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慶安
近年以來,源自網絡的群體性事件不斷發生,這些事件有些是在網絡輿論中產生巨大影響,引起了各級政府重視而采取措施;有些因為網絡傳播引發了實際生活中的群體性事件,甚至造成社會騷亂。無論我們今天對網絡群體性事件的界定如何,在這些源自網絡的群體性事件中,網絡媒體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然而,網絡媒體自身也面臨著一定的困難。一方面,在我國現有的媒介管理中,只有新聞網站有采訪權,大多數的商業網站都只能通過轉載的方式來報道新聞;另一方面,中國的網民數量又在快速增加,根據CNNIC的統計,到2009年6月為止,中國網民的數量,已經達到了3.38億。在這二者相互作用的情況下,網絡媒體在突發事件中無疑成為了重要的媒介平臺。問題在于面對日益增加的網絡群體性事件,網絡媒體應該發揮什么樣的作用,其媒介屬性是否真正能夠在解決群體性事件的過程中發揮作用,還是僅僅成為不同意見博弈的一個平臺。
必須看到,在每一次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網絡媒體的雙重角色都是不容忽視的。一方面,只要是法律允許的范圍內,網絡媒體就會成為意見的集散地。尤其在網絡群體性事件中,來自不同渠道的聲音都會通過網絡反應出來。網絡媒體的即時性、交互性甚至過度娛樂化的色彩,影響了網絡媒體在新聞傳播過程中的權威性和穩定性,使得網絡媒體的聲音更加喧囂和龐雜。
另一方面,網絡媒體在網絡群體性事件中成為了議程設置者,這與其是否有獨立報道權沒有直接的關系。比如2007年以來,我國多次網絡群體性事件的基本形成流程都是:發源于天涯、貓撲這類互動社區,并通過傳統媒體的報道,最終在新浪、搜狐等媒體轉載,成為公眾皆知,并且廣為傳播的事件。麥庫姆斯就認為:“什么問題應該居于公眾關注與采取行動的核心?議程設置一詞概括了所有社群關于這個問題的持續對話與辯論。這些社群可以小至地方論壇,也可以大到國際舞臺。在‘何為重大問題的大多數對話中,大眾媒介發揮著重要的,有時具有爭議的作用。”這其中也包括網絡媒體。因此,網絡媒體在議程設置中,必須有幾個方面的基本原則必須要考慮到。
還原事實本身
從議程設置的原則來看,網絡媒體在議程設置中,需要把對事實本身的還原作為第一議程來考慮。目前不少群體性事件是由于權利糾紛、治安案件以及對公權力的監督和批評引起的。而在處理網絡群體性事件時,對事實的還原往往是最重要也是最困難的。但任何人都可以在網絡媒體上發表看法,這又使得各種事實層出不窮。例如在杭州飆車案、石首事件、鄧玉嬌案件等內容中,網民對事件本身的還原和對事實的描述多種多樣,這些描述都通過網絡媒體傳遞出來,從而使社會各界對于案件事實的認定比較混亂。因此,網絡媒體在對這些群體性事件進行報道,或者將這些事件作為專題推上頁首的時候,事實的再現是非常必要的。事實的再現將會成為網絡議程何去何從的關鍵。
慎重處理網絡議程和公眾態度之間的關系。網絡議程的出現,有其復雜的動因。從總體上來看,如果把中國的互聯網認作是簡單的公共空間,那么這些議程的出現首先是網民自發選擇的結果。但是無論在門戶網站還是互動社區中,都存在編輯和再加工過程。這就有可能對公共空間的議題進行篩選和組合。但是近年來的網絡輿論事件中,不少都存在網絡議程設置迎合公眾不滿情緒的現象。這種議程設置和目前公眾輿論中對管理和制度方面存在的情緒會相互疊加,從手段上比如過快地總結和提煉網絡詞匯,對網絡上新概念的過度炒作和濫用等。這些情況的出現,使得群體性事件的事實越發不受人關注,也加大了對于網絡輿論引導的難度。
重視輿論爆發點
