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馬蹄疾——勝利者的姿態

摘要：廣西作家謝樹強的新作《豐碑巍巍》、《金鳳展翅》(均由廣西民族出版社出版)兩部長篇報告文學展示了廣西河池老區人民在新世紀之初，在自治區，區黨委政府支持下的“革命老區基礎設施建設大會戰”中產生巨變的演進過程，作品氣勢磅礴。顯示了報告文學的文體優勢。尤其是兩部作品都有個大“興”的起由，具有強烈的旋律感和節奏感，以及白描式的人物描寫襯以時代的大背景，極為深刻感人。當不少人抱怨“政治任務”的艱澀和乏味時，謝樹強以一個時代的歌者，農村變革的鼓手而辛勤地寫作，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關鍵詞：謝樹強；報告文學；藝術；歌者；鼓手

繼《征討貧困》后，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作家謝樹強又一口氣創作了《豐碑巍巍》、《金鳳展翅》兩部長篇報告文學。這三部作品構成了謝樹強文學追求建構中的新的重要元素。新作不僅保留了《征討貧困》中百科全書式的全景展示，人與命運抗爭的艱巨性、厚重感，思辯的人文色彩及理性的批判和生命與精神原動力的挖掘，以及詩化的抒情語言和首尾相銜的敘述結構，作品在藝術上又有了新的突破。而兩部新作是另一個大戰略、大變革、大場景的姊妹篇。題材是同一主題涵蓋下的兩個革命老區——廣西河池的巴馬縣、鳳山縣在自治區黨委、政府支持下的“革命老區基礎設施建設大會戰”中產生巨變的演進過程，是在社會變革的鏈條中，讓時代的責任點燃了激情的人們投身在推動歷史進程的大會戰中高速地運轉，是意識和觀念在經濟和政治的推促下所產生的嬗變。作家的創作個性，準確地說作家激越、跳宕、輕靈的文筆，在演繹聲勢浩大的運動式農村變革題材時，能較為精到地展示出那種恢宏、豪邁、明快、步調一致的體式，能體現出一種既成事實的勝利者的姿態。甚至在回顧悲壯的歷史和審視沉重的現實時，也是曠達奔放的，頗有“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浩然之風。

謝樹強的作品常常給人眼前一亮的“竊喜”，總體風格下的變化和輕靈的機智交織在一起，這可能是讀者更愿意看到的。變化可以從敘述的切入、形象的塑造、語言莊諧文白的交錯、場景自如的跳接等方面看出來。這一特點十分明顯，在此便不贅述。下面談談另外幾個感受。

首先，兩部作品都有個大“興”的起由(朱熹謂“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豐碑巍巍》由《共產黨宣言》導入而“引起”《哥本哈根宣言》。繼而再“引起”此次大會戰，主旋律的弘揚一步到位；《金風展翅》則從鳳山縣的“風山山鳳鳳非凡鳥”的昔日絕對(至今尚無人對出下聯)興起，雅致而慷慨，且人文風氣濃厚。從形式上看，一個引吭高歌，由政治而經濟，大氣磅礴；一個暗藏玄機，由文俗而人文，由古聯句而導出真義，可謂知微見著。大興的起由是文章構體的需要。是一部作品的基石，它甚至影響到整部作品構筑的風格和走向。大興的起筆有利于作品的展開，先拓出一個寬闊的思維空間，筆墨的馳騁、揮灑才會從容、裕如。

從另一個角度講，作品反映的是給農民帶來直接利益的大運動式的經濟活動的過程和后果，作家的責任在于如何去追溯這一過程與后果之源，在于揭示這個看起來是經濟建設運動而實質是思想文化的變革的一件大事，經濟的改變首先是精神的改變，政治與文化都是積極影響人們思維與行動的要素，顯然“大興”的起首也是順理成章的。

其次，作品強烈的旋律感和節奏感具有藝術的力度。我不知道作家是否有音樂的造詣，但在他的報告文學里，確乎在較為暢快地演奏著旋律優美，節奏鏗鏘的英雄贊歌與時代頌歌。他往往是以明快的進行曲的敘述頻率為主，也有數量極少的抒情慢板，而較多的極為突出的是那些適時出現的短句，幾乎是一種規則與不規則的律動。就如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三十二分音符般短促、有力、靈便，有的作為起首。有的深入腹地，有的作為結語。它們與長句、整句形成強烈的反差，反而顯得更凝重、更深沉、更有張力、更為動人，猶如疾馳的馬蹄聲聲，歡快，振奮；或者說就如民樂里的鼓板，雖不如絲竹的悠揚，婉轉，卻也節奏明快，如切如磋，有撼人心魄的力量。

比如說《豐碑巍巍》第一章第一節，在講了多年來守護著當年紅二十一師師部的陳海山，不以名利計，堅守貞操般的守護這座“心中的精神大廈”的感人事跡，結語是：“我理解了陳海山。”，“陳海山你是我心中的珠穆朗瑪。”／“你太崇高。”——一句一行，三個短句，三個短行，擲地有聲，斬釘截鐵，是陳述，是抒情，是議論。

