沖突都是圍繞著格特魯德這一中心人物展開的。格特魯德出身于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受過良好教育，氣質優雅，意志堅強，有著上流社會婦女的風范，對生活報有很高的期望，向往著文明社會和現代生活，崇尚體面高尚的生活方式。在一次圣誕晚會上她與英俊、瀟灑、充滿陽剛之氣的煤礦工人沃爾特偶然相識，兩個年輕人一見鐘情，一年之后就結了婚。可是婚后不久，格特魯德就發現她與丈夫格格不入。丈夫沃爾特缺乏家庭責任感、舉止粗魯、不修邊幅，離她心目中的紳士形象相去甚遠，而且他又懶又貪杯、脾氣暴躁，和她在道德上及宗教信仰上也沒有什么共同語言，再加上貧窮無聊的生活現狀也令她感到不滿。她本想從婚姻中得到愛情，可她發現這只不過是她的幻想，她和丈夫之間根本沒有愛情，她從精神上絕望了。對婚姻的失望迫使她把所有的希望和愛都傾注在兒子身上，她想從兒子身上尋求精神安慰，想從兒子身上得到那些在丈夫身上得不到的東西。

格特魯德對丈夫的感情越來越冷淡，“她難得對他有情欲，他不再是她自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僅僅是生活環境中的一部分。”她的丈夫沃爾特雖然是一家人的頂梁柱，但在家里卻毫無地位，成了一個沒有用的空殼，妻子對他感情的疏遠和冷淡以及喋喋不休的責罵使他感到煩躁不安，精神空虛，于是他常到酒館借酒消愁，以發泄自己心中的苦悶與煩惱。在格特魯德與丈夫展開的搏斗中，格特魯德使丈夫破罐破摔、自我輕賤，失去了做人的尊嚴。她與丈夫爭奪孩子，壟斷、占有兒子的感情，甚至慫恿孩子們反對、疏遠、鄙視、憎恨自己的父親。最后，沃爾特實在忍無可忍，他憤怒地喊到：“我為你們盡了最大的努力，而你們卻像對待一條狗似地對待我！”

格特魯德憎惡她的丈夫，但熱愛她的孩子，尤其是二兒子保羅。保羅出生時，格特魯德有一種負罪感，因為他是在她與丈夫之間毫無愛情可言的情況下出生的。一天格特魯德帶著孩子們出去散步，她坐在草地上，端詳著懷里玩耍的孩子，看到他緊鎖雙眉，仿佛處于痛苦之中。這時，一股愛的熱浪從心底涌向了孩子。她把孩子抱起來，貼在臉上，貼在胸前，既然已經把他帶入這個薄情的世界，她就要用全部力量和整個心靈去加倍愛他、疼他，以作補償。從此格特魯德對保羅倍加愛護。保羅天生與其他幾個孩子不同，他憂郁、敏感，具備一種特殊的氣質，而且生性靦腆，體質比較虛弱，所以從小便得到了母親更多的關愛，特別是在大兒子威廉死后，保羅很快成為母親最寵愛的孩子。當保羅外出謀事，去為申請的工作面試時，母親也陪同前往；當保羅被雇用時，母子倆一起去飯館為小小的成功慶賀。格特魯德對保羅充滿希望，她培養他的審美觀，鼓勵他畫畫，而保羅繪畫的另一個原因也是為了取悅母親。當保羅在畫展上獲獎時，母親為他感到驕傲，她堅信兒子將名揚四海。在格特魯德強烈而又深情地把自己奉獻給兒子的過程中，她在他身上也激發了母子相互之間的依賴。格特魯德對兒子強烈的愛很不正常，加強了保羅對母親的依戀，保羅對母親的感情也極其敏感。母親煩躁的時候，他不光能理解，而且心情也無法平靜下來。“他的靈魂似乎總在關注著她。” 保羅從內心敬慕他的母親，他無論做什么都是為了母親。母親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除了她，保羅沒有別的好朋友，似乎只有母親才是他最需要的人，只要與母親在一起，他就感到快樂。保羅鄙視、憎恨自己的父親，他經常悄悄禱求上帝命令沃爾特停止酗酒，或者讓他死去。在一次礦井事故中，沃爾特雙腿受傷住進了醫院，兒子保羅卻高興地對母親說：“我現在是屋里的男主人了。” 保羅從小得到了母親過多的關愛，這種畸形的母愛使保羅沉浸在對母親不能自拔的感情羅網中，他稱母親為“美麗的小婦人”，“小鴿子”。這種變態的母子之愛排斥了保羅對父親的感情，破壞了父子之間那種自然和諧的親情。在這個畸形的家庭里母子互為情人，父子互為情敵，保羅對父親充滿敵意，對母親的感情卻更加珍惜。

