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首先討論了轉軌時期我國地方市場分割的歷史成因,分析了行政性分權體制在地方市場分割形成中的重要作用,其次闡述了地方市場分割的重點內容和表現形式。在此基礎上,本文利用趙奇偉和熊性美所構建的消費品市場、資本品市場和勞動力市場分割分類指數,使用主成分法構建了1995—2006年一個綜合市場分割指數,對我國地方市場分割的趨勢進行了描繪。結果發現,無論是全國還是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的市場分割程度都存在穩定的收斂趨勢。
關鍵詞:行政性分權;市場分割;歷史成因
中圖分類號:F127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9)11-0123-06
自20世紀80年代實行行政性分權以來,地方市場分割就成為我國經濟運行中的突出問題。而且,近十幾年來,隨著經濟發展水平和市場發育程度的提高,以及國家法制環境的變化,地方市場分割已經由單純的限制基礎原材料流向外地,逐漸發展為廣泛存在于商品市場、資本市場和勞動力市場的現象[1]。(銀溫泉、才宛如,2001)。那么,在市場分割現象日益廣泛的過程中,有必要來闡釋幾個問題:我國為什么會存在地方市場分割?地方市場分割表現為哪些形式?更為重要的是,我國市場分割程度是提高了,還是降低了呢?此外,不同地區的市場分割程度及其趨勢存在什么差異嗎?對于這些問題,現有研究并沒有形成一致的觀點。所以,我們需要對市場分割問題進行重新剖析和測度,顯然,這對我國打破地方市場分割,提高國內企業競爭力、促進國家經濟發展有著重要意義。
一、地方市場分割的歷史成因
地方市場分割是我國從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軌過程中的產物。對這一現象產生的原因也應從轉軌經濟的角度加以分析。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導致地方市場分割的體制性因素也正是促進各地經濟迅速增長的重要因素。現有研究大都把市場分割的深層原因歸結為我國的行政性分權((沈立人等,1990;張維迎等,1998;Young,2000;銀溫泉等,2001;徐現祥等,2005)。
銀溫泉等人指出,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以行政性分權為核心所形成的體制存在嚴重的缺陷,這是導致地方市場分割的根源和基礎。由于在高度集權的傳統計劃經濟體制下,財政統收統支,企業的一切經濟活動都由政府決策,這就抹殺了地方利益和企業利益。為了刺激地方政府的積極性,促進各地經濟發展,我國進行了三次以向地方政府放權讓利為核心的行政性分權改革。其中,20世紀50年代末和70年代初的兩次行政性分權發生在經濟體制和商品短缺為典型特征的經濟中,所以并沒有導致地方市場分割,但引發了地方過度投資行為和全國性的不平衡[1]。從1978年開始的新一輪改革仍選擇把放權讓利作為改革的突破口,這次的分權改革以下放財政權和稅收權、投融資權和企業管轄權為核心,推動了地方政府發展地方經濟和培育發展市場體系的積極性,但卻直接導致了地方市場分割。盡管行政分權改革突破了原有財稅體制在財權財力上高度集中的格局,地方已構成相對獨立的一級預算,增加了地方財政通過財力分配在區域經濟中的調控職能,形成了地方政府自身的利益[2]。但地方政府自身利益的存在卻正是地方保護主義形成的動機。一方面,在增加本級財政收入和政府利益的動機誘導下,各地政府不顧規模經濟和技術更新換代的要求,熱衷于大上項目,導致盲目投資、重復建設嚴重,地區間產業結構趨同,降低了資源配置效率。同時,有些地方政府對市場橫加干預,實行地區封鎖和經濟割據,設置進入壁壘或流出壁壘,或采用不正當手段對外傾銷,甚至保護、縱容假冒偽劣產品的生產銷售。另一方面,企業劃歸地方或由地方新建后,由于按照企業隸屬關系征稅,地方國有企業就成為地方財政的重要財源。地方政府為了維持地區經濟的持續發展,保證財政收入的穩定性,在新建大量企業的同時,千方百計地保護本地企業發展,包括采取市場分割手段,如把過去外銷的優質原材料留給自己的企業。同時,國企改革進展相對遲緩,政企沒有真正分開,企業沒有成為獨立經營的市場主體,也強化了地方政府作為一級利益主體的身份[3]。為完成所轄企業的脫困與發展任務,地方政府除從中央政府爭取優惠政策外,還憑借行政規制權力,在一些領域設置進入壁壘,減少本地國有企業的競爭對手。另外,國有企業與政府之間的千絲萬縷的人事關系格局使地方國有企業對本地政府有很大的影響力,構成一個實力很強的“壓力集團”,在市場激烈競爭的情況下,可以要求政府采取行動,幫助阻擊競爭對手。
