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競選總統獲勝演說辭的語言藝術分析

張美倫，張 清

(1.常州工學院外國語學院，江蘇 常州 213002；2.常州工學院翻譯研究所，江蘇 常州 213002)

英語演說辭在英美文學中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是文學百花園中的一朵奇葩。演說辭往往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反復加工而成的，它既保留了書面語體的特征，又富有口語語體的特色；它文氣鼎盛，活潑靈動。可以說，每一篇演說辭都具有獨特的風格，但它們的共性是邏輯嚴密、語言流暢、文辭優美、句式多變、節奏感強①。奧巴馬的獲勝演說辭不僅具備以上特征，而且更勝一籌。

“奧巴馬”(Barack Obama)這個名字，如今在美國已成為首屈一指的政治品牌。他并非美國政壇首個競選總統的非洲裔美國人，但卻是登上總統寶座的第一個。而這一切，很大程度上歸功于他的演講魅力。奧巴馬的演講，既激情四射、振奮人心，又內涵豐富、主題突出。他的這篇獲勝演說辭遣詞精當，邏輯條理清晰，觀點與主題明確，氣勢宏大，情理兼備，既清楚地定下了他所代表的政府的政治觀點、政治立場和方針政策的基調，又展現了他作為政治家的魄力、出類拔萃的口才和卓而不群的才干。文章擬從詞匯、句法結構、語音和修辭四個方面對奧巴馬獲勝演說辭進行解讀。

一、詞匯

從詞匯與語境(context)是否吻合的角度看，奧巴馬的演說辭是精心構思的結晶。倫敦學派鼻祖弗斯(J.R.Firth)曾特別強調詞匯與語境的相互影響與作用，他指出：“詞匯意義不僅與語言環境犬牙交錯，而且滲透到社會的每一個人的生活中。所以語言只能從環境中獲得意義。”換言之，詞語的選用必須與具體的語言環境配合得當，必須緊扣上下文，“瞻前顧后”，反復斟酌，才能夠達到準確地表情達意的目的②。盛大集會上發表的演講雖是口語語體，但從語言特征上來看，基本上屬于書面語體的范疇，往往使用正式的語體。奧巴馬在詞語選用上也匠心獨運，除了普通詞匯外，還使用了正式書面詞，例如unyielding,apathy,scorching,enormity，summon,resolve,determination等，顯示出演講的莊重、嚴謹和典雅。由于注意到了詞語與上下文的配合，不僅使詞語在上下文的烘托和映襯下更具表現力和感染力，而且使詞匯與演說辭渾然一體。

另外，從話語體式(tenor)的角度看，奧巴馬演說辭的選詞給聽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聽眾對他的責任心與患難與共的決心深信不疑，拉近了他與聽眾的心理距離。因為在這篇演說辭中，他大量運用了包括演講者和聽眾在內的第一人稱復數(we,us,ourselves,our)，其數量竟高達93次。第一人稱代詞的使用可以表現出說話人自身的態度，增強了語言的感染力，調節了說話人與受眾之間的心理距離。同時，為了使聽眾有面對面交談的親切感，奧巴馬在演講中又運用了談話時經常用到的代詞you(your)，總計25次，從而增強了現場感和聽眾的參與感。

二、句法結構

首先，從句子的長度、復雜性和長短句的結合方面來看，由于演說辭屬于正式的書面語體，它的句子多為中長句。王佐良等認為，日常生活對話的句子長度平均為12個單詞，而即興演講則為14個單詞③。在奧巴馬這篇演說辭中，總共80個句子，句子長度長，復雜性高，其中50個句子為中長句，48個句子的含詞量在18個以上(含18)，26個句子含詞量在30個以上(含30)，有2個句子竟有86個詞，單句的平均含詞量為24個單詞，遠遠超過了Leech等人所研究的各類文體平均單句含詞量17.8個單詞④。演說辭全文只有18個簡單句，其余全是復合句或者并列復合句。但奧巴馬并非千篇一律地運用長句，而是巧妙地穿插短句，從而使行文有張有弛，富于變化。文中長短句結合，錯落有致。比如第21句“It grew strength from the young people…perished from this Earth”為超長句，此句竟有86個詞，表達了他對支持自己的普通民眾——無論是漂泊流浪的年輕人，還是兩鬢斑白、含辛茹苦的老年人的感謝。緊接著，又有僅有4個單詞的短句“This is your victory”，一方面強調勝利是屬于支持他的民眾的，另一方面調整了節奏，使文字鏗鏘有力，簡潔明快，加之在段末，頗具分量。另外，演說辭第55句“Our union can be perfected”，第63句、第65句、第67句、第69句、第72句“Yes we can”等，均采用了長短句結合的手法。

