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周厲王發動中國自國家產生以來的第一次政治改革,雖然這次改革沒有成功,但卻激勵了后世的政治改革。后世的改革又催生了諸多新的不平衡,為了解決這些新的矛盾,《管子》提出了運用財政工具加以調控的思想。本文論述了《管子》運用財政工具調控國民經濟的原理,具體包括調控的目的、基礎、原則等,闡述了運用財政工具調控國民經濟的方向、范圍、工具,以及調控方式等。
關鍵詞:厲始革典;調控;專賣;貧富差距;物價
中圖分類號:F81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9)01-0074-06
財政調控是指國家(或者地區、部門)的決策者運用財政機制調節、控制政治、經濟運行的方法、手段。完美的財政調控,實際上是利用財政杠桿駕馭政治、經濟的藝術。自國家產生以來,財政調控這門藝術就已經伴隨財政的產生而產生了。但在先秦時期,論述財政調控最完整、最系統的著述,則非《管子》莫屬。
《管子》一書討論財政調控問題的篇章,所在多有,而《管子#8226;輕重》篇則是集中研究財政調控藝術的篇章。許多人認為《管子#8226;輕重》是西漢時期的人所撰,但司馬遷著《史記》時,曾指出:“讀管氏《牧民》、《山高》、《乘馬》、《輕重》、《九府》,……至其書世多有之”(注:《史記#8226;管晏列傳》。)。可見,《管子#8226;輕重》篇在司馬遷著《史記》之時已經成書,并且廣為流傳。
“厲始革典”
(注: 《國語#8226;周語下》。“厲始革典”是發生在周厲王三十一年(公元前843年)前后的一次改革,這次改革終因奴隸主和貴族的強烈反對,而遭致失敗,厲王被趕到彘(今山西霍縣)這個地方,并于公元前828年死于彘。)失敗之后,各諸侯國也相繼進行了改革。例如齊國的“相地衰征”,晉國的“作爰田”、“作州兵”,魯國的“初稅畝”、“作丘甲”、“用田賦”,楚國的“量入修賦”,鄭國的“為田洫”、“作丘賦”等。這些改革雖然不同程度地促進了社會的進步和發展,但也出現了諸多新的不平衡。如何調節這些不平衡又成為當時不能不解決的問題。《管子》財政調控思想就是在這種復雜的環境下,在處理各種關系的實踐中發展和成熟起來的。
《管子#8226;輕重》篇對國家財政調控的原理、調控的基礎、目的、作用、方向和方法等,都做了細膩的論述。其中國家的財政實力是國家對經濟、政治進行調控的基礎,而以人為本、尊重人的意愿則是財政調控的出發點和歸宿。
一
國家對國民經濟進行調控,就是要調節人民的利益關系,實現國家的大治。《管子》指出:“凡將為國,不通于輕重,不可為籠以守民;不能調通民利,不可以語制為大治。”
(注: 《管子#8226;輕重#8226;國蓄》第七十三。《國蓄》一文雖列于《輕重》篇之內,但與《輕重》所列其他各篇,無論從文體上看,還是從內容上看,都大相徑庭,所以何如璋認為:“其《國蓄》一篇管子所自著”。 又指出:“輕重各篇惟《國蓄》是管子經言”。(何如璋《管子析疑,總論》見溫廷敬編印《茶陽三家文鈔》上冊《何少詹文抄》卷一。)元材(馬非百)先生支持這一論斷,認為:“竊意本篇乃全書之理論綱領。其它諸篇所提出之種種具體問題及其討論與解決問題之種種方法,或則就此綱領中之原理原則加以補充發揮,或則提出與綱領相反之意見,或則將此綱領中之特別術語加以解釋。”本文所引未加注者,均引自本篇。)就是說,凡將治國,不懂得調控的方法,就不能調節國民經濟以凝聚人民;不能夠調節百姓的利益關系,就不能講求法制以實現國家大治。這里所說的“輕重”就是國家對社會經濟的調控,“調通民利”就是調節人民之間的利益關系,使人民之間的貧富差距不致過分懸殊。《管子》指出:“凡輕重之大利,以重射輕,以賤泄平。萬物之滿虛隨財,準平而不變,衡絕則重見”。就是說,國家要根據物資的余缺,隨著季節的不同而及時平抑物價,避免物價的或高或低。通過這種調控最終要達到如下的效果:“使萬室之都必有萬鐘之藏,藏繦千萬;使千室之都必有千鐘之藏,藏繦百萬。春以奉耕,夏以奉蕓。耒耜械器,種鑲糧食,畢取贍于君。故大賈蓄家不得豪奪吾民矣。然則何?君養其本謹也。春賦以斂繒帛,夏貸以收秋實,是故民無廢事而國無失利也”。即君主運用財政手段進行調控后,不論人口少的都邑,還是人口多的都邑都儲藏有與之相應的糧食和錢幣,并以這些糧食和錢幣貸給農民,以保證農民春耕、夏鋤之用,從而既避免富商大賈對百姓的巧取豪奪,國家也不會使財利流失于私商。
