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語言哲學與語言學都對認知命題態度謂詞“知道”進行研究,但兩門學科對其的研究重點各有側重。語言哲學對“知道”一詞的分析與日常語言中“知道”一詞的使用存在著差別。而在科技語篇中“知道”命題態度謂詞的使用具有自己的特色。
關鍵詞:命題態度謂詞 知道 語言哲學
語言中說話人對所報道信息“可信性”的評價屬于主觀情態性范疇的內容。而在語篇,特別是科技題材的語篇中,其基本表達手段是“知道”、“意見”等命題態度謂詞,這些認知命題態度謂詞明顯表現出了“人本中心性”。但不同類型的命題態度謂詞在語言的使用中呈現出自己的特色,而不同的學科對它們的認識也有所不同。本文以命題態度謂詞“know”(知道)為研究對象,在比照語言哲學對“知道”一詞認識的基礎上,揭示其在科技語篇中的使用特點。
一、語言哲學對“知道”的研究
眾所周知,命題意向又稱題態度,最先由英國學者羅素提出。命題意向無論對語言學還是對語言哲學而言,都有重要的價值。(李鴻儒, 2006: 8)作為命題態度的載體,命題態度謂詞受到了語言哲學家的關注。
對“知道”一詞的哲學研究,首先當屬維特根斯坦,他著重考察其在語言游戲中的各種用法。維氏把普通人與哲學家對“我知道”這個詞的用法作了比較,認為他們對這個詞的用法有所不同。他說:“人們在可能有所懷疑的場合說‘我知道’……”哲學家卻恰恰在沒有任何懷疑,而且‘我知道’這些詞作為一個陳述的引語已是多余的場合下說‘我知道’。”(涂紀亮,2003: 159)維特根斯坦指出,“我知道”作為引語,不能和以下命題組合使用:1、反映人們直接觀察結果的感知命題(我知道,病人就躺在這里);2、反映主體內心狀態的命題(我知道,我感覺到疼痛);3、先驗命題(比如:我知道,2×2=4);4、方法論命題(我知道,存在物理對象)。(Wittgenstein, 1969: 10)
與維特根斯坦相似,詹姆斯(W. James)在考察“知道”這個概念時,也把普通人和心理學家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做了比較,把它們區別開來。普通人往往把“知道”看作心靈之外的事物進入心靈的過程,心靈通常是被動的接受者。而心理學家認為進行認知活動的心靈與被認知的事物都是不可規約的。認知中,心靈之外的事物必定把某種信號賦予心靈,否則便不會出現認知活動。外在事物必須對心靈發生某種作用,在心靈中發生某種變化,才會發生認知活動。賴爾也對“知道”這個問題進行過仔細考察。與維特根斯坦不同的是,前者側重于考察“知道”這個概念本身,賴爾則側重于“知道怎樣”和“知道什么”這兩個概念的區別。在他看來,“在日常生活以及特殊的教育活動中,我們極為關注的是人的能力而不是認識了多少東西,是人的活動而不是掌握了多少真理”。(賴爾, 1988: 23)
這些學者之所以對“知道”進行如此的分析,是由于其所從事的學科使然。因為作為語言哲學的研究者,他們側重于對心理學概念的分析,考察它們之間的相似之處和相異之處,側重于研究感覺和理智在認識中的地位、意志自由、心身關系等問題。
二、語言中“知道”的使用
日常語言中的“知道”與邏輯、哲學中的“知道”有著著較大的差別。比如在邏輯哲學中不適合使用“我知道”這一表達的場合,但在日常的交際中卻是可以的。如:當有人對你說:“低頭慢一點,你頭還痛著呢!”你可以回答:“我知道,我頭痛。”維特根斯坦在比較“我知道這條道路通向那個地方”和“我知道這條道路通向什么地方”兩個句子時認為,在第一個句子中,我肯定了一個事實,可以刪去“知道”一詞;而在第二個句子中,表示我擁有某種知識,可以接著說:“但我不說”。(涂紀亮, 2005: 194)其實在第一個句子中,“知道”一詞的刪除與存在,在具體言語交際中的作用是不同的。
Malcolm N.曾經對日常語言中使用“我知道”這一表述的現象進行過詳細地分析,在此基礎上,他得出結論認為:人們使用“我知道”主要用來表達他對所說內容有足夠的證據、已經對結果進行過檢驗、強調自己的權威性;用來說服對方同意自己的觀點;強調對方完全可以相信自己等等。(Malcolm, 1977: 170-198)由此見來,“我知道”這一表達在日常言語交際中總是與特定的語用任務密切關聯。帶有模態主體“我知道”的表達在言語中出現與否,要受具體的交際任務所決定。下面我們主要分析科學語篇中“知道”這一命題態度謂詞的特點。
