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前東歐社會主義國家民主法制建設失誤的反思

摘要：前東歐國家在社會主義民主法制建設中，政治體制、民主法制、民族政策等方面的失誤造成共產黨執政資源不斷流失，最終導致喪失了政權。這些經驗和教訓為社會主義國家加強民主法制建設提供了珍貴的啟示。

關鍵詞：社會主義 民主法制 建設 失誤

只有高度重視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和法制建設，不斷提高人民群眾的政治參與意識與能力，才能發揮廣大人民群眾建設社會主義的積極性、創造性，推動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向前發展。前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在近半個世紀的社會實踐中，雖然也注意到社會主義民主法制建設，但是未能真正貫徹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宗旨，在民主法制建設方面出現了重大失誤。

一、高度集中的政治體制窒息了社會的生機與活力

東歐各國在社會主義實踐中，大都實行了高度集權的政治體制。這種體制在現實中有三種表現：一是在橫向關系上，黨委過分集權，包攬、干涉國家與社會一切事務；二是在縱向關系上，中央過分集權，基層和下級組織的權力過分集中于中央領導機關；三是在個人與組織的關系上，權力集中于主要領導個人手里。這種高度集權的體制為個人崇拜、家長制的形成提供了土壤。

東歐共產黨也曾試圖改革權力過分集中、民主不充分的制度，但又普遍認為“革命的勝利就是政黨的勝利”，社會主義制度的確立，就意味著黨和政府的一切活動都代表著人民的利益，政府的一切決策自然地反映廣大人民的利益，不需要事事去傾聽群眾意見，從而堵塞了群眾參與政治的正當渠道。政治制度的嚴重滯后與廣大人民日益覺醒了的民主意識、參政意識之間形成了巨大反差，群眾積蓄的不滿在一定條件下就會激化、迸發出來。前匈牙利領導人卡達爾曾指出：對共產黨人來說，有兩大考驗。共產黨人單獨面對敵人時遇到的是第一個考驗，這是艱苦的考驗，因為要冒生命的危險。許多人英勇地經受住了這一考驗……另一個是接管政權的考驗。某些人在第二個考驗中失敗了。他們開始認為，自己無所不能，于是開始脫離長期為之奮斗的群眾……在國家政治生活的各個領域，小霸王越來越多，發號施令成了占統治地位的方法。共產黨在奪取政權過程中向廣大人民所做的平等承諾，其實并未真正兌現。在現實政治生活中，人民的意見并不能真正得到黨和政府的關注，逐漸對其失去了忠誠與信任，開始尋求另外一種“民主”。

二、對民主法制的粗暴踐踏嚴重損害了社會主義形象

東歐共產黨長期以來一些漠視民主法制的做法嚴重損害了社會主義民主與法制的形象。受蘇聯模式影響，東歐各國在1948年共產黨和工人黨情報局會議之后掀起了批判“民族主義”和“大清洗”運動，制造了一大批冤假錯案。僅匈牙利在1949年—1953年間就有470多人遭到清洗，20多萬人受株連，近100萬人被當作懷疑對象。盡管后來大部分進行了平反，但在人民心靈上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政治上人民沒有民主，領導人搞一言堂，拉幫結派，打擊異己，甚至實行家族統治。匈牙利的拉科西大搞個人迷信和崇拜，自稱“斯大林最優秀的學生”、“匈牙利人民英明的父親”，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工廠、學校等；在黨內拉幫結派，排斥異己，提出“誰不和我們在一起，誰就是反對我們”、“在錯誤后面必須尋找敵人”的極左口號，大搞階級斗爭。羅馬尼亞的齊奧塞斯庫在80年代實行高壓政策和家族統治，并強制推行“鄉村規范化”。

有的政治問題處理不當，造成黨內外意見極大，又遲遲不予糾正。捷克斯洛伐克“布拉格之春”事件后，胡薩克對杜布切克時期的改革全盤否定，自上而下進行了清洗， 50多萬黨員被以“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和“消極黨員”的名義清除出黨， 200多萬人受牽連。多年來，許多捷共黨員和人民群眾不斷要求重新評價1968年事件，希望沿著當年開辟的改革道路繼續前進，以振興捷克斯洛伐克。但胡薩克、雅克什等捷共領導人堅持不予平反，以致后來對“布拉格事件”重新評價成為1989年捷劇變的導火索，反對派利用群眾不滿情緒，步步進逼，終于導致捷共下臺。

有的對歷史事件的評價出爾反爾，前后矛盾，導致黨內外思想混亂。匈牙利對納吉·伊姆雷及1956年事件的評價就是這樣。納吉1949年先被指責為犯有“布哈林傾向錯誤”，1953年又被選為總理，1955年又撤銷總理職務，1956年事件中先被任命為總理，在“十月事件”不斷擴大之時蘇聯出兵平息騷亂，判處納吉死刑，將“十月事件”定性為“反革命事件”。此后對納吉、對“十月事件”的評價反反復復，終于成為1989年動亂的引子。

在嚴重的社會經濟危機中，社會不安定因素迅速滋長，70年代和80年代東歐幾乎所有社會主義國家犯罪率都呈上升趨勢，波蘭在1978——1986年間犯罪率上升了50％，匈牙利上升了40％。社會治安狀況惡化是對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的挑戰。

