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委托代理關系的票號治理結構分析

摘 要:票號以兩權分離為組織形式的治理結構，以及其創新的激勵制度和嚴格的約束制度，對現代企業解決委托代理問題仍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委托代理 組織結構 激勵制度 約束制度

中圖分類號:F83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09)10-187-02

委托代理關系是現代企業管理的核心和難點問題，由于委托人和代理人之間信息不對稱，代理人出現道德風險的情況時有發生。但早在清末，山西票號的治理結構，就已較好地解決了委托人與代理人之間的代理問題。分析票號的治理結構，對于現代企業解決委托代理關系具有重要意義。

一、票號的組織結構

票號組織結構最明顯的特征是多層級的組織結構體系。在票號內部，委托代理關系主要表現為三個層次:

1.出資人與總經理的委托代理關系。票號的組織形式為股份制企業。票號由投資人合作投資，按金額大小確認股份，作為票號資本，進行經營。當投資人一經確定成立票號，首先要聘請大掌柜(總經理)。史料記載:在票號創辦之初，“財東起意經營，聘請經理，由介紹人說明，或自己注意察訪，確實認定此人有謀有為、能攻能守，足以擔任票號經理之職責，即以禮招聘，委以全權。”聘請總經理后，由總經理全權負責經營票號業務。財東平時不問票號事務，“既不預定方針于事前，又不施其監督于事后”，待賬期結算時，決定票號分配方案。這種由出資人投資，總經理負責經營管理的經營方式，使票號的所有權和經營權達到了高度分離，形成了出資人為委托人、總經理為代理人的第一級委托代理關系。

2.總經理與分號經理之間的委托代理關系。票號實行總分支機構制，總號設在山西本地，分支機構(分號)設在全國各地以至國外。總號對分號實行集中管理，“分號經理及成員，亦由總號大掌柜選派”，分號的成立、人員配置、經營、資金、收益等都歸總號調度，實行統一制度、統一管理、統一核算、統一資金調度。總號對分號的控制，一是考核制度;二是報告制度。總號對分號的考核，以“結利疲賬定功過”，且以不對它號造成損失為原則，否則給予處罰。報告制度為書面報告與口頭報告兩種，書面報告有正報、附報、行市、敘事報和年終報告五種，口頭報告是每日晚上面報主管、每年兩次大掌柜(或委托他人)巡視時分號經理面報、班期回總號面報等。票號的總分支機構制，形成以大掌柜為委托人、分號經理為代理人的第二級委托代理關系。

3.分號經理與職員之間的委托代理關系。各分號成立后，由經理全權負責所在分號的人員管理權、業務開拓權和資金運用權，這樣，形成了以分號經理為委托人、分號從業人員(職員)為代理人的第三級委托代理關系。

二、票號的激勵制度

在票號的組織結構中，大掌柜比出資人擁有更多的經營信息，分號經理比大掌柜擁有較多的分號信息，而業務人員又擁有比經理更詳盡的具體業務信息。這樣，在票號的多級委托代理關系中，各級代理人均擁有比委托人更多的信息，產生了委托人與代理人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同時也帶來了委托代理問題。對委托人而言，特別是第一委托人即出資人，必須要建立一種有效的激勵機制，使各級代理人的利益盡可能與出資人利益保持一致。在票號的經營實踐中，創新了以“身股制”為核心的激勵制度，較好地解決了委托代理問題。

1.“身股制”。票號激勵制度的核心是“身股制”，是票號在經營活動中創新的一種激勵制度。票號股份不僅有銀股，還包括身股。銀股即資本股，是出資人在成立票號時的投資股份。身股，又稱“頂身股”，是票號中的經理、職員根據資歷、表現以及對票號的貢獻所頂的股份。票號分紅時，身股和銀股共同參加紅利分配，但身股對票號的虧賠不承擔責任。

2.身股的確定。總經理的身股在票號開辦時寫入合同，一般能分到一分(票號股份稱為“分”或“俸”，一分即一股;不足一股者，以十進位計，稱“厘”)。其他人員在進入票號三次賬期(約10年)以上，工作勤懇，未有過失，由經理向出資人推薦，經出資人認可后，才能正式頂上身股。總號部門負責人、分號經理、職員是否頂股，頂多少股份，由總經理根據每個人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效率，向出資人推薦確定。

3.身股比例。頂身股辦法在各票號中雖不盡相同，但大都是在票號成立時，由總經理和股東議定。據史料記載，身股數前期只相當于銀股數的一半左右，后期身股數則超過銀股數。如大德通票號在1889年，銀股20股，身股9.7股，身股為銀股的48.5%;而1908年，銀股仍為20股，身股增為23.95股，身股為銀股的119.75%。

4.賬期分紅。票號每三年或四年結算一次大賬，又叫“合賬”。根據票號盈虧情況，由出資人與總經理確定每股紅利，向銀股、身股股東分紅。在一個賬期內，頂身股者每年可按其身股數從票號支取款項，稱“支使銀”或“應支”，到分紅時從紅利中扣除。分配紅利時，身股股東還要以每年分紅數額為基數，按40%的比例，提取“護身”銀，在一個到三個賬期后支取款項。另外，頂身股的職工去世后，票號一般會按其身股數量的多少，分別不同職員規定有享受分紅的年限，叫“故身股”。

