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跨居論——中國南方與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和平跨居”模式研究》評介

徐黎麗 孫金菊

世界上現存的大多數國家都是多民族國家,跨國民族現象普遍存在,究其原因,移民、 遷徙、戰爭等發揮了一定作用,但現代民族——國家模式的全球性實踐更難辭其咎,因為國 家的政治地理分界線和民族的文化語言分界線難以吻合。故而跨國民族問題成為當今國際社 會一大敏感話題,其造成的和潛在的危害難以估量。跨國民族研究具有極強的學術價值和應 用價值。但跨國民族研究在我國還是一個新的研究領域,尚未產生成熟的理論對之進行解讀 和分析。

周建新先生的新著《和平跨居論——中國南方與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和平跨居”模式研究 》(民族出版社,2008年12月版)的問世,對世界跨國民族研究將產生重大的影響。此 書38萬字,共分為八章。此書是近年來我國跨國民族研究領域,出現原創性理論創新的 為數 極少的著作之一。其創新之處不僅在于提出了兩種“和平跨居”模式,更在于詳細闡釋和描 述了“和平跨居”文化模式的內涵及其真實存在的現象。通覽全書,主要有以下特點:

第一,“和平跨居”文化模式,為世界跨國民族研究作出了新的理論貢獻。

20世紀80年代國內學術界系統性研究跨國民族問題以來,“和平跨居”是學界在理論 上提出的最有新意的概念之一。1995年馬曼麗先生首先提出了“和平跨居”概念。馬先生提 出的“和平跨居”與中國政府的“和平共處”原則有相似相同之處,可以說是一種政治模式。而作者對馬先生提 出的“和平跨居”概念在內涵上予以深化,認為“和平跨居”是一種自然長成的文化互動 模 式。作者認為文化模式“是一種以國家之間大的傳統文化背景相互兼容,各跨國民族之間本 土文化相互包含的文化基礎為條件的,是一種跨國民族地區各民族之間自然長成的傳統文 化 機制,是一種來自多民族之間以及跨國民族內部文化力量的成長制衡機制。”深化后的“和 平跨居”概念和“和平跨居”文化模式為解決世界跨國民族問題提供了一種理論支持,在國 際交流中頻繁使用,備受關注,并得到很多東南亞學者的認同和肯定,使中國學術界對世界 跨國民族研究做出了新的理論貢獻,而作者功不可沒。

第二,翔實而極具啟發性的“歷史文獻田野資料”和“民族學人類學田野資料”。

本書選題地跨中外,歷時古今,作者既要做共時性研究,更要做歷時性研究,是一項難度頗 大的研究工作,對作者提出了較高的要求。作者花費七年(1999年至2005年)時間收集田野資 料,游走在“歷史文獻田野資料”和“民族學人類學田野資料”之間。史論結合是中國人做 學問的傳統,作者認為挖掘、瀏覽、甄別、思考“歷史文獻田野資料”是中國民族學田野調 查的第一步,并花費了大量寶貴的時間和精力收集中國南方和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的歷史文 獻資料。但在有關越南、老撾、緬甸跨國民族的資料收集和語言翻譯方面遇到了諸多問題, 作者憑著對學術的熱忱和執著,不辭辛苦地想盡各種辦法收集和翻譯資料。作者深厚的歷史 文獻功底和背后的努力在書中得到了體現,并透過文字展現了作者在研究中注重歷史整體觀 的運用和把握。

同時,作者多年的田野工作和積累,使本書“民族學人類學田野資料”的豐富性、全面性不 言而喻。但窮盡所有的田野資料卻難以達成,而作者在此表現的坦誠,令筆者想起了貝 特森《納文——圍繞一個新幾內亞部落的一項儀式所展開的民族志實驗》一書中在資料運用上的坦白和直率。這種學 術精神是整個學術界應該學習和標榜的精神。

