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叩東籬
手叩東籬,有暗香盈袖。游走在季節邊緣的菊含著深深的幽怨依稀可辨。
微苦的芬芳,微苦的光芒。
夢境中的詩句紛沓而至。自東晉以來,菊似乎一直在東籬,那株被陶翁呵護一生的菊,卻恍然隔世。
菊啊,流落民間的菊,你在鄉村為誰守望?將心事重重包裹,低首斂眉,等待一次佇足,一個微笑,一場遲來的愛情。
苦守秋天,在秋風中穩住單薄的身子,溫柔地低下頭,又幸福地抬起,那些神性的充滿預言的詩句在每一片花瓣上跳躍。
菊,鄉村女詩人的形象,該是怎樣一個女子啊,素衣淡衫,襲一身清麗與古典,漫天風霜中舒展著高貴的容顏。
菊葉搖風,撫去凡俗的微塵;菊蕊抱香,凝結千年的期待。
孤獨傲岸的是菊,暗自傷感的是菊,霜打不怕,炎凌不枯的,依然是菊。
菊呵,素淡的菊,誰在諦聽,你千年前與千年后的芬芳?
菊呵,隱逸的菊,誰在閱讀,你孑然的清影?凌霜而立,抱香枝頭,那重重疊疊裹緊的瓣,分明是千種風情啊。
靜默與嫣然,孤傲與生動,成為這個季節無與倫比的風景。
一個夢中的身影,正從季節的深處踏歌而來。
千年之約。
深情地佇立。
在花間吟詩,在詩中品菊。
另一種盛開的方式。
惟有東籬,惟有南山的秋,惟有那一片凈土,惟有那一雙溫潤的手,那一對瑩澈的眸,才培育出這般金菊燦爛。
隔著世上所有的紛擾,隔著滾滾紅塵,隔著人間的三千弱水,只一眼,就讓一株菊向著太陽的方向獨耀其輝。
喧囂與繁華,這個追逐的年代,誰說不見東籬?一個行吟的詩人卻獨步幽香,醉倒九月,雙手緊握美質與真誠的頌詞。菊,是唯一的景致。
你是從哪一個遙遠的年代而來,暗示一種更美的綻放?
擁菊在懷,是新醉的酒;舉菊在頭,是絕塵的愛。身體里涌動新鮮的熱血,穿透固守的恬靜,在心為詩,落地為菊。
詩人醉了,臥倒進花芯,任滾滾紅塵,喚不醒溫馨的菊夢。
一場史無前例的愛情。
淚水在深夜里洶涌。
守著腳下的泥土,默默的菊,等待最后一次嚴霜的來臨,將細細密密的心事藏得更深。
生為菊,就不期望嫁接與觀賞,就不羨慕溫室與高臺,未加修飾的枝葉護衛著貧瘠的土壤,微苦的花朵閃耀金子的光芒。
“孤標傲世攜誰隱?”,獨立疏籬,思慕那個淡如菊的人。
一株,即整個東籬。你的手,叩開我的花季;你的眸,照亮東籬的秋天。
梅雪之戀
雪在窗外搖曳,如我漫天的思念。
等候雪來,我的雙眸早已凝結層層的晶瑩。
踏雪尋梅的夢依然烙在我心上(你說過要牽我的手在下雪的日子去賞梅的)。一株梅楚楚地綻放在今夜的雪中,伴著若有若無的馨香,佇成萬籟沉睡中獨醒的紅顏,圣潔著傲然絕世的美麗。
夢,在我醒著的時候生動起來,在浮浮沉沉的憂傷中詩意起來。
這個季節,迎風怒放的不只是雪。
一個炙熱的靈魂在寒夜的深處獨舞,盛開朵朵跳躍的火焰,點燃濃重的風霜,暖暖地直到心底。
冰天雪地間,我獨守心靈靜謐的溫暖,置你于溫暖的深處。
孑然的清影傲然而立,翹首而望。這是梅在這個季節疼痛的美麗。
幽香脈脈,呼喚千里之外的雪悄然而至,流著淚吻去年輕容顏的點點風塵,剔透的生命感受沁涼的晶瑩。
雪的聲音穿透深重的黑夜,撫慰我柔軟的心。
誰在這個夜晚聽懂了雪的歌唱?
