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繪畫藝術中,自然的美麗景色和人的美好向往始終是畫匠們所關注的話題,而前者又占有較重要的地位。中國繪畫中對自然的表現,具有著較明顯的地域特征。中國繪畫在突出自然景色的地域變化之外,又明顯地受到中國傳統中“天人合一”思想的深刻影響。中國傳統藝術并不主張對主觀意識進行絕對性的擴張,人的主觀意識在藝術作品中一般不占有喧賓奪主的地位。人是大千世界萬物的有機組合部分,是生命所在,人的藝術體會與自然界的變化規律和生存方式息息相關。因此,自然界的物象直接影響著藝術家們的思維和技藝,所以古人曰“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即是概括反映了從古至今的藝術創作與客觀物象之間的關系。在中國畫的歷史長河中,南北地域自然物象的變化,使得藝術家們在認識自然物象的過程之中,也有心無意地完成了地域性的物象畫面立象。所以,中國的藝人們總是以唯美的形式去感知新穎,哪怕是一枝殘花,都要抽取物象內在的自然生死之意,來直接或間接地表示自己的心思哲想。
一、自然物象,心中物象,畫中立象
中國畫在幾千年的歷史演變中,水墨、設色并用,抒寫著藝術家心中的哲理與自然意象的精神。這種技法也應用于理論的指導,引領著藝術前行,如南朝謝赫的“六法”等等。藝術家把自然物象的“真”寫在畫中,去還原與自我心象之“真”。如清代王原祁“設色即用筆用墨,意所以補筆墨之不足,顯筆墨之妙處”;故“墨中有色,色中有墨”。把自然物象與黑白相對,從心理思維來解釋自然物象,才能把萬物彩象歸于黑白之中。所以,在中國畫的立象特征中,在墨色之中,南北畫法得到了統一。用筆墨立象、表象,其特征為自然而然;筆墨造象,哲于心,用經營,藝術家以筆墨的賦彩來展現自然的千變萬化,可為妙筆生花。
當中國畫從幾千年發展至今,廣用知識于自然物象描寫的,筆墨談及最多。而自然千變萬化的彩象,單用筆墨二物塑心造景,立萬物之象,融自然之景,是古今藝術家們的共同追求。當中國畫的發展成熟之后,自然物象的寫真造景又增添了“逸筆草草”的文人畫。
中國畫的筆墨是以寫意、傳神、立心為目的的,筆墨是畫家情感的外在流露。唐代畫家的名言“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常為后人所津津樂道,因為這句話中包涵了中國畫家觀照天地、自然、宇宙萬物而領悟“用筆墨之法”的結晶。作為水墨畫藝術語言的主體 ,“筆墨”是一種隨著社會變化而不斷發展豐富的美的特殊元素,是中國畫所獨有的一種高超技法,它具有非常強的表現力,并且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
中國畫還講求墨分五彩。在中國畫中,筆墨是相輔相承的一種哲理性關系;自然界的具體物象能夠影響畫家的墨色分布和意境營造。中國畫的筆墨體現了畫家的審美格調,智慧和人格的修養。隨著社會的發展和外來文化的不斷滲透和侵襲,中國的傳統文化也在發生著深刻的變化。中國繪畫作為時代的產物,作為表現社會深層文化心理的藝術,必須通過自身的變革緊跟時代發展的步伐。在弘揚傳統藝術的同時,更要用新的思想,新的觀念,新的材料和新的構成形式創作出新的中國畫。
