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災后的防災反思

2008年，持續了近40天的南方冰雪天氣是中國歷史上50年不遇的罕見雪冰災害。這是一場大范圍持續性低溫冰雪極端天氣災害，范圍廣、強度大、持續時間長、災害損失重構成其四大特點，大氣環境異常和拉尼娜事件是造成災害發生的主要原因。雪災過后，面對全國上下一片表彰聲，筆者卻認為不僅是1000多億人民幣的災損需要我們反思，2008年中國城市的一系列安全發展需求更要求我們不僅要刻骨銘心記住雪災這一課，還必須對2008年中國城市安全發展做好“災害假想”與安全布局，不如此我們還會在應急管理上繳“學費”。

不讓天災添人禍

早在2008年1月10日，中央氣象臺就發布了此次雪災的第一個預報：“受來自貝加爾湖地區一股東移南下的較強冷空氣的影響，1月10日夜間起，我國中東部大部地區自北向南將出現明顯降溫。受冷暖空氣的共同影響，1月10日～13日，華北南部、陜西南部、漢水中上游地區、黃淮、江淮北部等地的部分地區有大到暴雪”。這預報雖提前數日，但最早發生災情的貴州是1月12日，長江中下游地區遲至1月26日也已成災。然而，預報后各方面、各行業均沒有啟動相應的預警機制。貴州一位業內人士稱：事故發生前，我們并不懂得凍災、雪災會給電網、鐵塔帶來這么嚴重的災難。

有人反復解釋城市化及現代化造成了人類面對災害時的無助，這并非沒有道理，但筆者認為人類在面對自然、認識自然的同時，要理順對自然的認識，要順應自然的規律，要能動地在自然災害到來前預先采取措施，這樣才能避免大量的、年復一年的道路因雨而癱、因霧而癱、因雪而癱的局面重演。

這里之所以關注“災情”是否會重演，是警示人們必須要從中汲取教訓。發生在中國的特大雪災告誡世人，在極端自然災害面前，監測能力越是薄弱，基礎設施越是落后，生活物資、醫療設備和能源儲備越是不足的地區，其綜合抗災能力就越差，因此而遭受的損失也就越大。所以，作為發展中的國家及貧困地區必須加大防災減災建設力度，尤其要加大災害基礎性研究，并摸清災害“國情”的家底。

能源是個大問題

電力是國家的經濟命脈之一，是不可替代的支撐能源，電力系統一旦發生故障，尤其是發生災難性事件，其后果不堪設想。2008年，我國南方因雪災斷電的區域不乏貴陽、長沙等大城市，斷電時間最長超過30天，給當地及相關城市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在冰雪消融的現在，當我們向抗災保電志士們致敬的同時，是不是也該思考一下如何應對災害來臨時的能源問題？

在這次雪災中，作為發電的重要能源，煤炭的重要性、電煤的矛盾出乎意料的凸顯出來。目前情況是，雖然主要電廠存煤數量穩定且有小幅上升，但現在電煤庫存和2007年10月相比仍有差距，截至2月6日，全國35家主要電廠存煤可耗天數為11．5天，其中存煤低于3天的電廠有17家。如果說災害初期，大面積斷電給公眾生產生活造成極大不便，那么隨著災后重建工作的展開，對電力的需求會日益增加，而支撐發電的煤的供給也會更加緊張，問題是這樣一個大的救災能源物資的統籌問題我們有沒有考慮過。

其實，早在2005年5月我國就有了《國家處置電網大面積停電事件應急預案》，國家電網公司還針對臺風、雷雨、覆冰、洪澇、外力破壞、電網故障等各類事件做過相關演練。但此次南方電網被毀給2008年雪災“雪上加霜”的事實證明，電網各系統的應急工作還需更扎實、更深入。

多元化減災必須要考慮

交通受阻，用電子地圖開辟新路；電網癱瘓，用移動電站供電；通信不暢，靠衛星電話溝通……進入雪災后1個月的2月中旬，高科技設備進入災區，使救援者如虎添翼，救災搶險有了更高的效率。