如果說以行政性分權為核心所形成的體制直接導致了地方市場分割形成的話,地方政府作為經濟主體對其社會經濟發展目標的實現,又進一步強化了地方保護主義和地方市場分割行為。首先,由于地方政府擔負著地方發展的重任,在目前中央政府對地方的財政投資日趨減少的情況下,地方政府必須依靠自己的資金渠道增加地方經濟投資。地方經濟的投資主要來源于地方企業的稅利,而這一切又以地方企業能夠穩定經營為前提。地方經濟的穩定與否關系著地方利益,地方政府為保護地方經濟穩定發展決不允許地方企業受到大的沖擊[4]。此外,當前中國政府強調經濟建設為中心,經濟發展成為考核地方官員業績的最重要指標之一?,F行的干部考核制度特別是對地方干部政績的評價與考核辦法過分強調與其管轄地區經濟發展業績直接掛鉤,并且這種業績又主要以上了多少項目、建了多少企業、經濟增長速度多少等指標來進行簡單量化和比較。地方選舉制度的日益民主化,也使地方領導以發展當地經濟和福利為根本目標。這就必然導致各地方政府領導人或部門干部強化資源配置本地化和保護本地市場。[1-4]
龐大的地方政府機構以及傳統體制下遺留的工業布局,也是導致地方是市場分割的重要動因。根據銀溫泉等人的研究,當前我國政府機構人員隊伍十分龐大,超編嚴重,不少地區政府財政因此十分緊張。為了解決財政經費緊張問題,除采取其他措施外,實行市場保護也成為一種重要手段[1]。除此之外,銀溫泉等人認為傳統體制下遺留的工業布局也強化了地方市場分割傾向。在傳統體制下,中央政府除強調在全國建立獨立的工業體系外,還強調大區、某些省份建立自己獨立的工業體系,從而形成了封閉的或自成體系的工業布局。這種人為的條塊分割助長了“大而全”、“小而全”、重復建設,阻礙了地區間分工和交換的發展[1]。據統計,在80年代我國省區間貿易比重呈下降趨勢。因為各省之間結構趨同、存在種種貿易壁壘,所以有時使省際間的貿易比外貿更難做。
地方政府的市場管理行為不規范最終促成了地方保護主義和市場分割行為的形成。地方政府市場管理不規范主要歸因于以下五個方面:第一,由于地方政府對市場的管理沒有形成統一規則,各地方政府本著有利于本地發展的指導思想,卻常會作出一些不利于整個社會經濟發展,并最終也會影響本地經濟發展的錯誤做法;第二,地方政府的市場管理行為未能受到有效監督,所以一些地方保護行為不能得到及時予以制止;第三,新舊體制轉軌碰撞為地方市場分割活動造成了空隙,提供了機會?,F階段我國正處于新舊體制過渡時期,兩種體制的沖突和摩擦不僅留下了管理上的漏洞,而且還刺激著地方政府或生產經營者利用這些漏洞和機會謀求利益。另外,經濟體制與政府機構改革中央和地方的不同步,使中央和地方存在體制上的差異,從而使地方保護仍可以進行;第四,市場管理工作沒有跟上,監督不力,執法不嚴?,F行的市場管理領導體制以“塊塊為主”,使市場監督部門受制于地方政府的直接干預,不能超脫于地方利益之上,真正代表國家獨立執法,履行市場監督管理職能,反而成為維護地方利益和進行地方保護主義的工具;第五,改革開放以來,盡管我國在市場法制建設方面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總的看來,市場法律體系還不太完善,市場行為規范不明確、不具體,缺乏約束力[4]。
二、地方市場分割的內容和表現形式
