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邦 黃建榮
摘要:明代最杰出的戲劇家湯顯祖其“臨川四夢”自相繼問世后,受到了各方面的關注和重視,眾多最具權威、最有影響的文士曲家都對湯顯祖及其傳奇作品進行評論和研究。本文從“臨川四夢”傳奇劇本、版本、改本、評本、演出、演劇性、劇作聲腔、湯顯祖戲曲理論與實踐和明代“湯沈之爭”等幾個方面,對明代湯顯祖戲劇研究的情況作一整理和分析,肯定明代湯顯祖戲劇研究在戲曲發展史上的積極意義。
關鍵詞:明代 湯顯祖 “臨川四夢” 研究
湯顯祖是明代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戲劇家,其“臨川四夢”傳奇達到了同時代戲劇創作的高峰,在我國戲劇史上占有光輝的一頁。以《牡丹亭》為代表的“臨川四夢” 相繼問世后,受到了各方面的關注和重視。明代以來,眾多文士曲家尊敬崇拜湯顯祖,以各種形式搬演“臨川四夢”,熱衷于湯氏“臨川四夢”的研究,當時最具權威、最有影響的文士曲家,如臧懋循、呂天成、王驥德、徐渭、帥機、陳繼儒、王思任、祁彪佳、凌濛初、沈德符、沈際飛、茅元儀、茅暎、潘之恒、馮夢龍、袁宏道、沈自晉、張琦等等,無不對湯顯祖及其傳奇作品進行品評,其戲劇批評已不局限于曲文本身,而是真正把戲曲作為“場上之曲”來評述,研究的范圍廣泛。本文主要從明代湯顯祖戲劇研究的幾個方面作一梳理分析,從中見出明代湯顯祖戲劇研究之盛況及其及其意義。
一、“臨川四夢”傳奇劇本的研究
湯顯祖的“臨川四夢”傳奇自問世以來,作品大膽批判社會現實、大膽歌頌男女愛情的思想內容和激情馳騁、辭采華麗的浪漫主義戲劇風格,在湯顯祖時代即受到廣泛的關注和重視,人們普遍給予高度的贊譽。
沈德符《萬歷野獲編》評曰:“湯義仍《牡丹亭》一出,家傳戶誦,幾令《西廂》減價。”[1](851)王驥德《曲律》對“臨川四夢”都作了品評,稱“臨川湯若士,婉麗妖冶,語動刺骨。”[1](657)呂天成《曲品》將湯顯祖與沈璟并列,稱為“上之上”[1](653)。王思任《批點玉茗堂牡丹亭詞敘》評道:湯顯祖“自謂一生‘四夢,得意處惟在《牡丹》。情深一敘,讀未三行,人已魂銷肌栗,而安頓出字,生自確妙不易。”[1](856)張琦《衡曲麈譚》直云:“臨川學士旗鼓詞壇,今玉茗堂諸曲爭膾人口,其最者,《杜麗娘》一劇,上薄風、騷,下奪屈、宋,可與實甫《西廂》交勝。”[1](862)同時代的著名文士曲家臧懋循、潘之恒、茅元儀、茅暎、陳繼儒、沈際飛、祁彪佳、馮夢龍等,他們或以專論,或以述評,或以改本多種形式,都對湯氏“臨川四夢”傳奇給予一致肯定和贊譽,對湯顯祖充滿了尊敬和崇拜。
在高度評價“臨川四夢”傳奇劇本成就的同時,以王驥德、臧懋循、呂天成為代表的文士曲家們,也對劇作的聲律作了品評,概括起來,主要集中在湯氏劇作文辭與聲律的矛盾上,案頭之書與場上之曲的矛盾上。
二、“臨川四夢”傳奇版本的研究
湯顯祖“臨川四夢”傳奇自問世以來,在明代即廣為流傳,有多種刻本。據傅惜華《明代傳奇全目》、郭英德《明清傳奇綜錄》、《中國古籍善本·集部》等書所錄,并參考國內的圖書館古籍書目,明代湯顯祖“臨川四夢”傳奇有單刻本、合刻本兩大種類。
明單刻本均為湯顯祖《牡丹亭》傳奇刻本,較早的是萬歷四十五年(1617)石林居士序刻本《牡丹亭還魂記》,二卷,原北平圖書館藏,現置臺灣國家圖書館。萬歷年間刻本還有七峰草堂刻本、金陵文林閣刻本、朱氏玉海堂印本等多種《牡丹亭還魂記》版本,中國國家圖書館等國內多家圖書館均藏。此外,明天啟年間有會稽張弘毅著壇刻本、柳浪館刻本等多種《牡丹亭還魂記》,四卷,現均藏于臺灣國家圖書館。天啟年間有會稽張弘毅著壇刻本,崇禎年間亦有吳郡沈氏刻本,明末有毛氏汲古閣刻本等多種全刻本,現這些圖書中國國家圖書館等中外多家圖書館均藏。