或看看《金鳳展翅》的第六章第一節，大會戰的物資材料乃用炊之米，決策者為解決水泥的貨源、資金而煞費苦心，他們用真誠去打動企業和上級領導，用作者的話說，是打了一個“漂亮仗”，于是寫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覺得很有道理。”接下來又敘述了幾件具體的事例，再夾入短句構成的短段：“每天，都有捷報；”／“每天，都有慶典，”，“每天，都在前進。”是疾馳的馬蹄聲聲，催人奮進；又似鼓點。敲打著時代的節拍。每個分段像是夾著休止符。音樂的層次感十分豐富，現實特征也非常明顯。

再比如文中的短語，在談到毛澤東和蔣介石都重視人才的時候，說了蔣介石逃往臺灣前做的兩件事。一是搬運黃金往臺，二是勸說院士赴臺。接著就是：“但是。人心又不象黃金那么輕易搬得動的。”這種結語式的點評放在敘述、抒情之后，音樂的旋律產生了轉折，敲打出力的強音，比作交響樂中鋼琴的樂音也不過分。給讀者的震撼是強烈的。深刻的。

第三是作品內描式的人物描寫襯以時代的大背景。更為深刻感人。對戰斗者，對勝利者而言，人們是懷著崇敬和愛慕之心。是不需要太多著色的。因為他(她)們本身就偉大，就光彩奪目。太多的矯飾有時會適得其反，作家深諳這一點。在作品中，有不同層級的人物出場，有重量級的區地領導，有蕓蕓眾生中的公務員，甚至有孤兒，有農婦……幾乎都作了白描式的、速寫式的處理。盡管他們說不上狀貌、神采的栩栩如生。但放到大背景下進行“亮相”，人物的言行呈現在壯麗的事業的旗幟下，這樣的閃亮登場。誰又能說不感人呢。

我們看《豐碑巍巍》第七章《狂飆如歌》中的典型人物黃九寨，作者關注的是他的那片飽含“理想和抱負”、“蔥蔥郁郁的茶籽林”，關注的是“巴馬至田陽二級公路的紅線不可逆轉地把他的那片茶籽林劃進去了”，對黃九寨的描繪就兩句話：“黃九寨感到心力交瘁，這位雷轟不彎腰的硬漢、鐵漢像經歷了一場鋪天盞地的大風暴。”“最后，黃九寨還是作出了痛苦的抉擇，舍棄了那一片豐腴的家園，舍棄了一家人的日子和希望。”這樣簡潔的粗線條的描繪簡直就是一個剪影。但我相信，你的內心已經有了這位硬漢十分完美的形象。

再比如說巴馬縣東烈村黨支書黃英來，還比如說風山縣大會戰宣傳組辦公室主任譙可勤，他們或嘔心瀝血，公而忘私；或風風火火。兢兢業業；都是風塵仆仆，都是寥寥數語，但字里行間又透露出甘于奉獻的豪邁，以及勝利時春風得意的神情。

還值得一提的是作品旋進層遞式的結構。場景的定格與方塊式的移動，又都與整體的推進相一致。時間的縱線看似淡化了。卻又因整體的一致性而被強化了。每個章節十分緊湊，相對獨立，但章節之間又有所照應或者承繼。因此全局上不枝不蔓，細節上又不孤立、單調。章節標題的提煉頗見功力，可謂一字千鈞。貼切凝練，與作品的總體風格相吻合。令人羨慕的是，作者在紛繁的陳述中，還能抽出身來與讀者交流(比如《命令昨頒》的對白式的導語，比如作品中第一人稱的介入)，這些穿插居然十分自然、和諧，這又拉近了作者與讀者的距離。形成了傾訴式的敘述與閱讀的雙向交流。

作為藝術品，往往總有遺憾。文中說毛澤東一生只替雷鋒、劉胡蘭題過詞是不確的，毛澤東就曾為國民黨抗日名將戴安瀾將軍題過挽同，這樣的細節錯誤還是可以避免的。此外，語言有個別地方顯得太率意(這大概是時下的“通俗病”)，如《金風展翅》的“后記”標題“喝彩風山”就覺得語言有點另類。兩部作品雖統中求變，而且我們也欣喜地發現作家在這方面有不少作為。其寫作的原創能力是不容懷疑的。但總體上看與讀者期待的差異性尚嫌不夠。我想大概是因報告文學的時效性造成時間的緊迫所致，沒有充裕的時間保障。想短期突破思維定勢是勉為其難的，報告文學無法等待作家將生活仔細過濾和遴選，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作家去仔細打磨和雕琢。甚至是必要的包裝，這種帶露折花的急就之作。我們為何還要苛求呢?

謝樹強的創作動因是他被事件的本身深深地打動了。是創作的欲望驅使他決心用長篇報告文學去及時地表現這一大事件。在創作之初他曾表示過“壓力很大”，但仍義無反顧地深入大石山區走村串戶，搜集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使其創作游刃有余。作品雖不說精美異常，句句璣珠。卻也還是夠得上文學的成功之作。尤其難得的是作家始終充滿著創作的激情，他本身就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作品中，當不少人抱怨“政治任務”的艱澀和乏味時，謝樹強以一個時代的歌者，農村變革的鼓手而辛勤地創作。這又是多么難能可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