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形寫神　氣韻生動

梁　真

一幅中國畫擺在我們面前，怎樣才能正確品評、鑒賞其藝術水平高低與審美價值大小呢?

在中國畫史上品評與欣賞中國畫的標尺是很多的，不能一一而談，這里只談主要的兩點：形神和氣韻。

東晉畫家顧愷之提出了“以形寫神”的繪畫思想。“以形寫神”要求抓住人物的外部形象的典型特征，表現(xiàn)人物內(nèi)在的精神。顧愷之的看法是對長期以來的繪畫實踐特別是魏晉以來的人物畫巨大發(fā)展的實踐的總結(jié)，對后來的繪畫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后來一直把能否“以形寫神，形神兼?zhèn)洹弊鳛樵u價人物畫乃至山水、花鳥畫的重要標尺。

南北朝時期的畫家、畫論家謝赫的繪畫“六法”說，是對我國繪畫實踐的一個系統(tǒng)總結(jié)。“六法者何?一氣韻生動是也，二骨法用筆是也，三應物象形是也，四隨類賦彩是也，五經(jīng)營位置是也，六傳移模寫是也。”“六法”是一個互相聯(lián)系的整體。“氣韻生動”是對作品總的要求，是繪畫中的最高境界。六法中的其他五條法則是達到“氣韻生動”的必要條件。

“氣韻生動”是指畫家借助于筆墨、構(gòu)圖、著色，通過對描繪對象的真實的典型的描繪，表現(xiàn)出對象的本質(zhì)特征、內(nèi)在精神，同時流露、傳達出畫家本人的思想、修養(yǎng)氣質(zhì)、情操、意緒、興味。簡言之，是畫家與他的描繪對象之間的一種主觀、客觀的統(tǒng)一，或日神與形的統(tǒng)一。不僅適用于人物畫，也適用于山水畫。這同畫家的人品、學識、才情、修養(yǎng)是密不可分的。“氣韻生動”與顧愷之的“以形寫神”基本要求是一致的。

要達到“氣韻生動”，要看“骨法用筆”，即線條是否勾勒得有力，著色筆觸是否恰當合乎規(guī)律；要看“應物象形”，即畫的輪廓是否正確。精神是否一致；要看“隨類賦彩”，即看該畫面上的顏色是否合乎該物象應有的顏色：要看“經(jīng)營位置”，即結(jié)構(gòu)布局是否合適：要看“傳移模寫”，即畫家對歷代名畫家作品的臨摹水平與寫生水平如何。

以上五條，是評論、欣賞、鑒別、學習中國畫的主要的標準。

下面，我們據(jù)以上標準，對中國歷代花鳥畫中的名作，舉例欣賞一下。

花鳥畫到唐代開始獨立，到五代、兩宋成為與人物、山水畫并立的一個獨立畫種，出現(xiàn)了一批花鳥畫家，尤以黃筌、徐熙兩個不同風格的著名花鳥畫家成就最大。

后人把黃筌、徐熙并稱“黃徐”，“黃家富貴，徐熙野逸”。二人都是寫生畫家，但黃筌是宮廷畫師，寫生對象多是宮苑中的珍禽瑞鳥，養(yǎng)得很胖，故也畫得很胖。徐熙是江南處士，志節(jié)高邁，放達不羈，寫生對象多是江湖中的水烏、淵魚，所以翎毛形骨輕秀。這說明畫家的生活、環(huán)境不同，所形成的畫也不同。

北宋晚期出現(xiàn)一批花鳥畫家，其中以宋微宗趙佶的花鳥畫異常突出。如現(xiàn)存的《瑞鶴圖》，圖中下部只露三殿殿頂，在廣闊的藍天白云中飛舞著一群不同姿態(tài)的鶴，而且這群鶴相互之間還可看出有一種聯(lián)系而不亂的情趣，章法別致而大膽。生動有韻律，是花鳥畫大家手筆。

明代花鳥畫有“妍麗派”“寫意派”“釣花點葉派”和“文人水墨派”。其中屬文人水墨派的徐渭的花鳥畫，用筆放縱，水墨淋漓，有所創(chuàng)造。

明末清初的朱耷所畫花鳥與山水構(gòu)圖簡練，造型突兀。畫面奇瑰，風格獨特。他畫的翠鳥、孔雀、蘆雁、汀鳧、怪石、芭蕉等形象夸張、怪誕，桀騖不馴，鳥作“白眼向人”情狀，署款“八大山人”，連筆書寫，似“哭之”或“笑之”的字樣，意味哭笑不得，再加以含意隱晦的題詩，這都反映了作為明末遺民的亡國之恨，對李白成起義的不共戴天，對清政府也消極不滿卻又不敢明白發(fā)泄的心境。

“揚州八怪”的花鳥繼承朱耷的風格又有新創(chuàng)造，通過異常簡練的形象表現(xiàn)出異常強烈的個性感受，筆墨情趣成了繪畫的核心，它不完全脫離現(xiàn)實形象，靠筆墨本身喚起觀畫者的美感，不著力表現(xiàn)描繪對象。如八怪之一的鄭板橋畫的竹生動多姿，筆墨灑脫，他的《墨竹》就是典型代表。畫面上只有一塊青石、二根細竹、五根春筍。而畫面上的題詩的情趣又大大超出了竹、石、筍：“揚州春筍趁鰣魚，爛煮春風三月初。為語廚人休斫盡，清光留此照攤書。”他的畫重視觀察寫生，主張革新，反對泥古。他的畫常用“七品官耳”印章，寓有自嘆官小，未能爬上高位，“表示一點名士的牢騷”(魯迅語)。他們?yōu)槭裁聪矚g畫竹、蘭、梅、菊“四君子”，從這里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鞍馬畫，韓斡、李公麟、徐悲鴻都極有名。李公麟的《免胄圖》實際上是鞍馬與人物故事相結(jié)合的畫。徐悲鴻長于用意法畫馬，筆飛墨舞，極為生動活潑。齊白石最善于畫花鳥蟲魚，特別以畫蝦為最出名，最受群眾歡迎。他的“蝦”是寫意的，刪去一些次要細節(jié)，突出蝦的主要特征，重其神似。他說“我畫蝦幾十年才得其神”。他畫的蝦，不僅表現(xiàn)了蝦在水中游的姿態(tài)，而且表現(xiàn)出它的透明的質(zhì)感。

青年朋友要學習中國畫，可看一兩種入門的書。如《芥子園畫譜》，是一本介紹中國畫基本技法的書籍，較為系統(tǒng)，又淺顯明了，便于初學參考，不失為一部初學中國畫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