各地方政府為了本地的利益,通過行政管制手段、限制外地資源進入本地市場或限制本地資源流向外地的行為構成了地方市場分割行為。在不同的時期,地方市場分割的重點內容和表現形式有所不同。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地方市場分割主要表現為限制本地的一些特色產品,主要是基礎原材料流到外地;而近十幾年來,我國地方市場分割的手段、方式、內容和對象發生了深刻的演變。隨著中國經濟逐步由短缺過渡到相對過剩的狀態,地方保護的內容由保護當地資源為主轉變為以保護當地市場為主;保護手段由直接的硬性的規定為主轉變為間接的隱形的手段為主,比如全面禁止或限制性地禁止進入或流出,發展到設置大量的隱蔽的“軟”形式或技術壁壘;保護范圍從產品市場逐漸擴大到了要素市場(銀溫泉、才宛如,2001;李善同等,2004)。[1-5]不同地區的市場分割行為也有不同的表現形式。越是經濟相對不發達的地方,市場分割行為往往越突出,表現形式也最為裸露;而一些經濟比較發達的地區,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地方保護主義行為,但相對而言表現形式隱蔽一些,手法也高明一些,如從法律法規的制定、執行等方面對本地企業、本地市場加以保護,等等[4]。
根據表現形式的不同,李善同等人將現有的市場分割或地方保護行為分成了兩個方面八個大類。第一個方面是與貿易保護有關的市場分割行為。它主要包括四類行為:一是數量控制行為,即直接控制外地產品的銷售數量;二是價格控制行為,即對價格的限制和地方性補貼;三是技術壁壘,主要指工商質檢等方面的歧視行為;四是無形限制行為,指阻止外地產品進入的其他非正式無形限制。第二個方面是與商業性存在有關的市場分割行為。也可細分為四類行為:一是對外來企業原材料投入方面的干預,可視為投入限制行為;二是對勞動力市場方面的干預,即勞動要素流動限制行為;三是對投融資方面的干預,即對資本要素流動限制行為;四是對技術方面的干預等,即技術要素流動限制行為[5]。根據李善同等人的調查發現,上述保護形式和手段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其中,勞動要素流動限制和無形限制是最為嚴重的兩種形式;資本要素流動限制和投入限制是最不嚴重的兩種形式[5]。
根據保護對象的不同,臧躍茹將市場分割行為劃分為對產品的保護與封鎖、對企業的保護與封鎖、對資本市場方面的保護、以及在生產資源配置上無視國家產業政策和生產力的合理布局等四類[4]。具體而言,第一類市場分割行為主要涉及到對產品的保護與封鎖,這是地方市場分割的最常見形式。它主要表現為地方政府利用種種非市場手段保護本地產品在本地市場的地位,防止外地產品進入本地市場影響本地產品的生產和銷售。有的地方甚至采用發“紅頭文件”的行政手段建立各種“市場準入壁壘”,阻止該地區外的競爭性產品入境。對產品進行保護和封鎖的主要辦法有:(1)設法不讓外地對本地有沖擊的產品進入本地市場;(2)強令本地消費者消費本地產品;(3)不準本地商業機構經銷外地的某些產品;(4)阻止本地資源流向外地;(5)動用價格杠桿削弱外地產品在本地市場的競爭力;(6)用一些超經濟手段,如以加強市場管理和質量監督為名,控制外地產品流入本地,等等。第二類市場分割行為是地方政府對本地企業采取的各種干預,表現在一是對優勢企業的限制,阻礙其向外地投資,只能在本地發展擴張;二是對本地國有企業采取父愛式的關懷,如使用財政杠桿,實施力度很大的減免稅或稅收返還政策;三是對劣勢企業的保護,制造兼并陷阱,把包袱甩給外來企業,一旦虧損企業有所起色,又對外來的合作方予以刁難排擠;四是對生產假冒偽劣商品的企業聽之任之,等。第三類市場分割形式是對資本市場方面的保護。由于我國的證券交易所歸屬地方政府和中央證券主管部門雙重管理。不同的證券交易場所有不同的制度、辦法和運作規則,所以,我國證券市場是一種封閉式的、地方割據的市場。有些地方為維護本地上市公司的利益,不斷用行政的力量對其資本運作進行干預,這就嚴重束縛了市場機制的“自發性”作用,很不利于市場的發育。第四類市場分割形式是指地方政府在生產資源配置上,無視國家產業政策和生產力的合理布局。由于改革開放以來,多元利益結構的形成和發展,各地區和部門往往不是從全局利益出發,服從國家產業政策的調控,而是一味追求自身局部的近期利益,爭項目、爭投資,重復建設,重復引進,產業結構趨同。
三、地方市場分割程度的測度及趨勢