各種滲透、泊來的藝術形式和在傳統中國畫中“逸筆草草”的藝術形式已經太多地映入眼簾,自然萬物的絢麗華彩,包含著意境、觀念、浪漫等等的眾多元素,概念,形式,哲理,審美,新潮,價值等等,都一一展現于當代畫家的眼前。思考性、創新性是中國當代畫家的又一項新的任務,畫家之間也需要更多的交流。時下眾多的畫展,研討會,交流會等等,正如雨后春筍般展開。中國繪畫經歷了與西方繪畫的碰撞而走到了今天這樣一個開放的時期,其必然要考慮傳統文化的地域局限性。在中國20世紀80年代之后,隨著文化、藝術和思想的重新“百花齊放”,隨著中外文化交流的再次恢復,形式美感的追求成為了大批國畫藝術家孜孜探求和實踐的主要目標。形式美成為了眾多藝術家長久以來創作中的關鍵一環,而抽象美是形式美的核心。與此同時,也有更多的藝術家對繪畫中的形式美進行了理論探討和研究,闡明了形式美在繪畫中的獨立價值。提高自我修養水平來發掘、創造更高層次的形式美,進而提高我們在繪畫藝術中的創造能力和欣賞水平,讓作品中的新思潮,新思想,新形式,去感染自己,也感染大眾、感染社會。
在中國廣大的地域之內,每一個畫家無不希望以其描繪大好山川美景的作品來打動所有的觀眾和讀者。而江南地區更是繁花似錦,山水如畫,常以“植物王國”、“天然花園”而著名于中國,吸引著數不勝數的藝術家前往欣賞、寫生。
江南地域之中更有眾多少數民族,人文美景散布其間?!盎鸢压潯?、“潑水節”、“三月街”,明媚的陽光,俊秀的山川和詩一般美麗的歌聲,還有絢麗多姿的芳香,眼見著萬紫千紅,這難道不值得寫嗎?不值得畫嗎?藝術家是自然的傳播者,更應該沉浸其中。優美動人的故事給人們帶來了美麗向往,多姿多彩的民族風情、豐富的歷史文化傳承和民族民間藝術讓人感嘆,大自然的秀美俊麗讓人贊美。這江南的一花一木,打動著眾多的花鳥畫家,激發他們去描寫、去贊美。王晉元、何水法,在他們的筆底,江南的繁花秀水被表現得淋漓盡致。
二、自然景色,南北花簇,寫大花鳥
由江南自然景色而演繹和派生的諸多畫家,將自然景物一改文人氣息,之后把折枝造景淋漓宣染,將墨色融滿紙的上下左右,是所謂的“大花鳥畫”。當畫家嘗試“大花鳥”的布局時,這花葉繁簇,春意盎然的美景充滿著畫內,驚艷喜人。就繪畫的歷史發展而言,真正的“大花鳥”畫是在80年代后才基本成熟。這仿佛是當時社會的貼切寫照,而由畫家心底升起繼而充滿內心的盛花一般的喜悅之氣。若大的畫面儼然是一個充滿人間的溫情的世界:春意盎然,枝條競發,百花齊放,鳥語花香?;t葉綠不顯俗媚,藤牽葉蔓不覺繁復。玲瓏的禽鳥或踞枝頭引吭高唱,或翩飛林間歡娛嬉戲,清涼的荷塘中,紅影搖曳、綠蓋翻滾,幽靜的竹林間,微風習習,雨霧朦朧……
一個畫家的藝術價值是他置身于自然,而把自然的真諦奉獻給大眾,把自然美的瞬間留下來給予歷史,給予人們。王晉元等人的畫幅正是從不同角度反映了存在于他們腦海中的、對于自然的“大花鳥”的認識。這正符合當今中國畫壇關于“大花鳥”、“大花鳥意識”和“主題性花鳥畫創作”的論題。這是從傳統花鳥畫的折枝花卉、點景禽鳥,轉向自然花木禽鳥,并講求氣象、情節,尺幅超寬超長的現代花鳥畫革命。
地域性是產生地域性畫家的必備條件之一。畫家根植于熟悉的自然景物之中,受其生存環境及各方面條件的影響,具有了不同的體驗和認識。由此,畫家善于反映現代人的生命價值取向和現代人的社會理想,善于把握自然的繁綿氣象,進而超時空,超技藝,超古法的抒發花鳥之美,感受中華文化的雄渾與博大。畫家創造出氣象宏大、節情完整、具有現代意識的花鳥畫,將審美享受融入思想情感,藝術便具有了“成教化,助人倫”的社會功能。
