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山村的祈福

在四川省的涼山彝族自治州，有一個特殊的鄉村彝語母語劇團。劇團只排練演出過一部劇，而這部劇一演就是兩年200多場。這部劇，就是涼山彝族婦女兒童發展中心鄉村藝術團的彝族母語宣傳教育劇《噩夢初醒的山寨》。

2008年12月1日，第21個世界艾滋病日之際，這個由彝族鄉民們組成的劇團受國務院防治艾滋病工作委員會辦公室和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邀請來到了北京，他們在北大、清華等高校的舞臺上繼續著這部劇的演出，并受到社會各方關注和好評。

出演《噩》劇的彝族演員并非科班出身，他們中間年齡最大的演員已67歲，最小的才16歲，包括畢摩(彝族祭司)、民間藝人、打工返鄉的青年、流浪歌手，以及不太會說漢語的鄉村姑娘。來自涼山州6個縣15個村的19位演員，要以戲劇的形式喚醒沉迷毒品的族人，安撫失去親人的鄉民的心靈。

《噩》劇通過彝族民間藝術形式，講述了家住偏遠山寨的沙馬阿普一家，在毒品和艾滋病的雙重打擊下家破人亡的故事。整場戲由“送親之夜”、“走向深淵”、“阿媽之死”、“憤怒的山寨”和“山寨的希望”五幕組成，深受彝區廣大鄉民的喜愛，已經成為在彝族地區宣傳禁毒防艾與傳播知識的成功范例。兩年多來，該劇在涼山州各縣市已巡回演出近200場，約20多萬人次觀看演出。該劇在各村寨演出時，常常是臺上臺下哭聲一片。因為，今天生活在涼山地區的彝族同胞們，一些家庭和劇中人一樣，正飽受著毒品和艾滋病的折磨。

鄉村藝術團在完成了在大涼山各縣市的演出任務以后，于2008年8月開始，在涼山彝族婦女兒童發展中心負責人木乃熱哈、侯遠高老師的帶領下，到樂山市峨邊彝族自治縣、金口河特區、馬邊彝族自治縣進行禁毒和預防艾滋病宣傳巡回演出，亦產生了良好的社會效益。

涼山彝族婦女兒童發展中心鄉村藝術團于2008年11月27日晚抵京。分別于11月29日在北京大學醫學部，12月1日在清華大學，12月2日在首都師范大學，匯演《惡夢初醒的山寨》。作為接待藝術團的志愿者與服務者之一，筆者有幸接觸到這些彝族演職人員，與他們度過了令人難忘的5天。

演出一開始，先向觀眾呈現了彝族婚禮婚俗和多種民間藝術形式，有《阿惹妞》、《媽媽的幺女兒》、《哭嫁歌》、《阿波波》、《真好笑》等民歌的演唱，有馬布、口弦、月琴等民族樂器的演奏，還有多種彝族舞蹈以及克智(彝族賽說)的精彩呈現。然而山寨彝人的幸福生活在最美好的時刻嘎然而止，毒品和艾滋病帶走了沙馬老人的兩個兒子，逼走了兒媳，逼死了老伴。盡管劇中村民們開始自發抵制毒品犯罪，開展防艾知識宣講，舉行禁毒儀式，歃血盟誓，但沙馬老人一家的悲劇卻再也無法挽回了。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舞臺上上演的悲劇，也曾是這些演員的親人和朋友的現實遭遇。因此，扮演孫子的小演員每場演出都哭得真真切切、撕心裂肺；扮演沙瑪阿普的老人每場演出的捶胸頓足都令人潸然淚下；討厭演壞人的演員胡建偉情愿把毒販拉格演得更可惡。甚至有一次他演出退場后曾被觀眾追打。舞臺上的他們，正演繹別人的悲劇，卻分明在傾訴自己的哀傷。

演員們動人質樸的表演征服了北京各高校的大學生。當小孫子哭喊著要媽媽時，臺下許多觀眾也忍不住紛紛掉下了眼淚。每場演出完畢，觀眾們都報以熱烈的掌聲。

來自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張同學在看完演出后激動地說：“他們不是專業演員，卻比專業演員更能打動人心。我雖然聽不懂彝語，但是能看得懂他們用心的表演，聽得明白他們撕聲吶喊的意義。我們跟隨著他們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攥緊了拳頭。我認為這種以戲劇的形式來宣傳禁毒防艾工作的方法是很有效的，比說教有用得多。”

12月3日清晨，藝術團即將離京。離別時，許多工作人員紛紛用剛學會的彝語對藝術團里的演員說“卡沙沙”(彝語，意為“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