守望雪的女子在為誰流淚?
一株梅綻放了一世的相思。
誰會憐惜雪潔白的生命?來自渺渺蒼穹,為了一年一度的相約,剛瞥見梅絕世的紅顏,就要流著淚吻別,化為人們腳下污的泥。
就像我在每個季節都給別人燦爛的笑,卻沒有人留意我的心躲在季節的一隅悄悄地哭泣過。
站在雪花翩飛的季節里,我如一個孤獨的旅人,在風雪掩埋道路的日子跋涉。原來所有的流浪就是為了一次相遇。
所以,美麗之后,必然要痛楚,必然要流淚。猶如五百年前的讖語——給我幸福,然后把我毀滅。
蓮語
靜坐如蓮,我在虛幻的香氣中打開所有的心事。纖纖五瓣,是我柔弱的心,靈魂的尖端舞蹈著縷縷幽香,是不絕的愛之魂。
生命如水,水一般的瑩澈給了我皎潔韻致的情懷,紅塵滾滾,繁花百態,流水一樣向我涌來,又漫我過去,我卻不睬。我只懷著淡雅的心事,讓逶迤的聲音似天籟伴我而來,我只在心情的故事里踏歌而去,疏疏朗朗在水霧中閃耀的是我羞澀的倩影。
我期待你含笑佇足,希望你依依流連,為我煙波深處浮動的暗香,為我年輕容顏微顫的珠淚。或許,你以為我不清高了,缺乏牡丹的濃艷。可是生于水長于水的生命給了我無求的性情。有人說“無求而品高”,我只知道我不慕虛華,只期待一雙溫柔的手將我溫柔地撈起。
其實,我一直都在等啊,繾綣了一池春水,辜負了一汪秋月,靜靜地佇立,默默地承受。痛的心事越深越幽,越幽越靜,越靜則越痛。不語,唯恐驚了你由遠及近的腳步遺我終生缺憾。
我也曾隨著風輕輕地走向你,吻去你仆仆風塵,暗暗送來脈脈秋波;也曾將自己想象成一縷芳魂,為你芳香四溢,成全一生的心愿。
亭亭地立于水之中央,注定我守望的命運。出水時的高潔,出泥時的不染,贏得了許多驚羨的目光,卻無人與我對視,那是我心中一抹溫柔的痛。纖塵不染,注定孤獨嗎?濯濯自清,注定落寞嗎?腳下的水,是我心里的淚,無語而歌,只能是我今生唯一的語言。
可我,只是一株蓮,只是花的一種,我永遠期待你了解我的夢想與心事。
我絕世的紅顏是開在你心中圣潔的美麗,你卻只遠遠地念我卓然的清影,淡遠的幽香,只念我嫻靜如水,纖情如水,卻不知如水的生命呵!讓我相思成災,泛濫成河。
女人花
女人,都是在等待愛情來臨時含苞,在愛情來臨時怒放。
因為愛,因為如花的生命,女人總是有些自戀。女人因為愛而美麗,因為美麗而自戀,因為自戀而更美麗。
女人疼花,其實是疼她自己。花在怒放的同時就預示著凋謝,花期太短,沒得選擇。只祈求開得最好的一瞬,恰好落入他的眼睛里。
花期太短,美麗的女人總是有一些憂郁。
在女人的夢中總有幾個集天地之精華靈秀的女子,她們就是隱逸的花的魂靈。
睛雯化花而去,被永久地定格在《芙蓉女兒誄》里,定格在女人的心里。
湘云在窗下呢喃:“珍重暗香休踏碎,憑誰醉眼認朦朧”,那暗香是花香,是女兒在西風中搖曳的花的姿態。
“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是誰在低吟?一朵冰清玉潔的花。
恍惚間自己的前世就是那棵世外仙姝,為了一段濃得化不開的緣,為了還一生的眼淚,化作這個叫黛玉的女子,在她那扶風弱柳的嬌軀里,蘊藏著超越脂粉的不凡稟賦的一株菊,凌霜怒放。
“幽香脈脈同誰訴?”誰是那個攜手相隱的人?
