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鯊（外二首）

藍鯊筆直!藍鯊在大海

我們的船底策動另一場風暴

粗大的無法甩開的風暴。這時

大海像在布景上那樣藍

和安詳。大海和天空深處的

海鴿，陽光。而藍鯊翻卷藍鯊

盤旋。藍鯊在大海內部

揮舞的風暴，讓大海做一次

深吸呼。每個平靜的船底都有

藍鯊尾追和潛藏。我們看得見

風暴，看不見藍鯊。藍鯊

像大海一樣藍，令人猝不

及防。我們抗拒藍鯊放縱藍鯊

被藍鯊卷裹，吞噬，像一串

帶骨頭的海水，僵硬的

海水。一條激動的藍鯊

迅猛的藍鯊，大海深沉的蕩漾

那一刻，閃過大海的舵或槳

網眼上的蜘蛛

重大的線條，在地圖上

繞了一圈，就成了我的國家

平原，湖泊和山丘:所有

潦草的線條揮舞著，像被

大風吹亂，或者被無數

雙手牽動。沒有比這更固執

更結實的線條。圍著深厚的

土地和人民，在時間里

縱深。那些死者，跨越

國境的人依然被它們統領

和束縛。似乎圍抱地圖的

不是線條而是發生在其中的

歷史和我們。換句話說

我們被這些復雜的線條

糾纏著，就像跨在某個

網眼的蜘蛛。沒有比這更細

更緊的線條。通向我家鄉的

那一條蜿蜒起伏。父母

墳前的路徑情人眼中的

河流，兒子身后的山脈

在這個世上所謂牽扯:就是

我們的心靈，像蛛網或毛衣

一樣，接納著無數線條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

剛才，一場雨筆直地站在

大地上，被梳洗的夜氣

星光，天空成長的草莖

而，真實的草莖有一個季節

那么長，夠蚱蜢一生闖蕩

偶爾的夜鶯。地獄門口那只

蟋蟀在為靈魂辯護，為死亡

歌唱。冷艷的夜晚!也許

天堂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

地方。逼真，精致

現在，雨已經僵硬，退縮

而露水，那安靜的雨:它的

面貌隱蔽在月光后面，它的

行蹤，暴露在草木之上

花叢中，一棵月季明亮地

張望，并帶著距離走近我

讓我體驗到一朵花帶來的

幸福和慌張。當黎明確切地

到來，我抬起頭:草莖

月光，上述一切都掛在

下弦月那不動聲色的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