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非典型腐敗

網上有“好事者”洞明當今官場時事，將腐敗的“水準”也分了三六九等：“三流”的腐敗：你把錢存到我的賬戶上；辦這個事情需要打理各方面的關系，你最好先給一點；你先幫我辦個事情，我兒子要出國，但是現在手續不太好辦。“二流”的腐敗：等我把事情辦好后，再給我錢；你給我辦張卡，用某某的名字，把錢放進去，然后郵寄給我老婆；我老媽年底要過80大壽，到時過來看看吧。“一流”的腐敗：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現在不缺錢，要不等我退休后你再給吧；這個忙我可以幫你，但你以后要多照顧我親戚公司的業務，我們資源共享；別給我送錢，聽說你們公司很紅火，要不我入點股份吧。

對于這種細分，讀來讓人啞然的同時，也不得不稱道其中的“道理”。官場越來越復雜，監管越來越有力，我等腐敗分子也要悠著點，行賄的不能給人添麻煩，搞腐敗的也得保證安全，為了“蠅頭小利”丟了烏紗可不劃算，如此“嚴峻”的“生態環境”，一流的和二流的腐敗越來越流行于官場，甚至形成了“潛規則”也就不足為怪了。

易中天先生把這種情況稱之為“非典型腐敗”，他在《帝國的惆悵》一書中寫道：“非典型腐敗”，就是看起來不像是腐敗、或不被認為是腐敗的腐敗。明明是腐敗，怎么又不被認為是腐敗呢？就是大家都搞慣了，因此也可以叫做“習慣性腐敗”或“常規性腐敗”。它是官場上的一種慣例和規矩，所以也叫“規禮”、“陋規”。現實生活中總有這樣一些官員，面對來勢強勁的廉政風暴，變換招數，應對手段日漸多樣。有的在職不伸手，卻處處留“情”，離職后便四處索要回報；有的不來“俗”的——赤裸裸地接受金錢、物質賄賂，而是熱衷“高雅”，收藏古玩、字畫，玩玩高爾夫等等，當然都不是自己買單。

非典型腐敗之所以尚未引人警覺，易為人忽視，關鍵因為其“非典型”。這種非典型首先是目的的非典型，此類腐敗常常假借人情禮節，附身傳統習俗，似乎并無腐敗動機，以此獲取社會認同，掩蓋腐敗本質。每逢春節中秋等傳統佳節，每當領導婚喪嫁娶的重要時刻，別有用心地走動走動，順理成章地禮尚往來，送者堂而皇之，受者坦然接受，群眾雖然覺得不妥，無奈尚未觸及社會心理底線，只能見慣不怪，也多視為道德問題。從近年來各地檢察機關和紀檢監察機關查辦案件的情況看，百分之七八十的貪官都有過逢年過節收禮受賄的記錄。不少因經濟問題而走上犯罪道路的干部，他們與腐敗的“親密接觸”都是從小恩小惠開始的。其次是表現的非典型，變換面目隱藏腐敗行為，利用制度漏洞或社會陋習轉嫁腐敗風險。一些干部對于行賄送禮尚保持著警惕，但對于請客吃飯則來者不拒，認為“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不吃沒人夸，吃了沒人抓”，只要不觸及法律高壓線就會安然無事。社會中多以此為陋習，少視之為腐敗。除了吃吃喝喝，其他各種隱形變異的腐敗形式多種多樣，有以藝術為名，一字千金，收取高額潤筆費的；有借娛樂消遣之機，利用撲克比賽、工作麻將變相撈取灰色收入的；有以咨詢服務、發揮余熱為由，收取兼職收入、專家費的，林林總總，不勝枚舉，雖然表現各異，卻都為掩人耳目，本質上都和一個“貪”字掛鉤。最后是非典型腐敗的危害非典型，為降低風險系數，逃避法律制裁，非典型腐敗常常繞著黨紀國法打擦邊球，游走在紀律查處和法律追究之間，給人的印象似乎只是疥癬之患，小貪小腐不會成氣候。然而非典型腐敗卻是“面”上的腐敗，是大面積的，當前這種不正常腐敗現象正逐漸形成為通行官場的潛規則，形成為一支勢力很強的、對公共權力的透明運行帶來巨大障礙的“惡性暗流”。“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從“非典型腐敗”到“典型腐敗”只不過是一個由“面”到“點”的過渡，如不及早防范，非典型腐敗的危害就會越來越“典型”地體現出來。

相對于明目張膽的典型腐敗，非典型腐敗隱藏于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表現形式復雜多樣，隱蔽而不易察覺，卻在慢慢腐蝕著我們社會的健康肌體，作為一種軟殺傷，非典型腐敗不僅解構原則、腐蝕官員，而且敗壞道德、侵蝕社會，最終可能發展為典型腐敗，因此，更需要引起我們的警惕和重視。

作者單位：上海市普陀區人民檢察院

■ 責任編輯：晏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