“口齒噙香對月吟”,“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
只能對花對月,將一腔柔情一襲相思,隨著她清風冷月般凄美的詩文飄散而去。
一雙素手,叩響多少顆菊花的靈魂。
去,到天盡頭。那香丘,是我永遠沉醉著的美麗。
一棵樹
總想為你寫點什么,將一種粉嫩粉嫩的感覺寫成細柔細柔的詩句,讓你讀著心里溢滿含苞待放的美麗。
靜靜地坐著,周圍是月光的詩行,到處是你專注的眼神和燦爛的笑,我的幸福就像一只蠶臥在桑葉上。
上帝用慈愛的手撫摩我,傾城的溫柔圍繞我,將你送到我面前。盡管我等了整整半生,然而坎坷與泥濘都已成為豐厚的財富,因為從此我的生命里有了你。
我的淚流過,還會再流;我的心痛過,還會再痛。然而,我的眼神不會再黯淡,我的面容不會再憔悴。我已不動聲色地將那個憂傷的自己交給過去。我的心里盛滿你從天而降的甘泉,四處飛濺。
總以為自己是一棵不會行走的樹,永遠以守望的姿勢,期待一個懂我的人,讀我樹影婆娑,念我風雨滿懷。
凝神而望,翹首而望,你如一片江風,流動著水的情韻,滋潤我干渴的生命,輕撫我瘦削的枝椏。我的日子一天天深綠,青春的季節重返枝頭。
生命的春天悄然來臨。你成為我心底最疼的風景。
沐浴你欣賞的目光,想象根植于你溫熱的掌心為你抽枝發芽,我靜止的身體突然翩翩起舞,期待已久的心難以自禁地打開芬芳的花兒掛滿枝頭。
我的生命在這一刻絕版美麗。
在你深深淺淺的眼波里,我已忘記歲月,我就失去年齡,將青春很久,將生動很久,如一只翩然的蝶,娉婷著千古絕唱,忘了梁祝的遺憾,舞得栩栩如生。
諦聽一種聲音
當你將我的手放進你的掌心,在這個燠熱的夏季,一股沁涼的暖意穿心而過,液體的感覺自心底浸滲開來,緩緩抵達眼眶的閘門。
最原始的語言在此詩意地棲居。
在那個寒冷的冬季,你不經意間帶我走入一片陽光地帶,讓我的心里也盈盈地充滿陽光。
一直以來,我在尋找一句最恰當的話或一個詞,來向你表達一個真實的我。可我一直沒有找到,而且我知道永遠也不可能找到。心中的有些情感是不可以表達的。
我不善于表達,也羞于向你表達。雖然歲月已將我蝕刻得不再美麗,然而值得慶幸的是,我的心始終保持著最初的瑩潔與剔透。
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
感謝生活,讓我遇見你。
我的心間儲滿了關于你的語言,你給予的,不止是一個春天。
一種期待曾一度充滿了我的生命,可我只能以小草的姿勢仰望。
流水的聲音仿佛已將我喚去很遠很遠,可就在那個飄雪的冬季,我在寒冷中差一點丟失自己的時候,你給了我溫暖的一瞥,只一個眼神,就牽引我走出徹骨的寒冷。
這是我最初的期待也是我不曾期待的,因為面對生活,我從不敢要求太多。
生命中有幾多這樣的意外與驚喜?有幾個人能這樣長久地將我置于心臟的位置!
溫暖的記憶讓我愿意在此靜候你的低語,還有你那讓我用盡一生都無法拒絕的燦爛的笑。你給了我撒滿陽光的天空,讓我快樂成自由的小鳥,在你輕輕揮手間,放飛了一個關于飛翔的夢。
感受你如炬的目光和深潛的愛心,我的心如土地默受雨水。
我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那個芳菲的季節,在我心中,開滿了圣潔美麗的花。
在這樣一個喧鬧而又燥熱的夏季,我一語不發地坐在你的身邊,在你殷殷的目光下,我的心里只有安恬與寧馨。當你將我的手放進你的掌心,我感受到你默默的專注的眼神和一種穿越塵世的最原始的聲音。望著你,并感覺到你正在品味我的目光。
我愿意在此諦聽,你眼眸深處傳來的歌聲。
期待一種聲音
人海茫茫,誰在體味我千百年來積蓄的古典情懷。
如一株千年寂寞的野花,在你默默的注視下燦然地開放。
我該以怎樣的姿勢諦聽,你眼眸深處傳來的歌聲?
