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京”共識

過去三十年，世界改變著中國；今天，中國正在改變世界。

2008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尤其對中國而言。改革開放迎來三十周年，奧運盛會在這一年舉行。發展中國家作為奧運會的舉辦國，意味著世界開始用新的眼光去看待中國。將奧運與改革開放三十年結合起來看，中國企業正在以自己獨特的姿態，融入世界的發展。現在重新總結自己過去的經驗，對未來發展方向進行再把握，提出真正符合時代變化的具有普適價值的新理念，有著長遠的意義。

駁論

今年年初，秦暉在《南方周末》上發表了題為《“中國奇跡”的形成與未來——改革開放三十年之我見》的文章，中國是在低人權、低福利的條件下發展經濟，被秦暉稱為“北京共識”，它具有難以模仿的優點?！敖柚F腕體制降低制度變遷的交易成本，避免了一些民主轉軌國家疲于應付的各階層頻繁博弈的拖累，實現了空前快速的原始積累?！敝袊鴨渭冏非驡DP的發展，土地任意圈，生態環境任意無償地破壞，不顧中國百姓的生活福利和社會保障，而且沒有NGO的搗亂，使得中國在全球化中成為一個外商資本吸納的機器和商品輸出機器。

客觀而言，他提出中國擁有“低人權”、“低福利”的比較優勢，讓人眼前一亮。中國的“低人權”、“低福利”，使那些高人權、高福利的國家犯了難，因為“福利國家競爭不過低福利國家，低福利國家競爭不過低人權國家”。全世界的福利國家不得不降低福利標準，崇尚自由經濟的國家不得不豎起貿易壁壘，以應對中國的“低”優勢。

秦暉認為，中國經濟的非自由色彩令高福利國家欣賞，而它的非福利色彩則令高自由國家欣賞，同時它又以發展中國家快速發展的形象令第三世界羨慕?？梢哉f，中國經濟的奇跡發展，使得無論是華盛頓共識、還是歐洲福利體系，都開始向著“既低自由、又低福利”的“北京共識”方向靠攏。

其實，秦暉對于中國經濟發展現狀的分析是充分而到位的，國外的勞動力工資高，工人福利優厚，與中國低成本制造出的同產品相比，沒有任何競爭優勢。然而，秦暉的“北京共識”最大的缺陷在于，因為低人權、低福利就得出中國經濟發展奇跡的結論。照他的理解，類似于柬埔寨、莫桑比克這樣的國家更應該創造出經濟奇跡。柬埔寨是農業國，貧困人口占總人口36％，但是它擁有豐富而廉價的勞動力。作為“最不發達國家”之一，企業在那里可以享受到優惠關稅、享受歐美等發達國家普惠制最惠國待遇，產品出口無配額限制，多數產品甚至享受零關稅待遇。然而柬埔寨的發展并沒有如秦暉的意，帶來經濟的飛躍發展，反而至今仍未擺脫最不發達國家的帽子。

秦暉的結論無異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果說低人權、低福利就可以產生經濟奇跡，中國政府似乎沒有必要一直再為改變群眾的低收入狀態而努力，相反，只需安于現狀、消極無為，憑借“低人權、低福利”的自然稟賦就可以取得經濟的飛速發展了。然而事實證明，人民幣的升值、出口退稅的下調，一定程度上限制國內生產產品特別是高耗能產品的出口；原油及各類原材料價格飆漲讓原材料成本不再那么廉價；緊縮貨幣政策、減少貨幣供應量來抑制需求的過快增長；環境保護成本的增加和企業的用工成本上揚……這些因素都在擠壓著“中國制造”的生存空間。任何結論都要與具體的國情相適應，隨著勞動力成本的上升，生產成本的增加，中國制造如何依靠廉價的勞動力和較低的福利來實現經濟的騰飛?如果中國三十年的經濟奇跡，是因為中國人權低、收入低，那么中國提高人權和收入的過程，豈不成了“奇跡”的自我瓦解過程?

秦暉的“北京共識”強調了比較優勢這一核心觀點。發展中國家能否實現經濟持續增長，最重要的因素是能否制定發揮比較優勢的發展戰略。利用低于在其他國家生產產品的機會成本，形成本國的比較優勢。在林毅夫看來，比較優勢的差別直接導致了生產物品社會分工和貿易的產生。這種專業化的結果是，當每個人都能夠專門地從事自己最擅長的事情時，生產就會變得更加有效率，從而整個社會可創造物質財富總量與其整體經濟福利便會有所增加。

發揮比較優勢真正能為中國帶來發展嗎?答案是否定的。印度和中國一樣，農村人口占據國民結構的主體，印度的耕地面積是中國的135％，人均耕地是中國的一倍，照秦暉的理解，他們應該發揮本國的比較優勢，也就是充分發展農業。但是發展低附加值的農業并不能為印度帶來經濟的飛躍發展，在不到20年的時間內，反而是依靠出色的軟件生產和對歐美服務外包業務發展起來的班加羅爾，發展成為全球第五大信息科技中心、印度的“硅谷”，奠定了印度軟件大國的地位。

“新北京”共識

俗話說“三十而立”，中國改革開放迎來三十年，意味著新一輪改革開放的歷史畫卷剛剛起筆，我們應該進一步確定自己的目標與發展方向。正如奧運會主題“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所言，在反思三十年之后，我們需要尋找的，是中國經濟奇跡背后真正的普適價值，即“新北京”共識。

