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張愛玲的作品時至今日仍在兩岸三地以至全球華文及文藝界受到廣泛的關注。她筆下的女性充滿了悲涼意味并生活在時光停滯的時代里。本文以張愛玲的幾部代表作中的女性形象試作一個簡要的分析。
關鍵詞:張愛玲:女性文學;女性形象分析
張愛玲出身于沒落的清朝貴族家族,但幾乎是在上海租界長大。特殊的家庭背景和特定的歷史環境對張愛玲產生了耳濡目染的影響,為她筆下的女性定了格:無論是豪門千金、望族閨秀,還是小家碧玉,大都少了女孩的純潔,天真和浪漫,多了婦人的實際,世故和勢利,甚至籠罩著一種蒼涼,具有一種悲劇意味。她以獨特的方式塑造了亂世中的一系列經典的女性形象。可以說,在中國現代女性作家中,沒有一個人像張愛玲這樣,去專注于女性悲涼的命運的寫生。《金鎖記》、《傾城之戀》、《封鎖》及《沉香屑:第一爐香》是張愛玲的作品中具有代表性的幾部經典力作,本文就試以這幾部書中的女性形象對張愛玲筆下的女性形象進行分析和總結,并試著找出張愛玲筆下的女性形象的異同點。
一、張愛玲筆下的幾個經典女性形象
1、被黃金枷鎖鎖住的女人——曹七巧
《金鎖記》是張愛玲小說中的代表作,也是張愛玲的第一個中篇力作。小說的主人公曹七巧本是一個麻油店主的女兒,年輕時頗有幾分姿色,后被貪圖錢財的兄嫂合伙賣給了一個封建遺老家族作兒媳,丈夫是個沒有活力的癱子,畸形的婚姻在姜家為七巧安排了一個特殊的位置。失去愛情卻獲得了追求金錢的機會。在金錢和情欲的雙重壓力下,七巧的人性受到壓抑,心理開始扭曲。起初她用黃金夢來抵擋戀愛欲,但當黃金夢變成現實后,她對愛的追求卻無法實現,逐漸失去了殘留在身上的最后一點人性。戴上了沉重的黃金枷鎖,變成了一個瘋狂的、變態的女人。“自己被人凌虐,但也可以凌虐別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人。”她開始瘋狂報復,她的兒子、兒媳和女兒成了她的第一批犧牲品。她一手導致了獨生子長白婚姻的悲劇,一手摧殘了女兒長安的愛情白日夢。母子情、人性中的良知,對曹七巧來說成為奢侈品。曹七巧在中國現代文學中女性的畫廊中已經存在了六十多個年頭,這個形象在剛出現時就被傅雷先生贊為“至少也該列為我們文壇最美的收獲之一”。
2、視婚姻如職業的白流蘇
如果說《金鎖記》描寫的是處于封建的沒落家庭中被摧殘得失去人性的女性形象,那么,張愛玲的另一篇名作《傾城之戀》描寫的則是在戰時的舊上海與香港尋找“戀愛”的從腐舊家庭中走出的新式女性形象。離婚后的流蘇回到了娘家,她哥哥花完了她的錢。就口口聲聲“天理人情”,可想的卻是如何把妹妹從家里趕出去。流蘇雖然感到這個家不能住了,但她既無法養活自己,還不想失去“淑女”的身份。偶然的機會,白流蘇認識了從英國回來的青年實業家范柳原。“把女人看成他腳底下的泥”的范柳原,被白流蘇善于“低頭”的傳統中國風韻所吸引,從她身上找到了真正的中國女性美。于是,兩個人來到了香港。在香港這個動蕩不安的殖民地,兩個人談起了“戀愛”,都試圖通過“談”戀愛從對方身上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后來,范柳原不再需要她了,因為他已經把他所需的“中國女性美”貯藏了起來。如果沒有戰爭,兩人的故事就可能就此結束了。可是發生了戰爭,柳原回到了流蘇身邊,兩人因戰亂而結了婚。
乍一看,流蘇是一個有自由、有地位、有思想的新女性,其實不然,她與曹七巧有著本質的相同。她和七巧都依賴于男人,依賴于男人的金錢。曹七巧用自己的青春作賭注,換來了“套住了自己也劈殺了幾個人的黃金枷鎖”:而流蘇則是讓自己殘存的資本——三十歲的青春來保護“淑女”的身份和物質生活。
3、被逼良為娼的葛薇龍
《沉香屑:第一爐香》中,葛薇龍隨家人一起到香港避難,由于無法承受上漲的物價,父親決定回上海。她為能留在香港繼續上學背著父親來尋求從未見過面的姑母的經濟援助。姑母是父親的親姐姐,年輕時任性好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得多的香港商人為妾。姑母是“徹底的物質主義者”,她主動把青春換成了金錢,心靈上有一種對愛的失落。為獲得男人的愛,葛薇龍成了誘餌。葛薇龍被花花公子喬琪所吸引,與其發生了肉體關系。但又在無意中發現喬琪又正讓一個女傭享受“愛”的快樂。為了重新做人,她決心回到上海,但在這命運的轉折點。她努力卻是沒用的。因為她在職業女性和家庭婦女兩條道路上都看不到出路和希望,最后只能在姑母引導下自欺欺人地與花花公子喬琪結了婚,但結婚后的薇龍這個人就等于賣給了姑母和喬琪,“整天忙著,不是替喬琪弄錢,就是替梁太太弄人”。對姑母。薇龍等于是個“皮條客”,是個隨時可以更換的“誘餌”:對自己的丈夫——喬琪,薇龍則自嘲地說自己是個娼妓,不同的是大多娼妓是不得已的,她自己則是自愿的。
