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士釗這人是不能當官的,一當官,智商就奇低,難怪魯迅要義正辭嚴地給他上一課,教他明白一條基本常識:“為校長而解散一校,為文明國所無。解散后怕罵,又另掛一塊招牌騙人,簡直是中國之恥辱!”就連一向不多話不多事的女師大國文教授許壽裳也怒發沖冠,拍案而起,憤然揮就一篇《反對教育總長章士釗之宣言》,發表在1925年8月25日的《京報》上。這篇宣言詞鋒極銳,僅看其開頭,就可知這位輕易不動肝火的儒者運筆猶如操刀:
署教育總長章士釗,本一輕薄小才,江湖游士,偶會機緣,得躋上位。于是頓忘本來,恣為夸言,自詡不羈,盛稱飽學;第以僅有患得患失之心,遂輒現狐埋狐之態。
魯迅更是處處敲打章士釗,在《答KS君》一文中,還特意將章的文字捉虱子似的捉出來示眾,狠狠地挖苦了他一餐:
即如他那《停辦北京女子師范大學呈文》中有云,“釗念兒女乃家家所有良用痛心為政而人人悅之亦無是理”,旁加密圈,想是得意之筆了。但比起何《齊妾醉遣晉公子賦》的“公子固翩翩絕世未免有情少年而碌碌因人安能成事”來,就顯得字句和聲調皆陋弱可哂。何比他高明得多,尚且不能入作者之林,章士釗的文章更于何處討生活呢?
文章討不到生活倒也不是太要緊,章士釗一生最大的污點,是段祺瑞政府于1926年3月18日制造驚天大血案,執政府衛隊槍殺手無寸鐵的游行示威的大學生,他作為執政府秘書長,絕對洗脫不了干系。事后,他還開列了一份四十八人的黑名單,差不多將報界、教育界著名的正直之士一網撈盡。早年,陳獨秀不止一次對人說:“從事政治活動,我與章士釗屬于‘黃金搭檔’!”及至“三#8226;一八”慘案發生后,陳獨秀怒火中燒,決定與章士釗割袍斷義,他在信中斬釘截鐵地寫道:“你與殘暴為伍,我與你絕交!”
(選自《敢為天下先:湖南人憑什么縱橫中國》/王開林 著/經濟日報出版社/2007年1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