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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

2010-01-01 00:00:00李夢薇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10年1期

漆黑如墨的南方雨夜,閻熱潮濕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繁星艱難地泛出一絲靈光,鬼魅般飄忽在漆黑的夜空。叢林深處發出一陣陣貓頭鷹疹人的叫聲,叫得樹葉簌簌發顫,似乎預示著到處都潛伏著重重危機。置身于如此神鬼莫測的叢林之中,任何生命都顯得很渺小很脆弱,無法預知下一分鐘的命運。

何書杰神情漠然,警惕的眼睛里透著一股寒氣,他跟隨著一個蛇頭模樣的人上了船,不,確切地說,只是一個用大樹掏空后做成的小舟。小舟在湍急的河水中打著抖,顛簸著,掙扎著,隨時有被吞噬的危險。自小從長江邊長大的何書杰并沒有絲毫的緊張,他沉穩地端坐在舟中。只見蛇頭慌而不亂地駕馭著小舟,不到半個小時,安全到達對岸。從蛇頭的諳熟程度來看,他已經不止一次帶人偷渡了。

湍急的孟卡河日夜奔涌不息,河對岸的城市是與中國隔江相望的東南亞s國的特區,被人戲稱為熱帶叢林的“拉斯維加斯”。那里是一個極其開放的城市,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賭博販毒、賣淫嫖娼等丑惡現象沉渣泛起,盛行一時,成為被全世界矚目的銷金買歡的色情天堂。因此也成了許多犯罪分子日思夜想的偷渡之所。

上岸后,蛇頭直奔一片茂密的林子,隨即推出一輛日本產的山地賽托。微弱的星光在這漆黑的夜晚顯得有些落寞,賽托朝著熟悉的方向顛簸疾馳。

前面隱隱閃爍著異國城市的霓虹燈光。蛇頭放慢了車速,試圖使馬達的轟鳴聲減弱。突然,道路兩旁的樹叢跳出來幾個手執匕首的歹徒。還未等二人反應過來,賽托便被打翻在地,何書杰和蛇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聽歹徒們厲聲喝道:“把錢交出來!”借著微光,何書杰看清了橫在眼前的彪形大漢中竟然有兩個中國人。何書杰心里想,怪不得剛才的外國話中夾雜著中國話!何書杰扶起了蛇頭,操著四川口音說:“不就是要錢嗎?過來拿就是了,何必出手傷人?”劫匪中的大高個靠近何書杰,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何書杰舉起雙手,另外幾個劫匪的匕首也架在了蛇頭的脖子上,大高個將何書杰衣服口袋里的錢洗劫一空后,猛地將他推倒在地,隨后急轉身想劫走倒在地上的賽托。

“把賽托留下!”何書杰一看急了,喊聲如晴天霹靂。劫匪嚇了一跳,隨即又倚仗人多,氣焰立馬囂張起來。大高個兇狠狠地叫嚷道:“咱們雖都是中國人,可擋大爺我發財的都是死路一條,今天就成全你做個異國鬼!”說著揮刀而上,何書杰側身閃過,腳下一個絆子,四兩撥千斤,高個子劫匪直直摔了出去。其他劫匪見狀,全都揮舞著匕首撲向何書杰。只見他毫無避讓,腳尖蹬地,身子如離弦之箭,一個凌云飛腳正踹在中間那個劫匪的腹部。劫匪“哎喲”一聲向后倒去。與此同時,何書杰握緊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向另一個劫匪。那人還沒看清楚便重重地挨了一拳。另外兩個劫匪互相對視了一下,猶豫中考慮是否進攻,就在這個空當,只見何書杰使了一個鴛鴦連環腳,“啪啪”兩人怪叫著栽倒在地。

先前倒地的兩個劫匪掙扎著爬起來,發起了第二輪進攻。何書杰瞄準時機;用力騰空躍起,向后一個空翻正落在兩人身后。緊隨著一轉身抬起右腿,掃向正從地上往起爬的大高個。只聽“哎呦”一聲慘叫,最初口出狂言的大高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這兩人一見撲空,轉過身與另外兩個剛爬起來的劫匪一起撲向何書杰,最前面的一個劫匪手舉一把匕首,挾著一股冷風向何書杰的面門直刺過來。

好個何書杰,只見他的右手以閃電般速度隔住那人的手臂,左手再向下壓住對方手腕,右手反手直拳,向對方面部猛擊。這招,正是散手之中的典型“抹打”。那人“啊”的一聲悶哼,直直向后倒去,鼻梁骨已經粉碎性骨折。

這時剩下的三人也到近前了,何書杰趕緊轉身向后,緊跨兩步躲開一個劫匪的踢腿,接著突然又轉身踢出一招擺蓮腿,正中此人頸部的肩胛穴,這個劫匪一聲都來不及吭就躺倒休息了。

余下的兩個劫匪一愣,覺得低估了眼前這個男子,站在那遲遲不敢進攻。

對峙了一陣子,其中的一個皮膚黧黑、身材粗壯的異國劫匪,活動了一下脖子和手腕,繼續向何書杰逼近。只見他以左手護胸,突以右手直拳向何書杰面門打來。此拳呼呼生風,來勢兇猛,力量絕不少于一二百斤,似要意以一擊斃命。異國劫匪的拳頭上還套有尖利的鐵指環,應該是兇猛的泰拳無異。

何書杰一不慌二不忙,向右繞步,敏捷地躲過對手致命的一擊,左手抹住對方右手腕。緊接著右手拳背橫掃,擊向對手面門。此動作之快眨眼即到。對手的右手被隔開無法收回,只有抬起左手,手肘向上護住面門。此招一出便后悔莫及。原來何書杰此為虛晃一招。此時只見何書杰欺身近前,左腿迅速抬起,以膝蓋猛擊對手小腹。對手躲閃不及,只昕“啊”地一聲慘叫,“噔噔噔”倒退三四步,腳下搖晃著,居然沒有倒下。何書杰心里一驚:“此人還真是難纏的主。”

何書杰沒有遲疑,緊跟著又跨上一步,騰空躍起,輕巧地落地,順勢轉身,以右腳為軸,旋轉一百八十度,左腳借勢向后蹬出。豈不知這是他的拿手絕招。此腿借胯力發出,攜帶巨大氣流正中異國劫匪的腹部。對方“啊”地一聲慘叫,只見他的巨大的身軀凌空拋了出去,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雙手捂著肚子,身體蜷曲著,發出痛不欲生的呻吟聲。

何書杰轉身,目露寒光,逼向唯一的一個僥幸還沒躺下的劫匪,渾身顫抖的劫匪趕緊跪下連聲祈求道:英雄,饒命!英雄,饒命!

大爺,這是您的錢!這是您的錢!連喊饒命的劫匪畢恭畢敬地雙手捧上。

“滾!”何書杰接過來,狠狠地喝道。

劫匪們如蒙重生,紛紛四竄,轉瞬消失在叢林之中。

這時東方漸漸泛起了微弱的白色。

“兄弟……兄弟……”何書杰四處尋找蛇頭。

“來了……來了……”蛇頭驚惶失措地從草窠里鉆了出來,當他看到何書杰毫發無損,不禁大駭:“你還活著啊!”

何書杰微微一笑:“閻王爺說我是白虎星,暫時還不收留我。還要我在凡間多受點罪呢。”

我叫巖宰,先生您呢?巖宰高興地舉起手掌。

我叫何書杰!

何書杰也舉起手掌,拍了過去。

“哎喲,你把我當劫匪啦,疼死我了!”巖宰抱著手掌,彎腰,跺腳,皺眉咧嘴,佯裝一副疼徹心扉的表情。

心存感激的巖宰看看離天亮尚早,便帶著何書杰回到家中安歇。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何書杰伸伸懶腰,又活動活動手臂,這才細細打量了四周:這是一棟結實的兩層木樓,依山而建,碩大的窗口有幾根枝葉蜿蜒而入。正打量間,何書杰聽到隔壁傳來了輕柔的、平和的聲音,原來是女主人在虔誠地詠誦著經文。

東南亞人信奉小乘佛教,家家堂屋里都供奉著佛像,全都用玻璃柜裝著。佛像的用料是根據每家錢財的多少而定,富貴人家用的自然是用黃金、鉑金、翡翠、玉石等精雕而成的佛,有的佛的眉間還鑲上了昂貴的寶石,有的人家還供著舍利子;沒錢的人家供的佛大多是用銅、鐵、柚木、花梨木雕等料做成的。

每天早上女主人起來,梳洗完畢后的第一件事,就要清掃佛臺,上香,換貢品,然后正襟端坐,誦經、祈禱……功課做足需要一個時辰。

何書杰來到巖宰家的佛堂,他意外地發現,供奉在巖宰家里的佛像竟然是用沙金鑄成的。

巖宰看到何書杰疑惑的樣子,趕緊解釋說:這個佛原本是一個山里人供奉著的,因家里太窮急需要錢,就拿來賣給他,開價兩千美金呢,巖宰當時一見就愛不釋手,但他清貧的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錢,于是巖宰就天天跪坐在佛像前,許諾若那尊佛像來到他家,他就會日日用心供奉。心誠則靈,不想還沒過一個月,那個山里人又找到他家,最終商定以一千美金成交。

何書杰對巖宰的一面之詞不置可否,只是一笑而過,他無意聽巖宰絮絮叨叨的話。

何書杰仔細察看這尊佛像,只見佛像的臉廓飽滿豐潤,眉眼雕得傳神至極,笑容真切溫暖,看人看上一眼,浮躁的心緒就會立馬散開,變得寧靜清淡起來。

巖宰看到何書杰非常在意這尊佛像,一時興致勃勃。他向何書杰講道:有一次,他用相機給這尊佛像拍照,可最后照片上啥也沒有!大以為奇的巖宰再拍,再洗,依然如此。巖宰百思后大悟,原來佛是不愿拍照才不顯像的,于是他趕緊跪下祈禱說:“佛主啊!我是想把您拍成相片,時時帶在身邊供奉啊!”從此再拍,佛像終于顯像了。

