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無產階級新人的成長歷程

摘要：高爾基出生在沙皇專制統治時期，俄國人民苦難深重的年代。高爾基有過苦難的童年，辛酸的人間“煉獄”，以及從“社會大學”苦苦尋找光明的艱難歷程。他的自傳體三部曲，就是他本人的真實生活的寫照。本文論述了三部曲主人公阿遼沙成長的因素：苦難的童年和辛酸的“人間”生活培養了他反抗精神；與人民的密切交往，艱苦生活的磨練。是他成為新人的基礎；刻苦自學是阿遼沙成長過程中的一個顯著特點；書本知識的啟發和教育對他的成長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喀山時期是他思想成長的一個重要階段，使他成長為積極探索生活真理的不妥協的青年。阿遼沙的形象是俄國一代勞動者經過艱苦卓絕的磨練后，走向新生活道路的藝術典型。

關鍵詞：阿遼沙；新人；人民；書

高爾基出生在沙皇統治時期，俄國人民生活苦難深重的年代。他有過苦難的童年，辛酸的人間“煉獄”，以及從“社會大學”苦苦尋找光明的艱難歷程。高爾基幼年喪父，在外祖父家度過童年。他一生只上過三年學。十歲走向“人間”，先后做過學徒、洗碗工、搬運工、守夜人、面包師。飽嘗了人間的辛酸。16歲來到喀山上社會“大學”。他酷愛讀書，邊勞動邊學習，如饑似渴地閱讀了俄國和西歐大量優秀文藝作品，終于自學成才，登上文學圣壇，經歷了從社會底層攀上文化高峰，走上革命道路的艱難曲折過程。

他的自傳體三部曲，就是他本人的真實生活的寫照。高爾基曾建議他的傳記作者以三部曲為準核對傳記材料，可見三部曲所運用的材料都是真實可靠的。作品中的主人公阿遼沙的原型就是高爾基本人。作家以丑惡的俄國現實為背景。通過阿遼沙這一形象揭示出底層的人如何克服種種困難走向革命的艱巨道路，它是一部以表現新人成長、刻畫新人形象為主題的文學作品。三部曲所表現的不僅是作家個人成長的歷史，而且是無產階級革命時代一輩新人、一代革命者的性格形成和發展的歷史。作品揭露了沙皇專制制度的黑暗和罪惡，反映了小市民階層的自私、貪婪、庸俗的一面，同時也展現了人性中美好的一面：揭示了知識分子的思想狀況，展示了俄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活動，反映了一代新人的成長。

苦難的童年和辛酸的“人間”生活使阿遼沙切身體會到底層人民的痛苦，殘酷的虐待和壓迫培養了他的反抗精神。

從《童年》和《在人間》中。我們可以從主人公阿遼沙曾經生活過的兩個典型的小市民家中看到他反抗精神的孕育發展。

《童年》中，主人公阿遼沙幼年父親早喪，曾一度寄居在外祖父家。這是一個典型的小市民家庭，愚昧、落后、自私、貪婪，勾心斗角，喪失人性。外祖父經常打人。幼年的阿遼沙曾被他打得失去了知覺，打外祖母也是他的家常便飯。外祖父非常貪婪。暗地里放高利貸。跟了他多年的老匠人格里高里。年老眼瞎時。外祖父毫不留情地一腳把他踢出門外。兩個舅舅更是自私、粗野、慘無人性的市儈。他們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搞一些惡毒的鬼把戲，去捉弄視力不好的老師傅格里高里；活活打死自己的老婆：折磨死聰明能干的徒工“小茨岡”。這一切都引起了阿遼沙的激憤。我們看到《童年》中他寄居在外祖父家時，就無視嚴厲的家法。當這個家庭的暴君拿起鞭子對孩子們實行體罰的時候，阿遼沙就“在他手中拼命的掙扎，扯他的紅胡子。咬他的手指?！碑斖庾娓秆赞o激烈地教訓他時，他勇敢地質問外祖父：“你講這些是為了讓我聽你的話?”“外祖母為什么不這樣講?”