國家對經濟的調控,說到底是國家運用財政機制對國民經濟的調控,這就要求國家必須有雄厚的財政儲備。沒有強大的財政儲備,就無法進行調控。所以《管子》在《國蓄》的開篇就指出:“國有十年之蓄,而民不足于食,皆以其技能望君之祿也;君有山海之金,而民不足于用,是皆以其事業交接于君上也。故人君挾其食,守其用,據有余而制不足,故民無不累于上也。五谷食米,民之司命也;黃金刀幣,民之通施也。故善者執其通施以御其司命,故民力可得而盡也”
(注: 《管子#8226;輕重#8226;國蓄》第七十三。)。
十分明顯,只有當國家有了十年的糧食儲備時,才能解決人民的用糧不足問題,才能解決百官的俸祿問題;只有控制了山海等自然資源時,才能滿足人民的需要;也才能進行宏觀調控。可見,加強國家的糧食儲備、貨幣儲備、控制山海等自然資源是何等重要。因為“非有積蓄,不可以用人;非有積財,無以勸下” (注:《管子#8226;輕重#8226;事語》第七十一。)。
國家的調控工具是物資、貨幣,但最終都體現為人與人的關系,都落實到具體的人。所以,在管仲為齊國理財的四十余年中,始終突出人的作用,強調“以人為本”,他指出:“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本理則國固,本亂則國危”(注:《管子#8226;霸言》第二十三)。
,并從人的個性出發,制定理財的各項政策、措施和制度。他還指出:“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注:《管子#8226;牧民》第一。)。
從這些論述中,我們不難看出,管仲在處理國家大事的時候,總是從人的本性出發,尊重百姓的意愿,合民心,順民意。無論是在財政收支方面,還是在財政管理方面,都體現了這一原則。在國家的調控方面也體現了這一原則。《管子》指出:“民予則喜,奪則怒,民情皆然。先王知其然,故見予之形,不見奪之理。故民愛可洽于上也。租籍者,所以強求也;租稅者,所慮而請也。王霸之君去其所以強求,廢其所慮而請,故天下樂從也”(注:《管子#8226;輕重#8226;國蓄》第七十三。)。
一般百姓的心理都是給予則高興,奪之則惱怒,而國家處理政事又不能不向百姓取得財政收入。那么,如何既能取得國家所需要的這部分財政收入,又能順應百姓的心理呢?最好的辦法就是在給予人民利益的時候,要使人民能夠察覺得到;在奪取人民利益的時候,要使人民感覺不到。這樣,人民與君主(國家)的感情就融洽了。“租籍”是對人民強制性的征收,百姓對此十分反感,所以最好不采取這種形式取得財政收入;而“租稅”這種征收方式,是經過謀劃而取得財政收入的方式,這種征稅的方式百姓不易覺察。因而成就王霸之業的君主,應該去掉強制性的征收方式,實行經過謀劃而索取的征收方式。這里所說的“租稅”不是我們通常說的那種“賦稅”,而是指運用輕重之策以獲得各種專賣事業的收入。此外,《管子》認為征收賦稅的負作用太大,他指出:“以室廡籍,謂之毀成;以六畜籍,謂之止生;以田畝籍,謂之禁耕;以正人籍,謂之離情;以正戶籍,謂之養贏”。如果征收房屋稅,就等于告訴人們拆毀現成的房屋;如果征收六畜稅,就等于限制六畜的繁育;如果征收田畝稅,就等于不讓人們進行農業生產;如果按人丁收稅,就等于讓人們隱瞞家庭的實際情況;如果按戶征稅,就等于鼓勵大戶家庭(包括避籍浮浪之人)。