三、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隨類賦彩
由于表現題材的不斷開拓和審美取向的不斷轉化,繪畫的表現語言更傾向于多樣性、動態性和彩象性。寫意花鳥畫的用筆和用墨,特別注重對于筆墨自身的多變性等抽象因素的運用,也非常注重畫家靈光一閃時的變幻追求。如此一來,筆墨色彩便具有了情韻化、個性化、抒情化等特性。
寫意花鳥發展至晚清,畫家們紛紛彰顯自我的個性,尤其側重畫面的感張力。有的以碑學筆法入畫,筆力遒勁,用墨酣暢淋漓;有的擅長運用對比強烈的色彩,創造出氣魄宏大,豪邁不羈的新氣象寫意花鳥畫。其代表人物,有近現代的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等畫家。他們把大花鳥意識融合于自身的意境,創造出現代大花鳥作品,在文人繪畫日趨衰落之時激發出新的意趣,達到了畫面立象審美的極致。
在中西繪畫交匯之后,中國繪畫逐漸重視光影、色彩、造型等西畫元素,傳統的物象展現趨向于意境與畫面的互相結合。在近現代畫家的筆下,紛紛出現了絢麗多彩的畫面。從此,大花鳥意識不再僅僅出現于展會和畫冊的角落,也不再是濃墨重彩的異端。近現代寫意花鳥畫,一變以墨為主的傳統,常常是色墨并重,或者以色為墨,或者色彩厚重、濃烈、夸張,有的甚至加入了西方水彩畫法。當這種潮流席卷畫界、沖擊傳統之時,它也還在“隨類賦彩”之列;然而,這股新鮮的清流卻給傳統的繪畫注入了生機:取材廣泛、構圖多變、設色隨類、輕松活潑,兼有中西繪畫的韻味。很多畫家由此形成了風姿多彩、新穎獨特的大花鳥畫畫風,并富于創新、富有巧趣,開辟了花鳥畫的新天地。
中西繪畫的碰撞,更激起了畫界關于民族、傳統與西畫如何互相結合的討論。有畫家主張“調和古今,折中中西”,其技發趨于寫實,表現立象的自然光影;也有畫家在花鳥畫重意的傳統之上注重了“形與象”的理論思維。我認為,“大花鳥”的興起,其中也包涵有“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傳統藝術精髓。在古代,文人雅士借寫意花鳥畫以抒發胸中逸氣,寫意花鳥是傳統繪畫的獨特形式;究其未來的發展,我認為不應該僅僅固守舊觀念,還應融入雅俗共賞、兼容并蓄的新思維、新發展、新情感,新意識。當諸多的“新”出現之后,在手法上也應該求新、求變。從現代畫家們筆下的花鳥作品中,就可以感受到一種不同于傳統“文人畫”的氣質,這充分反映出現代“新文人”筆下的新情感和新藝術。王晉元,郭怡綜筆下的絢麗美景,無不反映了當今“大花鳥”藝術的魅力所在。
藝術的創作,如果只是流于形式,那么藝術終將失去生命。如果創作能夠觸及人們的心靈深處,藝術便具有了精神內涵,這便是藝術的生命力所在。所以,當“大花鳥意識”承載于新的時期之時,我們能夠看到它對于自然物景的全方位詮釋。它的“全景取截”把自然中最美、最精彩、最典型的那一部分置于畫面當中,使作品表現更為生動,更為渾厚;它讓那些濃密繁茂、藤蔓纏繞,穿插連片,鮮艷奪目,絢麗多姿的自然物景躍然紙上,讓人們享受那些可以媲美自然生機的藝術盛宴。
蔣維青:重慶教育學院美術系
責任編輯:趙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