巖宰家寬敞的庭院內,種植著幾株高大的芒果樹、牛肚子果樹,在芒果樹枝上寄生的石斛隨風搖曳著,盆里的各種蘭花裊裊娜娜,風情萬種,嬌柔欲滴。墻邊的扶桑花、三角梅競相把頭探出了院墻。在這個國家的特區。巖宰的家只是下等水平。

何書杰緩步來到巖宰家的陽臺上,極目眺望,遠處的山林綿延起伏,層層疊疊,綠油油的水草漫無邊際,像巨大的綠毯掛在天邊。

何書杰終于可以輕松地欣賞著熱帶雨林的風光了。

天際的白云隨著輕風舞動起來,何書杰的思緒飄向了很遠。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熱帶叢林了,何書杰不知道他以前去過的地方叫什么,應該離這里不算很遠吧。他暗自想道。

那是一個陰雨如晦的雨季,密集的雨點打在人的臉上。有些刺痛。何書杰和戰友們被空降到一片熱帶雨林中,借著暴雨和黑夜的掩護,行軍五十里地,悄然潛伏在一個武裝分子的據點的外圍。

作為狙擊手的何書杰和戰友們分別藏在茂密的樹叢中。

黎明的曙光,趕走了黑沉沉的夜,一聲哨響,大院里的武裝分子從各個角落里像螞蟻般涌出,懶散地在院子里排起了隊伍,準備出操。

此時武裝分子的首領出現了,何書杰早巳通過他的照片了解了他的骨骼結構,自信沉著的何書杰干脆利落地扣動了扳機,便準確地擊穿了他的眉心。僅僅一點五秒的時間,那個首領便找閻王爺去報道了。

其他狙擊手的子彈從不同的點射出,據點院墻上,守在重機槍旁的武裝分子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紛紛中槍倒下。

院內兇悍的武裝分子頓時亂做一團,提起武器還擊。

一時間槍聲大作,武裝分子拼命負隅抵抗,可是他們被團團包圍,龜縮在據點里只有挨打的份,他們一見大勢已去,紛紛棄槍舉手投降,戰斗僅僅用了十分鐘,就順利地解救出被綁架的中國人質。

巖宰透過窗縫,細細地觀察著站在陽臺上的何書杰。巖宰感覺到,何書杰深不可測,他的眼神堅硬,冰冷的像浩瀚的海洋,令人永遠也捕捉不到他眼神里一絲一毫的情感,更看不透他心里的所思所想……

何書杰為何而來?巖宰在心里自忖,他可不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以后得多加小心才對。

中國邊境口岸。人流川流不息。

身穿異國服裝的巖宰悠閑地轉來轉去,他手里夾著煙,目光在四處脧巡。驀地他扔掉了手中的煙,趁周圍的人不注意,將粘貼在墻壁瓷磚上的一則公告撕了下來,匆忙地塞進衣袋。

因為他看到公告上赫然印有何書杰的的照片,巖宰盡管會講中國話,但他不認得中文,憑直覺,照片上的人肯定在中國犯事了,究竟是什么事呢?還得去問問自己的鄰居華裔朱先生。巖宰再也無心遛達了,啥事也沒辦就匆匆打道回府。

朱先生戴上老花鏡,徐徐舉起布告,緩緩念道:“通緝令。犯罪嫌疑人,何書杰,男,漢族,年齡,25歲;籍貫,四川某縣人;涉嫌殺人,在逃,請知情者舉報,此人自幼習武,精通拳術,望群眾嚴加防范。

巖宰有些吃驚,而后又自言自語:難怪他有如此身手!

巖宰找到何書杰,亮出了他手里的布告,何書杰的眼里閃過一絲驚慌,卻瞬間又換了一副漠然的神情,他警惕地看著巖宰,不發一言。

巖宰哈哈一笑:“兄弟我敬佩你是條漢子,你不用害怕,自從那晚你救了我,我們就是弟兄了,走,我請你喝酒去!”

酒館設在一個農家小院里,雖然簡陋,但是花香四溢,空氣清新,這里的居民都喜歡種樹養花。

一進院門,巖宰就直奔最里面的一個小亭子,剛落座,老板娘就急急跑來,長及地面的筒裙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看來巖宰是這里的熟客,他用本地話調侃著,老板娘笑得花枝亂顫,想來是聽到很受用的話了。

何書杰神情依舊漠然。

不多時,酒菜上齊,巖宰先敬了何書杰一杯,他抹了一下嘴,話匣子隨即打開:“兄弟啊!你可別介意那晚我沒幫你哦!在這里生存啊,如果你不是老虎不是狼!哦!對了,這里沒老虎,也沒狼,我只是打個比喻,就得像變色龍樣學會保護自己,像麂子樣跑得快呢,不然,‘咔嚓’。,,巖宰用力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當然了,做個種田種地的農戶人家、小商小販的,盡管有些窮,但日子過得會舒坦些。”

何書杰抿了口酒:“哈哈,如果爹媽給你長了顆豹子膽,你就會上天人地了。”

“我看啊!你倒像是長了豹子膽,不然怎敢殺人呢?”巖宰笑著說。

“那你呢,你是什么膽?”何書杰爽朗地大笑起來。

“我啊,是鼠膽想做豹子膽!”巖宰說完噗哧一笑,嘴里的酒噴了一桌,他抬起手抹了一下臉,站起身解開攏基,抖了一下,對折后扎好,隨后重新坐下:“告訴你啊!你們中國人管我們叫蛇頭,其實我不是蛇頭,我只是一個偷食的老鼠,遇到散客我就偷著吃!不過,現在這行難做了,以前你們中國人好多都從這里偷渡到泰國,轉新加坡,跑到大洋彼岸去了,如今你們中國發達了,很少有人偷渡了!”

何書杰饒有興趣地昕著,巖宰津津有昧地說:記憶最深的是有一次我送一個女的到泰國邊界,當時不能用船,只能用救生衣偷著過河,那個女的呀手臂上有一道很長的口子,腕骨骨折,而且不會游泳,她硬是撲騰過去了,過后我才知道她的傷是丈夫打的,她想到兩個孩子才有了無窮的動力,當時聽得我啊心里像被玻璃割了一般嘶嘶拉拉地難受,沒收她一分費用呢,可憐的女人呀!”唉!巖宰發出了一聲嘆息,似乎回到了以前的場景。

“沒想到你還是菩薩心腸啊!”何書杰對巖宰調侃道。

“你們漢人孔子不是說,人之初性本善嗎?環境決定著人的善惡,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呢!”

“咦,不錯啊!你還知道我們漢人的孔子,我得洗洗眼重新看你了”

“道聽途說,道聽途說!”巖宰有些得意一笑,“對了,能說說你嗎?”

何書杰略微沉吟,便直爽地說:“沒問題,我們現在是弟兄了不是!只是我的歷史恐怕你不感興趣!”

“感興趣,當然感興趣了!”巖宰變得異常興奮。

何書杰一口干了杯中的老白酒,眼底的血絲鼓漲著像要噴出血,他狠狠地說:“我殺了繼母和她的奸夫”

“啊?”巖宰這會兒吃驚不小,張大嘴巴呆呆地看著何書杰。

何書杰痛苦地說:“我父親是個商人,母親在生我時死于難產,父親后來找了個女人,沒想到拼死拼活在外打理生意,那女人在家卻紅杏出墻,偷養野男人,不想被我父親撞見,居然挨了頓毒打,我得知后趕回,一氣之下殺了那對狗男女,就逃亡到這里了。”

“你說的沒錯,在這里有很多都是在大陸犯了案偷渡到這里的。”

這頓酒,一直喝到月上柳梢頭。

“叢林拉斯維加斯”的真名叫盂力,遍街都是大大小小的賭場,大的賭場設在豪華的酒店、夜總會,夜夜通宵達旦,去豪賭的大多都是外國人。小巷里擺著古老的賭具,“馬克洛,板九,猜字花”,這些自然是供本地人小賭的工具了。

在何書杰眼里,孟力就像個小小的聯合國,各種不同膚色的人在這個城市里追逐著各自的欲望。

露天咖啡館里,幾個美艷性感、坦胸露背的女人在喝著啤酒,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有些男人湊了過去,又都逃之天天了,何書杰知道那幾個妖艷的美女都是變性人。

何書杰漫不經心地走到了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區。各國的日用百貨,服裝鞋帽,家用電器,應有盡有,便宜實惠。他走到鑫鑫百貨店的門口,環視了一下,疾步跨了進去。

店主是一對中國夫婦。柜臺上,老板娘在忙著收錢,老板在搬弄著貨品。

他走了過去問:老板,這里有黃鶴樓煙嗎?

老板驟然抬頭,上下打量著他說:沒有,但家里人捎來了些給我自用的,我分給你一包吧。

暗號接上,老板進里屋拿了一包煙給他,小聲地說:這里情況比較復雜,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里面裝著我幫你準備好的當地戶口。我叫何兵。

“謝謝!”何書杰點了點頭,隨后買了盒云南“紅云”煙,打開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隨即離開。

躺在床上的何書杰,回想著臨行前大隊長的囑咐:你在那里是孤軍作戰,要盡快打入洪幫,取得他們的信任,摸清他們的底細,配合S國打掉這伙武裝分子。這個任務很艱巨,S國派過幾次特工均被他們發現。如今S國向我們求援。洪幫是S國八十年宋發展起來的最大的制毒販毒集團。你現在的身份是大陸一家小酒吧的老板,名叫何書杰,父親是建材商,母親死于難產。你殺害繼母和她的情人后,潛逃到S國特區孟力。

何書杰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最后,大隊長神色凝重地對他說:這次行動的代號為獵鷹行動。行動中,你可能會受到自己人的傷害。希望你有這個思想準備!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神色堅毅的何書杰腰肢挺拔,雙腳并攏,莊重地向大隊長敬了一個軍禮,

巖宰看到何書杰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心里一動,故作熱情地說:我看你一副好身手,天生就是一副保鏢的料,這樣吧,你去給洪幫押貨吧!

