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著我國城鎮化建設的發展,國家雖為農民工制定了一系列工傷保險條例,但這些法規卻始終難以有效執行,本文認為其根本原因是政府難以全面監督企業,現行的工傷保險制度存在“道德風險”問題。政府應采用激勵機制引導企業自愿參與工傷保險。為此,本文以委托—代理模型為基礎,提出了我國農民工工傷保險改進路徑,并通過實驗經濟學的方法模擬分析了該制度設計的合理性。
關鍵詞:農民工;工傷保險; 激勵相容;實驗經濟學
中圖分類號:F840.6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176X(2009)01-0123-07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我國城鎮化建設的發展,農民工已經成為產業工人的主體。因此,國家對農民工各項權益保障給予了高度重視。僅工傷保險就先后制定了《工傷保險條例》、《工傷認定辦法》和《職業病防治法》等等,形成了農民工職業安全與健康的基本法律法規構架。截止2008年8月,農業部通報2007年農民工達到2.26億人,但同期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發表的統計公報顯示參加工傷保險的農民工人數卻只有3 980萬人,只占農民工總人數的17.6%。與工傷保險參保比率低相反的是,工傷事故卻始終居高不下,其根本原因在于執法體系不健全,政策法律難以有效執行。
針對上述問題,國內學界結合農民工“非工非農”的特點,在工傷保險方面提出了許多有價值的觀點:王玉玫主張工傷保險是農民工社會保險中最基本的環節[1]。武漢大學社會保障研究中心王斌在研究農民工社會保障運行模式中認為工傷保險和大病醫療必須優先得到確定和解決[2]。楊文德提出打破計劃經濟時期以戶籍管理的二元社會結構模式,給農民工以國民待遇,并依據《憲法》和《勞動法》制定使用范圍和覆蓋面廣泛的工傷保險費率[3]。李朝暉[4]在湖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農村社會保障體制發育模式及建設對策研究》中對農民工工傷保險供給與需求進行了實證研究,認為應實施政策性強制企業參保以及目前保險費率偏低的問題亟待解決[4]。周慧文則對杭州農民工工傷保險問題進行實證研究,提出不能簡單地考慮行業內費率如何調整來保持收支平衡,需要從全局性、長期性和戰略性角度來研究和實施工傷保險[5]。
學界對農民工工傷保險建立的必要性達成了共識,但是在建立合理模式方面仍存在分歧。目前解決農民工工傷問題大體可以從三個方面入手:一是以預防為主,減少企業存在的風險因素。二是以企業責任制承擔農民工工傷風險(企業風險自留)。三是以保險形式承擔農民工工傷風險。在借鑒前人研究基礎上,本文將在已有國家法律框架下,結合各地方農民工工傷保險政策實施情況,對農民工工傷保險進行路徑分析,最終通過實驗方法得出結論,提出政策建議。
二、對現行農民工工傷保險制度的博弈分析
農民工工傷保險是比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更能體現社會公平的公共產品。因此,我國農民工工傷保險不同于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采取的是“企業繳納保險費,農民工個人不繳納”的原則。然而作為追求個體經濟利益的企業應符合理性經濟人的決策假設,其行為與政府行為之間構成委托—代理博弈關系。在這里,農民工工傷保險的參與方不再是政府、企業和農民工的三方博弈,而是僅有政府和企業的雙方博弈。其博弈實質是政府(委托人)通過制定一系列法律法規使企業(代理人)按照前者的利益選擇行動(參與工傷保險)。
1.基礎模型
本文使用a代表企業參與農民工工傷保險的投保率,A是其可選擇的行動組合,a∈A;η是無工傷事故發生的概率,是不受企業和政府控制的外生隨機變量,Θ是η的取值范圍,η在Θ上的分布函數和密度函數分別為G(η)和g(η);c(a)是企業參與投保的成本,是a的嚴格遞增函數;π代表屬于政府直接所有的社會總效用,由a和η共同決定,π(a,η)是a的嚴格遞增的凹函數(即給定η,企業投保率越高,社會總效用越大),也是η的嚴格增函數(即較高η反映事故發生率較低,社會總效用較大)。政府面臨的問題是如何根據觀測到π來設計保險制度(激勵合同)s(π)。假定分布函數G(η),總效用函數π(a,η)以及效用函數v(π-s(π)),u(s(π))-c(a)和c(a)都是共同知識;即政府和企業在有關這些函數的認識上是一致的。
假定:政府的期望效用函數為v(π-s(π)),企業的期望效用函數為u(s(π))-c(a)。
其中,v′>0;v″≤0;u′>0,u″≤0;c′>0,c″>0,即政府和企業都是風險規避者或風險中性者,投保率的邊際負效用是遞增的。因此,政府的期望效用函數表示為:
∫v(π(a,η)-s(π(a,η))g(η)dη(1)
政府的目的是最大化上述期望效用函數,但同時它面臨來自企業的兩個約束:
第一個約束是參與約束(participation constraint),即企業從接受合同中得到的期望效用不能低于不接受合同時得到的最大期望效用。
如果用表示企業不接受合同時可獲得的最大期望效用,那么參與約束可以表述為:
∫u(s(π(a,η)))g(η)dη-c(a)≥(2)
第二個約束是企業的激勵相容約束(incentive compatibility constraint), 如果政府不能全面監督企業的投保情況和不能觀測到η,那么企業可以通過選擇a來最大化自己的效用函數。政府為了使企業按照政府意愿選擇行動a,那么對于其它行動a′必存在如下的激勵相容約束條件:
式(1)、(2)和(3)共同構成了政府和企業委托—代理博弈模型的基本框架,是本文分析的基礎模型。
2.對我國現行農民工工傷保險制度的博弈分析
我國現行的工傷保險制度可以簡化為如下過程:政府制定工傷保險合同(法律法規),強制企業參與投保,農民工個人不繳費。
(1)政府對企業實施全面監督,即可以觀測到企業的投保率a
在這樣的前提下,政府可以強制企業選擇任意的a,激勵相容約束是沒有用的。政府的問題是在參與約束下,通過選擇a和s(π)來求解:
構造拉格朗日函數:
最優化的一階條件是對s(π)一階偏導:
拉氏函數對a一階偏導:
將式(4)代入式(5),化簡可得:
轉化為期望算子E,上式可表達為:
其中,v′π/a可以解釋為政府單位效用度量下投保率a的邊際收益,λc/a則可以解釋為政府單位效用度量下投保率a的邊際成本。
命題1投保率a的期望邊際收益等于期望邊際成本,即在政府可以全面監督企業的投保情況下,帕累托最優是可以實現的。
令s*(π(a,η))是等式(4)的解,a0是等式(6)的解。然而在現實中,政府是很難對所有企業實施全面監督的。
(2)政府不能觀測到企業的投保率a
由于監管成本的存在,政府不可能對企業實施全面監督。因此,當政府給企業一份合同,s*(π(a,η))代理人會選擇a解下列最優問題:
最優一階條件用期望表達:
Eu′s*ππa-ca=0或者Eu′s*ππa-1u′ca=0(7)
令a*是等式(7)的解。比較滿足等式(6)的a0和滿足等式(7)的a*,發現兩者一般情況下是不同的。特別地,因為s*/π<1,2c/a2>0(根據假定),a*小于a0,即企業選擇的投保率a小于帕累托最優投保率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