在經過多年持續的市場化改革和消除地方保護行為的努力后,中國的地方市場分割的狀況如何,又呈現出怎樣的趨勢呢?絕大多數學者都認同中國地方市場分割的存在,但對市場分割的嚴重程度及其變化趨勢,不同學者卻持有不同的看法。Young(2000)、Poncet(2002)、鄭毓盛和李崇高(2003)以及劉培林(2004)等人認為市場分割一直比較嚴重,沒有明顯減弱的趨勢,而另一些學者,比如,Xu(2002)、Park等(2003)、白重恩等(2003)、李善同等(2003)以及桂琦寒等(2006),則認為市場分割正逐漸減輕。不同學者持有不同觀點的原因主要在于難以獲取準確反映省際經濟往來聯系的數據,而且一些隱性壁壘形式的市場分割難以直接度量[6]。因而,趙奇偉和熊性美認為,在獲取能夠反映各地區經濟往來的數據基礎上,選取一種能夠準確測度市場分割程度的方法非常重要,這也是測算市場分割程度及其趨勢的前提條件[7]。
目前,對中國市場分割程度的測算方法主要可以分為產出結構法、貿易流量分析法、經濟周期法、技術效率法和價格法等五類方法。綜合比較而言,桂琦寒等人把相對價格的方差作為市場一體化程度的動態指標,較為準確地描述了各鄰省對的商品市場分割程度[8]。基于他們的研究,趙奇偉和熊性美采用相對價格法測算了1995—2006年間中國28個省份的消費品市場、資本品市場和勞動力市場的分割程度[7]。但是,桂琦寒等、趙奇偉和熊性美均沒有構建一個相對合理的綜合市場分割指數,來對我國整體市場一體化程度進行刻畫。所以,本文將在趙奇偉和熊性美(2009)所構建的分類市場分割指數的基礎上,利用主成分法來構建一個綜合市場分割指數。
1.綜合市場分割程度的測度
利用相對價格法來構造市場分割指數通常用環比價格指數來計算每個地區每年的相對價格方差。沿循Pasley和Wei(1996、2000、2001)以及桂琦寒等人(2006)的思路,我們用相對價格的絕對值│ΔQkijt│來計算方差。在這里,ΔQkijt = ln(Pkit/Pkjt)- ln(Pkit-1/Pkjt-1)= ln(Pkit/Pkit-1)-ln(Pkjt/Pkjt-1)。
由于│ΔQkijt│并不是全部由地區間的市場環境差異所引起的,所以我們需要剔除由產品異質性所導致的不可加效應,以便更準確地測度特定市場的分割程度[9-10]。在這里│ΔQkijt│=αk +εkijt,其中αk為第k類產品自身的某些特性所引起的價格變動,而εkijt為第k類產品在i、j兩地區的市場環境或其他隨機因素所引致的價格變動。顯然,沒有消除αk會高估市場環境等因素帶來的價格變動,進而高估市場分割程度。出于操作的簡便性,我們使用桂琦寒等人(2006)的去均值法來消除掉固定效應αk。去掉均值|ΔQkt|后最終計算方差的相對價格變動部分是qkijt,它僅和地區間的市場分割因素和某些隨機因素有關。由qkijt所得方差為Var(qkijt)。
沿用Pasley和Wei(1996、2000、2001)的處理方法,相對價格的方差Var(qkijt)采取如下形式:即計算i、j兩地區在給定時期t內各類產品之間價格變動平均值的方差Var(qijt),這種形式的方差可以綜合不同產品的價格信息,形成對各類市場分割程度的整體評價,而且可以直接考察方差隨時間推進的演變情況,觀測市場分割程度的變化趨勢。
桂琦寒等人認為相鄰地區的市場是否分割是判斷整個國家市場是否分割的主要信息[8]。桂琦寒等人認為,由于中國幅員遼闊,地理因素可能成為相距很遠的地區間造成市場分割的天然屏障[8]。而分析限于相鄰省份既有助于了解造成市場分割的非地理因素,又是一條非常清楚的選擇標準。遵循這條思路,對于消費品市場、資本品市場和勞動力市場我們就可以算得1995—2006年的12年61對相鄰省份間的相對價格方差(市場分割指數)。繼而,我們采用陸銘、陳釗(2006)的處理方法,將61對相鄰省份間的指數按省份合并,如,上海的市場分割指數是上海和江蘇之間、上海和浙江之間的市場分割指數的平均值,其他地區的市場分割指數也是這樣計算。按照這種思路,我們就可以構建1995—2006年我國28個省市在消費品市場、資本品市場和勞動力市場的分割指數[7]。
在三類市場分割指數的基礎上我們可以使用主成分法獲取1997—2006年間的綜合市場指數。主成分法是將多個指標的問題簡化為少數指標的一種多元統計方法。在盡可能保留原有數據所含信息的前提下,主成分法可以實現對統計數據的簡化,并可以更為簡潔地表述變量間的關系。在構造綜合市場分割指數時,我們所賦予的權重是各種分類指數得分值序列的第一主成分的相應系數,類似處理參見樊綱、王小魯(2001)以及樊綱、王小魯、朱恒鵬(2003)對市場化程度分項指數和總體指數的構造。[11-12]
