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灣

常熟西門灣是許多河流縱橫交叉的地方。張家港航道、山前塘、西城腳護城河的水流都匯集在這個水灣，連接著城里城外。這里河多船多，臨河的房屋也很多。

西門灣里有座石橋叫做“甸橋”，清嘉慶年間建造的。位于山前塘上的第一座橋。甸橋也有“頭橋”的意思。從山前塘一直向西，還有“兩條橋”和“三條橋”。其造型與甸橋基本相同。常熟民間歷來有“看楊梅”的風俗，歷史悠久。早年西門灣沒有通公路，山路崎嶇。每年夏天成群結隊“看楊梅”的游客大多是在西門灣甸橋碼頭下船，一路上船娘輕輕地搖著小木船，在山前塘里航行，你可以從容地欣賞虞山的風光。相傳當年江南才子唐伯虎坐船畫虞山，也是走這條水道的。小船經過兩條橋和三條橋，一直抵達楊梅的出產地——寶巖。等那些游客挎著竹籃爬上樹，高高興興地采滿楊梅后，他們又乘船回到西門灣。

西門灣是虞山鎮貨運集散地。許多遠道而來裝滿著鋼材、黃沙等貨物的外埠船隊，長途跋涉從張家港航道直奔西門灣。碼頭上的大吊車不停地來回轉動，起吊船上的貨物。有時候來了煤炭船和米包船，其它船就會主動讓檔，讓煤炭船和米包船先靠碼頭卸貨，因為煤炭將運送到虞山鎮上各個煤球廠制作煤球，米包則送達鎮上各個糧管所，這些都是供應居民生活的必需品。西門灣也可以說是一個小小的集鎮，石子鋪的街道，有飯店、茶館、商店、學校、露天菜場等等。那些專門為商店裝運醬油壇和黃酒壇的小船則停靠在商店后門的水棧旁，船老大鋪上跳板后由搬運工直接把壇壇罐罐挑到店堂內。

西門灣碼頭的貨物吞吐量是很大的。負責裝卸運輸的搬運工大多是來自“港務處”和“鎮運”的。這是兩支常熟最有實力的“王牌”運輸隊，善于挑燈夜戰，裝卸貨物的速度很快。這些人一個個力大無比。每個人拉一輛板車，肩上搭了條毛巾，車把上掛著水壺和飯盒。雖然是多勞多得，但他們能夠自覺地排著隊，守候在碼頭上。貨物從船上吊起來后就裝在板車上，由他們輪流運送到各個單位。別小看那些女搬運工，一板車千斤重的煤炭，拉起來很輕松，一個上午跑幾個來回也不覺得累。中午時分，這些板車一輛輛并排著停靠，很整齊。搬運工就坐在板車上打開從家里帶來的飯盒，開始吃飯。此刻河里大大小小的船上也冒起了炊煙，從水面上飄來了一陣陣飯菜的香味。有些搬運工邊吃邊和那些性格開朗的女船主說笑。西門灣成了水上和陸上、外地和本地朋友們結交的場所，也是小道消息傳播的陣地。

我三十年前在常熟師范讀書的時候，就居住在西門灣里。屋后一帶是西城腳和九萬圩。小瓦青磚的那種沿河房屋特別多。推開后門就是河，拾階而下是水棧，赤腳踩在清澈的河里，摸魚捉蝦，真是十分開心。當我端著面盆在水棧上洗刷午飯的碗筷時，那些膽大的小魚竟然敢來啄碗里倒出來的殘米粒。還能看到幾只小蝦在河邊鬼鬼崇崇地來探頭探腦，其模樣十分可笑。西門灣的主婦特別愛干凈，一天要跑好幾趟河灘，把家里的衣服、被單統統拿到河灘來，好像有洗不完的東西。在與他人談笑之間挽起衣袖，卷起褲腿，白皙的雙腿站在水里，喜歡挑一塊平整干凈的石頭，把衣服放在上面使勁用棒槌捶打，豐滿的胸脯不停地跳動著，還要蹲下身來用雙手搓揉衣服。她的臉漲得紅紅的，你在青悠悠的河水里看著她的倒影，就會覺得水鄉女人在河邊是很美的。

當你推開臨河小樓的后窗，也是另有一番情趣的。河水把陽光映射在兩岸，彎彎的小船輕輕地向你搖過來，就像光陰在你面前慢慢地流過。你可以從容地觀察船上人的生活，身強力壯的船老大扶櫓掌舵，妻子身后背著幼兒前俯后仰地相幫著扭櫓繩，向前一步退兩步，很有節奏。那些稍微大一些的孩子，脖子上大多掛著銀項圈之類的東西，自由自在地在船內爬來爬去。假如你站在窗口，對著過往的船舶用二胡拉一曲《江河水》，感覺真不錯。而船老大呢?有時也會跟著你的節拍踩著平基板，哼上幾句。

西門灣背靠虞山，風平浪靜，是塊福地。很多年以前，它是一個天然的游泳池，它之所以能吸引著許多人從老遠的地方來游泳，因為這里山清水秀，河面寬廣，水溫適宜。在這里戲水是亮點。南來北往的船只，成了他們流動的“跳水臺”，還有許多調皮的小孩在水中推著木盆，潛入河底摸水蚌。河面上傳出一陣陣快樂的笑聲。令人難忘的是端午節在這里舉辦的龍舟精英比賽。只見鑼鼓手坐在龍船龍舟前端，一錘錘擊鼓，越來越急促，龍舟兩側的選手們舉起木漿奮力劃水，爭先恐后。兩岸吶喊震天撼地，周邊的人們扶老攜幼前來觀看，西門灣兩岸人如蟻集。比賽勝利者上岸時就會受到隆重的鞭炮歡迎，激動的情緒，感染著所有在場的人。每當夏天強臺風季節或是大暴雨、龍卷風來臨時，飛鳥紛紛回窩，游魚疾速深潛。在水上航行的許許多多船只，蓋起篷布，立即調頭轉向，急急忙忙從四面八方匯集在西門灣里，西門灣成了船舶的避風港。

責任編輯魯書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