在高度集權的政治體制下，“社會平等”幾乎是不可實現的。群眾認為：“倡導共產主義理想的人本身并不照著共產主義的原則去做，這就是我們體制的極大悲劇”。

三、民族問題上的嚴重錯誤導致民族矛盾激化

首先，違背馬克思主義民族平等原則，大民族主義惡習長期存在。保加利亞政府長期宣稱保是單一民族國家，將保加利亞人的語言、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強加于其他民族。1983年保政府宣布境內不存在土耳其人，強迫境內100萬土耳其人改用斯拉夫姓名，撤銷土耳其語學校，拆毀清真寺，激起了土耳其人的強烈反對。1989年5月保土邊界爆發土耳其人的集會和示威游行，要求保政府承認他們是土耳其少數民族，尊重他們的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保政府卻將示威組織者逮捕、驅逐，導致約30萬土耳其人逃往土耳其，其后保境內特別是南部土耳其人聚居區土耳其人與保加利亞人之間民族矛盾更加尖銳。

其次，歪曲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矛盾與階級斗爭的觀點，以階級斗爭方式處理民族紛爭。從1949年起捷克斯洛伐克共產黨在蘇共推動下，發動“反民族主義”的大清洗運動。“反對斯洛伐克民族主義”是其中一項主要內容，一大批斯洛伐克族的杰出領導人和黨員或被判刑，或被槍決；搞大捷克主義，派人暗中監視斯共中央委員，以對付“斯洛伐克民族主義”。這不僅加劇了捷斯兩族由來已久的民族矛盾，嚴重傷害了斯洛伐克人的民族感情，也為斯洛伐克民族主義的重新泛起和捷斯民族分裂埋下了潛在的禍根。

再次，曲解馬克思主義有關民族融合的理論，忽視民族發展規律。羅馬尼亞領導人從1975年起提出“社會同質化”理論，大搞“農村規范化”運動。少數民族的民族傳統和風俗習慣遭到褻瀆，激起了少數民族人民的竭力反抗和抵制。到80年代末，民族自治原則橫遭踐踏，民族歧視和破壞人權的事件層出不窮，大批匈牙利人、德意志人、塞爾維亞人、猶太人和吉普塞人紛紛外逃。1989年12月16日，因一名新教的匈牙利族神父凱什·拉斯洛遭到當局迫害，在西部的蒂米什瓦拉引起匈牙利新教教徒聲勢浩大的示威游行，引發了22日的全國性倒齊運動，在隨后幾天里迅速推翻了齊奧塞斯庫政權。

最后，民族政策上的嚴重失誤，導致民族矛盾重新激化。1945年鐵托曾錯誤以為，由于革命的勝利，原有的民族問題隨之完全解決，而新南斯拉夫的聯邦制度從體制上堵塞了民族問題產生的可能，于是在1953年干脆取消了議會中的“民族院”。由于忽視了非斯拉夫人的民族自決權和其它民族的平等權利，60年代末，克羅地亞、斯洛文尼亞、塞爾維亞等地區的民族主義者在當地黨政領導姑息縱容下尋釁鬧事，迫使南共政府1968年決定在議會中恢復“民族院”。鐵托以其果斷嚴厲的措施和崇高的個人威望，暫時平息了這些民族主義風波。但此后，鐵托和卡德爾繼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明顯具有遏制、削弱塞爾維亞的傾向。由于地理與歷史的原因造成了南境內各民族地區間經濟發展不平衡，南政府并未采取切實可行的政策，合理運用商品經濟、價值規律處理各民族間經濟往來與互補關系，促進各民族間共同繁榮，各地區各民族間經濟發展嚴重失衡，隨著經濟危機日漸加深，族際沖突終于激化。

前東歐國家在民主法制建設上無所建樹，加之經濟建設和周邊的資本主義國家差距愈來愈大，共產黨自身建設也出現嚴重問題，使廣大人民群眾對共產黨執政的有效性產生了懷疑，抱怨和非議越來越嚴重。加之民主社會主義思潮愈演愈烈，倡導多黨制、議會制的聲音甚囂塵上，各種政治勢力紛紛提出要召開所謂“圓桌會議”，以解決國家和社會發展的危機。面對激烈的社會政治危機，東歐各國共產黨顯得無能為力，幾乎是主動放棄了抵抗，由執政黨淪落為在野黨或參政黨。

四、幾點啟示

回顧東歐社會主義國家民主法制建設歷程，我們深深懂得，社會主義國家執政的共產黨只有高度重視和加強社會主義民主法制建設，才能不斷鞏固和維護自身統治合法性。

首先，重視和發揮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作用，讓勞動人民具有充分的參政議政的自由和權利。廣開言路，風聞言事，歡迎對黨和政府的一切批評和建議。

其次，樹立法制至上的觀念，杜絕任何凌駕于法律之上的個人或集團。尤其是領導干部及其親屬必須以身作則，自覺遵守國家法律和政策。

第三，以科學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態度客觀評價歷史上一切事件和人物，以實踐和時間作為檢驗一切的標準。

第四，承認各地區、各民族間事實上的不平等，積極運用政治的、經濟的手段和措施，逐漸改變少數民族地區落后面貌，加強各民族間平等交往，縮小地區之間、民族之間事實上的不平等，促進各民族間的融合。

參考文獻：

[1]列寧，《列寧全集》，人民出版社，1958年。

[2]中國社會科學院蘇聯東歐研究所編譯組，《東歐問題資料》，東方出版社，1990年。

[3]斯蒂芬·費希爾·孟拉蒂，《東歐各國共產黨，》東方出版社，1986年。

[4]尼克松，《1999：不戰而勝》，世界知識出版社，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