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代際關系視角下的農村家庭養老模式

王 克

摘要:農村家庭養老是中國傳統的養老方式,也是目前我國農村主流的養老方式。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的轉型,人口老齡化速度不斷加快,傳統的代際關系在社會變遷過程中發生了質的變化,使農村家庭養老方式面臨著巨大的沖擊,不斷鞏固和完善農村家庭養老體制勢在必行。

關鍵詞:代際關系;農村;家庭養老

中圖分類號:C913.11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26—0029—02

近年來,家庭養老問題日益成為整個社會關注的焦點,也是學界比較關心的問題之一。對于家庭養老問題可以從不同的角度進行研究。社會學往往從代際關系、文化、血緣以及社會變遷等角度來考察。維系整個家族傳承的代際關系,在農村廣大普通老百姓看來,即是一種典型的投資——回報關系。在中國傳統文化影響下,上一代養育了下一代,兩代人之間的情感、血緣致使個體之間有了純粹的利益互動,下一代就有了贍養上一代的義務。本文關注的是從代際關系的視角來看待農村家庭養老模式,分析由代際關系的變遷而引發的農村家庭養老面臨的問題。

一、代際關系的變遷與家庭養老

代際關系是一個復雜的概念,在此所研究的代際關系是指代與代之間通過資源的分配與共享、情感的交流和溝通以及道德義務的意識與承擔等諸多中間媒介發生這樣或那樣的聯系,呈現出不同態勢的膠著狀態,這就是我們經常所說的代際關系。

代際關系從不同的理解角度入手,可以包括不同的范圍和層次。從微觀的角度講,是家庭內成員間的關系。它包括由夫妻關系派生出來的最基本的親子關系,以及與夫妻關系、親子關系密切相關的婆媳關系、或隔代的血緣關系——祖孫關系。本文著重論述的是雙重的親子關系。從宏觀角度講,代際關系是社會財富和經濟資源在代際之間的分配、交換、轉移和傳遞的形式,以及承擔義務與分享權利等方面。當今整個社會的養老制度也存在這樣的關系。

隨著農村經濟、社會、文化結構的變遷,代際關系也發生了“質”的變化。在傳統中國社會,代際關系建立在老人的絕對權威之上。過去,人們視老年人為家庭和社會的財富而絕非累贅、包袱,下一代人的生活幾乎是上一代人的翻版。與此同時,下一代必須通過“孝順”、“養老”的方式報答或者補償上一代。在這種代際關系中,上一代與下一代之間總有著千絲萬縷的割不斷的聯系。

和傳統社會的以長輩為中心和方向的代際關系類型不同,現代社會的代際關系的重心有下移的傾向,代際關系轉向以下一代為中心,出現了“輕老重幼”的傾向。這一點在當今中國的家庭教育,家庭消費,家庭決策等都有所表現。家庭重心有向下傾斜的趨勢,長輩不再是家庭關系中的權威和核心,傳統的縱向親子關系被橫向的夫妻關系所取代。代際之間傾向于平等的甚至是自下而上的關系。在這種新的代際關系類型下家庭養老的內涵也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傳統的家庭養老更多的是道德教化的結果,是一種文化傳統,而現代的家庭養老則更多傾向于一種理性的代際之間的交換契約關系和情感關系。

一般來說,家庭養老是指以血緣為紐帶,以家庭為單位,由家族成員對老年人提供包括物質支持、日常照顧、健康醫療和精神安慰等方面生活保障機制。相比較而言,傳統的家庭養老更注重對老年人的尊重、尊敬乃至順從,而現代的家庭養老則是一種血親聯系和溝通,它是平等的、雙向的,而不是專制的、單向的。

二、現代代際關系下農村家庭養老面臨的困境

隨著農村經濟逐步發展,絕大多數農村老人的溫飽問題已大致解決。但是由于中國農村老年人的社會保障體系主要依賴于家庭養老制度,受農村家庭普遍較低的供養意愿和供養水平限制,老人的生活水平還停留在溫飽線附近。由于代際關系“輕老重幼”格局的形成,老人生活質量和社會經濟地位的弱化與農村整體生活水平逐步提高之間的結構性矛盾,反映了農村以年齡和代際為界的社會分化業已形成,并在不斷擴大。

隨著代際關系由傳統向現代的變遷,農村家庭養老面臨巨大的沖擊。

1.老年人物質生活的匱乏。在農村家庭中,代際間的資源配置存在明顯的不平衡、不平等傾向,老年人在家庭消費性開支的分配中處于被忽視、被排斥的地位。據資料顯示,一個家庭的全年開支中,用于老人的消費性支出不到10%,老人的平均支出遠低于家庭其他成員的平均支出水平。

2.老年人健康醫療意識淡薄。家庭成員在對老人患病時的態度很明朗,如果是能治好的病,就愿意拿出很少一部分錢來治療;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患病,他們的態度立即轉變了,“家里寧可砸鍋賣鐵”。同時,老年人自己也普遍存在著“小病不治,大病等死”的觀念,自以為“老了、不中用了”,“活著是多余的”等,失去對生活的信心,這些都不利于老年人的身心健康。