叩聽你的心音,叩聽你深沉如井的呼吸,我聽到泥土的歌唱。
我的心,被一種柔軟的愿望溫暖。
那些最多情最易感的纖維被你的手輕輕拔動,流淌出高山流水的弦音,那樂聲使你陶醉,使我升華。或許,我原本就是一架古老的琴,被你從塵封的歲月中打撈。
你如炬的目光足以把我穿透,黎明著我的黑暗,燦爛著我的雨季。
都說這個世界很俗,可我那么堅定地相信我們的心里有一片無人能夠抵達的圣地,因為從你的眼睛到我的眼睛重疊著兩顆飽滿的晶瑩,如兩朵帶露的花。
陽光突然燦爛起來,生活突然生動起來,我的日子全都成了精品。日出與日落之間,尋覓你的身影,我學會了等待與欣賞;夜晚來臨的時候,所有美麗的遐思碰撞著夢,細柔的詞句從筆端溢出,我在心的畫框里描繪多情的山水,想象你細細閱讀慢慢品味的情景。
耳邊,依舊是你的低語,掌心,依舊有你的溫暖。打開往事,我享受著你帶給我的快樂與安恬。
你無處不在的目光溫暖著我,牽引著我。我無法拒絕你的氣息從遠處傳來,我甚至感受到你的顫栗。
是我激活你深潛的浪漫情懷嗎?
感謝時光,不期而來的花季,讓我們重拾綻放枝頭的美麗;不期而遇的緣,令我們的生命相互感動。
我嘗試著讀你,以小草的姿勢淺淺地問候,卻陷入一只高貴、寬厚、迎風獨立的生命之掌。
我的心瞬間變得晶瑩剔透。
一顆為你而晶瑩剔透的心,你還會讀不懂嗎?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我期待一種聲音……
愛之夢
今夜,月光如水風如簫,我孤獨地站在風口憂傷地想你,你的笑是我一生的痛。月下,我站成一株開花的丁香樹了,你可在遠方感受到我憂郁的芬芳?
草長鶯飛,年年春回,年年春回年年綠,而那綠透的芳草總是凄迷了我的雙眼。那叫我心顫到心痛的你的笑呵,像三月的陽光一樣燦爛,照亮我生命的一片晴空;你說你高過天空的手指高不過我的頭頂,我的如瀑長發像黑色的琴弦,讓你駐足成一少年樂手,注定在今后的日子里日夜彈唱。
你陽光般的笑曾一度豐富了我的生命,當我驚喜地用盈盈淚眼承接你的目光時,我知道生命的春天到了。就在那一刻,我的生命花一般美麗,你說你記住了我如花的容顏。
然而,我們共同的日子并未因彼此意外的發現和收獲而延長,你還是走出了我的視線。從此是思念的舟扯著心海的帆越走越遠,從此是你青春的容顏呵我的痛越遠越深,從此是揮手揮不去驚夢還驚來的悵惘越深越重。
今夜,如練的月光與我一樣想著慘白的心事,孤燈下,一張隨意涂抹的情緒全是你陽光般的笑和你如詩的名字。
那么今夜,月光如水風如簫的今夜,是誰的眼淚在飛?是誰在夜的深處將淚流成了詩行?劃過我心底的你的笑,是否還會從我狂亂的心跳里給我一個亮麗的心情?你就是我的春天啊,走時,你卻完全忽略了我的眼睛里注滿了一個雨季。
你這一去就是永遠,我的淚晶瑩了所有三月清晨的露,凝成了一個關于愛的傳說。我仍相信傳說的美麗,仍一如既往地堅信我就是你的期待,你的永遠。當有風吹動我的長發如掀動我內心黑色的情緒,所有的甜蜜與辛酸都在這一刻洶涌而至。
當你的身影拽著我柔長的思念越走越遠,總是有心痛的感覺婉蜒而至,總是有心傷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