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土地對中國來說太重要了,是中國人的命根子。新土地政策重在從緊從嚴,而不是從寬。
十七屆三中全會就我國農村的改革與發展,做出了一些重大的政策決定。這個決定規劃到了2020年,是整個農村改革發展的宏偉藍圖。
不存在“新土改”
在三中全會召開之前,甚至有媒體猜測三中全會將會啟動中國農村的第三次土地改革,土地政策將進一步放寬。但事實是,新土地政策的基調就兩個字,一個是“穩”,另一個是“嚴”,而非放得更寬,更不是要搞什么第三次土地革命。
我們的國情決定,土地政策一定要求穩求嚴。1993年中央的11號文件明確講:農民的土地是集體所有,承包給農民來使用,所有權和使用權是分開的。農民的承包經營權可以延長到30年不變。1998年江澤民總書記到安徽省鳳陽縣的小崗村看望老百姓,農民就問他30年以后怎么辦呢?江澤民說:“我看30年以后也沒有必要再變。”
三中全會之前,胡錦濤總書記也到小崗村去看望村民,他說:“農村的土地承包關系要保持穩定,并長久不變”。這話隨后寫入了三中全會的決定。三中全會的決定是要賦予農民更充分而有保障的土地承包經營權,是要完善土地承包經營權的權能。
“流轉”不是新規定
對三中全會的決定一個最大的誤解是關于“土地流轉”。我昨天參加一個研討會,都是京城的房地產大腕兒,他們甚至認為三中全會以后土地流轉就被允許了,城里的人可以到農村搞個幾萬畝地,搞一個大農場。這是莫大的誤解。
從1984年以來,任何一個關于土地的法律都明確講:允許農村土地合理流轉,可以采取出租、轉讓、轉包、互換、股份合作或者入股的方式來流轉土地。因此這根本不是一個新聞。
同時,這次流轉有三個限定條件,第一,不得改變農村集體土地所有性質;第二,不得改變土地的用途;第三,不得損害農民的土地承包權益。這主要是考慮保護農民的利益。最近經濟不景氣,從廣東到重慶的火車上,可以看到很多回家的農民工。如果這些農民沒有土地,在城市的就業又不穩定,他們就沒有社會保障。大家可以想一想,一個城市里如果有10萬農民工失業,我們這個城市會是什么樣?
首先要保護農民利益
因此在現階段,所有關于土地政策的制定,首先考慮保護農民的利益。
第一,在現階段,土地在農村不僅僅是一種生產資料,更是農民生存的基本保障。總結來說,我們三中全會在土地的承包方面最基本的是:一個政策——長久不變;三個不得;六字方針,所謂六字方針就是:自愿、依法、有償。只要符合這六個字,土地的承包經營權是可以流轉的。
第二,三中全會明確了土地政策方面的兩個“最嚴格”:第一,建立最嚴格的耕地保護制度,層層落實責任,堅決守住18億畝耕地紅線;第二,建立最嚴格的節約用地制度。這次國務院剛剛批復了全國土地利用總體規劃綱要2006~2020年,根據這個綱要,土地政策是全面收緊的。
第三,三中全會關于征地制度的改革,帶有鮮明的政策導向:1 . 嚴格區別公益性的用地和經營性的用地,要縮小強制性征地范圍,保證整個基礎設施建設用地。2 . 明確提出同地同價。比如說在北京,現在建一個酒店的補償就比建路的補償高,以后就不能這樣了。3 . 妥善解決好失地農民的就業、住房和社會保障。
關于征地制度改革的另一個政策是:要逐步建立城鄉統一的土地市場。也就是說要發育承包權的市場,和城鄉統一的建設用地市場。關于這一點,三中全會也有明確的政策導向:任何一個企業,可依法獲得集體的經營性建設用地。大家一定要注意是經營性的建設用地,不包括宅基地,宅基地不是經營性建設用地。
最后一點,關于小產權房的問題。三中全會也講了兩個非常明確的政策:一、嚴格宅基地管理,講的就是要跟最嚴格的節約用地制度相配套,要嚴格實行一戶一宅的政策。二、依法保障農民宅基地的使用權。按照《物權法》的要求,農民對宅基地有使用的權力,有收益的權力,但是沒有轉讓的權力,它是一種不完全的物權。
總之,改革開放以來,土地問題始終是農村的核心問題。土地政策上的任何失誤,都將導致慘重的代價。同時,我們也要適應市場經濟的要求,漸進推進土地制度的改革。
打消“地主”夢吧
《中外管理》:既然“土地流轉”的政策早就提出來了,為什么這次如此受關注呢?
韓 俊:當大家特別關注的時候,有沒有人去問問農民的意見?農民并不希望流轉。現在房地產和股市都不景氣,大家就動農村土地腦筋,所以“流轉”得到了特別的關注。有錢人到農村圈地是很輕松的事兒,農民全給他打工。那么企業倒閉了呢?農民怎么辦?2001年中央18號令說:不鼓勵工商企業長時間大規模地到農村去大面積租賃土地。
《中外管理》:在三中全會之前,已經出臺了一系列相關的金融政策,這讓人感覺是鼓勵農業產業化,鼓勵對農村投資啊?
韓 俊:是鼓勵投資,但是不鼓勵租賃土地。國家鼓勵搞跟農業相關的產前產后的產業化,但中央從來沒有一個政策鼓勵到農村大規模承包土地。
《中外管理》:為什么新政策不允許農民拿土地抵押?不允許農民自由買賣使用權?
韓 俊:如果我們允許土地承包權抵押的話,它可能有利于緩解農民貸款難的問題。但是仔細想一想,農民貸款難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是金融體系不完整,是農村金融機構和金融產品、服務不適合農民的要求,是我們對農村金融機構的支持政策還不到位。所以我們可以大膽地講,即使允許農民去抵押,也解決不了農民貸款難的問題。
《中外管理》:之前媒體都猜測,在新政之下,會出現很多大農場、大農莊主,看來并不是這樣?
韓 俊:很少。現在黑龍江的農場主也就是一萬畝地,在安徽最大的農場主也就6000多畝地。而且在中國投資農莊風險極大。農民隨時可能回到家鄉,跟你要地,如果不給就燒你莊稼。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農民回到老家,宅基地被占了,說要還就得還,因為中央有文件:土地承包經營權長久不變,我出讓的是使用權。
《中外管理》:有一種解讀認為,三中全會的政策將進一步加快城市化進程,您怎么看?
韓 俊:我們的政策是鼓勵農民進城,但不鼓勵他們喪失土地,讓他們在城鄉之間雙向流動。手中有地,進退有據,左右逢源,這樣有利于社會的穩定和諧。
《中外管理》:以往我們都說,農業產業化是解決“三農”問題的根本,這樣的政策有助于農業產業化嗎?
韓 俊:我們這次講的農業產業化是一家一戶,也就是家庭式經營要長久。但是我們講了兩個轉變:第一,搞好統一經營和服務,產業化的龍頭企業加農戶這是一種;第二,農民新興組織專業技術協會這是一種。只要有家庭經營穩定的土地權利,再加上一個統一和健全的土地經營服務體系,中國的農業現代化一定能夠實現。管理
(本文根據“第17屆中外管理官產學懇談會”演講現場錄音摘編而成,未經本人審閱。標題為本刊加擬。)
責任編輯:李 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