5.激勵制度的成效。票號的激勵制度，把總經理、分號經理、票號重要職員的利益與出資人的利益緊密聯系在一起，很好地處理了委托人與不同代理人之間的委托代理關系。出資人用頂身股的辦法，把票號一部分甚至一半多的紅利，分配給票號第一級、第二級代理人以及第三級代理人中的重要員工，使這部分代理人與委托人的利益趨于一致，不僅減少了代理成本，而且起到了很好的激勵作用。史料證明，頂身股雖增加了票號分紅股數，但由于票號收益大幅增加，出資人每股收益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得到了較大提高。

三、票號的約束制度

票號的激勵制度，使代理人的目標收益與出資人的目標收益趨于一致，使代理人從主觀上愿意為票號的收益盡最大努力。而為了解決委托代理問題，票號又建立了一套約束制度，從客觀上約束代理人，使其難于違背委托人的委托目標，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委托人的自身利益。票號的約束制度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1.用人機制。票號的用人機制，有三個特點:其一，鋪保制度。票號恪守鋪保制度，新員工必須有擔保人為之擔保。新員工進入票號，必須有保證人推薦，保證人與被保證人具有連帶責任關系，而保證人必須與總號有利害關系，一般只有在票號中頂有身股的重要職員才有資格推薦員工。其二，只用山西人。票號在用人機制上堅持用“本地人”的原則，即“用鄉不用親”。選用本地人是出于約束的考慮，要“問其三代做何事業”，從而保證對職員知根知底，防止職員違約。另外，也可以“就近監督其家眷，作為保障”。其三，系統的培訓制度。票號對新選人員進行嚴格的培訓，除業務和技能學習外，特別注重對員工進行職業道德訓練。培訓完畢，經過嚴格考察，方可錄用，正式成為票號代理人。票號的用人機制，保證了只有合格的代理人，才可以進入票號，與票號發生委托代理關系，這一機制避免了代理關系發生后違約行為的發生，對代理人日后的違約起到了防范作用。

2.票號號規。票號有諺稱:“家有家法，鋪有鋪規”，票號通過訂立嚴格的號規，來約束職工(即代理人)的行為。票號在號規方面訂立了許多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號規的主旨為規范員工的職業操守和票號的營業方針，如總經理負責制、學徒制、休假制、賬簿制、保密制等。票號號規全面、細致、嚴密，并根據業務發展需要及經營方式、環境的變化不斷進行修訂。票號號規一旦制定下來，不論經理、職員必須嚴格遵守。號規不僅對代理人的行為有約束，而且對出資人的職權也有明確規定，如出資人只能在結賬時行使權力，平時不得在號內食宿、借錢或指使職員為自己辦事，不得干預號內人事;出資人不得以票號名義在外活動等。嚴格的票號號規杜絕了內部營私舞弊現象的發生，規范了委托人、代理人的行為，從而減少了代理人的違約行為。

3.懲戒機制。票號對有違約行為的代理人，會實施嚴厲的懲罰，不僅懲罰其本人，還有其妻子、家族，甚至保證人也不能例外。“伙計沒有得到身股時，不許回家。稍有過失，即予開除，別的商號也不用。而且職員既多是山西人，若有作弊情事，老板很容易找到他的家族追究。”票號經理或職員一旦發生違約行為，成為失信的代理人，立即會被票號逐出號外，失去票號股份、“護身銀”等個人收益，而且其他票號也不會錄用代理人，使違約人受到整個票號行業的集體懲戒。票號行業的集體懲戒機制，使代理人一旦違約，必須承當巨大的違約責任，代理人違約的“機會成本”太大，使代理人難以承受違約后果，減少了違約的可能性。

票號的約束制度，對委托代理關系起到了事先預防、事中控制、事后懲戒作用。在委托代理關系發生前，合理的用人機制，使不合格的代理人不能進入票號，避免了違約行為的發生;在委托代理關系發生時，用嚴格的票號號規來規范代理人的行為，使違約行為難以發生;在委托代理關系發生后，嚴厲的懲戒機制，使代理人無法承受違約后果，從而不敢違約。

四、票號治理結構的啟示

通過對票號治理結構的分析，對票號的組織結構、激勵制度、約束制度有了初步認識，這種認識對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有一定的啟示。

1.借鑒票號組織結構，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票號有效的兩權分離制度表明現代企業實施兩權分離制度確有必要。產權清晰，權責明確，是市場經濟條件下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關鍵所在，也是解決委托代理關系的核心所在。只有實現所有權和經營權真正的分離，建立有效的激勵機制，才能更好地實現企業目標;經營者也只有在所有者的有效監督和制約下，才能正確處理好個人利益和企業利益，實現企業的長遠發展。

2.票號激勵制度有積極的現實借鑒價值。票號以“身股制”為核心的激勵制度，對現代企業建立激勵制度仍有積極的借鑒作用。現代企業在建立激勵制度時，應充分考慮不同代理人的相關利益，用激勵制度引導代理人的行為，使代理人在實現企業利益的同時，能夠滿足自身利益的需求，使個人利益與企業利益趨于一致，從而減少代理成本，增加企業收益。

3.建立全方位、全過程控制的約束制度。現代企業在建立約束制度時，應圍繞企業目標，結合企業管理特點，對代理人的行為進行事前、事中、事后控制，實施全方位、全過程監控，以保障委托人的利益。對違約代理人，應建立行業約束機制或社會信譽機制，使違約代理人受到行業及社會的嚴厲懲戒。使代理人不愿違約，也不能違約、不敢違約，真正解決困惑企業的委托代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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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西財貿職業技術學院山西太原030031)(責編:鄭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