4、進退維谷的吳翠遠
《封鎖》中的吳翠遠是一個職業女性。小說描寫的是戰時上海的一輛電車因遇電車封鎖而暫停期間的一個短暫故事。在“封鎖”這一切斷了時間與空間的特殊場景中,一對素不相識的男女——25歲的女人吳翠遠及已婚的33歲的呂宗楨相愛了。在封鎖前,在正常情形下。女主人公吳翠遠是一個好女兒,好學生,好老師;男主人公呂宗楨是一個會計師,一個普通的有家庭、有事業的上海男人。在“封鎖”后的非正常情況下,他們倆只是一個“單純的女人”和“一個單純的男子”,而一旦這種“封鎖”開放。他們又不得不各自回到原來在“封鎖”前生活中的形象,封鎖期間的一切,等于沒有發生,“整個上海打了個盹,做了個不近情理的夢”。吳翠遠的形象實際是一個無法從現實中解脫出來的進退維谷的女性。
二、張愛玲小說中的女性形象異同點
通過上面對幾部“張愛玲”小說中有代表性的女性形象簡要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她們有以下幾個共同點和不同點,共同點在于:
1、她小說中的女人們都生活在新舊沖突的上海、騷動不安的香港,畸形、淫亂、庸俗的風氣的束縛與新思想對人們思想的沖擊,造就了這些變態的女人們,有的是人格變態(如葛薇龍,自流蘇),有的是心理變態(如曹七巧)。婚姻和社會的雙重重壓給曹七巧的心理投下了沉重的陰影,導致其心理變態。白流蘇在離婚后,在社會的壓力和兄弟們的聲聲譴責下,感到了生存的危機。在這種生存危機下,她的人格扭曲了。成了一個甘愿做他人情婦來換取生活費的女人。
2、這些女人大都生活在沒落貴族家庭。大多地位較低。是一個個在封建禮教里痛苦地生活著的可悲女性。貧窮出身的曹七巧成了姜家的二奶奶后,成了姜家女人們輕蔑的對象。自流蘇的錢被哥哥們花完后,不得不忍受著哥嫂們的白眼和指桑罵槐。她們的境遇是值得人們同情的。
3、她們的命運是帶有悲劇色彩的。例如,曹七巧雖然實現了自己的黃金夢。但卻永遠無法體會到愛情的滋味,只能做一個金錢的奴隸。葛薇龍雖然最終留在了香港,找到了所謂的“愛情”,但只是一個勾引男人的“誘餌”而已。
她們的不同點表現在:
1、瘋狂、變態的成因不同
雖然這些女性都是分裂的、瘋狂的甚至是變態的,但她們瘋狂、變態的原因也各不相同。她們代表了那個混亂時期的各階層女性形象:買賣婚姻的犧牲品,離了婚的寡婦,自甘墮落的女學生,自由的職業新女性等。
2、精神追求的不同
幾位女主角都有對愛情的追求,但她們追求“愛情”的方面卻不相同,追求的方式也不相同。從沒有過正常性生活的七巧,追求的是兩性之愛;流蘇追求的是保證物質生活的“金錢愛情”;葛薇龍和翠遠則追求的是“理想中的戀愛”,
三、結論
張愛玲創作的女性之所以被定格在墮落和變態的范圍里,是和她的創作傾向、家庭背景及生活環境密不可分的。張愛玲出身于“閥閱門第。她家既有前朝的豪華,又很早接受了西洋文化”。在這樣的一個家庭里出生又成長予欲望橫流的舊上海,在各種沖突中成熟的她,在創作中很少掩飾自己的恩想和觀點。她創作的女性形象基本上都忠于她的生活,歷史,文化,現實以及她自身的性別特質。她的沒落家庭和家庭里的復雜的人際關系及壓抑的環境,使她寫出了性格扭曲、變態的曹七巧和愛慕虛榮的白流蘇;失去了母愛和父愛的張愛玲,又構思出了一個被親生母親剝奪了尋找幸福生活的長安:在從小被別人當作天才來注視的情況下,由于自身對未來和生活的迷茫,又創造了無法從現實中解脫出來進退兩難的吳翠遠:性情奇特、怪異的張愛玲,自己有著一段苦戀,所以,她的筆下又多了一個同樣出汗身于大家庭,又因“對愛情的迷茫”而被逼為“娼妓”的葛薇龍。我們可以從這些女性人物身上直接表現出來,可見張愛玲是在用心、用自己的生活去描寫這些女人。張愛玲作為中國文壇上一位具有傳奇色彩的女作家,她用獨特的創作手法,與眾不同的角度去觀察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在中國方文化沖突下,中國女性有什么樣的思想:她用一位女性作家細膩的表現手法,描寫了一系列把中國傳統道德遺棄的獨特女性。正是張愛玲創造的這樣一群女性,為我們揭露了當時中國社會的復雜和黑暗,提示了在重壓下無力抗爭,無法改變自己悲劇命運的女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