何書杰一聽洪幫二字,心下一喜,卻故意用手指搔著頭皮說:聽說洪幫里的人個個都是高手,我這幾下三腳貓的功夫,不知能否勝任?

巖宰接著說:不過我介紹你去的只是洪幫里的一支運輸隊哦,我叔叔在那里當隊長。

沒關系啊!只要有飯吃有薪水就好啦。

那行,我今晚去問問,明天答復你。

何書杰送走了巖宰,馬上陷入了沉思,巖宰為何要幫我呢?他在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難道開始懷疑我了?何書杰把從第一次與巖宰接觸以來的情景,像放電影一樣放大、過濾,經過反復考慮,確信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入夜,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交相輝映,孟力的夜生活正在如火如茶地進行。何書杰躺在用竹子編織的躺椅上乘涼,木樓上的俄羅斯小姐們濃妝艷抹,踩著高跟鞋、唧唧喳喳地奔赴各個夜總會。“嗨!”其中一個小姐看到他獨自躺在那兒,拋給他一個飛吻。

這是一群遠離家鄉的年輕女孩,她們是夜總會的搖錢樹,她們年輕的身體在舞臺上炫出一道道光彩,讓男人的欲望回復到動物的原始起點。她們還像商品一樣穿著三點式坐在玻璃柜里明碼標價,讓男人不惜掏空腰包。

她們的夢注定會遺失在這里的,但愿她們能走好!何書杰在心底暗暗地為她們祈禱!

正思量間,一位穿著暴露、濃妝艷抹的女子慌慌張張地向他跑來,口齒打顫:“大哥,你快幫幫我吧,有人追殺我!”何書杰一聽,二話沒說,將她拽進屋里,卻故意沒有上鎖。

“你把衣服脫了。”何書杰神情嚴肅地說女子猶豫片刻,領會了何書杰的意圖,兩人躺在床上,女子故意摟著他的脖子,身軀扭動著,發出陣陣呻吟聲。

“砰”,門被踢開了,何書杰慌不迭地從女子的身上爬起來,只見幾個橫眉立目的男人提著棍棒,其中一個看到這個場面,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口中不干不凈地罵道:“媽的,晦氣,走。”

幾個男人大聲地問樓下小店的老板娘:你見到一個女人跑來沒有?

“好像跑過去了,我也沒看清楚呢!”老板娘回道。

幾個人順著老板娘指的方向追了過去。

老板娘來到何書杰的房間,女子已穿戴整齊。

“好好回去過日子吧,你今天算走運了,有他幫你。”老板娘對她說。

女人在賭場里輸了精光,借了高利貸企圖翻本,結果又輸了,被逼著給家人打電話要求匯錢贖命。她借著打電話的機會,跑了出來。

女人千恩萬謝著走了。

何書杰看著這個場景,無奈地搖搖頭。

一棟琉璃碧瓦的別墅內,站著幾個面無表情的保鏢。室內裝潢豪華大氣,一個氣度從容、保養很好的老者對巖宰說:少爺,我們的人把相虎的貨黑了。這次的生意很順利。

相虎是洪幫的幫主。

沒留尾巴吧,一定要謹慎,相虎的鼻子很靈呢,巖宰眼神陰郁地說。

不會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等他醒來,已是雨過三秋了。老者回答說。

好的,巖塞大叔,等我們聚足了財力物力,就可以反戈一擊,徹底為我家族報仇雪恨了!巖宰咬緊腮幫,眼神泛著熾烈的復仇火焰。

原來洪幫的老幫主就是巖宰的父親,相虎當時只是他父親手下的親信,豈料養虎為患,被他篡位奪權,對老幫主一家趕盡殺絕。那時巖宰年僅三歲,幸虧被巖塞大叔派人救出,此后更名改姓,遠走他鄉,臥薪嘗膽,伺機報仇。

對了,巖塞叔叔,我物色了一個復仇的得力助手,他是從中國偷渡來的,暫時我還沒查明他的來路。此人身手了的,我們需要這樣的人才。

不會是條子吧?聽說中國的條子,比狐貍還要精。比金剛石還要硬!巖塞滿腹疑慮地說。

現在看不出來,請你先試試水吧。

好的,再狡猾的狐貍也逃不脫我的眼睛。再說了,就是中國的條子又能怎么樣啊,這里是S國的特區,連S國都奈何不了的特區。巖塞背著手,傲氣十足地說。

天還沒有亮,巖宰便把門擂得跟敲鼓似的。樓上的住戶打開窗戶大罵:“你媽死了,急著來報喪?還是你老婆別人日了?”

巖宰也不動氣,笑呵呵地賠罪。

何書杰開了門說:“你這么高興!難道是中‘字花’(當地的一種賭博方式)啦?”

巖宰仍舊笑呵呵地說:“我的好哥們,我是來告訴你大喜訊呀,我叔叔愿意接受你了!知道嗎?我費了一斤口水,向他講述了你那晚打跑劫匪的英雄壯舉呢。我叔叔聽到直喊過癮呢……現在就讓我帶你過去。你要做得好啊!兩年后包你榮華富貴!”

“切!你那么激動干嗎啊!我只是去打工,又不是去做老大。”何書杰不以為意地揮揮手說道。

“哎呀!你不信啊!以你的條件,你能當孟力的黑幫老大呢!”巖宰瞪著眼叉著腰說,“其實你不知,現在的老大原來也只是小卒一個呢!你要混好了,我將來還能跟著沾光呢?”

“去去去,你這么損我,我可不敢去了。”何書杰蒙頭又睡。

“我說的是實話呢,難道你喜歡聽假話啊?”巖宰一副委屈的樣子。

“我看啊!你說的是真實的假話,你才是最適合做孟力的老大的人!”

巖宰聽了,不覺一怔,但他馬上賠著笑臉說:“好好好,別爭了,我的大英雄,走吧。”

精神矍鑠的巖塞端坐在高大的柚木椅子上,如炬的目光不停地在何書杰身上掃射,何書杰先是有些拘謹,后來便不亢不卑地雙手合十行禮,落座。跟在身后的巖宰卻是一副唯唯諾諾、恭恭敬敬的奴仆模樣。

巖塞緊緊盯著何書杰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人的內心的各種欲望會從眼神里流露出來,可眼前的這雙眼神是清澈平靜的,是坦蕩無私的,還有那硬朗英俊、大義凜然的五官,一看上去就讓巖塞心底泛出幾分喜歡。但他表面不動聲色,半天才說:你就跟著扎兒收貨運貨吧,每月付你兩百美金。吃住全由扎兒安排。

遵命,巖爺。這時站在一旁的扎兒畢恭畢敬的說。

何書杰望了一眼,只見扎兒濃眉大眼,目露兇光,皮膚黝黑,胸肌發達,一看就是個精通武藝的人。

謝謝巖爺,何書杰雙手合十,向巖塞鞠了個躬。

突然,扎兒和幾個保鏢疾速向何書杰撲去,把他的雙手扭到背后,扎兒飛起一腳踹向他的膝蓋彎兒,何書杰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你們干什么,你們這是干什么?”何書杰極力掙脫著雙手,驚訝地喊道。

扎兒的槍頂住了他的太陽穴。

“巖爺,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何書杰沖著巖塞氣憤地大聲質問。

“巖爺,巖爺,這是怎么了”巖宰慌亂的上前問道。

“巖宰啊,你可知道他是誰?他是中國的條子啊,是條子的散打冠軍呢,這樣的人,我們敢留嗎?”何書杰聽了心頭一震,巖塞怎么知道我是散打冠軍的?莫非我真暴露了?

“啊!不可能吧,你們看看,看看……”巖宰連忙掏出了中國大陸追捕何書杰的那張通緝令。

“哈哈……那是一出苦肉計呢!”巖塞發出暗啞的桀桀笑聲。不屑的表情像一只穩操勝券的禿鷲。

“不會的,不會的,巖爺,我可以用命來擔保!巖爺,巖爺!”驚慌的巖宰跪了下來為何書杰求情。

“巖宰,你起來,你求這些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的人干嗎?你還是個男人嗎?”何書杰怒聲呵斥。

“啪!”扎兒一拳打在何書杰的左臉頰上,他的眼前冒出了無數的金花,嘴里有股咸咸的液體涌出,血染紅了他的牙齒和嘴唇。

“操你祖宗,你個土賊,嫉妒老子長得帥啊?”

“鴨死了嘴殼硬,我看你的腦殼硬不硬!”扎兒使勁用槍抵住他的頭。

“好了,小伙子,你就招了吧,我不會殺你的,我是惜才如命的人,你就跟著我吧,你會得到你當條子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權利和富貴。”巖塞大聲說完,仰脖喝了一大口普洱宮廷茶。茶水溢出嘴角,旁邊的女傭趕緊拿著毛巾上前幫他擦干。

“你要讓我屈打成招嗎?我可不是說書的,我編不了我是什么狗屁冠軍。我只是個被大陸公安追捕的殺人犯!”

巖塞向扎兒使了個眼色。

扎兒輕蔑地說:“我的槍里只有一顆子彈,看看是裝在哪里了,看看是不是第一顆哦!”扎兒將槍緊緊地抵在了何書杰的太陽穴上,在如此情形之下,任何的一個正常人都會產生恐懼心理,不過作為一名優秀的特工人員訓練的就是這份定力,何書杰瞪了眼睛,面部依然毫無懼色。扎兒見狀扣動了扳機,“噠”手槍發出了一聲空響。

大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哦!第一顆沒有,那是不是第二顆呢?”扎兒臉色猙獰,戲弄著手中的獵物,邪惡的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扳機再次扣動。“噠”手槍依然發出一聲空響。何書杰忽然意識到了,這只是敵人對他的誘詐和恐嚇,他心里有了底,故意裝出在面臨死亡時的驚悸表情。但一雙大眼卻仇恨地瞪視著扎兒。

巖塞和扎兒非常吃驚,若是換了別人,別說扣動扳機,槍一抵上腦門,就嚇得屁滾尿流、鬼哭狼嚎的,只有連連招供的份兒。這招他們屢試不爽,今天卻失算了。

此時的扎兒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正要再次扣動扳機時,巖塞一擺手說:“好了,放了他吧。”

巖塞站了起來,他走到何書杰面前,朗聲大笑:“小老弟,巖爺我佩服你是一條好漢,讓你受驚了,可我不得不這樣做啊!我們是吃黑道飯的,腦袋是掛在褲腰帶上的人,不能不多留個神啊!請你見諒了!”