秦暉的“北京共識”并不足以反映中國模式發展道路在層次上的豐富性和客觀性?！靶卤本惫沧R應包括兩個方面才完整，一方面是秦暉所說的起點上的低人權，要求與之匹配的路徑設計和發達國家的寬容；另一方面則是發揮競爭優勢，實現從低人權向高人權的跨越，同時需要國際社會的理解。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全球化競爭的宿命。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聯想、海爾、阿里巴巴等等大大大小小的“非國字頭”企業們并沒有在生產關系上過分糾結，而是擺脫權力因素干擾，在新的增量空間中發揮出競爭優勢，以超越自然的稟賦，實現人為的升級，這正是中國崛起的重要原因。

上游區域自主創新

歷史告訴我們，不能再把自己定位在“中國制造”和“世界工廠”上，必須有所跳躍，向“中國智造”轉變。而智造最大的秘密，就在于技術。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誰最能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誰能掌握最先進的上游技術，誰就搶占了先機。

在產業鏈中，附加值更多體現在兩端，研發和營銷，處于中間環節的制造附加值最低，這就是微笑曲線理論。產業鏈的上游往往是利潤相對豐厚、競爭緩和的行業，因為這個環節掌握著某種資源或是核心技術，有著較高的行業壁壘。當制造產生的利潤較低，全球制造面臨供過于求的情況時，研發為產品帶來了更高的附加值，因此，只有發揮競爭優勢，向高附加價值的上游區域移動與定位，才能實現經濟的持續發展。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中國必須有自己的知識產權技術、自己的技術標準，否則，只能成為別人成功產品背后的追隨者。中國自主研發的TD-SCDMAlE式成為ITU第三代移動通信標準3G國際標準之一，有效地打破了長期由國外企業壟斷的專利壁壘，同時帶動國內企業向上游、向核心技術方向發展，TD-SCDMA已然成為中國3G市場和全球移動通信領域的重要力量。

自主創新，既是國家的綜合競爭力的核心，也是企業生存和發展的關鍵。將自主創新的技術轉化成市場競爭力，為企業的全球化戰略奠定堅實的腳步。聯想(www.lenovo.com.cn)簽約成為國際奧委會TOP贊助商和并購IBM全球PC業務、海爾(www.haier.cn)成為世界第四大白色家電制造商、華為(www.huawei.com.cn)的研發走向世界、阿里巴巴(www.alibaba.com.cn)創造出全球領先的網上交易平臺……正是中國向自主創新的高人權狀態發展的映射。

創意與服務

對企業來說，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它們生存的土壤?！邦櫩途褪巧系邸保瑹o論是異彩紛呈的新產品，領先的尖端技術，還是富有創意的用戶體驗、優秀的售后服務，都充分體現出企業以客戶為導向的服務意識。

消費者在選購產品時，不僅注意到產品本身，在同類產品的質量和性能相似的情況下，更加重視產品的售后服務。因此，企業在提供價廉物美的產品的同時，向消費者提供完善的售后服務，成為現代企業市場競爭的新焦點。工程師級的服務、良好的維修態度、及時的信息反饋，是下一次銷售前最好的促銷。

據聯合國4月公布的《2008創意經濟報告》顯示，從1996年到2005年，中國內地創意產品出口表現引人注目，已經從184億美元上升到613億美元，遠遠超過美國(第三)，成為世界第一。

用創意來滿足用戶潛在需求，形成差異化的服務，才能拉開與競爭對手的距離。聯想的家庭數字娛樂中心突破了電腦的傳統功能，把互動電視、高清影院、自由操控和無限關聯整合于一體。這套代表了IT產品家電化的發展方向的產品，曾創下單日訂貨額2.5億元的紀錄。海爾獨創的全球U-HOME成套家電產品，將數字智能化家電產品與最新網絡技術緊密融合，冰箱、洗衣機、空調、微波爐、洗碗機、電視等不同家電之間實現互聯互通，為顧客提供了一體化的服務與升級，為家電產品信息化的發展提供了新方向。

實事求是，與時俱進

堅持實事求是、與時俱進，才能避免企業少走彎路。

在巴基斯坦，海爾公司通過調查發現，巴基斯坦平均一家約有12口人，且成年男子都穿白袍，于是海爾在當地制造出可以洗12公斤衣服的大洗衣機，很多大袍子放進去也可以清洗干凈。對歐洲人而言，度假已經完全地融入他們的生活方式之中，于是海爾的意大利工廠創新推出“假日冰箱”，可以在人們度假期間保證冷凍室照常運轉，冷藏室控制處于最低耗電狀態。倘若海爾不進行大量的實地調查，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單干”，市場結果可想而知，打造世界級的品牌也就無從談起。

剛從研究所走出來的聯想，完全不認識市場，也沒有豐厚的資金積累，所以走上了一條“貿工技”的發展之路。通過“貿工技”，聯想開拓了廣闊的市場，積累了豐厚的市場經驗，可以說，沒有以貿打頭的原始積累，很可能沒有聯想在市場上的存活。然而如果僅僅停留于此，“貿工技”的道路很有可能成為阻礙聯想持續做大、走向國際和自主創新的絆腳石。當市場經濟日益壯大、與國際接軌的趨勢不可阻擋時，聯想自覺作出反應：一方面楊元慶等更有沖勁的年輕人率領公司完成向國際化、技術研發等高附加值環節的轉型，一方面投身投資行業，利用自身的經驗和資源來培育新的機會。從聯想這樣一個非中字頭企業入選全球五百強不難看出，聯想根據市場和技術不斷調整策略，是其在PC行業立于不敗之地的重要原因。

中國在世界經濟這個大課堂里，并不是所謂的差等生，恰恰相反，憑借著超越本國的自然條件，向國際分工的上游產業轉變、實事求是、自主創新等競爭優勢，中國已經漸進式跨入優等生的行列。在過去三十年里，世界改變了中國；今天，中國正在改變世界。全世界還沒有一個國家可以保持經濟快速增長超過30年，但是中國做到了，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可能還可以持續30年甚至更長。中國正在崛起，世界將為之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