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聲律的緣起以及在傳統文化中的運用

摘要：本文通過對五聲律“宮、商、角、徵、羽”的起源和發聲特點以及與五行說之間的關系的考究，認為五聲律是由五行說發展延伸而來，從理論的基礎上對五聲律進行了分析，并考證了五聲律所代表的傳統音樂在封建社會生活中和傳統文化中所代表的各種意義。

關鍵詞：五聲律；宮商角徵羽；五行；天人合一；傳統文化和諧

一、五聲律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動，故形于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乎干戚羽旄，謂之樂。

最早的“宮商角徵羽”的名稱出現在2600余年前的春秋時期的《禮記·禮運》篇：“五聲、六律、十二管，旋相為宮也?！倍凇豆茏印さ貑T篇》中，則出現了采用數學運算方法獲得“宮、商、角、徵、羽”五個音的科學辦法：“凡將起五音，凡首，先主一而三之，四開以合九九，以是生黃鐘小素之首，以成宮。三分而益之以一，為百有八，為徵。（不無）有三分而去其乘，適足以是生商。有三分而復于其所，以是成羽。有三分而去其乘，適足以是生角?！?這就是中國音樂史上著名的“三分損益法”，說明了如何在弦上求音律的方法，采用此方法得到的“宮、商、角、徵、羽”，相當于今天簡譜中的1、2、3、5、6，是樂曲中的主音，并表示了一種音階關系。

二、五行說

在中國古代思想史上，五行學說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它是古代中國人的世界觀，是當時思想家們賴以分析世界的理論武器。這種理論奠基于以定居農業為主要生活方式的華夏大地，它不僅滲透到諸子百家，而且深入社會生活各領域。五行學說就是古人根據仰觀俯視，“近取諸身，遠取諸物”2，將世界上萬事萬物按照性質歸納為五大類別，即具有金屬性質的一類、草木性質的一類、柔水性質的一類、烈火性質的一類、厚土性質的一類。

五行說作為當時社會的信仰和知識被人們所接受，而且已經深入到人類社會的各個方面，五行說與許多事物相聯系，成為指導具體行動的龐大體系和高層理論。《漢書·藝文志》中說道：“其法亦起五德終始，推其極則無不至。”這五行之間不但有著相生相克的關系，而且還有著相沖、相刑、相害、相合、相化等各種復雜關系，這些事物之間的繁雜多變的關系組成了整個變化莫測的大千世界。正如近代思想家梁啟超在《陰陽五行說之來歷》所說，五行思想形成以后，“建以萬斛狂瀾之勢，橫領思想界之全部”3。

在古人看來，音樂是人類感悟天地和諧的一種表現。音樂在與天地，日月，星辰，陰陽，風雨，四季等的相互融合中領悟到了天地間的韻律和生命的所在。漢代嵇康著名的《聲無哀樂論》中是這樣論述音樂的本源的：“夫天地合德，萬物資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章為五色，發為五音”4。也就是說天地的陰陽之氣匯合交融，資生萬物，五行就產生了，五行又在不同方面表現為五色和五聲律，音樂于是就這樣產生了。

三、五聲和五行的聯系

《樂緯》記載：“孔子曰：丘吹律一言得土曰宮，三言得火曰徵，五言得水曰羽，七言得金曰商，九言得木曰角?！?/p>

《呂氏春秋·十二紀》中將所列出的“宮、商、角、徵、羽”五聲的下面，各自配上了五行，即：

宮商角徵羽

土金木火水

…… ……

諸如此類的文獻也正說明了古人非常清晰的將五聲和五行緊密的結合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五聲律，音樂在和五行說的結合中也正表現了古人們的一種思想：力求達到人們所追求所向往的大道“天人合一”的境界。

《樂象》曰：“小大相成，終始相生，倡和清濁，迭相為經?！睋季俊靶〈蟆本褪俏迓曋械挠鹇暫蛯m聲，因為羽聲清脆細膩，音量是五聲中最小的；而宮聲則渾厚低沉，音量是最大的；“清濁”：五聲中宮聲是中音，徵、羽是清聲，商、角是濁聲?！敖K”是指宮聲；“始”是指商聲。

