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站在工地上

劉　浩

風推開初冬的門，雨打濕了妻仰望的眼。泥工師傅，我的兄弟，你站在十五樓的腳手架上，一千瓦的燈光，把你的身影投射得很長，很長。

醒著是磚，夢著是墻。你紫紅紫紅的臉絕不是酒醉后的光澤，你厚厚繭層的手掌捧不住無病呻吟的憂愁。你的血液與灰漿一起在攪拌機里翻騰。人們在酣夢中囈語的時候，你還在為一個城市的繁榮昌盛添磚加瓦：人們在空調房里吃著冷飲聊著天的時候，你頂著烈日炎炎，用沾滿泥漿的手，擦拭著額上不停流淌的汗水。

站在十五樓的腳手架上，我的兄弟，你與朝霞一起升起，砌冬砌春，砌日砌夜。我的泥工兄弟，你最后把自己美麗的青春也一起砌進祖國的大廈。你是詩人。在泥刀锃亮的光芒下，你一磚磚地砌，就像人生的詩一頁頁地寫。高大雄偉的樓群一幢幢平地拔起，你生命的詩篇一天比一天精彩；你是畫家，用鋼筋水泥做材料。在青春的版圖上。繪制出一幅幅光彩奪目的國畫。

我的兄弟，你是在瓦礫間瘋長的一棵大樹，迎風高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