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本文以膠東文化為視角,以劉玉民的作品為解讀對象,從海洋環境所帶來的浪漫文化氣質,儒家傳統所帶來的官本位意識兩個角度說明了膠東文化對劉玉民創作的獨特影響以及劉玉民作品對膠東文化的展示和透析。
關鍵詞 :劉玉民 膠東文化 海洋浪漫文化 官本位意識
一
膠東,自古以來便以其發達的經濟,闊達開化的民風和面海而居的獨特環境給人以十分鮮明的印象。在《辭海》中,“膠東”一詞被解釋為山東省膠萊谷地以東,東、南、北三面環海的半島地區的習稱。這里的“谷地”指的是河谷,即膠萊河。“也就是說,膠萊河是膠東半島地區與山東內陸地區的分界線。山東省人民政府核定現在的膠東半島區域,包括了青島市、煙臺市、威海市所轄的全部縣、市區。”[1](P1)而膠東文化就是有史以來在膠東地區這塊神奇的土地上發展、形成的一種獨特的又不乏共性的地方性文化。筆者認為,過于寬廣的內涵和外延往往會因所指過繁而顯得大而無當,故本文將所謂的“膠東文化”定位為一種精神層面的文化,亦即特指膠東人民在歷史長河中逐漸形成、發展的獨特精神風貌和文化氣質。
二
在《過龍兵》里,小說中神奇詭異的神話傳說、浪漫故事應有盡有、在把讀者引入歷史的同時又饗之以浪漫的神話傳說大餐。在書的第二章里,作者描述了一個關于海牛頂的神話傳說。作者說那海牛頂原是一只神牛,是奉了命令來幫秦始皇填海鋪路,尋找長生不老藥的。神牛日復一日搬來峰巒鋪出一條伸向大海的通道,但船翻人亡的情況從此經常出現,神牛于是化體為山、擔負起為漁民引路導航之重任。這樣一個和海洋緊密相聯,關于神牛引路的神話傳說作為劉玉民豐富神話寶庫里的一個典型,不僅以其鮮明的海洋文化特色彰顯出膠東海洋環境對當地民風民俗特別是對劉玉民創作的顯著影響,更以其自身的浪漫主義色彩使劉玉民的作品平添了一抹濃濃的浪漫主義氣息。
另外,《過龍兵》這個題目本身即帶有神秘色彩,因為它本身即是一個神話傳說的縮影。“過龍兵”實際上是海市蜃樓給人們造成的一種幻覺。但書中說人們無不認為這是龍王爺顯靈,移動船隊、兵山,并派一個龍兵帶來生長在海水浸沒的礁石上的海蠣子等難得的海產品。這是一個充滿了神秘、玄幻色彩的迷人故事,它帶給人們的,不僅是美的享受,更有無限的遐思。
丹納曾經說過:“要了解一件藝術品,一個藝術家,一群藝術家必須正確的設想他們所屬的時代的精神和風俗概況。”[2](P46) 由此可見,故鄉榮成獨特的面海環境和家鄉種種神話傳說給劉玉民的創作帶來了深刻地影響。
三
前面說過,在面對儒家文化的時候,劉玉民的眼光是敏銳而犀利的,是難能可貴的。這種難能可貴究竟體現在哪里呢?筆者以為,對儒家文化中“官本位”思想的揭示與批判正是其犀利與可貴之處。李玉昆就明確地指明了“官本位”文化及其思想在中國歷史中的長期存在及對人們的深刻影響:“中國傳統文化的性質是什么?我認為,不是儒學、不是道教,不是佛,不是法,也不是封建主義和奴隸主義,而是‘官本位。中國傳統文化就可以說是‘官本位文化”[3](P11)。
歷來在中國,官府的利益作為統治者維系的根本利益,始終左右著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中國人心中影響甚巨的儒家文化也不過是官家的工具而已。儒家的一切主張,無不籠罩在中國的官僚體系下。“在中世紀的歐洲,文化是以宗教為本位的。……在幾千年的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中,中國的文化基本上掌握在官家手里。要什么,不要什么,不取決于民,不取決于宗教,更不取決于某學派,而取決于官府的需要。”[4](P11)而由此衍生出來的官本位心理則融化到中國人的血脈中,代代相傳,難以消逝。而膠東地區無疑又具有悠久濃厚的官本位思想與傳統。長期以來,膠東人民不僅重視農、工、商,膠東人民更鼓勵弟子讀書做官,光耀門楣。據《山東科考名錄匯編》[5](P394-432)記載,封建時代,膠東地區參加科考的人數歷來位居全省前列。時至今日,膠東人津津樂道的仍是自己家鄉曾經出過哪些著名政治人物。