后來的《風鑒揭要》中說得更明白：“木聲高唱火聲焦，和潤金聲最富饒，土語卻如深甕里，水聲圓急韻飄飄。蓋角聲屬木，圓長通徹；徵聲屬火，焦烈嘹亮；商聲屬金，堅勁和潤；宮聲屬土，重大深厚；羽聲屬水，圓急嘹藹”。正如清代琴家祝鳳喈說：“宮音，和平雄厚，莊重寬宏。商音，慷壯哀爵，慘憮健捷。角音，圓長通澈，廉直溫恭。徵音，婉愉流利，雅麗柔順。羽音，高潔澄凈，淡蕩清邈?！?在這里他已經將五聲的聲音特點很明白的描述出來。

四、五聲律在傳統文化中的運用

在封建社會中，不管是五行說還是五聲律，它們最終會被納入統治階級來統治人民的工具體系中的。因為五

行說不僅是一個對世間萬象進行歸類的靜態分類體系，而且更是一個周流不已、循環往復的動態體系，這個體系中五個元素的每一元素之間因其位置關系而相互生成或者相互克制，在五個方位上位置相鄰的要素是相互生成的，而方位相對的要素則是相互克制的，前者就是五行相生，后者就是五行相克，五行系統的這種內在轉化和矛盾被用來解釋宇宙的天道輪回、歷史的盛衰興亡、政治的刑德治亂、人事的吉兇休咎、萬物的生老病死、時令的寒來暑往等等。在階級等級分明的時代，當然也不可避免的代表了人類生活特別是政治活動的變化，因此，五行說就和政治緊密結合在一起。

《周禮·大司徒》中所列舉了十二種教化人民的方法，其中就有“以樂禮教和，則民不爭”的內容。認為五聲律所代表的民族音樂能從感情上求得人與人之間的妥協中和，使社會的各個階級親睦和愛，這樣就能使在封建宗法制度下所昭示的“尊卑、親疏、貴賤、長幼、男女、內外”之倫理的差異和對立，通過音樂的作用而調和起來，讓各階層的人經過音樂的感化和熏陶，和諧地相處在這個社會的統一體中。既然五聲律有如此重要的制約、疏導、感化、教育作用，當然就被認為是君主制統治者鞏固和維護政治的一種重要手段。

《禮記·樂記》曰：“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五者不亂，則無怙懘之音矣。宮亂則荒，其君驕；商亂則陂，其官壞；角亂則憂，其民怨；徵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疊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無日矣?！?當這五者的關系處于正常狀態的時候，這整個社會就是正常的，平衡的和健康的。孔子詳細的給我們講述了這“宮商角徵羽”出問題的時候國家會怎么樣：五聲之中“宮”聲亂了我們就會知道君王過于驕恣忘形了，“商”聲亂了就知道臣子不守臣規墮落了，“角”聲亂了就知道人民的生活愁苦悲憤，“徵”聲亂了則知道人民的勞役繁苦，“羽”聲亂了則知道國家人民的財物匱乏，如果這五聲都亂了那么這個國家快要滅亡了。

五聲律不僅能代表君臣民天下物，而且還有一個對個人來說很重要的功能——“修身”。中國人自古以來就對“為人處事”特別注重。如何使自己成為一個讓別人尊重和信任的人呢，這就需要“修身”。中國古代的藝術大多都有這個功能，五聲律自然也不例外。由于音樂可以從根本上使人們內心平靜、安于本份，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音樂基本上是每個文化人的必修之術，而音樂的修習，實際上就在于培養自己的情操，提高自身的素養。在中國古代文人必備的修身四課——琴、棋、書、畫中，音樂的修養被放到了第一位，這不是偶然的。西漢劉向說：“樂之動于內，使人易道而好良；樂之動于外，使人溫恭而文雅。”

五聲律在中國古代流傳了幾千年，在傳統文化中影響力是巨大的，影響范圍是無比廣闊的，大到影響一個國家社會的安定團結，小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他們已經緊密的和古代人民的思想生活融合在一起。音樂五聲律是宇宙萬物的象征，是金木水火土、白青黑赤黃、君臣民事物的對應物，預示著大自然的瞬息變幻規律和乾坤天地以及社會生活的運轉的道理。由于五行說既是多元素的，而且又是動態變化的，而且還能夠滿足事物的相生相克的各種關系，所以它就能夠表現不管是順暢還是曲折，不管簡單還是復雜的各種事物復雜的變化過程，因此“宮、商、角、徵、羽”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表現出繁復多變的曲調來。“音之數不過五，而五音之變，不可勝聽也”。音樂在和五行說的結合中力求達到人們所向往的所追求的“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