巖宰臉上閃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其實他今天和巖塞演了一出雙簧戲。

何書杰揉了揉麻木的手腕,揩掉嘴角的血跡,壓住怒火,忿忿地說:“既然巖爺對我有成見,那我走了,還是去街上端盤子洗碗!”說完徑自抬腿要走人。

“且慢!你是不是要讓我們把你交給中國公安呢?哈哈……”巖塞話里有話地威脅道,“年輕人,不要沖動嘛,我是真的賞識你呢,你應該是個聰明人吶!”巖塞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書杰似乎被抓住了軟肋,他頓了頓,說:“多謝巖爺,那我也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巖塞心情大悅:“好,爽快!小兄弟,今天我做東,為你接風!巖塞回過頭來說:“巖宰你也參加。”

“多謝巖爺!”巖宰說完便返身與何書杰擁抱在一起,輕聲地在他的耳邊說:“兄弟,今天對不住你了!”

何書杰沒有言語,只是緊握了一下他的手,算是表達對他的感激!

偏僻的山腳下,叢林掩映著一個不起眼的農莊。

扎兒和何書杰在外圍仔細地巡查了一遍。

扎兒見保鏢們認真地堅守著崗位,滿意地給他們發煙,以示獎賞。何書杰趁機記下了農莊的地形結構。

別小看了這個農莊,這里恰是洪幫用來收購鴉片膏的地方。看似是隨意出入的本地人,實際是來交鴉片膏的山民。最讓何書杰過目不忘的是,這里的山民以頸長為美,頸長是常人的一倍,導致雙眼有些凸出,五官有些變形。細長的脖頸用一個銀圈套著。這種異于常人的審美是一種對女性的摧殘,猶如舊社會中國女性的裹足。還有一種民族的女性,一律著黑衣黑裙,以黑布裹頭,牙齒也是被染得漆黑,女性無論老少都要露出一只乳房。可能這種美只有他們本民族獨自欣賞得了。

剛回到院門口,一個手下跑來急報“扎哥,幫主來了!”

扎兒一聽,慌得甩開腳板跑出去迎接。

每年收鴉片的時候,相虎都會親自來視察,這是他的家族經濟收入的主要來源之一。

相虎在保鏢們的團團簇擁下走了過來。

何書杰走到旁邊,一邊看著手下的人收鴉片,一邊偷偷觀察著。

突然,傳來一股如櫻花般清新淡雅的香味,何書杰扭過頭去,發現相虎的身后還跟著兩個時髦美麗的年輕女子。

“依香,依香!”山民們用艷羨的目光,目不轉睛地盯視著漂亮的依香。

走在前面的那個令人矚目的女孩就是相虎的愛女依香。旁邊的那個漂亮的女孩則是她的朋友山本美惠。

依香看見了人叢中的何書杰,不免仔細打量,眼里露出幾分訝然。

依香正在看得出神,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依香,你怎么啦?”

依香在看到何書杰的剎那間,芳心頓然大亂,心跳得就像一只奔跑的小鹿,眼前俊朗的何書杰讓她想起一句話:前世的一千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依香回過神來,羞澀地一笑,對身旁的山本美惠說:沒事!

“真的?”山本美惠疑惑地望著她:“剛才看你像掉了魂似的!”

依香嘴上應著美惠,眼睛卻在不停地搜索著,卻不見了剛才的那個男子的身影。

依香頓覺悵然。難道剛才是幻覺嗎?依香在心里自問:難道他就是前生讓我不停回眸的那個人嗎?

何書杰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相虎等人離開了。他點燃一支煙,悠閑地吸了起來。相虎生性狡詐多疑,他不想過早地暴露在他的面前,只有站穩腳跟,取得巖塞的信任,終有一天會出現在相虎的面前。

月黑風高,農莊大廳里,巖塞、巖宰、扎兒、何書杰等人正在幾名保鏢的陪同下,喝著泰國啤酒,身后的桌子上散亂地扔著紙牌。

明天就要把鴉片膏運往加工廠,今年的貨比以往的都要多,相虎特意增派看守的兵力,并讓巖塞親自來押貨。

農莊外,幾條黑影小心翼翼地向農莊逼近,他們絕非等閑之輩,門口的守衛來不及哼一聲就一命嗚呼。他們把浸有劇毒的烤肉扔給了院子里的德國純種狼狗,幾分鐘后,他們沖進了大廳。

“都別動!”他們用槍指向巖塞等人。

“有話好……好說,請問各位兄弟是哪條道上的?”巖塞故作鎮定問道。

“少廢話,把貨統統交出來,否則讓你們腦袋全開花。”其中一個似乎是領頭的漢子厲聲喝道。

巖塞嚇得一哆嗦,無奈從腰間取出了倉庫的鑰匙。

那漢子突然一聲狂笑,“死老鬼,想跟我耍花招?你自己過去把門打開。”

巖塞一陣猶豫,裝有貨物的門是設有機關的,必須有三把鑰匙同時旋轉才能打開。“快呀,不然,小心你的腦袋!”漢子用槍抵住了巖塞。

這時何書杰慢慢地站起身,立刻有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何書杰舉高雙手說道:“別誤會,這個門只有我能打開。”

那個領頭的似信非信,沖旁邊的同伙努努嘴:“你們兩個過去。”那兩人領命押著何書杰向大門走去。

何書杰緩慢走到門前,他借蹲下身假裝插鑰匙之機,迅速從腿部抽出一把匕首,繼而轉身,只見寒光一閃,身后那兩人的喉管已經被利刃割斷。其他匪徒正愣神兒,何書杰將手中的匕首一揚,大廳時的燈光應聲而滅,同時何書杰就地一個翻滾,雙手抄起倒地匪徒手里的沖鋒槍。此時室內一片漆黑,匪徒紛紛朝鐵門方向射擊,一時間槍聲大作。何書杰站穩舉槍,沖鋒槍猶如火舌一樣不停地掃射。五分鐘后,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劫匪的尸體。而巖塞和扎兒都抱著頭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何書杰扶起巖塞,撿起一支沖鋒槍扔給扎兒:“愣著干嗎?有幾個人跑了,還不快追?”

扎兒如夢方醒,帶著人追了出去。

潑水節又到了。

依香一大早就起床沐浴,換上漂亮的紗裙,她來到梳妝臺前,鏡子里立即映現出一張清麗脫俗、精致絕美的臉龐,她側轉身,看見綢緞般光滑烏黑的長發垂到腰際,使身材更加顯得曲線玲瓏,曼妙動人。依香滿意地走到大堂供奉的佛像前,跪下祈禱:“愿大慈大悲的佛主賜予我家平安幸福!”這時,一個俊朗的男子突然浮現要她的腦海,依香虔誠地禱告,“佛主啊!請賜給我夢想中的愛人,讓我和他相逢吧!”

相虎身著對襟盤口的白色絲質上衣,下衣是寬大的白色吊帶褲,頭扎藍白相間的包頭,威嚴地坐在雕有龍鳳圖案的的楠木椅子上,接受親戚和手下的拜見。楠木被稱為術材里的軟黃金,也只有在相虎的家里才配有這等罕見的好木。

巖塞也帶著何書杰、扎兒、巖宰等隨從,抬著禮物到相虎的府上祝賀。自從何書杰上次保護了那批貴重的貨物,巖塞對他大加器重,待他如親子一般,每次出行都讓他不離左右。

當何書杰的身影出現在相虎的客廳,站在相虎身后的依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生怕他會再次突然消失。

何書杰的第六感官告訴他有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他抬起頭,碰到的是一雙火辣辣的目光,依香的眼眸猶如天山上清澈純凈的湖水,又似夜空里最亮的星星,眼波流轉間似乎在向他訴說委婉纏綿的情話。

何書杰內心霎時被一股溫暖的水波擊起陣陣漣漪。那種感覺很奇妙,很溫暖,片刻間充盈了他的全身,幻化成一種迷戀狂熱的沖動。

何書杰強制自己避開了那雙眼睛。相府,一派熱鬧繁華,人們在排隊等候相虎的接見。

依香美輪美奐的臉龐照亮了整個大廳,好多人都在偷偷地看著她。

何書杰突然瞥見巖宰眼里射出像刀子一樣尖利的目光,仇恨地盯在相虎的臉上。他怕巖宰的神情被其他人看到,故意上前找煙,巖宰馬上換了一種表情,何書杰佯裝沒有發現。他和巖宰走到院子里抽煙。

“巖宰,你有心事嗎?”

“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心往事的!”巖宰口氣淡淡的,但是眼里卻盛滿了悲憤、焦灼,那是一種經歷過滅頂之災,心靈受到了極大摧毀才有的眼神。

何書杰深受震撼,不知怎樣去安慰他才好,只是無言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巖宰勉強露出了感激的一笑。

這時,巖塞領著氣質高雅、溫婉大方的依香走到他們跟前。

“來,依香,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何書杰,這位是巖宰,他倆都是我的得力愛將。”

“你好!你好!”依香雙手合十,躬身向兩人問好。

“她——我就不用介紹了吧!”巖塞故意慢聲慢語地賣著官司,“她呀,就是大名鼎鼎、貌美絕世、善良溫柔的依香小姐!”