面對災害發生的緊急狀況，不僅需要緊急會診，制定科技救災方案和技術要點，還要有暢通的渠道，大力傳播科技救災的信息，更重要的是要全方位啟動各類適用技術。國內外大量成功的災害救援實踐證明，高科技救災手段往往能提供更完善的、高可靠性的保障。

不過，同時我們也必須意識到災害現場條件是極其惡劣的，高科技手段不一定派的上用場，為此需要適量的準備一些低技術設備（即手動技術），如自備柴油發電機、手動發電照明設備等，這些利用傳統技術或可再生能源的技術(如太陽能電池、太陽能照明、太陽能手機等)都必須成為所有防災部門的必有設備，此外還包括大量的人工設備，它們都構成與高科技相對應的日常設備，不可輕視。

次生災害不能不重視

春運期間，廣東韶關乳源大橋鎮的村民發現，村里蓄水池的水突然變苦變咸，喝了后出現發燒、嘔吐等癥狀，雖不能確定是融雪劑所致，但至少再次給安全使用融雪劑敲了警鐘。

園林部門的統計顯示，城市街道樹木死亡原因80%是因為融雪劑。美國每年因氯鹽融雪劑腐蝕破壞環境成本占到GNP（國民生產總值）的4%，幾乎與美國國防開發支出相等，美國每年用于修復因此而損壞的公共設施的工程費用超過2000億美元，是初建費用的4倍。面對雪災，國家環保總局2月6日發布《關于加強防范應對雨雪冰凍災害次生環境污染事故的緊急通知》。另據第9號《關于加強雨雪冰凍次生災害防范應對工作的公告》中說，要高度重視次生災害的發生，包括：(1)防范冰雪融化引發的各類地質災害；(2)保障受災群眾的飲用水和食品衛生安全，尤其要充分估計部分地區停電停水后引起的垃圾堆積，污水處理廠停止運行后帶來的新問題；(3)消除重大基礎設施(公路、橋梁、生命線系統、水庫堤壩、河道等)安全隱患；(4)各類農林次生災害的防治等。

冰雪災害后，重建期間各類次生災害之所以開始顯現，原因在于我們并未在常態的技術法規及應急預案中特別關注次生災害的危險性，其根本在于南方的各類災害應對機制中幾乎沒有應對冰雪災害的對策。這種機制缺位所造成的損失對北方地區也有警示作用，如城市高溫高濕致災不一定總發生在南方。

綜合減災應急需要再落實

縱觀中國大中城市，由于現代化發展的需求，有的城市人口密度已高達每平方公里十幾萬人，如此密集的生存環境，給供水、排水、供電、供油、供氣、救護等部門增加了巨大壓力，又由于歷史欠賬，資金缺口大，城市設施建設大大滯后于經濟社會的發展需要，暴露出諸多阻礙城市發展的矛盾。城市在正常情況下的運行都面臨困難，更何況應對突發事件了。再好的預案，再恰當的防災規劃，如果缺少了安全儲備容量，由于各個系統及環節都是飽和的，面對災害，城市還是會遭受巨大的損失及打擊。

2008年雪災暴露出的新問題使應急預案捉襟見肘，之所以應急不能“應急”，之所以應急預案沒有執行力，表明我國綜合減災機制尚不健全。

2007年，國家大力倡導基層應急，現在的問題是處處需應急的基層反而沒有應急保障，原因是長期以來應急預案形同虛設，基礎性常態建設十分缺乏。發達國家及聯合國對預警應急系統建設的經驗表明，任何災害的應急體系都有賴于基礎性常態防災減災建設，只有出于長遠的防災減災能力建設的完善，才能使預警和避險成為可能。

毫無疑問，中國在重災中取得了勝利，但現狀的穩定只是基本穩定，現在的1千多億元災損僅僅是局部的、直接的損失，如果納入綜合減災評價體系，災害所帶來的各種損失難以估價。之所以要反思不足，旨在未雨綢繆；之所以采用對比分析及聯想的方式去透過雪災看中國可能會發生的類似災害，是希望未來我們在面對突如其來的災害時不會再打無準備之仗。

（責任編輯 劉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