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綴“子”“兒”“頭”文化意義初探

摘要： “子”、“兒”、“頭”是常用詞綴，他們的詞根意義決定了他們在詞匯發展過程中成為重要的派生詞綴。這些詞綴在一定時期體現出豐富的感情色彩和文化意義。隨著詞匯的發展，他們的詞匯意義及其附加意義漸漸消失，由以前的構詞后綴轉變為構形后綴，這實際上也正是目前許多存在爭議的詞綴的必由之路。

關鍵詞：詞綴；詞根意義；詞綴的附加意義；構詞后綴；構形后綴

詞綴是詞中附加在詞根上的構詞成分①。是一種構詞的語法標志。一般不表示具體的詞匯意義。詞綴的位置相對固定，在漢語里一般附加在詞根的前邊或后邊，所以分為前綴和后綴。與詞根相比，詞綴的意義比較抽象、概括或只表示語法意義。隨著現代漢語雙音節詞的發展，在詞根后邊附加詞綴而構成的派生詞數量呈增長趨勢。詞綴構詞也成為現代漢語合成詞構詞的一種極為重要的方式。除“子、兒、頭”外，“性、者、化、手、氣、員”等也由于詞匯意義逐漸虛化、位置相對固定并且具有類化作用而加入詞綴行列。后者是否屬于詞綴目前學術界仍有爭議，但是“子”、“兒”、“頭”作為后綴已經被普遍認同。為什么當初我們選擇了“子”、“兒”、“頭”而非其它的語素作為詞綴？“子”、“兒”、“頭”的附加意義是什么？“性、者、化、手”等是否可認作是詞綴？對這些問題筆者試作粗淺探討。

一、“子、兒、頭”的詞根意義

現代漢語的詞綴大都是由過去獨立的詞或詞根虛化而成的。詞綴的附加意義是具有實在意義的詞或詞根虛化的結果，它和原來具有實在意義的詞或詞根有密切的聯系。②因此對于“子”、“兒”、“頭”的了解需要從他們的詞根意義入手。

子1：1古代指兒女，現在專指兒子。 2人的通稱 。 3古代指有學問的男人 。4種子 。5卵。6幼小的。7古代指“你”。8量詞。9銅元。10姓。

子2：封建五等爵位第四等。

子3：地支的第一位。

子4：后綴。

兒1：1小孩子。2年輕的人。3兒子。4雄性的。

兒2：后綴。

頭１：1人身最上部或動物最前部長著口、鼻、眼等器官的部分。2指頭發或所留頭發樣式。3物體頂端或末梢。4事情終點或起點。5物體殘余。6頭目。7領頭的。8臨、接近。9某兩個數字之間表約數。10量詞。

頭2：后綴。

二、“子”、“兒”、“頭”詞綴的源流及其附加意義

王力先生在《漢語史稿》中提到“我們相信從八世紀起，實際語音系統要比切韻系統簡化了一倍，到了中原音韻時代（十四世紀）又比第八世紀的實際語音簡化了一倍以上”。③語音系統不斷簡化，古代一些不同音的單音詞發展到現代北京話就變成同音的了。北京話里的“期終與期中、全部與全不、揀物與撿物、刻畫與刻劃、成分與成份、檢查與檢察”等等都是同音的，而在保留古音較多的閩粵方言里，這些詞幾乎不同音。因此，北京話只有發展雙音詞和多音詞才能減少因為同音詞過多而給交際帶來的麻煩。例如：搏－搏斗、博－博愛、薄－薄弱、 脖－脖子，這樣可以把一大半常用的bó的同音字分化出來，剩下的不常用的同音字就不多了。發展雙音節和多音節詞的重要方法之一就是在詞根前后加詞綴。實際上，在語言發展演變中，北京口語里單音節名詞的活動受到了限制，不變為雙音、多音就站不住。④而與我們生活密切相關、在口語中經常、頻繁用到的與我們息息相關的單音節詞如“桌、椅、凳、口、鼻、舌”就必須以雙音節的形式存在。由于詞根加詞綴以后，詞的主要意義由詞根承擔，無需考慮增加詞綴后詞義的改變與否而且簡便易行，所以，詞綴附加在詞根上產生的詞大量出現在口語詞中。虎稱為老虎、妻稱作老婆或妻子、鼻叫做鼻子、舌稱作舌頭等等。

詞綴與口語的關系如此密切，那么，口語單音節詞的雙音節化增加詞綴時也必然會選擇口語中與我們密不可分、休戚相關的單音節常用詞。這些詞應當是1.與我們生活關系密切。2.口語常用。3.詞根意義喜聞樂見。“子”在上古時期指孩子。有時是兒子，例如戰國測齊策四中“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的“子”指兒子；有時指女兒，例如戰國策齊 策三中“鬼候有子而好”的子指女兒，后來單指兒子或有學問的男人。“兒”也是指小孩子或兒子。“頭”至尊至貴是人的五體之首，五官依附之所，“念頭、想 頭、甜頭”皆來源于此，“頭”與我們的密切程度及重要意義無需贅言。所以“子”、“兒”、“頭” 的本義不僅與我們的生活密切相關同時也成為口語常用詞。