三、科學語篇中的命題態度謂詞——“知道”
與帶有其他表達“知識”的命題態度謂詞的語句不同,帶有“知道”這一謂詞的主句通常引出一個在科學世界中周知的、舊的信息(已知的信息)。說話人之所以向對方提及這個舊的信息,是因為該信息在繼后的研究中將起重要作用。當模態主體由第一人稱復數形式的人稱代詞“我們”來表達時,就將說話人和受話人都包括在內,通過這種形式來強調所報道的信息已被受話人熟知。在這里之所以要提及舊的熟知的信息還因為,構成科技文本基本內容的信息已被歸置到熟知的、系統化了的知識大背景下。有時受話人事實上并不知道這一信息,但說話人卻在表達中將這一信息作為熟知的知識來傳達,以達到使受話人相信其正確性的目的。
模態主體“我們”可以是外在的,明顯的。但在科技語篇中,在強調報道信息被受話人熟知時,“知道”一詞的模態主體往往是潛在的。常見的有這樣兩個結構:1、主語由表達命題的名詞來表達的簡單句;2、簡單句中嵌入了不定式結構。當“知道”的模態主體并未得到明顯外在表達時,說話人通過這一形式強調了信息的客觀性以及熟知性。
在科技文本中還會經常使用到帶“知道”的否定結構,報道在科學世界中對某一問題尚未有明確的認識。此外,“知道”一詞還常常引導that-clause與wh-clause。需要指出的是,在語言學研究中存在為區分that-clause與wh-clause的差別,通常將后者稱為“間接問題”句。其實在現實語言中這一從句并不表達疑問,而是包含有該問題答案的一種判斷。比如:“我知道,他去那兒了。”與“我很感興趣,他去哪兒了。”兩個句子,第一個句子中“他去哪兒了”隱含著對主體知識的肯定判斷,而后一個句子中“他去哪兒了”則的確是一個疑問句,主體并不是清楚問題的答案。基于此,有學者對支配它們的謂詞進行了區分,那些支配表示疑問意義且指示言語主體不知道答案的間接問題的謂詞被稱為“否定謂詞”,而支配潛含有肯定判斷的間接疑問從句的謂詞則被稱為“肯定判斷謂詞”。
謂詞know本為肯定判斷謂詞,但在否定算子的作用下,轉化為一個“否定謂詞”,而其中的命題則表明作者并不清楚其所感興趣的問題的答案。“知道”的否定還可以通過對其加前綴“un”或者以“nothing”、“little”等概括代詞作主語等方式來表達,用來表達關于命題中所提出的問題在科學世界中尚沒有明確的“知識”,或表明現存的認識并未令人滿意。在科學研究中這些命題起著重要的作用,它將人們沒有完全認識的事物集中起來,促使人們進行新的科學探索,在未知的世界中探求新的認識。
四、結論
通過對科技語篇中know一詞的分析,可以得出結論:盡管帶有命題態度謂詞know的語句不參與直接報道新的知識,在科技語篇中也僅僅起到輔助作用,但是實際上任何一個科技語篇都離不開使用know這一謂詞,從某種程度而言,在其作用下不僅可以實現科學信息的系統化,同時也在不斷促進人們對科學的探索。
本文分別從語言哲學和語言學的角度對命題態度謂詞“知道”進行了對比分析。從分析中發現,兩門不同學科對其的認識存在著不同、甚至是矛盾的地方。但我們認為,語言哲學的學科特點是以語言為對象,通過該對象的分析揭示人及人的世界。而隨著語言學研究的“人本中心性”原則的進一步加強,透過語言來研究人也已成為語言學研究的重要任務。可見分析語言、語言現象是語言學、語言哲學的共同特點和任務。彼此都以語言作為自己研究對象的語言學和語言哲學不僅不相互疏離,而且相互依存,相互促進。就語言哲學而言,它要實現通過語言分析,揭示人和人的世界這一終極目的,同樣離不開語言學對語料的搜集和分析成果。拙文對科技語篇中認知命題態度謂詞know的分析一方面將會矯正語言哲學對相應心理動詞的認識,同時明確其在科技語篇中的語用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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