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終結吐蕃歷史的扎葉巴寺

殿堂全建在山洞中，諸佛均供奉在罅隙間。一洞一寺院。修行洞簡陋得只有一扇門、一堵墻。值得大書特書的是：這里的一位修行僧人曾讓強大的國家歷史改道。他從這里出發前往36公里外的拉薩，只用一箭就滅了強大的吐蕃王朝。他就是拉隆#8226;白季多吉。

西藏的靈地在拉薩，拉薩的靈地在葉巴

東出拉薩納金路，再向東沿著拉薩河翻過納金山口，就到了拉薩市達孜縣境內的扎葉巴溝。順著山谷的盤山公路爬上拉日寧布山，在海拔近5000米處，就是吐蕃時期西藏最著名的隱修地扎葉巴寺。

山是一座寺，寺是一座山。

寺院全部建在峭壁間，每一座殿堂都在山洞里。沿石階蜿蜒而上，眼前就是一個洞口。小小的洞中，一尊佛、一張床、一僧人就是全部。佛像前迷你版的酥油燈，跳動著迷你版的火苗。同行的藏族朋友拉巴頓旦悄悄告訴我，這才是藏族僧人最正統的修行儀軌。

扎葉巴寺在藏傳佛教寺廟中最與眾不同之處就是“洞寺”。山上擁有無數天然的洞穴，的確適合于隱居和修道。

扎葉巴寺始建于公元7世紀，是吐蕃贊普(藏王)松贊干布為其三個愛妃中的芒薩赤尊公主所建的修行神廟之一。后來幾經擴建，形成了現在緊緊嵌于崖縫間的扎葉巴寺。《衛藏道場勝跡志》記載：扎葉巴寺的大殿中供設有阿底峽尊者用過的盤子，盤內有用阿底峽鼻血畫的佛像，還有十六尊者（即十六羅漢）的殿堂等都是靈異素著的圣跡。贊普墀祖德贊（803～841年）執政期間，崇信佛教達登峰造極，他在扎葉巴寺也建有佛塔。

在山路中盤旋而上，拉巴頓旦邊走邊說：藏族有這樣一首歌謠——“西藏的靈地在拉薩，拉薩的靈地在葉巴；到拉薩不到葉巴，等于做件新衣忘做領。”

而據我所知，扎葉巴寺聲名遠揚還與一段歷史有關。那就是公元841年，僧侶拉隆刺殺滅佛藏王朗達瑪。一箭滅一國，一箭讓一段歷史改道拉隆當年修行的“拉隆洞”今天從外表看上去像一座小宮殿，洞內至今仍保存有拉隆的足印和一千多年前繪于崖窟內的壁畫。他曾經是一個小喇嘛，和其他在此修道之人一樣，夜里取水求食，白天閉洞思佛。

突然有一天深夜，吉祥天母（一位面相極兇的護法神）降臨拉隆的夢境，對他說：“現在藏地獲得大成就者就你一人，朗達瑪如此破壞圣教，你應該去殺掉這個惡王，我會幫助你，不要畏懼！”

朗達瑪是藏王赤德松贊之長子，于公元836年即位。即位后開始大肆滅佛。拉隆醒后，決定冒死去暗殺朗達瑪。

史書記載他專門戴了頂黑帽、穿了件黑面白里的長袍，用木炭把騎的白馬全身涂黑，暗藏毒箭，從扎葉巴山洞快馬加鞭地到了拉薩城。正巧，他遇見了朗達瑪贊普率領眾大臣、衛士觀看大昭寺前的“唐蕃會盟碑”碑文，于是拉隆上前給他行禮，隨后從袖中抽出箭枝射中朗達瑪。在朗達瑪倒地掙扎、周圍一時不知所措時，拉隆乘亂跑到拉薩河邊，騎馬飛逃……

我咨詢了西藏自治區社會科學院的專家，他們告訴我：在藏傳佛教密宗的說法中，以箭刺心是有特殊含義的。箭一般都是握在佛像、金剛或護法神的右手，代表“方便”；左手如果有弓，那就代表“智慧”。“方便”就是為了佛法可以行一切事，刺殺仇敵當然也就可以了。

在全國十大博物館之一的西藏博物館唐卡館，我看到了“刺殺朗達瑪”情景再現的唐卡。這幅唐卡距今已有三百多年歷史。一位唐卡研究專家告訴我，當拉隆刺殺成功之后，他迅速返回寺廟修行洞，并讓小鳥把洞口附近他的足跡撫平。當吐蕃的官員搜查到扎葉巴寺來到洞口時，見洞口野草沒有人踩踏的痕跡，就到其他地方搜查去了。但有個小頭目卻鉆進山洞，發現只有拉隆一位僧人閉目靜坐。這個小頭目手執長劍在拉隆身后站了很久，突然把手從他袒露的肩膀處插到拉隆的胸口，發現拉隆雖貌似閉目靜修，心卻跳得非常劇烈，小頭目立刻明白了，但并沒有告發就離開了。

拉隆從扎葉巴寺擊出的驚天一箭，讓他成為了佛教的“護法”僧人，挽救了藏地佛教，直到今日，藏傳佛教徒對拉隆依然極其尊崇。我想：這一箭雖是“朗達瑪滅佛”所引起的，但更是吐蕃長期社會矛盾積聚的總爆發。走過拉隆洞，也走過了這段讓人驚心動魄的歷史。拉日寧布山的人氣開始陡增，轉經的人群、點燃的酥油燈、飄揚的風馬旗、裊裊升起的桑煙都成為了這座山的點綴……

無論春夏秋冬，每天早晨八時，寺院的大客車會將來自拉薩的信徒和游客接到寺廟。下午兩點，大客車再將他們全部送返拉薩。一日之間，扎葉巴寺從寧靜到熱鬧再到寧靜。雖與拉薩近在咫尺，扎葉巴寺卻并不為大多數觀光客所熟悉，甚至連許多在拉薩生活多年的人也對它不甚了解。隱于拉薩巨大的身影之后，扎葉巴的步調依然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