況且,由于“令有緩急”,又給富商大賈剝奪人民造成可乘之機,“今人君籍求于民,令曰十日而具,則財物之賈什去一;令曰八日而具,則財物之賈什去二;令曰五日而具,則財物之賈什去半;朝令而夕具,則財物之賈什去九”(注:《管子#8226;國蓄》第七十三。離情,隱瞞實情。贏,贏利,此處指隱藏戶口,不納人頭稅,還能創造財富,從中獲得大利。)。這對人民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而實行調控方式,可能取得比賦稅征收大得多的財政收入,但對百姓的影響卻不大。這種運用調控取得財政收入的方式雖然具有很大的隱蔽性和欺騙性,但卻符合百姓的心理,容易為百姓所接受。因而,這也是管仲之所以津津樂道于國家調控的重要原因。
二
《管子》對物價的調控,論述得頗多,也十分周密。此處不能盡敘,只擇其要者。
(一)《管子》論述了對物價進行調控的理論依據
他指出:“歲有兇穣,故谷有貴賤。令有緩急,故物有輕重。然而人君不能治,故使蓄賈游市,乘民之不給,百倍其本。”因為“谷有貴賤”、“物有輕重”,所以需要國家運用財政手段加以平抑,否則就會使富商大賈乘年成不好、糧價上漲、人民生活困難之機,盤剝人民,以獲取高額利潤。同時,還能夠打擊不法商賈囤積居奇。他覺察到按人口對糧食的消費數量和每畝糧食的產量計征,百姓原本不至于遭受饑餓,然而百姓卻有“饑餓不食者”;國家每年鑄錢造幣,原本可以滿足人民的需要,但卻“人事不及、用不足者”。這是因為“谷有所藏”、“利有所并藏”。就是說,這些糧食和錢幣被富商大賈囤居起來了。在這種情況下,“人君非能散積聚,鈞羨不足,分并財利而調民事也,則君雖強本趣耕,而自為鑄幣而無已,乃今使民下相役耳。惡能以為治乎”。作為君主,如不能將囤積的糧食分散給人民,以均有余補不足,分散兼并的財利,調節人民的費用,即使加強農業,督促生產,即使自己在那里無休止地鑄造貨幣,也只能造成人民互相奴役而已,怎能算是國家的大治呢?換言之,就是要求君主(國家)借助財政工具,平抑物價,均平貧富。
(二)《管子》對國內不同地區糧價的高低提出了調控的辦法
當時,齊國西部發生了水災,糧食價格上漲,而東部糧食豐收,所以傭工貴而糧食價格便宜。西部的糧價每鏂是二十錢,東部的糧價每鏂只有二錢。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平衡東、西部的糧食價格和傭工的價格?管子出了個主意:“令籍人三十泉,得以五谷菽粟決其籍。若此,則齊西出三斗而決其籍,齊東出三釜而決其籍。然則釜十之粟皆實于倉廩。西之民饑者得食,寒者得衣;無本者予之陳,無種者予之新。若此,則東西之相被,遠近之準平矣”(注:《管子#8226;輕重丁》第八十三。)。即用征收貨幣稅而折成糧食繳納的辦法去平衡二地的糧食價格。當時規定每人征收現錢三十錢,但要求折成糧食繳納。西部糧食價格高,每鏂二十錢,一鏂二斗,則每斗十錢,這樣西部三斗即可完納稅款。而東部糧食價格便宜,每鏂二錢每斗只有一錢,要完納稅款需要三十斗糧食,即三釜糧食(十斗為一釜,三十斗即三釜)。這樣一來,一釜僅賣十錢(即每斗一錢)的齊國東部的糧食就全都進入國家糧倉了。國家再以東部所納之稅賑濟西部,這樣既提高了東部地區的糧食價格、降低了傭工的價格,使之與西部地區的糧食價格和傭工的價格大體持平,又使西部百姓的困難得到了解決。這就是以征收貨幣稅而折成糧食繳納的手段調控國內各地糧食價格,使各地的糧食價格和傭工的價格得到均衡的政策。這里,作者告訴我們調控物價可有多種手段,但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此處則根據東、西部糧食價格差距較大的情況,而采用征收貨幣稅并折成糧食繳納的手段,同樣收到了調控的效果。
此外,《管子》還注意調控豐年與歉年的糧食價格。糧食豐收之年,糧食價格過低,第二年人們就不種糧食了,致使糧食的產量降低,糧價便急劇上漲,民不足用。為了解決這種矛盾,當豐年糧價便宜,或物價下跌時,君主(國家)應該高于市價收購糧食;歉年糧價上漲,或其它物價上漲時,君主(國家)應該低于市價售出糧食。這樣君主不但有十倍的盈利,而且可以使物資、財貨的價格無論是豐年,還是歉年,都能保持均衡(注:《管子#8226;國蓄》第七十三。)。
