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是人之所以為人的重要標志,詩意生存是人存在的本原屬性和理想追求,詩意化的教育則是人詩意棲居的重要品質和表征。
“人充滿勞績,但還詩意地棲居于大地”。盡管荷爾德林詩意的陽光在現代工業社會的重壓下似乎只剩一線光明,但我們卻可以透過這線光明看到人類生存、教化的昨天,在歷史文化的銀屏上投射出明天,教育亦何嘗不是如此。
從子路的“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到再有的“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于”,再到曾皙的“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于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兩千五百多年前孔子弟子們侍坐言志的情景顯現了教育形式及內容的本真:追求自然而寫意,循循而善誘,讓思想泉源綿綿流淌;追求和合而不同,諧和而有異,使主體精神純粹交融。教育是人性的生長,是對生命個體的珍視……教育在詩意中生色,人類的立體靈魂和精神在詩意中塑形。
與此同時,人類也在不斷追問世界的本源問題,這導致了哲學這一理性思維方式的誕生。理性主義是對諸神創世說的大膽質疑和叛逆,是對感性猜測的偉大勝利,它努力尋求宇宙萬物的構成、本質和規律,它認為人類首先應本能地掌握一些基本法則,隨后可以依據這些法則推理出其余知識——“試圖傾聽世界交響樂在自己心中的回響,然后以概念的形式把它們投放出來。”人類行為應該由理性支配……理性主義的光芒照徹了從古希臘到文藝復興,再到工業文明時代人類社會生活價值體系和價值結構的每一角落,教育也因此步入了理性主義的時代。
然而,視客觀知識、科學技術為人類理性最高成就的全知、全在的理性主義也有走向極端的情形。極端的理性主義教育沒有看到人類在精神、價值和生命意義等方面的需求,把教育規定為“教育者按照一定的社會要求向受教育者的身心施加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的影響,以使受教育者發生預期變化的活動”。教育被異化為無視教育主體,無視生命意義,無視精神價值追求的冷冰冰的純工業化、模式化生產。這樣的教育使科學與人文對立,功利與人本沖突;這樣的教育黯淡了培養具有全面素養的人的終極目標,深深地陷入功利主義和非人性化的泥潭。
二十一世紀人類文明的發展離不開科學,離不開理性,然而更離不開鴻蒙之初就有的自然本真,離不開詩意的棲居和生存。教育既要追求科學理性的最高成就,也要有一抹浪漫和優雅的亮色——非功利的人性的復歸、生命意義的涵養。
理性帶給我們的教育以“真”,但我們不能用極端理性主義教育哲學化的解構和技術化的操作來物化和異化教育,我們還應尊重人的情感、意志和生命價值,還應追求教育的“善”和“美”。
(作者單位:四川省教育科學研究所,成都61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