《在人間》中用了很長篇幅描寫阿遼沙在繪圖師家當學徒的情景，這也是一個小市民劣習很濃的家庭，因循保守。害怕變革，反對讀書，只知吃飽喝足后，彼此吵架揭短，談論荒淫無恥的丑聞，造謠生事，數落折磨童工阿遼沙，以此來填補他們空虛無聊的心靈。阿遼沙敢于不守店規，多次和東家頂撞。并且用各種方式進行反抗。甚至逃跑。從阿遼沙身上，我們看到了沙皇統治時期童工苦難的生活和敢于反抗的精神。同時，愚昧自私、殘暴的小市民生活環境使阿遼沙產生對新生活的向往，在繪圖師家里阿遼沙“心里惶惶不安，老是想去一個地方，那里的人們不這么貪婪，不這么愛爭吵……不這么經常欺負別人”。

作者在展示和批判落后、野蠻和殘酷的鉛一樣沉重的生活的同時，也讓人們看到了新一代人如何在舊的基礎上破土而出，并顯示自己強有力的生命力。

與人民的密切交往，艱苦生活的磨練，是阿遼沙成長為新人的基礎。

三部曲中揭示了新人的成長過程，描寫了人民給予他的健康、積極的東西。是人民中健康明朗的因素培養了他，使他堅信生活的美好。

《童年》里描述了他所生活的環境是：丑惡、齷齪、腐蝕心靈。但是在這個黑暗的環境里，還有許多善良、正直的人們：徒工“小茨岡”、房客“好事情”、老匠人格里高里，還有外祖母。是他們的言行使高爾基痛恨庸俗與黑暗，堅信生活中的美好與光明?！昂檬虑椤笔前⑦|沙遇到的第一個知識分子，他鼓勵阿遼沙學會寫字，把外祖母講的故事記下來。因為他的性格和志趣與周圍的小市民格格不入，因而被攆走了，而阿遼沙卻與他成了忘年交。對他懷著深深的敬佩之情。另外，“好事情”窮困潦倒。不為旁人認同的遭遇，是沙皇專制統治下知識分子的悲慘命運的縮影。外祖父家的徒工“小茨岡”是一個棄兒，從小受苦。但仍樂觀。富于同情心，阿遼沙每次挨外祖父鞭打時，“小茨岡”都用自己的胳膊去擋住鞭子，為保護阿遼沙情愿挨打。而外祖母是這些人物中最光輝的形象，是對他影響最大的良師益友。外祖母繪聲繪色地給他講述各種童話故事、民間傳說，使阿遼沙自幼年起就受到具有鮮明的傳奇色彩的民間故事的熏陶，哺育了他對正義事業和美好生活的憧憬。外祖母勤勞勇敢，樂觀堅強，撫養親人，同情接濟窮人，從不抱怨生活的磨難。從外祖母那里，阿遼沙看到了人間的真與善，看到了人性中最珍貴的東西。《童年》中，作者帶著特別的深情寫到：在她沒有來之前，我仿佛是躲在黑暗中睡覺，她來到以后，立刻就把我喚醒了，把我引向光明……是她對世界無私的愛豐富了我，使我充滿了堅強的力量，去應付困難的生活。是這些普通人給了幼小的阿遼沙良好的影響，使他養成不向丑惡現象屈膝的性格，鍛煉成堅強而善良的人。

在《在人間》中正直的廚師斯穆雷教他學習。教他認識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教會了許多書本上學不到的知識；社會大學里。伏爾加河碼頭上裝卸工人熱愛勞動、愛憎分明的良好品質給阿遼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喀山時期。謙遜無私、默默奉獻的杰連科夫，沉著冷靜具有頑強意志的民粹派革命家羅馬斯為新人的成長注入了精神的血液。正是這些善良正直、無私高尚的人們影響著阿遼沙，使他從小鄙視極端個人主義，不為污濁環境侵蝕，始終追求精神的完整性。

正是與人民的廣泛接觸，阿遼沙認識了他的第一個“老師”，走進了書的海洋。迎來了精神的黎明，找到了攀上文化峰巔的入口。

伏爾加河“善良號”輪船上正直的廚師斯默雷就是這丑惡環境中給阿遼沙送來光明的使者。走向“人間”的阿遼沙，受盡欺凌、侮辱、愚弄甚至毒打和陷害，繁重的異化勞動，將使一個童工對美的事物的追求喪失殆盡。但阿遼沙在體驗底層生活的艱辛、認識到人性的丑惡的同時，也感受到了人性中光明的一面，它潛藏著的力量足以鼓舞一顆向往光明的少年的心。斯默霄一次又一次地讓阿遼沙念書給他聽，并告訴他：人要變得聰明。必須讀正經的書，“人沒有學問就是一條牛，無論讓他拉車。還是宰它吃肉，它只不過搖搖尾巴完事。”就是因輪船上斯默雷強制性地叫他念書。不知不覺阿遼沙愛上了讀書，正如在《在人間》中說的“連自己也沒有察覺，我已經養成了讀書的習慣”。斯默雷是把阿遼沙引進書的世界和知識的海洋的第一個“老師”，他反復告訴阿遼沙：書里面有人需要的一切知識，嘈雜、打鬧、五花八門的輪船生活不適合他。

