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產業技術聯盟展現活力

經過近幾年的快速發展，北京地區已經形成了一批以高新技術企業為主導，產學研合作，著力推進區域產業競爭和創新優勢的產業技術聯盟。它們主要集聚在中關村科技園區內，以長風開放標準平臺軟件聯盟、閃聯產業聯盟、“7＋1”高科技飼料產業聯盟等為代表，在凝聚區域創新資源、推動產業技術進步等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促進作用，也獲得了政府的大力支持。在本質屬性上，產業技術聯盟仍然是企業間戰略技術聯盟，政府的支持固然可以對聯盟的成立和發展起到重要的推進作用，但企業作為創新的主體，在聯盟中發揮積極主導作用，才是真正的聯盟活力之源，也是各類產業技術聯盟在大張旗鼓地成立后，能否持續健康發展的關鍵因素。

隨著國家科技部和北京市政府有關部門越來越認識到發展產業技術聯盟對促進國家和區域自主創新戰略實施的重要意義，不斷加大對具有一定公共意義的產業技術聯盟，特別是產學研聯盟的支持力度，一批具有行業代表性的產業技術聯盟在北京應運而生，還有一批也正在醞釀之中。在當前企業既有需求，又有一定熱情，各種類型的產業技術聯盟蓬勃發展的良好局面下，政府如何恰當處理好聯盟中的政、企關系，充分發揮各方積極性，增進聯盟活力，促進聯盟又好又快地健康成長，是值得我們認真探討的一個問題。

聯盟是一種合作價值的創造過程

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產業、技術、市場競爭的全球化趨勢，不僅驅動著市場結構的快速變化，同時也使企業與市場的組織邊界更加模糊，企業間的相互依賴關系越來越緊密、復雜和多元。與其他企業或主體結盟，成為企業在復雜多變的環境下，謀求生存與發展的一種重要策略。

企業間聯盟的形式有多種類型。在廣義上，只要是處于“一體化”企業內部層級和完全市場交易之間的組織間交易關系和安排，都可以視為聯盟。從聯盟組建的經濟合理性角度看，企業通過這種相對靈活的組織間交易方式，在獲取一定的外部資源和能力的同時，還能降低交易的風險和成本。以技術聯盟為例，兩個或多個合作伙伴為了共同的創新目標，共享資源，協調行動，既能分擔成本，獲得創新的規模優勢，同時也可加速各主體間的知識傳播和流動，促進新技術的擴散和商業化進程。值得關注的是，這種企業間技術聯盟的創新效應和合作價值，有時也能產生一定的溢出效應，擴散到聯盟成員之外，對區域、行業甚至國家層面的發展，產生積極的促進作用。

目前，在全球為數眾多的企業聯盟中，絕大部分屬于少數企業之間的私有聯盟，聯盟的利益導向非常嚴格地限制在參與成員的范圍內，政府通常不會輕易地給予支持。而產業技術聯盟，作為一種性質較為特殊的聯盟類型，通常是公私混合聯盟，聯盟的利益導向具有明確的公共意義，比較容易獲得政府有關部門的支持。在國外，以日本的各種企業研發聯合體、美國的半導體制造技術聯盟（SEMATECH）、歐洲的信息技術研究和開發戰略聯盟（ESPRIT）等為代表，都屬于這種以企業為主體，政府給予大量支持的產業技術聯盟。由于我國仍處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初級階段，政府具有較強的干預經濟意愿，在應對世界貿易組織（WTO）規則以及建設創新型國家需要的背景下，各級政府對推動區域性或行業性的產業技術聯盟組織，特別是產學研合作聯盟，具有較高的積極性。北京地區近年來產業技術聯盟的大發展，實際上就是這種背景下順應時代潮流的產物。這批聯盟的成立，在充當產業組織“粘合劑”，促進區域創新網絡建設的同時，也確實發揮出了原來單個企業難以產生的協同創新的作用，體現了較強的公共利益。

然而，由此產生的聯盟中公、私價值之間的沖突，也給產業技術聯盟的運作帶來了相當的難度。因為，畢竟企業主體在任何經營活動中，通常首先考慮的還是企業自身的私有利益，政府的支持以及外部公共利益的注入，不可避免地使得聯盟的組織活動受到多種價值觀的干擾，限制了其活力的產生。一些由政府部門強力推動的聯盟組織，在企業中缺乏相應的號召和凝聚力，企業成員的加入帶有較強的臨時性和投機性，聯盟持續健康的成長機制難以建立，合作價值有限，聯盟的活力也就無從產生。

