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人生
翻弄著過往的
是散落一地的絕望
那么火焰般的希望
它明朗了怎樣的紅塵
節日的美都歸于沉寂
那些心情的
晴朗
也都化作了過眼的煙云
年華如水,如遺忘的純凈
在大山永不示人的腹部
如終年不化的積雪
也永不再現
我無力的手中
只有看不見的未來
在每一杯酒中
醉我
安慰我,用曖昧的笑容
遲疑地麻木我
我拒絕輪回
又不斷用汗水希冀著來生
我有過喜悅的紅塵嗎
在過往,我有過銷魂蝕骨的
紅顏的疼愛嗎
在這樣一種輪廓模糊的感覺里
過去了多少年啊
被世事反復剝蝕過的我
還在灰燼中
疲憊地做著最后的張望
可病態的人生里
面目全非的我
常常用失望把自己刺傷
我的世界是小的
在內心死過千百次了
我依然
站在單一而復雜的生活中
像一棵荒野中的孤樹
走不出季節的雨淋日曬
我憎恨我所扮演的角色
在任何一個活著的瞬間
都找不到完整的美麗
像夢痕深深淺淺
我的世界是小的
不能實現的夢幻卻很大
在化石般堅硬的憂傷里
冷風吹散零落的生命
我把自己埋葬
在弱肉強食的陽光中
我把自己埋葬
在唯心主義的煙縷中
我呼喚另一個自己
月亮是永遠不可到達的美人
可我依然在苦苦地追求她
即便在玫瑰花瓣的字里行間
她始終不認識我激情的分泌物
是怎樣一種純凈的情感
我也無怨無悔
漆黑的是一個人的雨夜
漆黑的還有人心嗎
在我記性很壞的時候
肥大著我的疼痛
我就是一個廢物了
扔掉讀書人的面具
我就是一個廢物了
不知道擰干怨恨的手帕
不知道撕去跌倒的日歷
在痛不欲生中獨自消瘦
在衰敗的草根上默默哀悼
卻始終舍不得丟掉筆
舍不得丟掉一腔激情
摘不掉讀書人的面具時
其實我就是一個十足的廢物
我預演頹廢的故事
把真和假分開
把愛和恨分開
我就能珍存我生前的情義了
把美和丑分開
把善和惡分開
我就能診斷我失敗的病癥了
在這個道德淪喪的社會轉型期
友誼和利益掛鉤了
女人和市場掛鉤了
我怎么能不染上紅眼病
在內心把頹廢的故事欲演欲烈
寫詩的人
挑破夜色的燈光里
記憶已顯得遙遠
寫詩的人在故鄉存活
身心疲倦的時候
就讓詩句緘默不語
多少人在愛人的臂彎恬睡
多少人在失眠
像惆悵的詩人一樣
人老幾輩只愛著故鄉
而錯過了外面的世界
夜色深處,燈光越來越鋒利
寫詩的人握著筆
把一腦袋紛亂的往事
左挑右揀
就是找不到靈感的出口
寫詩的人三十而立
卻立得不端不正
像棵風中搖擺的小樹
在應該熟睡的夜色中
不斷撫摸半生憔悴
我是一片黑暗中的葉子
被暮色搬走的
是世界這棵大樹
我是上面的一片葉子
被風吹動時
擁抱另一片葉子
我傾心于清澈的藍天
還有陽光燦然的水面
可我只是一片葉子
被夜色籠罩著
內心充滿了恐懼
我想拐個彎
離自己的內心遠一點
可總無法像風吹著風那樣
把自己驚動
我站在一片黑暗中
孤苦無依的心中
始終沒有夢想的花朵
我的遠方沒有風景
當日子巨大的陰影掠過公路
在一個老人的腳下化作黑夜
蝴蝶就已無處可尋
即便是花朵和陽光
也都已無處可尋
只有鴉群飛過時
彌散天際的黑
罩住了不再醒來的噩夢
當我面對那越來越遠的人群
坐等黃昏當倦鳥歸林時
落下蒼老的羽毛
我在夜晚的深度里
終于看到自己
那不肯燃燒的頭顱
被無窮無盡的時間
海水一樣淹沒
我的遠方沒有風景
遠方之遠
是冷冷的灰燼
像狗一樣獨守在黑夜的門口
現在我獨守在黑夜的門口
像一只從家園走失多年的狗
被黑夜的潮水一波波漫過
發冷發涼的身心
就是捂不熱的一顆頑石了
沒有人從夢中醒來
借著小便的機會要看上我一眼
或者踢上我一腳
夜晚寂靜得不含一點雜質
沒有什么在放縱或者收斂
沒有什么在關閉或者敞開
世事萬物
被黑夜之黑沉沉地籠罩
就萬丈斷崖般深不見底
就聽不見仙樂般的天籟
和夜鳥做愛時哼唱的歌謠
我是一只漂泊多年的流浪狗
獨守在黑夜的門口
四肢冰涼眼白發灰
看不見一個過路人
手指間明滅的煙火
看不見一個人夢中的仁慈
在翻身時要給我一個動人的微笑
我沒有熱騰騰的火
沒有干柴和爐灶
我空空的胃里
只有折磨人的黑夜之黑
將蝙蝠般愁人的世事回味
反芻
我想把自己倒掛在樹上
給黎明時醒來的人一個驚奇
但我四肢冰涼 是的
你看我的臉多臟
你聽我低泣般的吠叫
多像亡靈在地下無助的哭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