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祭孔樂舞中的韶樂蹤跡

摘要：祭孔樂舞屬雅樂范疇，是中國歷代王朝所尊崇的祭祀儀式之一。作為中國雅樂分支的孔子樂舞，通過研究發現其內容、形式都有《韶樂》的痕跡。因此毋庸置疑，現存的“祭孔樂舞”成為當下我們尋找古“韶樂”蹤跡的主要的實物資料。而通過研究發現，兩者之間不僅有關而且淵源久矣。

關鍵詞：祭孔樂舞；《韶》樂；蹤跡

一、祭孔樂舞產生的背景

孔子（前551—479年）名丘，字仲尼，春秋魯國陬邑（今山東曲阜市）人。春秋末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音樂家，儒學創始人。由于他在政治上主張“為政以德”、“仁義治國”；在做人修養上提倡“仁”的品德，講求“忠恕之道”；在育人方面提出了“有教無類”；在治學方面又提倡“多聞闕疑”、“知之為知之”；在世界觀上，他認為人受天命的制約，即“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所以，受到當時人們的普遍崇仰和封建統治者的高度重視。他的思想與世界觀雖然是保守的，但在漫長的封建社會中卻有著極其深遠的影響。因此，當他去世后，統治者為了教化百姓、維護其統治地位，便借助于廣大人民對孔子的崇仰，設立了從宮廷到民間的祭孔活動。

二、祭孔形式的演化

祭孔活動，始于孔子卒后第二年（前478年）魯哀公在其故宅立廟之時。當時僅限于當地孔門族人釋祭，并無用樂的記載。自漢以后，隨著孔子學說成為中國封建文化的正統，他本人也被封建統治者奉為圣人。當政者出于階級統治的需要，便使其上升為宮廷國祭。東漢章帝劉炟于元和二年（公元85年）春三月東巡至此，開始借用周代殘存的禮樂祭孔。《闕里舊志》載：“祀孔用樂，始于漢章帝時，竊以為當。”不過，據《通典》記載，周末禮樂崩壞，至秦始皇平天下，“周代廟樂，唯《韶》、《武》存焉”。所以，這時所用的祭孔樂只有可能是《韶》、《武》。然而，孔子一生崇《韶》厭《武》，《論語·八佾》說：“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因此，王室與儒家后生絕不會違背先師的意愿而采用《武》祭祀孔子，那么，當時祭孔之樂就只有《韶》樂了。然而，據《漢書·禮樂志》載，《韶》樂早于西漢初高祖六年（前201年）由漢高祖劉邦更改為雙手執羽龠的《文始》，隨后又以《文始》改編成了《禮容》。由此推斷，東漢章帝所用的祭孔樂，當是由《韶》演變而成的《禮容》樂舞。

東漢以《禮容》祭孔，也是臨時之舉，并非朝廷正式頒定。由朝廷正式頒定祭孔用樂，是在南北朝宋文帝劉義隆元嘉二十二年（公元445年）。當時決定的用樂情況是，舞天子之“八佾之舞”，奏諸侯之“軒懸之樂”。這只是規定了祭孔用樂的等級與規模，而仍然沒有專門的祭孔樂舞。

三、祭孔專用樂舞的的誕生與流變

祭孔專用樂舞的誕生，直至隋代，隋文帝楊堅仁壽元年（公元601年）牛弘、蔡征等人撰寫了祭孔專用歌詩之后，才有了專門祭祀孔子的樂舞。這時的祭孔樂舞是什么樣？有的說“樂源《韶》，舞因《夏》，詩隋牛、蔡”（《齊魯民間藝術縱覽》）。有的說“樂源《韶》，舞也因《韶》”（2000年《舞蹈》第四期）。由此看來，《祭孔樂舞》是以《韶》樂的樂和舞為依據，沿著《韶》樂的傳承軌跡及興衰而不斷變化和演進的。不過，從《韶》的流傳情況來看，自漢至隋又經過了多次更名與變化。三國魏又將漢代的《禮容》改變成了《大韶舞》；晉代又將樂名改成了《宣文舞》，其中對樂舞的歌詩也作了改動（《宋書·樂志》）；南北朝期間，《韶》樂又經過了四次改動：一是宋文帝劉義隆因《韶》樂未備而臨時借用《登歌》代以祭孔；二是孝武帝劉駿于孝建二年（公元455年）將《宣文舞》改為《凱容》舞，用于郊祀和祠廟迎神，當然也用于祭孔；三是宋明帝劉或于泰始元年（公元465年）又重寫《凱容舞》的歌詩，用于神室，祭孔也當用此歌樂；四是南齊武帝蕭賾永明三年（公元485年），在樂體未變的情況下，重新頒定了祭孔用樂的規格，即“軒懸之樂”、“六佾之舞”，規格明顯有所降低。