(三)《管子》論述了不同國家之間也要進行物價調控的問題
《管子》認為,不僅國內的物價要進行調控,而且對國際間的物價也要進行調控。《管子》這一觀點在當時說來,是非常新穎、非常超前的,即使在今天,也有許多值得研究和借鑒之處。《管子》認為,癸度每到一個國家,一定要從四面八方調查該國的物價情況。“天下高,亦高”。就是說天下各國的物價高,我國的物價也應隨之而高。如果“天下高我獨下,必失其國于天下”。各國物價高而我國獨低,我國必然被天下各國所吞掉。作者沒有闡述其中的道理,但是他接著講述了一個故事:萊國產紫色精美的絹,價格很便宜。周國的人也喜歡這種精美的絹,但價格很貴,是萊國的十倍。周國商人知道萊國這種絹的價格低廉之后,就大規模地收購萊國的這種絹。萊國商人不知周國商人搶購這種絹對萊國的弊害,反而幫助周國的商人收集這種絹。其結果是,周人用一些票據抵押給萊國商人,而將這種精美的絹控制在自己手中。當萊國這種精美的絹被周國商人搶購一空之后,萊國商人握有的只是相當于貨幣的一堆票據,可失掉的卻是這種精美的絹。當時的社會,商品經濟還不發達,只有掌握大量的實物,才稱得上富裕。而失掉這些實物,就說明這個國家財政空虛了,只掌握票據是毫無用途的。萊國失去這些精美的絹,就等于萊國的經濟操控在周人之手,也就相當于萊國被周國吞并了。這種周人利用外貿來控制萊國經濟的策略,就叫作國際間的貿易權衡戰略。這段文字雖然不多,但卻闡述了一個發人深省的道理,這就是:價格是國際貿易中的銳利武器,切不可等閑視之。
三
在進行物價調控的同時,《管子》也十分注重調控社會不同階層的利益關系。
(一)調控貧富差距
在平抑糧價的問題中,涉及到了通過平抑糧價以均貧富的問題,此處所說的調節貧富差距,是指由于人們智力的不同而導致的貧富不均的問題。這種矛盾,也應由國家運用財政工具加以調控。他指出:人的智力是有差別的,“分地若一,強者能守;分財若一,智者能收。智者有什倍人之功,愚者有不賡本之事”。就是說,分給的土地相同,而有的人能守得住,有的人守不住;分給的財物相同,而有的人能保值增值,甚至獲得十倍百倍的利潤,有的人卻連本錢都賠光了,更不要說利潤。這種由于人們智力的差別而產生的貧富差距,如果“人君不能調,故民有相百倍之生也”。 面對這種情況,如果人君不能及時調控,民間財產就會出現百倍的差距。“夫民富則不可以祿使也,貧則不可以罰威也。法令之不行,萬民之不治,貧富之不齊也”。人太富了,利祿就驅使不動;太窮了,刑罰就威懾不住。法令不能貫徹,萬民就不能治理,這是由于社會上貧富不均的緣故。所以,對因智力不同而產生的貧富差距,國家也不能坐視不管。因為過于富有,或過于貧窮,對國家都是不利的。那么如何調控貧富差距?第一,運用戶籍、土地冊了解貧富差別的狀況,“戶籍田結者,所以知貧富之不訾也。故善者必先知其田,乃知其人,田備然后民可足也”(注:《管子#8226;禁藏》第五十三。田結即土地的冊籍。)。
戶籍和田冊就是用來了解貧富差距的。所以,善于治理國家的人,一定要先知道田地的情況,然后再知道人的情況。土地夠用,人民生活就可以富起來。通過戶籍和土地冊籍的管理,使國家掌握了百姓的戶口和土地情況。這不僅可以防止百姓的流失,而且可以根據戶籍情況、土地數量和質量、常年收入情況等,大體掌握每戶的貧富情況,再依據貧富情況進行征稅,從而控制貧富差距。第二,建立財政周轉金,即“鹽鐵之筴,足以立軌官”(注:《管子#8226;山國軌》第七十四。軌官,即主掌會計事宜的官,此處引申為管理財政周轉金。)