刻苦堅持自學是阿遼沙成長過程中的一個顯著特點。

阿遼沙只讀了兩年書，但他卻成長為無產階級的杰出作家，俄羅斯文化傳統當之無愧的繼承者，這是與他從小就刻苦自學分不開的。

在閱讀三部曲時，我們可以看到，阿遼沙從輪船上養成的讀書習慣，延續到“繪圖師”家。書本陪伴他抵制周圍的無可奈何的愚昧、庸俗的環境，因讀書成癖以至惹下許多麻煩。為了解除精神上的苦悶，阿遼沙拼命閱讀借來或租來的書籍，十一、二歲的阿遼沙白天從事繁重的勞動，夜晚才能偷偷地湊到圣像前的小燈旁讀書。不管艱苦的環境造成學習上有多么困難，也不管管家婆千方百計地阻撓刁難，諷刺譏笑，甚至毒打。阿遼沙堅持刻苦自學，閱讀了大量俄國和西歐的批判現實主義的文學作品，后來又在民粹派那里接觸到了社會科學方面的禁書，正如《在人間》中所描述的“可想看書想得要命”，“那種火一樣的，疾遭進發的讀書欲望，曾給我帶來多少屈辱、辛酸和驚恐……”

也許這是斯默雷始料不及的，一段在人生的長河中并不算很長的無明確性目的的訓練。竟會給少年的心靈造成難以估量的影響。以至后來，在圣像作坊，在房屋建筑工地，在面包作坊，阿遼沙隨時隨地把他從書本中學到的東西傳播給他周圍的伙伴們，甚至直面書本給大家念幾段，潛移默化地陶冶著周圍饑渴的心靈。這些內容廣泛的書刊，豐富了阿遼沙的知識，為他以后走上文學道路創造了條件。

書本知識的啟發和教育對阿遼沙成長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知識的甘霖，書本的啟迪，使阿遼沙反抗現實的精神和探索生活理想的意識日益加強，阿遼沙在精神成長的道路上發生了新的變化和進展。書使心靈得到沐浴，清洗了貧窮痛苦的現實生活在心里留下的糟糕印象，書籍使少年阿遼沙對于許多弊端有了免疫力。書籍使他看到國外存在著的另一種現實生活。即人們過著充滿熾熱感情和美好理想的生活，平等、自由和互相尊重的生活。這種生活“有味得多，輕快得多，良好得多”，沒有俄國生活中那種無謂的殘酷和對人肆無忌憚的侮辱。相比之下，他愈益感到自己眼前的生活“貧乏和畸形”?！对谌碎g》里，阿遼沙這個具有敏銳的觀察力和旺盛的求知欲的孩子，看見了他周圍許多有為的人墮落而毀滅，許多正直的人受著欺辱和愚弄，使他對這個不合理的社會更加憎恨，對正義和真理的追求更加強烈。在阿遼沙的精神世界里，逐漸產生對新生活的向往和渴求。

書本知識對阿遼沙的啟發和教育還使我們看到這樣一個問題：外祖母是阿遼沙的良師益友。是第一個給他幼小的蜂房送蜜的人，而同在外祖母羽翼下成長的表兄弟們人生卻有天壤之別。阿遼沙能奔向光明，迎來生活的曙光，攀上文化峰巔。而表兄弟們卻沉溺在污濁的環境中，成為庸俗之流，乃至不能自食其力。如果沒有書本知識的引航，憑著阿遼沙優良的天性，他即使不淪為不能自食其力的表兄弟之流，但也只能是“小茨岡”式的誠實、善良、聰明能干、明辨是非、不干壞事的灰色人物，或者成為面包師一類的出色匠人。通過閱讀《童年》和《在人間》，我們看到外祖父家的小茨岡仿佛就是繪圖師家的“小傭人”——阿遼沙的原型。誠實、善良、吃苦耐勞，忍受著小市民家庭愚昧、刁蠻的生活環境，受盡欺凌、折磨。但“小傭人”阿遼沙與徒工小茨岡有本質的不同，那就是阿遼沙有了書本知識的啟發和教育，他能以書本為伴對付周圍無可奈何的庸俗環境。書本教會他明辨是非，書本使他看到了未來生活的前景，使他對現實生活產生了強烈的反抗精神。而小茨岡只是靠他的心靈手巧，鋌而走險地求得精神上的一時之快。逆來順受地任主人擺布，極度馴服的他過早地夭折，成為奴役的犧牲品。正如高爾基后來在《我怎樣讀書》中說的：“書籍使我的智慧和心靈受到鼓舞，幫助我從生活的沼澤中爬出來。如果沒有書籍，我會在泥潭中被愚昧和庸俗窒息而死。”