從議程設置的手段上來說,首先要重視網絡議程的“輿論爆發點”。從2006年以來的幾次網絡群體性事件可以看出,網絡議程有其內在的特別規律。網絡輿論的爆發點,往往與當事方的某些特定行為、新的事實披露、或者政府信息的公布聯系在一起。比如哈爾濱警察打死一年輕人的事件,在事件發生之后的兩次輿論爆發點,都與警方公布錄像的行為不可分隔。又比如深圳海事局原副局長林嘉祥涉嫌猥褻小女孩的案例,其網絡輿論的爆發點也集中在錄像公開后。因此在這些輿論爆發點,網絡媒體的議程往往極為關鍵。而隨著公眾熱情的消減,如果一次群體性事件的事實公布時間過于遲緩,那么難以在公眾中形成關注。這個時候,網絡媒體就需要加強對事實報道的設置,不要讓“輿論爆發點”總是建立在概念和炒作之上。在研究網絡議程的形成和蔓延的時候,網絡媒體的報道時機、網絡輿論的引導時機是非常關鍵的問題。
在議程設置中,要將輿論導向與網絡信息來源、報道角度多元,形態豐富的特點結合起來。觀察主要的門戶站點,就會發現在不少網絡群體性事件的專題中,信息來源相對比較單一。網民、政府和觀察家的聲音不能形成有效的比例協調,尤其在群體性事件發生的前期,往往缺乏政府相關部門的聲音。這其中主要的原因是政府有關部門對網絡輿論的重視程度不足,同時也因為許多網站在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網民的聲音容易獲得跟帖和高點擊率。
網絡媒體的議程設置,要強化與傳統媒體之間的互動。由于網絡媒體在議程設置的過程中,畢竟會面對議程設置主體多元化、干擾因素較多的影響。輿論爆發點相對不易掌握。學者馬原就認為:一方面,當網絡媒體上出現新聞熱點或輿論導向偏差時,傳統媒體可以通過適時介入報道或發表評論的方式對網絡媒體施加影響;另一方面,當傳統媒體的議題沒有達到影響效力的時候,可以將傳統媒體的報道或議題經過網絡輿論的擴散,從而產生輿論的倍增效應。在群體性事件的處理中,目前網絡和傳統媒體大多各自為陣。網絡會適當轉載傳統媒體的報道,傳統媒體也會從網絡尋找信息源,但是雙方的議程還不能形成有效的相互呼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網絡媒體能否進行成功的議程設置,其實也是和能否與傳統媒體進行有效互動聯系在一起。在2008年的汶川地震報道、奧運會報道等多次重大活動報道中,商業門戶網站都采取了多重媒介形態同時鏈接的辦法,從視頻、到音頻、再到圖片,盡管網絡媒體自身沒有采訪權,但是卻不妨礙其成為整合各類報道的平臺。而整合的這些媒介形態都與傳統媒體的報道聯系在一起。
建立效果評估
從議程設置的效果評估上來說,群體性事件急需對媒體議程的效果評估。而這一方面目前在我國媒體中都尚未實現。對于媒體議程的評估,要看媒體推出議程之后是否得到了公眾輿論的響應,公眾輿論的走勢是否能夠按照理想的輿論引導方向進展。不可否認,公眾輿論有非常強的自我判斷能力,網絡媒體的發展實際上強化了這種自我判斷能力。但是網絡媒體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輿情監測站,通過對網絡議程的評估,實際上能夠為我們了解公眾輿論,更好地滿足公眾的正當需求提供一個有效的工具。同時,自2007年以來的網絡群體性事件,背景多樣,傳播渠道多變,其規律難以掌握,政府信息發布效果也罕有評估。議程設置的效果評估,有助于總結網絡群體性事件的規律。
從被動到主動,網絡媒體在群體性事件中會經歷一個動態的議程設置過程。盡管在大多數群體性事件中,網絡媒體,也盡管部分網絡媒體仍然沒有采訪權,但是這并不妨礙它們成為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的議程設置者。充分發揮網絡媒體的議程設置作用,才能夠更好地解決網絡群體性事件和背后的社會輿論動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