“叔叔,你看你……”依香嬌嗔地抓住巖塞的手。

“哈哈,怎么?我夸我美麗的侄女不對嗎?”巖塞哈哈大笑。

面對何書杰,依香的眼神里飽含了無盡的柔情。

巖宰表情復雜,仇恨中帶著些許愛慕,這更證實了何書杰的猜測,巖宰和相虎家有很深的淵源。

街上的人們敲響铓鑼,男子跳起象腳鼓舞,女子跳起孔雀舞,男女老少互相潑水表達祝福。

小伙們一次又一次把清水潑向依香,何書杰和巖宰帶著她左右突圍,三人全濕透了,干脆也提著水桶加入到潑水大戰的隊伍里。

依香在人群中像一朵出水的蓮花,圣潔脫俗。

太陽火辣辣的,人們潑著水,笑著,跳著,心里比太陽還滾燙。

依香的笑容金燦燦的,巖宰、何書杰看著她,各懷心思。

巖宰邊跳邊想:“你為什么是相虎的女兒呢?你父親是我的殺父仇人,而我也會成為你的殺父仇人!我們不會走到一起的,這是你父親給我們安排的命運!”

依香盡情地旋舞著,為了眼前這個她心愛的人,她已經瘋狂了。

何書杰想:“你為什么是相虎的女兒呢?生活注定了我們的緣分只是擦肩而過。我會是你的仇人,因為我為正義而來!”

而依香的眼里卻充滿了無限的喜悅,因為她終于見到了心儀的人兒。那天的邂逅就讓她一眼愛上了他,她希望時間能永遠地停下來,她怕何書杰再像那天一樣在她的世界里消失。

密室里,巖塞把頭湊近巖宰:“少爺,我看相虎的女兒愛上了何書杰,我們是否給他們在加一把火,讓何書杰徹底打進去,時機成熟后來個里應外合。”

“叔叔,這個辦法很好,現在,何書杰已經和我們親如一家了,我有種預感:他會幫助我完成心愿!”巖宰長出了一口氣,“我的心愿完成后,就會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時你就是孟里的主人,但不要和相虎一樣……”

“這些都不重要!”巖塞擺了擺手,接著問,“你那邊準備得怎樣了?”

“我已聯系了我父親生前的舊部,以及一些被相虎迫害過的人,只要你的護送隊到達孟所后,把貨交給阿龍,我們在這邊就行動,這樣,你就不會被懷疑。如果這次行動一旦得手,相虎將會大傷元氣!”巖宰胸有成竹地說。

“只是……只是一定要萬無一失,不能打草驚蛇,壞了你我的復仇大計!”巖塞沉吟半晌,心有余慮地說,“阿龍,可不是好惹的主兒!”

阿龍是相虎的長子,掌管著對鴉片膏的提煉加工。他心狠手辣,疑心特重,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人,在內部有“劊子手”之稱。他對部下采取魔鬼訓練方式,訓練出來的保鏢一個比一個兇狠,都是為了錢敢賣命的主兒。相虎除了阿龍之外,還有兩個兒子,二兒子阿雄負責毒品的銷售,三兒子阿健負責設在孟力城的賭場、夜總會。

“實在不行,這次行動就讓何書杰參加?”為了勝券,巖塞提出了建議。

“不,他是最終啟爆相虎身邊的一顆炸彈,不能讓他過早地暴露。”巖宰得意洋洋地搖了搖頭,“他是我們復仇大計中的雙保險!”

依香有事沒事地來找何書杰,自然得到別有用心的巖塞的熱情接待。依香纏著何書杰講中國的故事了,她每次都聽得津津有味,一次她聽完了《神雕俠侶》后,感慨地說:“我好羨慕楊過和小龍女的愛情,有情人終成眷屬,好感人哦!,,何書杰嘆道:“是啊!時間才是愛情的試金石。時下人們都缺少了這種對愛情堅貞不屈,至死不渝的精神,漫長的十六年的等待,試問天下能有幾人能堅守這份摯愛?”

“我會。”依香撲閃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望著何書杰堅定地回答。何書杰自然聽懂她的弦外之音。

何書杰很羨慕孟里人的語言天賦,會說好幾個周邊國家的語言,依香也不例外。盡管何書杰從未向她表白過愛情,可在她的心靈深處,早已經把何書杰當成是永遠的愛人了。

依香邀請何書杰到家里做客,相虎從女兒的眼神中看出了些端倪,陶醉在愛情里的依香,愈發嬌艷迷人。

相虎細細地觀察何書杰。古人日:察人心性,當察其眼,眼睛向上者,驕傲無禮;向下者,心機疑慮多思;而何書杰則是目視正中,目光剛毅坦蕩,眉宇間露出十足的英氣,不覺相虎的心中生出幾分賞識。幾乎產生了把眼前的年輕人雕琢成器的想法了。

面對這位白須銀發、慈眉善目的長者,何書杰很難把他和毒梟一詞聯系起來。他更像一個博學的儒者,和藹慈祥,侃侃而談。何書杰曾經陪依香到佛寺里捐錢,還陪著依香去一些會所救助老弱病殘的孤寡老人,何書杰對此大為費解,心狠手辣的相虎怎會教育出如此知書達理、善良溫柔的女兒呢?現在他才有些明白了。

其實,相虎是一個具有神父與惡魔的雙重性格的人,那些兇殘、暴虐、詭詐無義的行徑都隱藏在他那溫文爾雅的偽裝之下,否則巖宰的父親身為狡詐多疑的黑道老大,怎能輕易成了相虎的刀下之鬼!

突然,何書杰看到堂屋正中掛著一幅中國古代仕女圖,從紙質、顏色一看便知年代久遠,畫中女子栩栩如生,手拿羽扇,賞花望月,眉目傳情,似在思念著遠方的心上人。何書杰向相虎問道:相爺,您可知道此畫的奧妙?”

“哦?”相虎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連忙說,“老朽不知,請書杰見教一二!”相虎有些疑惑和好奇。

“讓我試試看”何書杰說。

相虎頷首應允。

何書杰拿起桌上的白蘭地酒,倒出一杯端到畫前,畫中的仕女感受到氤氳的酒氣,臉色漸漸變成酡紅,好似真的醉了。當把酒杯拿開,酒氣消失,畫面則逐漸由紅變白。

相虎和依香看得目瞪口呆。父女同時把疑問的目光投向他,何書杰解釋說:“我自幼習武,長大了對中國的古董書畫亦小有研究。我們的先人很聰明,畫技令人生嘆啊!此畫是先人在繪畫前,將朱砂、焰硝搗碎,用陳年老醋調勻,裝入密閉的壺中,埋在向陽的泥土里。一個月后方可取出。在繪畫時,先用芥殼制成的胡粉襯底,然后將秘制的朱砂粉涂于畫紙上,在正午放于太陽下曝干,再用彩墨繪畫人像。當我們把酒端到畫中人物前,就會出現了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了!”

“了不起!了不起呢!”相虎贊嘆不已。

何書杰接著說道:“還有一種更為絕妙,中國的藝人把黃蠟熔化,加入綠礬末少許,用畫筆蘸汁,隨心所欲地在雞蛋殼上畫花草鳥獸,山水人物,畫好晾干后,再放進酸醋浸泡一天,制出來的蛋殼畫精美鮮活,不知情的人,驚為鬼斧神工之作呢!”

整個下午,相虎與何書杰相談甚歡,舉杯暢飲,喜得依香在身旁親自斟酒遞果。更加對何書杰充滿了愛慕之情。

一個晴朗的日子,依香像只快樂的小鳥飛到了何書杰跟前,說父親要帶著她去鄰國的度假勝地游玩,并邀請他同行。

三十分鐘后,相虎的私人飛機便降落在一個島嶼上,一個大腹便便、身穿“阿迪達斯”休閑裝的男子,在幾名高大健壯男子的簇擁下。迎上前來熱情地與相虎擁抱,他就是相虎常年的生意合作伙伴,旺罕。他們下榻的五星級酒店,屬臨海而建的歐式建筑,據說有近百年的歷史了,最初是法租界時法國人斥巨資而建,后來賣給一個本地企業家,經過不斷改造裝潢,現在已成了島上最具特色的豪華建筑物之一。

晚宴極盡奢華,直徑三米的餐桌中央鋪了一層芳香四溢的玫瑰、百合花。舞臺上,妖嬈艷麗的人妖和俄羅斯少女的激情演出,更顯襯出依香的純美嫻靜。何書杰不禁望了她一眼。依香也心有靈犀似地回望了他,報以溫柔的微笑。

相虎把何書杰介紹給大腹便便的旺罕,說:“以后,我與旺總之間的生意就交給你打理了。”

“旺總您好!幸會,幸會,請您老多多指教!”何書杰感覺旺罕的手保養得很好,像女孩的手一樣綿軟。

“哈哈,氣宇軒昂,才思敏捷,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將軍啊!看來我們都老了,以后應該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哈哈。”旺罕聲音渾厚略微沙啞地說,他是何等的精明,自然看出了何書杰在相虎父女心中的位置。

何書杰故作謙虛地說:“哪里哪里,旺總和將軍正值旺年,龍精虎猛,我們年輕人自嘆不如啊!”

“哈哈,年輕人真會說話,受用,受用!哈哈……”旺罕哈哈大笑。

宴會散了,依香和何書杰到了海邊。

濕潤涼爽的海風悠然拂過,一彎明月懸在半空,還不肯入眠的椰子樹在白色的沙灘上投下裊娜多姿的影子。山朦朧,海朦朧,世界似乎突然變得異常狹小,城市的喧囂在這里早已被淡漠和遺忘。

“你喜歡我嗎?”依香的聲音帶著夢幻、迷離、嬌羞。

何書杰不覺一愣。

“你不喜歡我嗎?”依香的聲音帶著遲疑、困惑和失望。

望著依香無措、受傷的表情,何書杰心疼無比,忙連聲說:“喜歡、喜歡!”