,以鹽鐵專賣的收入足夠建立財政周轉金。這種周轉金的作用,一是根據百姓不同季節的需要,貸工具、器物給貧困百姓,支持百姓進行農業生產。如春天播種百谷之時,就準備好春天的夾衣、夏天的單衣、竿子、籃子、繩子、青箕、口袋、筐子、竹盒、捆繩等物品,凡無錢的農家都可以租借這些工具器物。耕種結束之后,則令其將所借之械器、公衣及種饟、糧食,作價歸償而銷毀其年初借用器具時所立之券契。二是貸款給貧困百姓。這種貸款包括黃金與錢幣二種,以錢幣輔助黃金。大戶用金,小戶用幣,按貧富分別調度。三是免除田賦,征收山林資源稅。《管子》規定:“去其田賦,以租其山。巨家重葬其親者,服重租。小家菲葬其親者,服小租。巨家美修其宮室者,服重租。小家陋為室廬者,服小租”(注:《管子#8226;山國軌》第七十四。)。
富戶厚葬者稅負重,小戶薄葬者稅負輕;富戶建筑奢華的房屋稅負重,貧戶蓋簡陋的房屋稅負輕。除此而外,對特殊困難戶還實行“九惠”(注:《管子#8226;入國》第五十四。)
的社會保障制度;對因災荒而貧困的百姓,國家實行以工代賑制度,“以平國筴”(注:《管子#8226;乘馬數》第六十九。筴,即“策”。)
;提倡富人消費,貧人為傭,即“富人靡之,貧者為之”(注:《管子#8226;侈靡》第三十五。)
,以解決貧困百姓的生活問題。
(二)調控農商的利益關系,即推行重農抑商政策
《管子》認識到,富商大賈是國民經濟發展的產物,“萬乘之國必有萬金之賈,千乘之國必有千金之賈”。而產生富商大賈的原因,多半是因為國家的財利被他們所侵奪之故,以致“國多失利”。而“國多失利”的后果則是“臣不盡其忠,士不盡其死矣”。對此,國家就應該通過糧食專賣、鹽鐵專賣等手段,壟斷自然資源,將被富商大賈侵奪的財利,重新收回到國家手里。即如管仲所說:“春以奉耕,夏以奉蕓。耒耜械器鐘穣糧食畢取贍于君。故大賈蓄家不得豪奪吾民矣。然則何?君養其本謹也。春賦以斂繒帛,夏貸以收秋實。是故民無廢事,而國無失利也”(注:《管子#8226;輕重丁》第八十三。)
。當時,國家在不同的季節,都要根據季節的需要而征收不同品種的賦稅。百姓為了及時繳納該品種的賦稅,往往要低價賣掉與征稅品種無關的財物。商人則利用這個機會壓低價格收購這些財物,從中盤剝百姓,以獲厚利,致使百姓不勝其苦。于是《管子》提出了在不同季節對不同的物資實行國家專營收購的辦法,以避免百姓受商人的掠奪。國家把百姓要低價賣出的物資掌握起來以后,富商蓄賈就無法施其故技了,從而保證了國家的需要,又避免百姓受到商人的盤剝,同時也減少了商人的利益,起到了重農抑商的作用。除了運用專賣的辦法抑制商人以外,國家還要用“號令”抑制商人。《管子》指出:“今為末作奇巧者,一日作而五日食,農夫終歲之作,不足以自食也。然則民舍本事而事末作。舍本事而事末作,則田荒而國貧矣”。只有“禁末作,止奇巧,而利農事”,才能富國強兵。所以“凡為國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則民無所游食;民無所游食,則必事農;民事農,則田墾;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國富者,兵強;兵強者,戰勝;戰勝者,地廣”(注:《管子#8226;治國》第四十八。)。這里所說的“末作奇巧”,就是指商業和手工業,而“禁”就是國家發出的“號令”,即“禁令”。
四
在《管子》看來,國家財政是國家調控經濟運行的基礎,所以增強財政實力是十分重要的。那么如何充實國家財政實力呢?《管子》主張采用寓稅于價的方式取得財政收入,其中包括實行專賣、貸款取息和運用輕重政策,“斂積之以輕,散行之以重”,這樣國家就不必征收賦稅,也能保證國家的用度。此外,還采取“內守國財,而外因天下”的辦法以增強國家財政的實力。
(一)實行“官山海”政策,寓稅于價,通過鹽鐵專賣以取得財政收入
