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連斌
摘要我國1997年修訂的刑法新增設了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作為對傳統的貪污、賄賂犯罪規定的補充。但由于該罪在罪名確定、證明責任、犯罪主體以及法定刑等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著爭議之處,直接影響了該罪在司法適用中的社會效果。為此,從刑法理論及刑事立法上對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進行反思、整合并加以完善是十分必要的。
關鍵詞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 客體 法定刑
中圖分類號:D92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5-349-01
一、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罪名確定問題
我國刑法理論界和實務界對國家工作人員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的行為理應作為犯罪論處都并無疑義,但究竟對該行為認定一個怎樣的確定性罪名卻爭論紛紛。對此,刑法學界通常有兩種觀點,即對于國家工作人員擁有巨額財產且不說明真實來源的行為分別主張為持有型犯罪和不作為犯罪。持有型犯罪的特征就在于行為人構成犯罪并不是實施了某種作為或不作為,而是因為其控制或支配物品或財產的狀態本身具有達到犯罪程度且應以刑罰懲罰的社會危害性。換言之,該罪中刑法所要懲罰的正是行為人擁有巨額財產的事實狀態,并且一般而言,巨額財產在不能被證明為貪污、受賄等犯罪所得的情況下,可由法律推定為來源非法,據此可以追究國家工作人員的刑事責任。持不作為說的學者則認為,該罪的本質特征在于行為人不能說明財產真實來源這一行為,其中包括拒不說明和虛假說明兩種,虛假說明本質上仍是拒不說明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在這種情況下,行為人構成不作為形式的犯罪。當行為人在擁有了巨額財產的前提條件下,就負有了說明這些巨額財產真實來源的義務,行為人拒不說明的行為完全可視為不履行特定的作為義務,刑法首要懲罰的就是這種不作為。
筆者認為,這兩種學說對于我國刑法第395條第1款的理解都是偏頗片面的,無法全面把握該罪的罪質特點。以“非法所得罪”命名該罪弊端是很明顯的,因為行為人僅僅不能說明其財產來源是合法的,就被司法機關一律認定為非法所得,推定為行為人有罪有客觀歸罪之嫌。至于不作為犯罪說所主張的拒不申報、虛假申報財產罪,在目前我國財產申報制度尚未健全和完善的情況下,作為該罪的前置義務即國家工作人員如實申報財產不能立即得以明確和落實,因此,匆忙將拒不申報、虛假申報財產罪取代現行刑法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顯得操之過急,似不可取。實際上,對我國刑法第395條第1款所規定的犯罪行為事實上是一種復合行為,既包括國家工作人員擁有差額巨大的巨額財產這一持有行為,同時也具有行為人拒不說明真實來源的不作為行為。
二、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的客體問題
綜觀刑法學界對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客體的表述,主要有如下觀點:1.簡單客體,即僅侵犯一種具體的社會關系,主要觀點有: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的廉潔性;國家的廉政制度;國家工作人員的財產申報登記制度;國家財產所有權等。2.復雜客體,即侵犯兩種或兩種以上具體社會關系,主要觀點有: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的廉潔性和公私財物的所有權;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的廉潔性及國家廉政制度;國家公職人員職務的廉潔性和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的威信;既侵犯了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的廉潔性,又侵犯了國家機關的正?;顒?公私財物所有權與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的廉潔性;公私財物所有權與國家的廉政建設;既侵犯了公私財物的所有權,也侵犯了國家機關的正常活動與威信;國家機關的正常活動和管理制度,國家機關的形象和威信以及國有財產、城鄉集體財產和公民個人的財產所有權等。這些觀點共同存在的缺陷在于:僅僅從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的表面現象看問題,卻未能透過現象發現其本質,從而全面、完整、準確地探索出該罪本身所侵犯社會關系的實質內容。
筆者認為,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的客體為司法機關的正?;顒?理由在于:1.在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中,司法機關的重要任務就是有權查明犯罪嫌疑人究竟采用何種非法方式獲取巨額財產,犯罪嫌疑人則相應地負有如實供述其巨額財產來源的義務;若拒絕說明其所獲巨額財產的來源,就妨害了司法機關的正?;顒印?.以司法機關的正?;顒幼鳛榭腕w,能夠展露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之犯罪行為所具有的本質屬性,也是其社會危害性之實質所在。而以上述所列客體的諸種觀點在犯罪行為與客體之間的關系方面均為間接的或然性聯系,且含有明顯的推斷性。
三、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的法定刑問題
法定刑應當體現罪與刑的相適應原則,既要反映罪與罰的質的因果聯系,又要表明罪與罰的量的相適應關系。我們可以從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的犯罪特點以及司法實踐兩方面來分析其法定刑的缺陷。
首先,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犯罪應屬數額犯,對其定罪量刑應當符合數額犯的特征。一般認為,行為是否具有一定程度的社會危害性,是該行為是否構成犯罪,是否處以刑罰的根據所在。不同的犯罪,其社會危害程度表現形式也不盡相同。就數額犯來說,根據一般規律,涉嫌的數額越多,刑事處罰就越重。然而,現行刑法中關于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法定刑的規定沒有體現犯罪數額大小對量刑的影響,犯罪數額可能會無限擴大,而無論其多么大,都只能在一個低規格的最高刑及以下給予處罰,這不僅是法定刑與犯罪數額的失衡,也會導致判決的不公。
其次,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犯罪為身份犯,即行為人的行為構成犯罪必須具備一個條件——其身份為國家工作人員。作為國家工作人員,有義務說明其財產的來源,如果其不能證明巨額財產來源的合法性,從邏輯上只能認定為非法收入,應當追究刑事責任。因為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很大概率上是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身份、職務便利實施侵犯公共財產的犯罪,比普通公民實施的犯罪更具有隱蔽性、欺騙性,從而危害性、危險性更大。所以,有學者主張,國家工作人員財產或支出明顯超過合法收入,差額較大而本人又不說明來源是合法的,應定為貪污罪。當然,由于推定性質決定了這類貪污罪的量刑與實際貪污罪量刑有所區別。把擁有巨額來源不明財產的行為定為貪污罪固然能更有力懲治腐敗,卻未免有些武斷,也不符合罪名科學的原則,所以,在現有的基礎上提高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法定刑規格不失為一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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