藝術能夠通過燭照美丑使人明辨是非，把生活中被顛倒了的美丑重新顛倒過來。書籍使幼小的阿遼沙學會分辨生活中的美與丑，使他對許多弊端有了免疫力，使他沒有迷人黑暗的歧途，而始終追求閃爍著人性光輝的偉大目標。是書籍的召喚使阿遼沙萌生了上大學的念頭，十六歲的阿遼沙只身背井離鄉遠赴喀山去實現上大學的崇高理想。

喀山時期是他思想成長的一個重要階段，喀山的生活成了他生命的里程碑。

在喀山，他先后認識了反沙皇的古里和為了“人民的幸福”而默默奉獻的杰連科夫。和古里一起住在“人鬼雜居”的大雜院里，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們過著夢魘般的痛苦而混亂的生活，年輕的阿遼沙不禁從心里發起一個難以解答的疑問：人們這樣活著是為了什么?與杰連科夫的相識，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驛站。在杰連科夫的雜貨店里，有從西北利亞流放回來留在喀山工作的革命者和秘密學生組織的成員。阿遼沙結識了民粹派知識分子和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參加了他們的秘密集會，閱讀革命民主主義和馬克思主義著作。從那時起，科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的著作代替了阿遼沙過去讀的那些小說和冒險故事，“這些書鼓勵我去追求那種還不十分明確、但卻比我已經見過的一切具有更重大意義的事物”，那些書籍使高爾基進一步認識到現實的丑惡和人民的疾苦，逐漸樹立起改革社會的決心。

當然，他思想的成長并不是一帆風順的。十九世紀八十年代俄國知識界的思想正處于極其混亂的時期，各種學說、流派泛濫，知識分子的思想出現了種種混亂和頹廢的現象，有的知識分子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悲觀失望，終于自殺；有的則頹廢消沉，最終走向反動。在這大環境的影響下。青春期的阿遼沙也經歷了思想雜亂無章。心緒零亂如麻的極其痛苦時期，看到了書本中的理論與現實生活之間存在著的巨大鴻溝，對許多人生問題找不到答案。內心充滿了無法解決的矛盾，經受了挫折、痛苦、空虛和失望，對前途喪失信心。企圖用自殺解決這一切。他所經歷的這種痛苦的心路歷程。代表了當時俄國一代進步青年的思想嬗變。

也就是在杰連科夫的雜貨店里，阿遼沙認識了流放過西北利亞的民粹派革命家羅馬斯。在羅馬斯的幫助下，阿遼沙克服了自殺的悲觀情緒。1886年6月，阿遼沙隨羅馬斯一起到農村做“醒農民”，“破除愚昧”的工作，最后遭到富農的破壞。阿遼沙加入革命組織后，目睹了革命的艱巨性，領略到一個人為了崇高的理想需要有頑強的意志，要學會應付各種意想不到的復雜事件。隨時有可能要作出犧牲。從羅馬斯身上，阿遼沙第一次看到了一個革命者不平凡的一生。但這個一心想發動農民、真心實意想讓農民徹底翻身的革命家，由于沒有先進的政黨的領導，注定要走失敗的道路。但是，羅馬斯的精神思想卻延續給了年輕的阿遼沙。新人的成長正是有這些“沃土”作鋪墊。阿遼沙盡管沒能進喀山大學，但當他離開喀山時，無論在思想、學識和社會經驗等方面都有了很大進步。正像他自己說的：“我雖然是在尼日尼誕生的，但在精神上使我獲得生命，卻是在喀山。喀山是我最喜愛的一所‘大學’?！彼m然這時期還沒有明確的政治信仰，但已經成長為積極探索生活真理的不妥協的青年。

三部曲中阿遼沙形象不僅體現了他本人精神成長的過程，而且集中反映了十九世紀七十至八十年代俄國整整一輩勞動者在黑暗中尋找光明，摸索真理的艱巨而曲折的痛苦過程。阿遼沙的形象是在對生活高度概括的基礎上塑造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