聽了這句話,依香像重新擁有了失而復得的自信,熱淚盈眶。

何書杰內心里一片茫然,或許剛才的回答只是一時沖動,可是明明那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真情實感。

“你怕我爸爸不同意嗎?不會的,我爸爸很欣賞你的。”

“不是這個問題,我是個殺人犯,是被中國公安追緝的逃犯!”何書杰急切地說。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上天我跟你,你下地獄,我也跟你!”依香堅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何書杰再次跌進瑰麗的夢里,仿佛這片海灘已經是整個世界,那份感動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焰,灼燒著何書杰。此時一切變得都不重要,兩顆年輕的心緊緊貼在了一起,何書杰輕輕地吻著她的額頭,喃喃地說:“依香,有一天你會恨我的!”

“不會的,永遠不會的。”依香堅定地搖了搖頭。

酒店大門前,旺罕、相虎、何書杰、依香等人從豪華轎車依次而下,突然,一輛越野車疾馳而來,“趴下”,何書杰眼疾手快,把依香推倒在地,隨即拔出手槍射擊,正打在越野車里的殺手扣動扳機的手上,“嘭”,子彈改變了方向,射在了大酒店寬敞明亮的落地玻璃窗上。

旺罕的手下掏出槍還擊,何書杰跑到了相虎身邊,對方一陣掃射,他急忙護住相虎,自己的手臂卻被一顆子彈擦過。他強忍著痛,“叭叭”兩槍,正中兩個殺手的眉心。

對方不敢戀戰,掉轉車頭,疾馳而去。氣急敗壞的旺罕掏出對講機,哇啦哇啦一通指令,當晚,車聲轟鳴,槍聲大作,美麗的島嶼上演了一場黑道大拼殺。

看到鮮血染紅了何書杰的衣袖,依香心疼得淚如雨下,一夜未眠,一直守護著他的床邊。

經歷過這次劫后逢生,相虎對何書杰更是倍加賞識,同時也起了疑心,他的槍法如此精確,如果不是一個經常摸槍的人,是達不到這種射擊水平的。

十一

相虎似乎瞬間被人掏空了心臟一樣。無力地跌坐在楠木椅子上。

靈堂的地上擺放著阿龍的尸體。原來是偷偷押送鴉片的阿龍在一處地勢險要的山路上,遭到了突然伏擊,一向心高氣傲的阿龍根本沒有絲毫準備,顯然對手是經過精心準備的。妻子的哭聲空曠,遼遠。

過了好半天,相虎才回過神來,大腦飛快地運轉著,思索著對手來自何方。

阿雄拿起刀,將桌上的一串火把果(熱帶水果)砍得粉碎:“查出是誰干的,我會一刀一刀地把他的肉剮下來!”

“阿雄,阿健啊!”相虎哆嗦著嘴唇,“為父有種預感,來者不善,不僅僅是搶貨那么簡單,恐怕是要置我們家族于死地,你們要多加小心啊!”

“是,父親,我們會誓死捍衛我們的家族,”

“不,你們想錯了,沒有了生命就沒有了家族!你們趕緊把全部財產置換成美金,存到國外,一旦勢頭不對,你們就馬上撤出,父親我拼搏了一輩子,得來的那些財富,不是要你們以命去相守的!”一陣穿堂風強勁地沖來,吹滅了供臺上的蠟燭,相虎不禁打了個激靈,他仿佛嗅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他突然看到,被他篡位殺害的結義大哥巖柏,一身血跡,站在風里怒視著他。幾十年了,他從未想起過他的。“大哥,巖柏大哥,你……你!”相虎大駭地站起身,猛地搖了搖頭,眼前的巖柏突然不見了。

“報應呀,報應!”相虎重又坐回椅子上,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語。巫師曾對他說過,如果你哪天看到了死去的人來找你,就是你的劫數到了。

“是誰殺死了阿龍,向相虎挑戰的呢?”何書杰獨自在深思。

“兄弟,好久不見,去喝酒嘮嘮吧!”失蹤好久的巖宰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神采飛揚地說。

何書杰嚇了一跳,他馬上鎮定下來:“是啊,你跑到哪里去了,這些天都沒人陪我喝酒了!”

“呵呵,你還會想著我?最近凈和依香美人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了吧!多時兄弟我能喝上你的喜酒呀!”

“是啊,你跑哪去了,都沒人陪我喝酒了!”何書杰眼前突然浮現出上次在相虎家,巖宰看相虎時仇恨的目光,莫非是他……

“好了,不說這個了,喝酒去!”巖宰拽著何書杰出了門。

豪華的賓館會議室,賓館的全體人員全部聚到一起開會。

“從今天開始,何書杰先生就是這里的總經理,所有一切事宜均在昕他指揮!”阿健嚴厲地看了那些膀大腰圓的保鏢們一眼,“你們也要全部聽他調遣,明白沒有!”

“明白!”下面的人齊聲答道。

自從阿龍被人暗殺后,相虎重新對內部的分工做了調整,由阿雄接替了大哥的職位,阿健負責銷售毒品,而相虎經過對何書杰長時間的考察,決定由他來接替阿健的位置,管理孟力的賭場和酒店。

何書杰第一次來到這個讓他早就聽說了好久的娛樂場所,乍一看,他簡直驚呆了,這里簡直可以與皇宮相媲美。娛樂中心的地下賭場裝潢得金碧輝煌,巨大的玻璃吊燈使整個賭場大廳亮如白晝,賭桌全是由特殊的柚木制成。地上鋪的是從波斯進口的長毛紅地毯,松軟如綿。一個個美艷的服務小姐宛如一只只花蝴蝶穿梭其間,四周則是像獵犬一樣保持高度警惕的的保鏢。

這里的賭客大多都是來自東南亞各國的腐敗高官和形形色色的老板,他們操著不同的語言,在老虎機前揮金如土,然后再到娛樂場所與那些不同國籍的妓女一夜鬼混,直到手中的巨款全部揮霍一空后,才肯罷休。

阿健在他保鏢的簇擁下,離開了這里。自從阿龍出事后。他們開始高度警戒。何書杰剛在豪華的辦公室里坐下來,一個名叫李金美的漂亮女人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何總經理,這是娛樂中心各部門經理的名單。”

“哦!”何書杰拿過名單掃了一眼。

“李副經理,我以后的工作是……”

“先生,您別這樣稱呼,我不敢當的,您叫我阿美就行了。作為這家公司的總經理,主要就是負責管理娛樂中心的整體運營,每天上午各部門都會把前一天的經營情況報到您的辦公室。另外您負責應酬各界人士,總經理您一定要把來這里的客人招待滿意,除了山珍海味之外,可以根據客人的愛好,咱們這里還有老虎機和各種美艷的美女來供他們享樂。對了,還有,您每周都要去總公司開會,到時我會提醒您并為您準備好一周的經營報告,以備您上交董事會的。”

“哦,好了,我知道了!”何書杰低下頭看名單。李金美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對了,何總經理,我忘了告訴您,您以后就住在這里,那些高檔客房隨您挑!”李金美頓了頓說,“哈哈,當然也包括那些漂亮的服務小姐。”

“哈哈,免了。我這個人是比較喜歡獨居的!”

聽到這句話,李金美的眼神里突然閃出里一絲光芒,柔柔地看著他:“先生果然不同凡響。以前的那個總經理幾乎每天都要換一個女人。而且稍有不滿,便非打即罵。”

“一個小小的總經理居然過著如此奢糜的生活,太不可思議了!”

李金美眼睛里滾出了淚水,幽幽地說:“這些在我們這里是很正常的!”

“你干嗎流淚呀?”何書杰看見李金美哭得眼淚汪汪。忙遞給她一塊紙巾,關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別哭了,我最怕女人哭啦!”

不說還好點,這句話一出,李金美更是哭得如同淚人。

“你們中國人真好。尤其是總經理這樣的中國人,懂得關心體貼屬下。能跟著您一起做事,是我的福氣呢!”

“看你好像是朝鮮人?”

“是的,這里有好多的服務員都是總部在朝鮮特殊培訓回來的。”

“好了,我們去工作吧!”

一上午的時間,何書杰在李金美的引導下視察了這家娛樂中心。回到房間,他疲倦地靠在真皮沙發上,李金美馬上跪在身邊為他捶腿按摩。

何書杰見狀一躍而起,忙說:“你回去休息吧!”

“哦!那……好吧,我走了!”李金美略有些失望。

夜晚,整個娛樂中心燈火通明。在五樓的臥室里仍舊能感到樓下KTV包房里重音樂的震撼。何書杰仰臥在柔軟的雙人床上,他發現天花板上安裝了竊聽器,這點貓膩怎么能瞞得過何書杰的眼睛。他明顯感覺到相虎對他既想重用,又心存懷疑,看來他得耐心周旋,好生應對。正在沉思間,房門“篤篤”地響了。

李金美出現在門口,一襲低胸黑色小禮服,裙長至膝蓋,渾圓飽滿的乳房露出一大半,凹凸有致的身材性感魅惑。

何書杰有些驚愕,然后故作親昵地說:“打扮得那么漂亮,要做亂世佳人啊!你這一出門,不知有多少男人為你爭風吃醋呢。”

李金美噗嗤一笑:“有何總在,誰敢啊!對了,我來請你到夜總會視察呢,那兒也是你管理的部門哦。”

“好吧,我正呆著無聊呢!”何書杰說著便下了床,“那就請吧,今晚我的壓力大了,要保護好你喲!”

說笑間來到了夜總會門口,兩個穿紅馬甲的服務生畢恭畢敬地彎腰施禮。領班小跑著跑過來,把他們領到豪華卡座。

舞臺上,身著三點式的俄羅斯小姐正在表演鋼管舞,大膽的動作,火爆的身材,讓臺下男人們的雄性激素飚升,尖叫聲、吶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何書杰假裝對這種場景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服務員趕緊上酒,李金美殷勤勸酒,幾杯酒下肚,何書杰便醉眼迷離,四肢無力了。

李金美將何書杰扶回房間,一進門,何書杰就一頭栽倒在床上,爛醉如泥。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李金美顯得興奮不已,她親呢地伏在何書杰耳根說:“何總,我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你尊重我,拿我們這些人當人看,這是我渴望而又不敢想象的感覺。多少年來,作為一個女人,我一直認為自己只是那些男人發泄欲望的工具,現在我才感覺到這個黑暗的世界還有個人感情,甚至愛情……何總,認識你我好開心啊!”