《管子》認為,無論是征收房屋稅、林木稅,還是征收牲畜稅、人頭稅,都不是好辦法,而要想增加財政收入,“唯官山海為可耳”,因為人人都要食鹽,一千萬人口的國家,每日的食鹽數量大約為一千鐘。鹽一百升為一釜,十釜為一鐘,一鐘為一千升,一千鐘即一百萬升,即使每升加價二錢,一天的收入就是二百萬錢,十天即二千萬錢,一個月就是六千萬錢,是人頭稅的兩倍。這種辦法,“人無以避此者”《管子#8226;海王》第七十二。,但卻不會引起百姓的反感。同樣,戶戶都要用鐵器,無論是做針線活的女工,還是耕種土地的農夫,抑或是從事修、造車輛的手工業者,都離不開鐵器。假如每根針的價格增加一錢,三十根針的加價收入就等于一個人所納的人頭稅;如果每把剪刀加價六錢,五把剪刀的加價收入就等于一個人所納的人頭稅;如果每個鐵鏵加價十錢,三個鐵鏵的加價收入就等于一個人所納的人頭稅。其他鐵器的價格高低,都按此加價。那么,只要人們動手干活,就沒有不負擔這種稅收的。總之,國家通過對鹽鐵的專賣,既可以增加國家的財政收入,減輕百姓的賦役負擔,同時也可以將本來屬于國家的收益重新收回到國家手中,從而達到富國強兵的目的。
(二)運用“谷重萬物輕,谷輕萬物重”(注:《管子#8226;乘馬數》第六十九。)
的原理,實行糧食專賣以取得財政收入
通過糧食專賣,操縱糧食價格,從而不必向農民征收賦稅,也能增加財政收入,做到“國器皆資,無藉于民”(注:《管子#8226;臣乘馬》第六十八。國器皆資,國家所需要的器械都得到了滿足。)。具體的籌劃如下:春天農民播種時,農民苦于沒有資金,國家便向農民貸款,等到秋天農業豐收時,糧食價格下跌了一半,這時國家再要求農民以糧食償還貸款,于是糧食便大量聚集到國家手中。等到國內市場的糧食有一半控制在國家手里時,因為民間的糧食少了,價格便急劇上漲,糧價甚至能提高二十倍。這時,國家購買的器具,再以糧食折成貨幣支付,這樣一買一賣,國家便獲得了十分之九的大利。如此,便不必向農民征稅,國家的財政支出便得到了保證。這就是運用糧食專賣籌措財政收入的方法。這一思想可以說是世界財政史中,最早實行糧食專賣、并運用糧食價格的波動規律,來籌措財政資金的思想。這一思想在理論上無疑是最先進的,但在實踐中,則對農民的掠奪遠比征收賦稅更苛刻。
(三)發展外貿和旅游事業,“外因天下”,以增加財政收入
《管子》認為,除了權衡國際貿易的價格外(上文已經作了論述),還要發展外貿、旅游事業,“外因天下”。《管子》指出:“夫齊衢處之本,通達所出也,游子勝商之所道,人求本者,食吾本粟,因吾本幣。騏驥黃金然后出。令有徐疾。物有輕重,然后天下之寶壹為我用”。齊國是地處交通要沖的國家,是四通八達的地方,是游客富商的必經之地。外人來到我國,吃我們的糧食,用我們的錢幣,然后,留下了他們的好馬和黃金。我們掌握號令要有緩有急,掌握物價要有高有低,然后天下的寶物都可以為我所用。這就是通過發展旅游事業以增加財政收入的方法。還可以運用鹽專賣的方式與不產鹽的國家進行食鹽貿易,以增加財政收入。《管子》指出:“陽春農事方作,……北海之眾毋得聚庸而煮鹽,然鹽之賈必四什倍。君以四什之賈,修河、濟之流。南輸梁、趙、宋、衛、濮陽。惡食無鹽則腫,守圉之本,其用鹽獨重。君伐菹薪,煮泲水以籍于天下,然則天下不減矣”
(注:《管子#8226;地數》第七十七。泲水,即含有大量鹽份的鹵水。)。在陽春農事開始時,命令北海居民一律不準雇人煮鹽。于是,鹽價必然上漲四十倍。君主用這漲價四十倍的食鹽,沿著黃河、濟水,將鹽南運到梁、趙、宋、衛和濮陽等地出賣。粗食無鹽則人們浮腫,為了保衛自己國家,鹽就顯得特別重要了。君主通過砍柴煮鹽以向諸侯國取得財政收入,各諸侯國也不能使我國的財物流散。這就是通過對外貿易以增加財政收入的方法。
《管子》關于運用財政機制調控國民經濟的論述,內容豐富,博大精深,絕非拙文所能涵蓋,拙文不過是引玉之磚。謬誤之處,誠望讀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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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韓淑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