三、“臨川四夢”傳奇改編的研究
湯顯祖“臨川四夢”傳奇一出,即引起了當時社會的巨大反響,也引起了昆山腔專家藝人的莫大興趣。但由于湯氏劇作龐大的規模體制,特別是吳江派戲劇家在按昆腔演唱“臨川四夢”傳奇不方便時,就出現眾多刪削潤飾的改編本。
第一個改編《牡丹亭》傳奇的是湯顯祖之友、同科進士呂玉繩。呂玉繩在湯顯祖《牡丹亭》作成后不久即動手改編。呂改本原為便于昆唱,改詞以就調。但這一改本湯顯祖看到后大為不滿,原因是呂改本的曲詞未能體現原作筆墨之外的意趣。因呂改本沒有傳世,故具體面目不清楚。
與此同時,吳江沈璟為適應昆唱,把《牡丹亭》改為《同夢記》,即《串本牡丹亭》。這個串本的全貌已不可見,現就留傳的有限資料來看,沈璟的改動較大。從當時曲家沈自晉、王驥德的評論看來,沈璟的改本比湯氏原作遜色。
現存明代著名的“四夢”改本有:臧懋循改訂的《玉茗堂四種傳奇》。臧改本既重格律,又重搬演,對“四夢”傳奇主要在刪并場次、刪改曲詞賓白上下了功夫。應當指出,臧改本為使“四夢”成為“筵上之曲”而作的改編,其合理成分應當肯定,但出于臧本人的偏好以及才情所限,臧改本有眼高手低的詬病。
馮夢龍改本《風流夢》。馮改本在刪并場次、刪改曲詞賓白上,與臧懋循大同小異,對春香出家、杜柳之夢等幾處重大的改動有可取之處,另外從表演上考慮,增加了不少舞臺動作和表演提示,這既是一個適應舞臺需要的演出本,又是一個具有經驗的導演本。但馮改本限于筆力和才情,改編的曲詞多數不如湯氏原作或與自己主張相違。馮夢龍另有《墨憨齋定本邯鄲記》,為湯氏《邯鄲記》的改本,可取之處不多。
徐日曦改本《碩園刪定牡丹亭》。碩改本同樣為適應演出而大刀闊斧地刪并場次,大幅度改動曲詞賓白,和原作相比,徐只是作量的壓縮,很少換上自己重作的內容。一般來說,從登場之曲考慮,碩改本也是一個舞臺演出本,徐氏的刪削沒有什么錯誤,但由于他砍殺過多,致使一些場次顯得空洞簡單,因此碩改本是效果較差的一個改本。
明代湯顯祖“臨川四夢”傳奇改本的出現,說明湯顯祖戲劇創作的強烈魅力。從現存這幾家改本來看,他們的改編無損于湯顯祖原作精神,且為演出提供了方便,其目的效果及其合理之處是值得肯定的。改編的經驗與教訓,給當時和后來的演出提供了借鑒。
湯顯祖“臨川四夢”傳奇完成后,除了有各種刻本、改本外,各種形式的評點本也應運而生。
總的來看,明代戲曲專家們不論“臨川派”還是“吳江派”對湯沈以及湯顯祖劇作的聲律,都作了充分的肯定,同時也指出他們的不足,其意見并沒有原則上的分歧。品評的內容大都論及作家的才情及文辭與曲調的關系,極少涉及作品的思想內容和作家的世界觀、創作方法等問題,故不能揭示湯、沈二人戲曲理論與創作的全貌。吳地的曲家批評湯顯祖劇作不守律,也僅是從便于昆腔演唱出發,并不是要否定湯氏。明代的這場湯、沈之爭,暴露了萬歷年間傳奇創作與演出的矛盾,這種文辭與曲調的矛盾,推動戲曲家們努力探索與傳奇文辭相適應的戲曲音樂形式,從而促進了戲曲音樂的發展,在戲曲發展史上是有積極意義的。
參考文獻:
[1]毛效同,湯顯祖研究資料匯編:上、下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9
[2]徐國華 涂育珍,臨川戲曲評點研究[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7.7
[3]楊安邦,湯顯祖交游與戲曲創作[M].南昌:江西高校出版社,2006.9
(楊安邦(1950——),男,江西臨川人,教授,主要從事宋代文學與臨川文化研究,東華理工大學。基本項目: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江西戲劇資源研究中心“湯顯祖研究史”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