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藝,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如雷貫耳不是因為他的優秀表現,而是緣于他的斑斑劣跡。從他讀三年級開始,每次分班都沒有老師愿意接收他,教過他的老師都說:阿藝,一塊難啃的骨頭。
2007年的秋季開學了,五年級升六年級的學生要經過教導處的分班,然后由班主任們抽簽決定。抽簽時,老師們就談到了阿藝,當然說的話都是相同的:“千萬不要抽到有阿藝的這個班哪!”他們抽完簽后,迅速地打開,接著個個笑逐顏開,我還沒打開就心里有數了——阿藝在我班。
從五年級老師那里接過學生記錄,寫得最多的是阿藝的“劣跡”,我簡單地翻了翻,當然,我并不打算拿這些陳年舊事去給他“打預防針”。開學第一堂課,我到班上對學生進行新學期教育。走進教室,同學們都坐得整整齊齊,只有一個坐姿難看,他右腿抬起來踩在凳子上,左手撐著左臉,歪著腦袋看著我,眼光透出的是無所謂。我走過去詢問了他的姓名,糾正了他的坐姿,就這樣我真正認識了阿藝。
在接下來的班級管理中,我給予阿藝的關注最多。可是第二個星期,阿藝就開始把劣性表現出來了,跟同學打架,破壞公物。我對他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他當時認了錯,也向同學道了歉。可好景總是不長,錯誤他是接二連三的犯,形成了“犯錯——批評——認錯——寫保證——再犯錯”的惡性循環。就這樣,一個學期下來了,雖然阿藝沒有做出什么大的錯事,但在學校的班級管理評比中,他的劣行卻直接影響了我班在學校的排名。于是,如何教育阿藝的念頭,哪怕是在寒假里,也一直在我的心頭盤旋著。
轉眼2008年春季開學了,阿藝在校的表現依然如故。第二周星期一上班會課時,班長告訴我一件關于阿藝的事:他在課堂上給蠶換桑葉,還常常在課堂上拿出來看,有時還拿蠶去嚇唬膽小的女同學。我馬上走到他的身邊,命令他把養的蠶拿出來。他看著我惡狠狠的眼光,有些膽怯,就慢騰騰地拿出一個嶄新的文具盒。我打開文具盒一看,幾十只蠶寶寶正在吃著新鮮的桑葉。我心里納悶著:平時他自己都是用一個破爛的文具盒裝文具,怎么會用一個新文具盒來養蠶呢?
我把他的蠶與新文具盒一齊收繳了上來,在講臺上批評了這種現象。我在講的時候有意關注薯他,發現他趴在桌子上,過了一會兒,他雙肩起伏,后來用手不停地在眼睛上擦來擦去。我估計他在哭,也就沒有去理會。可又過了一會兒,他發出了哭聲,聲音雖然不大,但也影響了課堂,有些同學開始朝他那兒張望了。我想:他今天的表現如此反常,我能不能通過這些蠶找到教育他的突破口呢?
我約了他單獨談話。在談話中,我了解到他特別喜歡養蠶,曾經養過許多,但由于成績不好,以前養的蠶被父親全部沒收了。他講到清晨是如何去采桑葉的,回來是如何換桑葉的,說這些時,我看到他眼里閃著幸福興奮的光芒。最后他表示愿意寫保證,并請求我把蠶還給他。
我突然想起了蘇霍姆林斯基的一句話:不能總是牽著他的手走,而還是要讓他獨立行走,使他對自己負責,形成自己的生活態度。我腦袋里靈光一閃,有了一個設想。我對他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蠶寶寶由老師幫你保管,但每天養蠶由你來負責,前提是要按時完成作業,做到字跡工整。最重要的是以后不能犯錯誤,如果犯了,這一天你就不能來喂蠶,到時蠶寶寶餓死了你也不能怨老師。當蠶寶寶快要結繭時,我就把它們還給你。提出這樣的要求,我開始還怕他不答應,誰知他聽后,一口應允,還說:“只要能養蠶,我什么都愿意。”
接下來的日子里,每天都有一個孩子到我的辦公室里來給蠶寶寶換桑葉,我則站在旁邊看著他。他是那樣的精心,先把盒里的桑葉殘渣認真清除,生怕弄傷了蠶寶寶,每片新桑葉都要用衣角擦干上面的露水,然后再小心冀翼地放進去。換完桑葉后,我總要提醒他摘桑葉時要注意安全,詢問他昨天與今天在校的表現及學習情況。就這樣,在阿藝的精心照顧下,蠶寶寶褪了一次又一次的皮,如今長得白白胖胖的了。
在這段養蠶的時間里,他的作業工整多了,學習進步了不少。期間阿藝也犯過幾次錯,每一次犯錯,我都堅決不讓他當天來喂蠶寶寶,我簡單地幫他料理了一下蠶寶寶。第二天他來給蠶換桑葉時,看著盒內光禿禿的葉脈,總是自言自語:“蠶寶寶,不好意思,昨天我又犯錯了,害得你們餓肚子,下次我不會犯錯了,請你們相信我。”我裝著在旁邊改作業,聽著他的獨白,心里暗自高興,因為他正在努力地改變著自己。蠶需要經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蛻變,才能換來吐絲化蛹,最終破繭成蝶;阿藝則在養蠶的過程中經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思想洗禮,自我勉勵,劣跡的種子才會在他身上失去生存的機會。
責任編輯 陳玉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