在《騷動之秋》里,劉玉民大膽地揭示了官本位意識在膠東人民心中的存在,并以理性的目光加以批判。在《騷動之秋》里,岳鵬程、岳羸官父子為了發展家鄉的木器加工廠,赴東北伊春購買木材。但伊方卻撕毀合同,還誣賴岳氏父子運來的用以交換木材的魚蝦是變質了的。就在情況陷入僵局,岳氏父子一籌莫展之際,“林場辦公室一位工作人員推門進來,問有沒有山東來的岳鵬程,市委書記來電話找。會客室的門,似乎有意留出了一條縫隙。電話是非常親熱的,……電話內容一字不漏的傳進會客室。當岳鵬程重新回到會客室時,熊一樣驃悍的一把手禁露出了幾分不自在……”[6](P66-67)市委書記的一個電話使伊方林場廠長的刁難陡然化解,生意順暢做成。 “官大一級壓死人”,無論怎么樣,蠻橫無理,“熊一樣驃悍的林場廠長”最終的屈服,是官本位的意識。
在另一節里,官本位思想及其行為則通過一個基層警察的口與手表現得淋漓盡致。因為受到了惡狀、黑狀的攻擊,未發跡時的岳鵬程在派出所痛遭毒打,其妻淑貞去派出所講理時卻遭到了如此待遇:
“‘要講理?要王法?要算帳?戴墨鏡的警察好像終于找到了可以大耍威風的機會,解下銅頭寬邊腰帶,在人們面前晃悠著:‘行啊!去講啊!去要哇!去算啊!可你找不到咱爺們兒頭上!有本事找縣委黃書記去!是黃書記派我們來的,這就是理!就是法!”[6](P66-67)
是的,在這個警察的眼里、心底,黃書記就是理,就是法。換句話說,“官就是法!”他的這種言行具有偶然性,然而,這顯然又不是個案——這個警察無疑是千千萬萬膠東人、山東人乃至中國人的一個縮影。作者只不過是有意擷取他作為那個縮影、那位代表來“現身說法”罷了。
而作者則更為明確地說:“在中國,財產無足輕重,而且任誰也不可能擁有多么大的財產,權勢和地位才是根本性的。你要想干點事兒?你要不想挨悶棍?不了解上層動態,不抓住幾個靠山,試試看!……關鍵時刻關鍵人物的一句話,能使乾坤反轉、滄海變桑田。”[6](P66-67)確實,“關鍵時刻關鍵人物的一句話,能使乾坤反轉、滄海變桑田。”[6](P66-67)這就是作家心中的中國現實,這就是作者所大力撻伐的膠東傳統文化的糟粕——官本位。飽受這種“官本位”文化影響的劉玉民早已看透這“官本位”的本質,并在小說中有意識地將其一針見血地指出來。
在另一部以膠東為背景的長篇小說《過龍兵》中,劉玉民對這種丑惡的“官本位”文化的揭示與鞭撻仍不手軟。對展功夫這個人物形象的塑造就是最好的例證。
四、結語
總之,在《騷動之秋》、《過龍兵》等作品中,劉玉民以犀利筆鋒完成了對中國傳統的“官本位”思想的剖析和批判。同時,也完成了對膠東浪漫地域文化、官本位文化的敘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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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玉昆.魯迅、孔子、官本位—重讀<<在現代中國的孔夫子>>[J].河北師范大學報,1992(4)
[5]王功仁.山東科考名錄匯編[M].北京:華文出版社,2005
[6]劉玉民.騷動之秋[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
(華宏君,男,山東棗莊人,1985年生,現當代文學專業研究生,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