其次，從句子的語氣來看，奧巴馬演說辭中絕大多數句子都是陳述句，僅用了2個疑問句。陳述句的運用使其內容莊重、肯定，具有說服力。雖然疑問句能使語言顯得活潑，但會降低演講的莊重程度，使聽眾對演講的嚴肅性缺乏信心⑤。因此，奧巴馬在一篇長達80句的演說辭中僅用了2個疑問句。

再次，從句子成分的組織上來看，奧巴馬多次把時間狀語放在了句首，如第61句“And tonight…”,第62句“At a time when women’s voices were silenced and their hopes dismissed,she…”,第64句“When there was despair in the dust bowl and depression across the land,she…”等。這種句式使聽眾不能很快接觸到句子的主要內容，從而增加了懸念。這種句子的使用雖然從時間的使用上來判定不是很經濟，但卻能使聽眾更加注意句子的主要部分，有著強調作用⑥，這和他的演講目的恰好吻合。

最后，從固定句型的運用上來看，由于含有us的祈使句能夠充分體現演講者與聽眾之間的地位平等、關系融洽，最大限度地爭取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因此，奧巴馬在這篇演說辭中第42至第45句連續四次用了以“let us”開頭的祈使句：“So let us summon a new spirit of patriotism…Let us remember that…Let us resist the temptation to…Let us remember that it was a man from this state…”，使聽眾感受到他與民眾榮辱與共、同舟共濟的決心，從而增強了他本人的感召力。

三、語音

演說辭是一種正式的書面語體，但它畢竟是以口頭形式表達的，因此，運用語音修辭手段增強演講效果顯得十分重要。詞語是聲音和意義的結合體，一篇演說辭的語言如果聲音優美，讀起來瑯瑯上口，聽起來和諧悅耳，表達效果自然而然會提高⑦。奧巴馬此次演講不僅在遣詞造句上獨具匠心，而且在音節協調、音韻安排上頗下功夫。首先，他精心安排使用了頭韻。比如演說辭的第48句:“And to those Americans whose support I have yet to earn——I may not have won your vote,but I hear your voices,I need your help,and I will be your President too”一句中濁輔音/v/在vote和voice中的兩次重復和物主代詞your的三次重復使得音韻悠揚，節奏明朗，語流暢通，具有很強的美感。再如，第64句“When there was despair in the dust bowl and depression across the land,she saw a nation conquer fear itself with a New Deal,new jobs and a new sense of common purpose”中的despair,dust 和depression，以及第37句“And above all,I will ask you join in the work…block by block,brick by brick,calloused hand by calloused hand”中的block和brick。其次，他還采用了重復相同詞語的手法。比如第2句 “It’s the answer told by lines that…”，第3句 “It’s the answer spoken by…”和第4句 “It’s the answer that led those”中answer一詞，響亮動聽，再加上在排比句中不斷重復，很容易喚起聽眾的注意力，具有加深印象、加強語義的修辭效果，增強了語音的強度和節奏感，充分發揮了語言的音韻之美。除此之外，他還運用了尾韻法，比如第66句 “When the bombs fell on our harbor and tyranny threatened the world,she was there to witness a generation rise to greatness and a democracy was saved”中的witness和greatness。恰當地運用尾韻法，使他的演講具有較強的感染力和表現力，從而使聽眾感到適耳舒心、適情適意。

四、修辭

演講人的目的在于激發聽眾的感情，說服、打動聽眾，因此常常運用諸多修辭手段來增強演說辭的文采和藝術感染力。演說辭作為廣義的散文，幾乎可以包容一切修辭手段。但是，演說的特定場合和特定的目的往往要求它側重于某種或某幾種修辭方式⑧。在這篇演說辭中，反復、排比和對比運用得較多，現分述如下。