在口語中，與我們密切相關的詞有很多，為什么“子”、“兒”、“頭”會成為無可爭議的后綴？他們的詞根意義與詞綴附加意義有什么聯系呢？

“子”和“兒”的詞根意義中都含有兒女尤其是兒子、小孩子的意思， “子”的其它詞根意義例如“幼小的、卵、種子”都是與兒子這個本義相聯系的。“兒”的“雄性、兒子”的意義更是現代漢語中“兒”的主要意義。中國封建社會，男子象征著身份、地為、權利和利益，男尊女卑的傳統倫理觀念根深蒂固。造詞時，女字旁的多為貶義詞，而帶有詞綴“兒”的詞還常伴有喜愛、細小的感情色彩。帶有“子”和“兒”詞綴的詞多與日常生活相關、與人貼近。帶有“子、兒、頭”詞綴的詞，褒義詞和中性詞遠遠多于貶義詞。另外，兒子又是中國文化中傳宗接代的象征，人們對包涵此義的詞有著特殊而深厚的感情。家庭的榮耀、宗族的相連、香火的傳遞集于兒子一身。口語中常常出現這些詞會時時刻刻提醒人們生活的快樂和生命的延展。“頭”是人身體的 靈魂部位。“頭”的其他意義例如“發”在古代與頭是同等重要的，“頭”的另外一些詞根意義例如“事物的起點、頭目、領頭的”等等也證明了“頭”的本義的重要性。如果說人的頭顱是人存在的第一要素，頭的存在證明了人的生存、存在的話（古代取人性命常常是取其項上人頭，殺人也是以砍頭，人頭落地為原則）， “兒” 、“子”共同的意義即兒子則是我們中國文化中世代相傳的根本。它關乎中國文化中的宗族、血脈、繼承、繁衍。請注意，我們身體各部位至少有50多個與“子、兒、頭”詞綴有關的詞 。

“子”：腦門子、腮幫子、眼珠子、眼皮子、臉蛋子、臉皮子、牙床子、牙根子、牙花子、耳根子、鼻子、嘴皮子、嘴叉子、后腦勺子、辮子、禿子、脖子、脖梗 子、胡子、胸脯子、嗓子、心尖子、腸子、肚子、手腕子、胳膊肘子、腳脖子、腳腕子、腳掌子。

“兒”：頭頂兒、腦門兒、眼眶兒、眼皮兒、眼球兒、眼袋兒、臉 兒、臉蛋兒、臉皮兒、鼻梁兒、鼻子眼兒、牙根兒、嘴唇兒、嘴皮兒、耳垂兒、脖頸兒、肩膀兒、胳膊肘兒、手腕兒、手指肚兒、心尖兒、心肝兒、腋窩兒、汗毛 兒、腿肚兒、腳丫兒。

“頭”：額頭、眉頭、舌頭、心頭、嘴頭、口頭、手頭、鼻子頭、想頭、念頭、、吃頭、看頭、嚼頭、說頭、話頭、盼頭、鼻頭、奔頭、背頭、骨頭、跟頭、喉頭、肩頭、拳頭、聽頭、頭頭、鞋頭、膝頭、指頭。

注：以上還不包括象襪子、帽子、圍脖兒、褲頭兒等與我們身體相關的詞。

“子”、“兒”、“頭”與我們何等親近。同時，以上所例舉的詞中“子”和“兒”詞綴大都可以互換、口語中有時也可略去。比如：眼皮子－眼皮兒－眼皮，手腕兒－手腕子－手腕等等。這種互換現象在非身體部位的詞中也可看到。例如：書本兒—書本子—書本，刀子—刀兒—刀等等。能互換難道是因為詞綴意義虛化而造成的嗎？當然不是。虛化后的詞綴一般位置固定，詞形固定，不可互換。這些詞綴可以替換成其它詞綴嗎？當然也不行。這種互換一方面說明它們的詞根意義是相近、相通的，雖然虛化但仍有與詞根意義相聯系的詞綴附加意義；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它們的附加意義也相近、相同才導致人們在造詞時出現兩個詞綴混用、通用的情形。

參考文獻：

[1]《現代漢語詞典》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175頁。

[2]《現代漢語》（增訂本），胡裕樹，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年7月 244頁。

[3]《漢語史稿》（中冊），王力，中華書局 1980年8月版，286頁。

[4]《漢語口語》，陳建民，北京出版社，1984年12月版286頁。

[5]《普通語言學概要》，伍鐵平，高等教育出版社。

[6]現代漢語》，邢福義，高等教育出版社。

[7]漢語語文化交際》，楊德峰，北京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