第三,多學科交叉綜合觀點的運用和獨特的文本結構安排。

本書運用了族群關系、國際政治包括地緣政治、國家安全、跨國主義 和國際政治的社會、民族社會學和生態人類學等理論的觀點,對中國南方和大陸 東南亞跨國民族地區的地理環境、人文生境、族群關系、族群內外互動模式、跨國民族類型 和問題進行了整體性梳理和解析,為“和平跨居”,文化模式的提出做了豐富的材料鋪墊和 結構分析。

本書并非如大多數學術著作般,開篇講述理論模式繼而分析其產生的緣由、條件等方面,而 是以豐富翔實的歷史和實證田野資料為支撐,在文化民族的視角下,從地理的、歷史的、現 時的、社會的、文化的甚至是政治的方面詳細地考察和解析中國南方和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地區的多樣性存在 體,然后總結“和平跨居”的兩種模式,并具體分析了“和平跨居”文化模式得以產生的條 件和對世界跨國民族問題的啟迪意義。

第四,分析論證立足中國南方和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地區現實,視角面向全球。

本書以中國南方和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地區緊鄰邊境的廣大農村和山區小聚居和雜居的民族 為主要論述對象。中國南方和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地區具有相似的地理環境和人文生境,如 地理環境:地形復雜,多崇山峻嶺,垂直落差巨大;高度支離破碎的地理分割;生態立體分 布,較人口而言有限的資源等等。人文生境:較大的人口密度;多樣性民族立體分布,如:“高山瑤,矮山苗,平地漢族住,壯侗居山槽”;松散的族群分布與聯系;多樣性文化共生 交融,中印文明影響巨大等等。上述特殊的地理環境和人文生境是該地區跨國民族“和平跨 居”文化模式形成的根本性基礎。在此基礎上,該地區的各跨國文化民族形成了良性的族群互動關系,使“和平跨居”在世界性范圍內跨國民族充滿沖突 、競爭的情況下而真實存在。

“和平跨居”在中國南方和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地區是一種真實存在,大量多樣性跨國文化 民族始終比較平穩的族群互動關系,為研究和解讀“和平跨居”文化模式的內涵提供了一種 真實寫照,同時為世界性跨國民族問題研究提供理論參考。本書第七、第八章站在全球高度 ,分析“和平跨居”概念和兩種模式對世界性跨國民族類型的劃分和世界性跨國民族問題的 解決所提供的理論指導及意義。

第五,極強的應用價值和借鑒及啟示意義。

本書對中國國家層面而言有極強的應用價值。本書第五、第六章對中國南方跨國民族互動模 式和發展問題作了應用研究,如對其發展態勢作了一定的預測,并提出了大量對策性建議和 意見。作者認為中國南方跨國民族地區未來發展趨勢是“國民意識增強,民族意識減弱”的 和平發展態勢,并針對此提出了構建國內各民族和諧發展的良好族際關系,構建跨國民族內 部 和平友好族際關系,消除、排解鄰國問題的不利影響等指導性建議。作者基于歷史和實地考 察而做的應用人類學研究立足于中國國內南方跨國民族地區的實際情況,對繼續保持“和平 跨居”態勢,加強和加快該地區跨國民族文化特質與國家主流文化“同質化”、“勻質化” 過程具有指導作用和實際意義。

本書深入分析解剖了中國南方和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地區“和平跨居”文化模式得以產生的 原因、條件和意義。該文化模式體現了 中國傳統古典哲學“和”文化思想的影響。作者認為其基本內涵是“同一跨國的文化民族, 長期往來互動,彼此相安,不因為內部有著不同的國家認同而相互仇視,也不因為內部有著 相同或相似的文化聯系而訴求聯合,進而向國家權威挑戰,他們彼此與周邊各民族友好往來 共生互助,對所在國有著良好的歸屬感、依附感、榮譽感和安全感。”該地區跨國民族屬內 部 異質發展向心型跨國民族,其“和平跨居”現實和文化模式對于當代世界普遍存在的跨國民 族 及其引發的問題,有重大的借鑒和啟示意義。

(作者:徐黎麗,蘭州大學西北少數民族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孫金菊,蘭州大學西 北少數民族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蘭州,730020)

〔責任編輯:劉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