(一)反復

說話寫文章貴在簡明扼要，言簡意豐，切忌翻來覆去，重復羅嗦。從語言學的角度看，在常規的語言活動中，說話重復是語言失誤的一種表現，但它是無心而為之。而作為修辭格來說，卻恰好有意為之，正好利用反復修辭格來表現強烈的情思⑨。在這篇演說辭中，奧巴馬多次運用了反復。比如第21句“It grew strength…proved that more than two centuries later,a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 and for the people has not perished from this Earth”中三次重復people一詞，of,by和for 三個介詞巧妙使用，再加此句源自林肯《葛底斯堡演說辭》中的名言“a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 and for the people”(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奧巴馬以民為本、人民至上的思想就明確地表達了出來。此外，奧巴馬在這次演講中，情緒激昂，用語流暢，氣勢浩蕩，尤其是“Yes we can”的七次重復，可謂是妙筆生花：從內容上看，它像澎湃的江水，滾滾的波濤，一浪接一浪，充分表現了奧巴馬新政府的決心、意志和希望，反復強調“我們可以做到”，從而增強了號召力；從形式上看，這七次重復都是在句尾或者段尾，突出了語義。一般來說，句尾是意義重心的所在，是新信息的所在，奧巴馬的演說辭把反復這一修辭技巧發揮得淋漓盡致。

(二)排比

排比在演講中應用得十分廣泛。奧巴馬的演說辭開篇，第2句至第4句連續三次運用了“It’s the answer…”的排比句式，句式勻稱，音調鏗鏘，節奏鮮明，語義周全。看起來醒目，讀起來順口，聽起來悅耳，具有很強的語言表現力和藝術感染力，使人們充分相信美國是一個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的國家，對于這一點，選舉當晚的情形就是一個最好的回答。在演說辭的第25句“For even as we…,we know…”和第26句“Even as we…,we know…”中，再次運用了排比句式，用于向民眾承諾，在這個令人激動的時刻，他心中仍念念不忘還有很多問題亟待解決，他定會竭盡全力帶領民眾克服重重困難，攀登頂峰，無論道路多么漫長險峻。在演說辭的第42句至第45句中，奧巴馬又連續四次運用了“Let us…”句型，號召民眾相互關心、相互照顧、消除分歧、榮辱與共，攜手共建美好家園。在演說辭的第77句至第79句“This is our chance…This is our moment.This is our time——to put our people…to restore prosperity…；to reclaim the…that timeless creed that sums up the spirit of a people：Yes We Can”中，奧巴馬再次運用了排比，語勢強勁，條理井然，層層遞進，氣勢磅礴，給人以連峰疊浪的節奏感，將奧巴馬的思想觀點體現得酣暢淋漓——這是他們的時刻，這是他們的時代，他們可以做到。同時，在這部分，奧巴馬還注意到了排比句與其他句型的有機結合，使語言整散交錯，活潑生動，避免了單調呆板，具有整齊勻稱又富有變化的形式美。

(三)對比

這篇演說辭的第61句“And tonight,I think about all that she’s seen throughout her century in America——the heartache and the hope；the struggle and the progress；the times we were told that we can’t,and the people who pressed on with that American creed：Yes we can”和第62句“At a time when women’s voices were silenced and their hopes dismissed,she lived to see them stand up and speak out and reach for the ballot”,奧巴馬巧妙地借用安·尼克松·庫伯——一位106歲高齡的當今女性選民的眼睛，四處采用對比的手法突顯當今美國的民主、強大和繁榮。另外，第61句到第63句構成的這一段與第60句“She was born just a generation past slavery；a time when…because she was a woman and because of the color of her skin”形成了鮮明對比，進一步顯現了美國的發展與進步。

除了文章所提到的修辭手法以外，這篇演說辭中奧巴馬還運用了隱喻、設問等修辭手法，十分恰當精妙，在此不再一一贅述。

五、結語

基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從詞匯、句法結構、語音、修辭方面來判斷，奧巴馬的這篇演說辭是深思熟慮的智慧結晶。語言形式與思想內容相得益彰、交相輝映，達到了高度的統一，突出了奧巴馬的觀點、主張和思想感情，演講極富有說服力，使聽眾產生強烈的共鳴，從而使他在競選中取得了民眾的支持，最終登上了總統的寶座。

注釋：

①②⑦⑧呂煦：《實用英語修辭》，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331頁，第40頁,第339頁,第340頁。

③⑤⑥王佐良、丁往道：《英語文體學引論》，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87年，第216頁，第234頁，第231頁。

④Jeofrey N L，Michael Short H：Style in Fiction：A Linguistic Introduction to English Fictional Prose，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1，p113.

⑨李鑫華：《英語修辭格詳論》，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203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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