雖然離開了舞廳,但是何書杰感覺他的頭仍然在跟著燈光旋轉,何書杰強睜開眼,眼前的一切變得虛幻迷蒙。

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怎么像是李金美的聲音:“何書杰,何書杰,你是從哪來的?”

“中國。”何書杰嘴唇囁嚅著,吃力地回答。

“你來之前是干什么的,是中國的特警嗎?”那個怪異的聲音纏繞著他不放,他想起了和戰友們在一起,訓練、格斗的訓練場景……何書杰用力地搖搖頭,耳邊回響起隊長的聲音:“從此后你的名字叫何書杰,你是大陸上的一名殺人兇手……”

“我……我——是被中國公安通緝的殺人犯。”

“你為何殺人……”

“我殺了我的繼母,她行奸偷情,該殺!”何書杰幾乎陷于一種昏迷狀態。

“你當過兵嗎?練過射擊嗎?”昏迷中,何書杰的大腦里浮現出他在部隊里的情景。他剛要點頭說“是的”。突然,他昕到了隊長的大喊“你是何書杰,你現在是殺人犯,你要忘記過去!”

“沒有,沒有。”何書杰堅定地搖了搖頭,“我自幼練武,業余喜歡繪畫,沒事的時候就天天玩氣槍!得過氣槍比賽的第一名……”

望著昏睡中何書杰俊美的臉龐,李金美俯下身去,忍不住想去親吻。但是半道又停了下來,她對著天花板抬起右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另一個黑暗的房間里,阿健正坐在監控器前,觀察著臥室里的動靜。門開了,李金美擠了進來,阿健猥褻地捏了下她的臉,陰險地說:“看來我們的擔心是多余的,完全可以放心地用他了。這么多年來,還沒有人闖過你催眠誘供這一關呢!”說完,阿健的手就伸到李金美的懷里揉捏著。

何書杰一覺醒來,渾身無力,頭疼得很厲害,奇怪昨晚并沒有喝多少酒,竟然醉成這樣。難道是有人下藥不成?

幾天后,何書杰去總部向相虎匯報工作,在密室里,竟意外地發現山木美惠躺在相虎的懷里,看到何書杰走了進來,山木美惠急忙想坐起來,相虎一雙長滿了毛的大手按住了她,淫笑地說:“書杰是自己人,不必見外!哈哈哈……”此時,相虎的眼神對何書杰徹底充滿了信任。

還沒匯報完工作,阿雄就神秘莫測地闖了進來,他俯在相虎的耳邊嘀咕了半天,相虎一邊聽,一邊緊盯著何書杰,眼睛里露出兇光。何書杰緊張地攥緊了拳頭。只昕相虎半信半疑地說:“巖宰……巖柏的兒子,當年不是斬草除根了嗎?怎會還留下了尾巴?”相虎兇惡地說,“阿雄呀,既然他是殺死你哥哥的兇手,那就無論如何,你們也要把他給我抓來,我倒要看看巖柏的兒子生了幾個膽子?”

十二

一樓客廳,云集了當地社會各界名流,相虎拉著依香的手,笑呵呵地大聲說:“今天是小女依香十八歲的生日,感謝各位的光臨與捧場。”

“祝你生日快樂”的音樂隨之響起,在眾人的歌聲中,那個特制的足有十幾米高的生日蛋糕被漂亮的服務小姐推出,依香隨即提著衣裙,上前吹滅了蠟燭,掌聲、歡呼聲響成一片。

“我相虎乃一介武夫,承蒙各位一直以來的鼎立相助,感激不盡。下面在向大家引薦一個人,這位就是小女的男朋友,‘木村娛樂城’的總經理,何書杰——何先生!”

緊接著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依香走上前去,熱情地挽住了何書杰的手臂。

大家向何書杰投來了贊許艷羨的目光。

何書杰驚呆了,他沒有想到相虎會在這個場合宣布自己與依香的關系。

依香緊緊抱著他的胳膊,臉上泛起了燦爛幸福的笑容。何書杰只好向大家點頭示意。

全場響起了悠揚的舞曲。何書杰被依香拉入到舞池,何書杰只好摟住了依香纖細柔軟的腰肢,慢慢地旋轉起來。

何書杰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木偶,沒有任何個人情感。

依香一雙大眼睛柔情似水地看著何書杰,身子越貼越近,最后軟軟地靠在何書杰的肩上。

吐氣如蘭的依香讓何書杰意亂情迷。

“書杰,對不起,事先沒有和你商量,爸爸就宣布我們兩個的關系。請你原諒哦!”依香雙手搭在何書杰的肩頭,柔情似水,嬌艷動人。何書杰已經無法拒絕懷中的少女,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何書杰沒有說話,他心疼得說不出話,他無法給依香幸福的未來。何書杰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幾輛越野車在山路上高速行駛。山路盡頭,一行人下車徒步匆匆走入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行至數里,忽聽瀑布轟鳴,高聳的巖壁上,一條銀鏈飛流而下,大氣磅礴,沖進一池墨綠色的水潭,形成一個湖泊,其實水是清澈透明的,浮在水面上的綠,是四周蒼翠欲滴大樹的倒影。

走在前面的何書杰停了下來。后面跟著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原來他們是旺罕派來的提煉毒品的技術人員,為慎重起見,相虎決定由阿雄、何書杰護送他們進山。

湖邊植被茂密,何書杰看到一片奇異的植物,陌生又有些眼熟,葉片肥碩寬大,葉的中脈延伸成卷須,頂端開著像酒杯形狀的花朵,花朵上有個蓋,蓋下有蜜腺。何書杰飛快思索,他曾在一本書里看到過,此植物叫“豬籠草”,它一旦碰到人等動物,碩大的龍須就會立即收縮,將人完全包裹起來,轉瞬間就會化為一片血污。越戰時,有一些美國士兵神奇失蹤,最后連尸體也找不到,后來才發現兇手就是眼前的“豬籠草”。

一個老外好奇地想去撫摸“豬籠草”,急得阿雄一把扯住他的后頸衣領,喝道:“不準動!”那個老外被摔坐在地,茫然地看著阿健,不知所以。

阿雄拿起一跟粗木棍去碰“豬籠草”,只見“豬籠草”的龍須快如閃電,瞬間纏住木棍,“豬籠草”像個蘊含千斤之力的大力士,阿雄用力拔木棍,竟然紋絲不動。不一會兒,木棍腐爛殆盡,綠色的汁液從龍須縫里流了一地。在場的人嚇得臉色驟變。

何書杰萬萬沒有想到,這種“豬籠草”竟然比傳說中的還要可怕。否則一向兇狠的阿雄也不會那樣望草色變。

阿雄領著眾人,繞開“豬籠草”,從旁邊一條隱秘的小徑穿過去,到了瀑布側面的石壁前,阿雄對著對講機喊了幾聲,一會兒,草叢后的石壁突然發出咯咯、咯咯的聲響,一扇石門緩緩打開。

石門內站著幾名荷槍實彈的武裝分子,洞內燈火通明,從深處隱約傳來水聲,且有微風吹來,看來洞是與外面的湖連通的。一些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忙忙碌碌地做著提煉毒品的化學試驗,桌上擺滿了各種容器。

這么隱秘的地方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更何況還有可怕的“豬籠草”這一天然守衛。何書杰不得不欽佩相虎的精明和陰險。

十三

“少爺,你已暴露了,得趕緊離開。”巖塞有些焦心地說,“相虎心狠手辣,一旦落入他的魔爪,少爺你在劫難逃呀!”

“叔叔,我不能走,我走了會連累你,我們把計劃提前,選個時時機夜攻相虎府,另外我要去找何書杰,希望他能里應外合。”

“何書杰現在可是相虎的女婿了,他會幫我們嗎?”

“試試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巖宰找到了何書杰。

“喲,你怎么想起我來了?我都想你了,呵呵!,,何書杰拍了他一下肩膀。

巖宰笑呵呵地說:“你現在是相虎的乘龍快婿了,又有美人陪伴。還想得起我?”

“你小子是不是發春了?改天我給你安排個朝鮮小妞,免得你小子眼紅。”

兩人一番調笑后,巖宰臉色逐漸嚴竣,他把相虎如何篡位奪權、殺戮他全家的經過,咬牙切齒地一一向何書杰全盤道出。

一切盡在何書杰的意料之中。他聽完巖宰的訴說后,勸道:“巖兄啊!冤冤相報何時了?巖家僅剩你一支血脈了,相虎如此強大,你何苦為你死去的親人,再去犧牲自己的生命!”

巖宰聽后大怒:“我眼睛瞎了,結識了你這種貪生怕死、忘恩負義的小人,從這后,我與你恩斷義絕!”說完,不等何書杰反應,拂袖而去。

何書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夕陽西下,何書杰在焦急地等待著。相虎等一伙制毒販毒的底細已經全部查清,他在等待著S國的收網指示。

天氣悶熱,讓人感到要窒息了。

一場戰斗降臨了夜晚的叢林。空降的S國特警們包圍了洪幫用來毒品加工的山洞。守在瀑布上流的兩名洪幫崗哨分別被S國狙擊手一槍命中,順著瀑布跌進深潭。

特警們沖到石門前,點燃炸彈將石壁炸開,洪幫分子拿起武器反抗,阿雄見毒品加工廠被摧毀,偷偷從暗河逃出,被守候在河水源頭的特警逮個正著。

樹倒猢猻散,洞里沒有被擊斃的武裝分子看主子逃走,紛紛向S國特警繳械投降。

李金美拿著槍,氣喘吁吁地從后面緊迫而來。一個特警瞄準了她,突然一只手伸了過來,槍響了,樹上的葉子紛紛地落了下來,槍聲在空曠的山谷里回蕩了很遠。

相虎的府邸也陷于一片槍聲。原來S國的特警在幾周前,就以游客的身份在孟力潛伏起來。

不斷的槍聲中,特警在院墻外用喇叭不停地喊話。一聲槍響,喇叭上中了一槍,對方是窮兇極惡的阿健。

相虎在山木美惠的攙扶下,吩咐手下人在各個房間里安置了炸彈。阿健急匆匆地跑來,他氣急敗壞地說:“爸爸,不好了,政府軍已經攻進來了,我們趕緊撤吧。”

相虎一聲長嘆。他留戀地看了一下苦心經營的府邸,轉頭在阿健、何書杰等人的保護下狼狽逃去。

相虎正要潛入暗室,何書杰一個箭步堵住暗室門,掏出槍抵住相虎腦門,相虎大驚“你……你要干什么?”