格特魯德對保羅這種占有性的感情使得保羅形成了某種思想上的畸形。他不能過獨立的生活，失去了戀愛的能力，他不能全身心地投入愛情，不能像其他人一樣正常地對待女友，也無法與女友建立一種和諧健全的關系。雖然保羅也曾試圖成為獨立的人，但他卻始終擺脫不了母親對他的影響，這一點我們從他和其他女孩的交往中可以看出。他與初戀女友米莉安相識于威利農場，并在交往中相愛，可是當他與米莉安的關系有了進展時，他有一種內疚感；當他與米莉安出去散步回來晚時，他就感到更加不安。他知道他母親會煩躁并生他的氣。格特魯德討厭米莉安，她害怕米莉安會把保羅從她身邊奪走。格特魯德指責保羅與米莉安“談情說愛”，認為他們的約會“很討厭”。對保羅和米莉安的關系，她越來越生氣，她嫉妒米莉安，甚至認為保羅應該取代他的父親，她曾摟著保羅的脖子哭訴：“我從來沒有過真正的丈夫。”從這點上，我們可以感受到在格特魯德身上存在著某些被扭曲的東西，她那無法平息的愛情，由于在丈夫一方受到挫折，便轉向保羅尋求安慰，她促使他熱愛她。而保羅也感到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簡直要發瘋。他在想：“為什么受這樣的折磨？母親為什么坐在家里受煎熬？……他又為什么為了母親而恨米莉安，并且殘酷地對待她呢？”事實上，保羅和米莉安的關系是純精神關系，米莉安生性羞怯，從母親那兒受到宗教影響，又沉迷于傳奇小說，一心向往純潔的精神戀愛。她認為愛情是上帝的賜予，如果委身于保羅那就是做出重大的犧牲。她對保羅若即若離，保羅每次想同她有更親密的接觸，都由于她的畏避而心灰意冷，所以，米莉安只能給予保羅精神方面的愛，而保羅在精神上完全依賴于他的母親，故此，盡管米莉安在保羅的生活中變得越來越重要，但他的母親仍然是他心目中的知己和引路人，是他最親切的也是最偉大的心上人。由此可以看出，保羅對母親精神上的依戀阻礙了他和米莉安建立正常的關系。

后來，保羅認識了克拉拉，克拉拉是個已婚婦女，與丈夫不和并分居。克拉拉對保羅有一股袒露的、性感的吸引力，保羅和克拉拉很快陷入戀情并打得火熱，因為克拉拉能喚起他的男性力量，讓他如愿以償地發泄情欲。然而，盡管他的身體愛著克拉拉，但他的內心卻不能完全順從她，他仍然屬于母親，似乎他與克拉拉之間產生戀情是實現他在母親身上不可能實現的性的激情，這樣的愛顯然不會有結果，最后他們倆也分手了。就像保羅與米莉安關系的破裂是由于純精神的緣故那樣，純肉體的交流則是他與克拉拉之間隔閡的原因。正如保羅對母親說得那樣：“只要你健在，我永遠不會遇到合適的女人。”

勞倫斯在《兒子與情人》一書中用自傳體手法描寫了一個普通礦工的家庭生活，他用藝術手法把他父母之間持久不息的爭斗描寫成不僅僅是夫妻之間的沖突，而是階級之間的斗爭，是資產階級反對無產階的斗爭。同時他深刻地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那種非人的勞動條件和生活狀況破壞了人與社會、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應有的正常關系，阻礙了人們的精神健康發展，使人的個性遭到扭曲，心理變得畸形。

參考文獻：

[1]蔣炳賢：《勞倫斯評論集》，上海文藝出版社，1995年。

[2]勞倫斯：《兒子與情人》，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2。

[3]李健、何善強譯：《兒子與情人》，四川文藝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