好的利益基點、運營模式和執行機構，是保障聯盟活力的重要源泉

產業技術聯盟能發揮多大作用，組織績效如何，關鍵在于活力，而活力的來源，在于機制。在北京地區目前的數十家產業技術聯盟中，既有活動頻繁、聯盟成員間緊密合作、成效較為顯著的聯盟，也有活動難以有效開展、對相關企業缺乏必要的號召和凝聚力的聯盟，不同的聯盟，組織績效差距較大。

總結長風、閃聯、“7＋1”等活力相對較強的聯盟的運作特點，可以看到求利益之同、識潮流之先、創服務之能，是聯盟獲得凝聚力的重要保證，也是在利益基點、運營模式和執行機構方面，保障聯盟活力的關鍵因素。

利益之同，是聯盟創建之基礎

聯盟是一種利益共同體。利益是聯盟凝聚的根本，參與聯盟各方孜孜以求的，是通過聯盟獲取獨自行動所不能或難以獲得的資源或機會。而聯盟對參與企業戰略價值的高低，決定著其對聯盟投入的重視力度。只有把聯盟的利益基點放在一個較高的位置，參與企業的投入才不會是臨時性或象征性的；同時，企業也會更多地考慮聯盟的戰略價值，而不是成本的因素。

共同的長期戰略利益，是聯盟組建和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以長風聯盟和閃聯為例。長風聯盟秉承“開放、協同”的理念，以加快以北京地區為重點的軟件平臺企業產業化進程，樹立中國最有影響力的自主高端平臺軟件品牌為目標，重點圍繞著“標準”、“市場”和“技術”三個核心環節開展工作。在標準方面，聯盟強調對開放的國際技術標準的遵從，并積極參與國際合作。在市場方面，聯盟一方面吸引、鼓勵集成商采用國產平臺軟件，通過龍頭集成商的示范和帶動作用，在重點行業、重大應用中推廣基于自主平臺軟件的整體解決方案；另一方面，樹立“長風”品牌，提升用戶對國產軟件品牌的認知度，并鼓勵聯盟成員之間互為代理，拓展銷售渠道。在技術方面，采用先進的面向服務的軟件體系架構，創建技術工作組，建立協同工作平臺，為聯盟內部企業產品和技術的互聯互通提供技術支撐。在這種戰略目標的導引下，不斷有中國的軟件企業愿意加入聯盟，目前已發展成為國內規模最大、市場化能力最強的“產學研用”一體化軟件產業集群，為壯大自主軟件產業發揮了重要作用。

閃聯則是一種數字3C（計算機、通信和消費電子）設備的交換技術和接口規范。3C 融合是未來重要的產業和發展方向，它所提出的設備資源共享協同服務要求在2002 年閃聯產業聯盟的前身——“閃聯標準工作組”成立之初，在國際上尚沒有完全成熟的技術標準，從而對于中國企業和政府來說，既是一個巨大的市場需求，同時也是一個構建以協議和標準為核心的自主知識產權技術體系的機會。閃聯產業聯盟抓住了這個機會，通過“公平、開放和兼容”的合作模式，以技術標準為核心，聯合國內外相關廠商和科研院校，制訂和推廣具有我國自主知識產權的國際標準，已成為國內標準建設中產業化步伐進展最快、取得成果最多的產業標準聯盟組織。

在聯盟的這種長期戰略利益的驅使下，不斷有企業愿意加入聯盟，兩家聯盟的成員數量不斷增加，長風聯盟的成員從初期的22家擴大到57家，閃聯產業聯盟的成員則從成立之初的12家發展到102家。在聯盟中，參與企業的積極性較高，活動頻繁，也愿意交納會費。

潮流之先，是聯盟凝聚之助力

追蹤行業發展趨勢，順應潮流，推波助瀾，是聯盟的重要助力之一。在信息技術產業中，標準是企業競爭的重要利器，也是合作創新的主要途徑。尋找一個好的切入點，無疑對聯盟成員的吸引力會更高。

長風聯盟的組織者對聯盟的理解，首先是基于在對新時期創新模式的深刻轉變，特別是從工業經濟時代的封閉式創新向新經濟時代的開放式創新的轉變上。他們非常深刻地看到了在軟件行業團隊開放、過程開放、成果開放、低IPR約束所帶來的創新更多、速度更快、壟斷削弱、客戶受益等方面的重要影響，以及由此產生的新的軟件產業研發創新模式的改變。