歷史演進到唐、宋以后，眾文獻皆言“古樂已失”。尤其是明朝以后，連祭孔樂舞也“四表不設，亦已進退之容”（《律呂精義》）。但是，人們尊孔祭孔的熱情未減，統治者也已此作為教化百姓的手段而大力提倡。《圣門樂志》載：“古樂淪亡久已，后之君子，辯器以審音，審音以知樂，播之管弦羽龠，而仿佛《簫韶》之遺響者，其惟大成樂乎（即祭孔樂）。學士大夫，誦法先王，考稽莫據，幸而登闕里之堂，聲容可接名物，燦然唱嘆舞蹈間，如對古人所謂聞樂知德者，豈非興感之一助乎。朱文公（宋朱熹）于圣廟樂器備考三代遺制，鑄造精密……”。由此推斷，唐宋時期雖說“古樂已失”，但還是有人創造出了仿《韶》樂舞，以祀孔子。

唐初，祭孔活動因樂舞未備而沿用隋制。但是，從唐高祖李淵武德九年（公元626年）便開始制“十二和”的《大唐雅樂》祭孔。貞觀年間（公元627—649年）唐太宗李世民又令協律師等人進一步修訂《大唐雅樂》，仍作為祭孔用樂。當時所謂的“雅樂”也是《韶》樂的遺音。這時的祭孔儀式共設五樂八奏，即：降神奏《永和》，迎神奏《壽和》，入豆奏《雍和》，奠幣登歌奏《肅和》，文舞出、武舞入奏《舒和》，酌獻奏《壽和》，撤豆奏《雍和》，送神奏《壽和》。唐玄宗李隆吉開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祭孔樂由“十二和”增為“十五和”，樂體變化不大，而對歌詩卻進行了修改。這時的樂舞與《舊唐書·音樂志》所記載的景龍三年（公元709年）中宗親祀昊天上帝時的樂舞相似，僅對個別樂章的名稱有所改動。其中的“十二和”、“十五和”，指的是來自南朝梁“十二雅”的一種雅樂體制。“大唐雅樂”是什么？《舊唐書·音樂志》載：“陳、梁舊樂，雜以吳、楚之音；周、齊舊樂，多涉胡戎之伎；于是斟酌南北，考以古音，作為大唐雅樂。”由是觀之，“大唐雅樂”雖然雜以吳、楚、胡戎的樂與舞，但陳、梁舊樂和周、齊舊樂均是《韶》樂的變異，其中《韶》樂的成分當是主要的。

五代、后漢時期，當政者又將唐樂“十二和”改為“十二成”，廢除了玄宗增設的“三和”，并將其中的《宣和》改為《師雅》。后周時期，改“十二成”為“十二順”，并去掉《師雅》而奏《禮順》，以祀孔子

宋代對《祭孔樂舞》進行了四次修改，一是宋太祖趙匡胤于建隆元年（公元960年），命太常寺、翰林院學士竇儼等人再制祭孔樂舞，改“十二順”為“十二安”。一般祭孔時以“軒懸”奏《永安》，皇帝親臨祭奠時奏“宮懸之樂”。二是宋仁宗趙禎于景佑二年（公元1035年），詔其宰臣呂夷簡等人又制祭孔樂。以《凝安》代替了《永安》，同時對各樂章的演奏程序作了新的安排。即：升殿、降階奏《同安》，奠帛奏《明安》，酌獻奏《成安》，飲福奏《餒安》，送神再奏《凝安》，但是曲同辭異。其它樂章中的唱辭也與建隆年間的不同。三是宋徽宗趙佶于崇寧四年（公元1105年），再次對歌詩進行了修改，用樂仍沿用前樂，但改為四曲九奏的《大晟樂》。四是趙佶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又新頒祭孔樂舞。該樂舞與前樂相比，新增加了升階、奠帛兩樂章。由此看出，宋代對《祭孔樂舞》雖然進行了多次修改，但仍是因承隋制，樂體和舞容都變化不大。其主要變化在于更改了樂章名稱和歌詩內容，因此，《韶》跡仍存于其中。

金代世宗顏雍大定十四年（公元1174年），祭孔樂僅改樂名為“太和”，每章以“寧”字命名，其它均與前同。

元初沿用金樂祭孔，至元成宗孛兒只斤鐵木耳大德十年，取“簫韶九成”之義定名《大成樂》，樂章以“安”定名，共設樂曲七章，歌詩十九篇。

明代初，祭孔仍沿用元代《大成樂》。至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樂章名復以唐樂“和”字命名，共六章九奏。至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朝廷正式向全國頒定以《大成樂》祭孔，舞“六佾”。明憲宗朱見深成化十二年（公元1477年），改舞“六佾”為“八佾”。明世宗朱厚璁年間又改為舞“六佾”，樂“軒懸”，以此六章六奏頒行天下。

清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作“中和韶樂”，全樂四曲六奏，樂章均以“平”字命名。乾隆八年（公元1743年），又更換歌詩和樂章名稱，設六章七奏，頒布全國各地，以祭孔子。“中和韶樂”是清朝所頒定的宮廷雅樂，因樂源《韶》而得名。該樂共分三種，即祭祀樂、朝會樂和宴樂。其中用于祭祀的“中和韶樂”規模最大，人數最多。它兼用文舞和武舞，巍巍壯觀。當時祭孔即以此樂。

以上事實，有力地證明，《祭孔樂舞》是《韶》樂的有形載體，《韶》樂以《祭孔樂舞》為依托不斷向后代傳承。目前曲阜和淄博各區縣的舊志書中，有關明、清時期《祭孔樂舞》字譜、歌詩、舞容和用樂都有詳細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