3.農村老年人還存在著其他家庭資源缺乏和被剝奪的嚴重問題,老年群體正處于家庭地位全面邊緣化之中。

(1)在電視信號日益普及的中國農村,老年人似乎與其兒孫完全生活在兩個不同的時代。許多單住的老年人娛樂生活還主要依靠收音機,甚至都沒有電視機;即使與兒孫同住,老人也難于與兒孫共同分享電視樂趣,祖孫之間產生隔膜。而在多數經濟條件稍差的村莊中生活的老人,其打發閑暇時間的方法主要是干活、睡覺、閑聊。

(2)少數年輕一代對老年人不尊敬,老年人在家庭中沒有地位可言。一些兒孫對老人粗言粗語,缺乏尊重,甚至迎面相逢而視若不見,老人受氣挨罵等等情況在農村家庭并不少見。父輩們也無視這種現象的存在,不對子女進行良好的教育。

(3)農村老年人在家庭中的群體性“失聲”,家庭事務的方方面面沒有發言權,更不用提決策權,年輕一代會認為他們有很多東西都不懂而忽視長輩們的意見。他們話語權被剝奪和家庭經濟地位的全面邊緣化狀況相當嚴重。

4.家庭養老的支持性文化正在衰落。“孝”文化是在父系父權制度基礎上產生的中國傳統文化,自古以來,一直是家庭養老制度最有力的文化基礎。但是我們在農村觀察到的情況不能令我們對“孝”文化的支撐作用感到樂觀。在農村,兒孫除維持老人的基本生存外,對老人其余衣食寢飲、情感悲歡不聞不問;老人在兒孫面前缺乏尊嚴;婆媳關系出現“倒轉”等等,這些在農村家庭已是相當普遍的代際關系行為。雖然農村家庭目前還能普遍接受家庭養老制度,但是當養老的制度基礎已逐漸瓦解,作為其文化基礎的“孝道”觀念也已逐漸衰微。

5.家庭規模的縮小,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家庭養老的功能的同時,也使得生活照料、精神撫慰更難以顧及,并引起代際關系在供養方式、居住方式、照料方式、交往和溝通方式等方面的變化;在傳統的家庭養老過程中,女性起著重要的作用,但隨著女性社會參與程度不斷增強,女性的社會角色呈多樣化的發展趨勢,使得女性的余暇時

間減少,在家庭照顧中的作用減弱。

三、鞏固和完善農村家庭養老的對策思考

1.要進一步加強老年問題的宣傳教育,不斷提高人們尊老、敬老、贍養老的自覺性,使“孝道”與“責任”相統一。尊老敬老是我們民族的優良傳統美德,是我們民族生生不息的重要精神支柱。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在實踐中都能自覺地做到尊老、敬老、贍養老人,所以,從現在起就必須在全社會廣泛開展這方面的宣傳教育,尤其要在青少年中開展增強家庭價值觀念的教育。從幼兒園到高等學府都要進行尊老敬老、贍養老人的教育,要把這方面的內容列入教學大綱,使之深入到每一個受教育者心中。尤其是那些剛接觸教育的小孩。

2.倡導移風易俗,鼓勵女兒贍養,挖掘農村家庭新的養老資源。根據傳統家庭養老制度兒子享有繼承權利和承擔贍養義務,但是在現實農村養老活動中,女兒參與娘家父母的贍養已經成為普遍行為。在多數老人看來,兒子供養是出于義務,女兒贍養則是出于親情,女兒的重要性在精神和物質兩方面都能得到體現。但傳統的風俗習慣制約著老年人在兒子和女兒間自由選擇贍養者,老人大多都不愿意麻煩女兒。所以在農村,倡導新觀念,宣傳和推進兒子女兒平等的繼承和贍養地位,不僅有利于普法而且有著更為現實的意義。

3.支持和鼓勵農村老年人自養。在我國當前農村家庭養老過程中,對具備一定身體條件的老人,鼓勵其走子女幫扶基礎上的自養之路,既是對家庭養老模式的豐富和完善,也是充分發揮老人潛能,滿足老人的多種需求,讓老人為社會發展盡力,并從中獲得幸福的要求。這樣的話,農村老年人獨立意識增強,也使得老年人不愿意完全依附于年輕人來養老。

4.針對改革開放后進入中年的“準老人”,逐步推行農村養老保險制度。改革開放后進入中年的“準老人”與集體化時代過來的老人不同之處在于,他們大多數有自我養老的意識,也經歷了一定的市場化洗禮,并且多少具備一定的財富準備,只要養老保險制度制定合理,在若干年后,在農村能夠實現從完全的家庭養老過渡到合理的家庭與體制并重的養老方式。

5.針對老年人是疾病多發群體,并且是醫療消費的最困難人群,應該在合作醫療制度中設置傾斜性資金。比如,可以考慮以國家專款專用的方式,對65歲以上老人提高一定的醫療報銷比例;還可針對老人“大病等死”的窘境,建立專項的“大病扶助基金”,規定家庭和國家不同的出資比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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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彭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