2.綜合市場分割程度的趨勢分析
下面,我們來分析一下全國以及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市場分割程度的整體變化趨勢。
基于上面測算的分割指數,我們對每個省份的綜合市場分割指數逐年求取組內均值,生成全國、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的10年的時間序列數據,將其繪制成圖1。如圖1所示,無論是從全國來看,還是從東部、中部和西部分區域,自1997年以來我國整體市場分割程度呈現出不斷震蕩波動但波幅逐漸變小的趨勢,也就是說,我國的市場分割程度是逐漸減弱,而不是越來越嚴重。
盡管圖1可以表明,我國市場一體化存在逐步加深的趨勢,但是我們還需要利用面板單位根檢驗來進一步嚴格證明,該趨勢是否是一個有規律的收斂過程。如果檢驗表明存在單位根,則這一趨勢只是一個隨機的變化,而如果不存在單位根,則我們就可以判定市場分割程度確實是在穩定地收斂著,即市場正有規律地日趨整合。
依據趙奇偉和熊性美(2009)的處理方法,我們分別使用LLC、IPS和組合p值等三類面板單位根檢驗方法來對各類市場分割指數數據進行檢驗,而且,每種檢驗方法都包括不含截距和趨勢項、僅含截距項、以及同時包含截距項和趨勢項三種情況。在檢驗時,我們根據Schwarz準則來選擇各序列的最優滯后長度。對全國28個省份、東部10個省份、中部8個省份、西部10個省份的10年的各類市場分割指數數據作面板單位根檢驗,得到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結果表明,對各區域的每類市場分割指數數據我們都可以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存在單位根的原假設,接受其在時間上收斂的備擇假設??梢哉f,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以及全國的市場分割程度都呈現出穩定的收斂過程,中國市場正在日趨整合。
四、主要結論
建立統一的全國大市場,是我國從計劃經濟體系向市場經濟體系轉型所達成的最重要目標之一,但政府的發展戰略、行政分權等制度因素所引致地方保護和市場分割卻一直是我國的典型特征(李善同等,2003;林毅夫、劉培林,2004)[5-13]?;诖?,本文集中分析了市場分割形成的歷史原因、主要內容和表現形式,特別是,在趙奇偉和熊性美(2009)所構建的分類市場分割指數的基礎上,本文利用主成分法構造了我國綜合市場分割指數,對1997年以來我國市場一體化的趨勢進行了分析。文章的主要觀點和結論如下:
第一,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以行政性分權為核心所形成的體制是導致地方市場分割的根源和基礎。此外,地方政府作為經濟主體對其社會經濟發展目標的實現,龐大的地方政府機構以及傳統體制下遺留的工業布局都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地方保護主義和地方市場分割行為。當然,我們還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對影響地方市場分割的因素進行定量分析。
第二,在不同的時期,地方市場分割的重點內容和表現形式有所不同。近些年來,我國地方市場分割的手段和方式日趨隱蔽、也更加多樣化,而內容也更加繁雜。
第三,地方市場分割在我國依然存在,但無論是從全國整體來看,還是就東部、中部和西部分地區而觀察,我國市場分割程度呈現出穩定的收斂過程,市場一體化程度日益加深。國內市場一體化程度日益增高意味著我國可以持續發揮規模經濟,通過拉動內需來推動國家經濟持續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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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