長風聯盟將組織目標設定為三個方面：發展中國自主軟件產業，提升自主平臺軟件產品的市場份額，優化中國軟件產業布局；構筑協同聯動的軟件產業鏈，樹立中國最有影響力的自主高端平臺軟件品牌；提供安全適用、高性價比、優質服務的具備國際競爭力的一流平臺軟件產品，并構建實用好用的解決方案，保障中國信息化進程的順利推進。同時在標準戰略的實施上，一是與國際標準組織合作，率先引入軟件企業技術開發的標準化運作機制；二是以標準為紐帶，提升企業參與市場競爭的能力；三是組建技術小組，聯合開發軟件接口方案，這些措施，明確地瞄準在開放標準上，既順應了軟件產業技術創新的發展趨勢，也符合聯盟成員所看重的共同利益要求。聯盟對企業的凝聚力，不言自明。目前，長風聯盟正在從成立初期的基于產品的市場協作與項目協作，向基于技術與標準的產業升級和發展協作轉變，聯盟協作的層次越來越高。

服務之能，是聯盟運作之核心

僅有好的共同利益基礎，也有好的戰略設計，但沒有一個好的執行機構的能力配合，聯盟運作的組織績效也是有問題的。好的執行力，是對聯盟組織機構的重要考驗。

仍以長風聯盟和閃聯為例。首先，純粹的聯盟組織主體性質，并不能給出完滿的解釋：長風開放標準平臺軟件聯盟是以北京市科委下屬的一家事業單位為核心紐帶組建，閃聯產業聯盟是從聯想企業集團中分離出來的企業，具有較強的市場運作特性。一家是以平臺為核心、組織經驗較為豐富的第三方主導聯盟組織，一家是以市場為導向、管理運作較為成熟的企業主導聯盟組織，其他多家聯盟中也有類似的聯盟組織主體，但聯盟活力遠不能比，所以，“出身論”并不能解釋問題。

相比而言，主導聯盟的組織主體或執行機構（秘書處）能力較強，能夠比較專業化地為聯盟成員企業提供服務，對聯盟的組織績效影響較大。長風聯盟的理事長和秘書長皆由北京市科委下屬的事業單位北京軟件與信息服務業促進中心的負責人兼任，本來會對聯盟的市場化操作能力產生不好的影響，但整個單位不僅與政府有著相當緊密的工作聯系，同時跟產業界的接觸也非常頻繁，整個組織內的運作機制效率較高，在相當程度上規避了政府單位的能力局限。長風聯盟制訂的“標準引領、開放共享、國際合作、重點突破”推進策略，既符合參與聯盟成員的需求，同時也具有較強的引領性，在政府、企業和“產學研合作”幾個層面得到了各方的普遍信任和支持。

閃聯產業聯盟由于一開始就是多企業主體聯合組建的產物，所以其市場化的傾向非常明確。基于此共同利益而建立的聯盟，在定位上也是完全有利于聯盟成員的發展需求：在組織模式上，聯盟基于中國國情以及國外產業技術聯盟成功的經驗，以企業為核心，以產業需求為基礎，成功開創了“產業技術聯盟－閃聯標準－工程中心”的創新組織模式，不僅形成了一個相對完善的聯盟治理結構，而且在會議規范、交流平臺、項目管理機制、會員管理、知識產權管理等方面，也建立一套相對完善的運行機制，大大推進了聯盟的發展。

聯盟的健康成長和持續發展，更值得關注

一個聯盟的成立，有如一個嬰兒的呱呱墜地，僅僅只是生命的開端，以后的道路還很漫長。如何讓各個產業技術聯盟持續健康成長，需要政府、企業以及社會其他主體的共同關注和扶持。

產業技術聯盟既非政府部門下屬單位，又非以盈利為目的的企業。作為一種市場組織的企業間聯合體，它的生命力在于能否為企業提供有價值的增值服務。企業的參與和認可，比政府的權力賦予，更能讓一個產業技術聯盟持續發展。

產業技術聯盟在中國，仍是一個新生事物。歐、美、日等發達經濟國家的經驗，尚難以直接照搬。北京地區產業技術聯盟的發展，在全國走在最前列，下一步仍然要加強引導和研究，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充分發揮市場的力量，不斷提升聯盟的自我發展和專業服務能力。

專家名片

冷民，中國科學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研究所創新政策方向副研究員，博士生，注冊咨詢師，北京決策咨詢中心理事會副秘書長。長期從事創新政策、中國科技發展戰略等方面的研究，具有政策研究、科技創業、決策咨詢等方面的專業服務經驗。北京市軟科學研究項目“中國企業間戰略性技術聯盟研究”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