“相爺。您還是是合作一點放下武器投降吧!”何書杰微笑著說。

“你……你是?”相虎結巴巴地問道。

“我是中國大陸的特警!”何書杰威嚴地說。

相虎身邊的阿健、山木美惠驚呆了。

相虎頓覺大勢已去,痛苦地閉上眼睛。

突然,阿健一甩手袖,手上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直刺向何書杰的咽喉,何書杰迅速向后急退,抬起右腿正踢在阿健的小腹上。此時,山木美惠剛好開槍,阿健被子彈擊中,抽搐著倒了下去。

反應過來的相虎連連射擊,何書杰就勢一個翻滾,一揚手,一排子彈打中了附近的幾個保鏢,同時身體躲在柱子后面。山木美惠用密集的子彈壓住何書杰,掩護著相虎退向密室。何書杰隨后緊追,雙方在暗室中激烈對射。何書杰子彈已盡,眼瞅著相虎、山木美惠馬上逃出室外,在這危機關頭,突聽一陣槍響,相虎肩部中槍,血液噴出,濺得山木美惠滿臉都是。何書杰抬眼一看,原來是巖宰拿著槍站在了相虎的面前。

巖宰向何書杰擠了擠眼,調皮地一笑:“怎么樣,厲害吧?”

此時雙方子彈已盡,何書杰閃身出來:“哈哈,你小子還真行,不過要看跟誰比了!”巖宰一撇嘴道:“你還別吹牛,那不是還有一個沒趴下嗎,歸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山木美惠丟下了空槍,只見她左手反握匕首,由左下至右上向何書杰頸部刺去,這一擊速度之快,普通人根本無法躲閃,顯然她是是受過專業訓練。

但是她面對的是中國優秀的散打冠軍——何書杰。

何書杰左手向下抓住山木美惠的手腕,身體隨勢旋轉騰空而起,躍過山木美惠,緊接著右腿在空中橫掃向阿健的頸部。

山木美惠左手向上擋住了何書杰的右腿,左手突然一記直拳,正好擊中何書杰的腹部。何書杰沒想到山木美惠反應如此之快,只覺得腹部一痛,整個人向后飛落,“咕咚”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巖宰一驚,“呼”地站起身沖了過來,可是還沒到近前被山木美惠一個側踢踢翻在地。

山木美惠冷笑一聲,慢慢向掙扎起來的何書杰逼近。

“哈哈,何書杰,真不簡單啊!能躲過我這一刀的,到目前為止,只有你一人。”山木美惠尖利的笑聲中殺機重重。全然沒有了平時所見到的那個嬌柔動人的模樣。

何書杰強忍著疼站了起來,他知道自己遇到勁敵了。

此時山木美惠左手的匕首反握變為正握,亮光一閃向何書杰刺來。何書杰瞧準時機,突然躍起,向右側身翻轉躲過匕首。就在山木美惠的匕首快要刺到面門的同時,何書杰右手由下向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先下扭轉再向后背過。阿健由于左手被制,便向右側轉身,伸出右手要扣何書杰的咽喉。

何書杰知道這一招的厲害,只能放開右手向后躲閃,同時抬起右腳猛踢她的后腿關節。山木美惠大叫一聲,右腿一彎跌坐在地上。

“何兄小心。”倒地的巖宰突然喊道。

只見相虎在地上拾起了一把手槍,已經瞄準了何書杰。

情急之下,巖宰抬腳踢起一只釘在地板上的匕首,匕首翻轉著射向相虎。

“砰”的一聲槍響。

相虎的胸口已經插上了一把匕首。他后退兩步,呆呆地看著何書杰,極不情愿地倒下了。

何書杰肩部中槍,嘴角也滲出了鮮血。

山木美惠沒想到事態如此發展,臉上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得意的神情。她活動一下手腳。緊接著一聲吼叫向何書杰撲來。

何書杰已經感覺到山木美惠并非一個普通殺手,那幾招連環出擊絕對是刻苦訓練的成果。因此他一改往日以逸待勞的作戰風格,主動出擊。他左手護胸前,右手直拳,向山木美惠的面門擊去,但是被她的手撥開了。這是何書杰早有準備的,只見他蓄勢待發的左手,迅速擊在了山木美惠的腹部。可是他左腮也被山木美惠狠狠地打了一拳。雙方各自倒退了幾步站穩,互相對視。

山木美惠彎著腰捂住腹部,眼睛恐懼地望著何書杰。何書杰左手大拇指掃了一下嘴角的鮮血,也顧不得肩膀槍傷的疼痛,拉開了“脆八翻”的架勢。

原來山木美惠十歲便接受專門的訓練,成了一名殺手,高傲的她在以往的刺殺行動中,很少使用槍支,幾乎全是徒手將對手致命。幾年前,在一刺殺S國高官的行動中,山木美惠居然在戒備森嚴的官府,憑借一把匕首殺死了十幾名保鏢,最后刺殺成功,這使她一躍成為黑幫集團中的頂級殺手。最終被相虎看中,收于旗下。明著說她是依香的同學,暗地里則是相虎的貼身保鏢兼情人。

難道今天真的遇到了勁敵?但是,她知道想離開此地,就必須打敗他。她大吼一聲,沖向何書杰,右手在面前虛晃一招,向下收回,左手則由下向上,由拳變掌,砍向他咽喉。但是這樣一來,山木美惠的胸部豈不成為毫無設防之地?這是她故意露出破綻,還是想干脆硬接住他的一擊,而反手致對方與死地?何書杰的大腦在飛快地考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即,何書杰抬手擋住了山木美惠的左手,右手攻擊她的胸部。山木美惠見何書杰中計,內心不禁一陣得意,只見她的左手又突然縮回,擋住何書杰攻擊她的拳頭,下面的右手又翻上來,繼續擊向他的咽喉。此時,何書杰已經沒有任何防御措施了,實實地挨了山木美惠狠狠的一掌。

只見何書杰忍疼借勢身體騰空,右腳的鞋尖向上猛踢,正中山木美惠的咽喉。兩人同時向后倒去。

山木美惠沒想到何書杰被自己致命一擊后,竟然能同時出招擊中了自己。但是她再也爬不起來了。

巖宰跌跌撞撞跑到何書杰的身旁,扶起了他。兩個人的拳頭,緊緊握在了一起。

十四

機場上,S國的警方領導握著何書杰的手,在為他送行。

遠處停著幾架直升軍用飛機。

何書杰接過S國一名女學生獻上來的鮮花,滿臉微笑著接受S國警方的感謝。

突然何書杰驚住了。他分明看到一個分外熟悉的倩影。

只見李金美身著朝鮮人民軍的軍裝,嬌俏中透著遮掩不住的威武,向他微笑著走來。何書杰下意識地把手伸向腰間掏槍。

李金美向他伸出了手,笑微微地說:“再見了,何總經理!“”李金美又馬上改口說,“對了,我該叫你歐陽警官了!是不是呀?”她把臉扭向S國的警方領導。

“我忘記介紹了,這位是朝鮮人民軍的女子特警隊隊長樸正美女士!”S國的警方領導急忙對何書杰說,“她和先生您一樣,也是受鄙國的邀請來協助我們反恐行動的。”

“這么說,我們是同壕戰友了?”何書杰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

“是呀,歐陽警官,”樸正美擁抱著何書杰,俯在他的耳邊說,“歐陽先生,我都有些愛上您了!”

何書杰的臉紅了起來。

“歡迎您去我國,我等著您!”樸正美邊說著,邊塞給他一封信。何書杰看著樸正美走向了一架飛機。

何書杰打開信一看,只見上面呈現出依香娟秀的字體:

書杰哥:你好!

不要找我,相信你也找不到我。

是你給了我人生最美麗的時刻。在這期間,我已然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我一直堅守著這份感情的陣地,雖然沒有人試圖掠奪,但是我不想它有一絲裂痕。

但是也是你給了我最大的痛苦,最大的仇恨。

但是我無悔!我知道書杰哥并非利用我的感情,我對你的愛是凄美的,也是慘烈的。中國有句古話:問世間情為何物,指教生死相許。而今我嘗試到了!此時愛情已逝,而疼痛猶存。但我還是要再次地告訴你:對你,我無悔!

美麗往往只在一瞬間,而這一瞬間的美麗會是我一生永恒的回憶。我要離開了,我將去向一個陌生的國度,那里正在下雪,而每一朵雪花里面都會映現我曾經幸福的笑容,這笑容會一直感染我,以后的日子它將代替書杰哥,陪我走下去。一切如夢,雖然現在我醒了,但是我還記得書杰哥曾經說過的愛我一生的承諾。

我有時在想,如果我不是相虎的女兒,我會不會穿上那美麗潔白的婚紗,與書杰哥攜手走進神圣的婚姻禮堂?我知道,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書杰哥,你要記住,此愛在依香的心里,無窮、無盡、無怨、元悔……此愛綿綿元絕期。

再見了書杰哥!謝謝你的愛。

遠處響起一陣飛機的引擎聲。何書杰仰頭望去,只見一架載著樸正美的飛機直飛藍天。

有冰冷的雨滴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的思緒又重新回到了過去的日子,耳邊響起依香的聲音:“我要給你生好多孩子……”

何書杰心酸地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默默地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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