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與愛：人類道德的明燈

摘要:20世紀戰后美國猶太作家貝婁格外引人注目，美國猶太民族也因貝婁而驕傲，其作品大多揭示隨著物質高度發展而發生的精神價值的顛覆，但在貝婁看來重新尋找人類的尊嚴，還原生命存在的真實才是文學作品最重要的內涵。貝婁筆下的人物大多表現為真理的追求者，在他們的靈魂深處始終亮著一盞明燈，那就是善與愛，在它的指引下，人們重新找回自我，懂得了生命存在的意義。

關鍵詞:善與愛;道德;精神價值

在當代美國文壇上，索爾·貝婁被認為是繼福克納和海明威之后最主要的小說家。他的作品包含了豐富的社會內容和深邃的哲理思辨，是一個具有現實主義傾向的現代派作家。1976年，他以“對當代文化富于人性的理解和精妙的分析”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貝婁出生在猶太家庭，生活在二戰后的美國。他經歷了戰爭，飽嘗了現代社會工業文明的給人類帶來的生存危機和精神危機。所以他對社會和人都有著非凡的洞察力和理解力。他筆下描寫的都是不滿現狀，善于思考，在精神的矛盾中走向道德自我完善的人。貝婁主人公不同于海明威筆下那些打不敗的“硬漢”，他們的自我完善也并非托爾斯泰式的宗教自救，也不同于雨果式的道德說教，而是基于現實中人的道德需要:善與愛。這些價值觀曾經是人類世界的最高理想，但在物質極度繁榮的后工業時代，這些固有的價值系統已經被解構，精神文化已不再處于價值世界的核心，人類是無助的，他們更加相信\"上帝之死\"。然爾在索爾·貝婁看來，雖然上帝可以沒有，但善與愛，真與美卻不可無。他們執著的追求告訴人們，在人類的精神家園里，這些最美好的品質永遠都是一盞明燈，指引著人類向前。

一、愛自己與愛他人

貝婁的作品從各個視角、各個層面深刻地描繪當代社會的形形色色，揭露當代文明的種種弊端。正如他自己所說，他的興趣在于“揭示人類生存境況的秘密”。二次大戰以后，伴隨著科學技術的飛速進步，美國的物質文明有了極大的發展，可是在這種“豐裕社會”中，由于物質主義和實利主義的進一步泛濫，愈來愈多的人只知不顧一切地追求個人利益和物質享受，根本不去關心生命的目的和存在意義，所謂真善美，以及表達真善美的“藝術”，“這種倒霉的東西正在破敗，就像墨西哥人屋子里的一塊擦手巾。”(Bellow，1982:20)人越來越失去人的尊嚴和價值，人和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愈來愈冷漠無情。靈魂被摧殘，精神被瓦解，從而出現了種種社會問題和精神危機。

貝婁作為一位有高度社會責任感歷史使命感的作家，本著自己對當代社會的敏銳觀察，對當代文化的深刻理解和對當代人的心理的精妙分析和思考，通過自己的作品，深刻地展示了當代社會中個人與社會、自我與現實之間難以調和的矛盾，闡明了人的價值與尊嚴在異化的生存條件和環境中所面臨的重重困境，特別是一向以人道主義作為精神支柱的知識分子產生的精神危機，他們的異化感、危機感、沉淪感和他們的苦悶與迷惘。貝婁本著自己作家的責任與良知，對世界前途深懷關注，對人類充滿憂慮，對社會現實作了嚴肅探索，對社會道德作了真誠評價，對人性作了深入開掘，正如他自己所說，“要求能有一種更加廣泛、更加靈活、更加豐富、更有條理、更為全面落實的敘述，闡明人類究竟是什么，我們是誰，活著為什么等等問題。”

《雨王哈德遜》(1959)中的哈德遜出身名門，擁有百萬財產，又有稱心如意的妻子。他是一個養尊處優，各種欲望都可以滿足的人。然而，他卻總覺得在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呼喚:“我要，我要。”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他拋下富裕優越的生活，只身前往非洲探險。其實這是一次精神探險，是在自然感官滿足的基礎上尋找精神滿足。在經歷了諸多艱難曲折之后，終于明白原來自己所要的是為了他人服務的理想，“我要”的是“愛”。而且，“我要”的呼聲以后變成了“他要，她要，他們要”，也就是人人都需要愛，愛自己，愛他人。這種愛不是高懸于空中的上帝之愛，而是貼近現實生活的真實的內心需要，它生發于人的良知，是人性之呼喚。正是這種愛使現實成為真實。哈德遜的“我要”表達了20世紀一種新的人生理想:既要感官本能的滿足，又要有精神的充實，而精神充實的要義就是善與愛。這種思想也體現在貝婁的其它作品中。

二、大善-傳統價值的回歸

《洪堡的禮物》(1975)表述的是兩代人的命運。上一代作家有著人道主義精神，他“帶有孩子氣，熱愛精神生活”(Bellow，1982:61)但在物質主義盛行的社會窮困潦倒，病死在下等客棧，下一代作家西特林雖然有錢有名聲，過著奢侈的生活，但卻再也寫不出作品。后來他逐漸意識到在物質主義美國，藝術是無法真正成功的。他開始逐漸理解洪堡生前的藝術追求，他覺得自己代表著全人類的使命，應該繼承洪堡的事業。洪堡的禮物實際隱喻著一種“洪堡的精神”:善良與友愛，并且用他去拯救人的靈魂。在這個沒有上帝的時代，這種來自人性，發自良知的呼喚，是更加理性也更加現實的。(蔣承勇，2005:443)

貝婁小說中的主人公，大多為對當代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道德等感到迷惑或失望的猶太知識分子，也即赫索格式的人物。這些人都繼承了古老的猶太文化的精髓，受過歐洲傳統文化的熏陶，接受的是現代美國的教育，生活在紛亂喧囂的現代都市中。他們大多有著一套高尚的理想，相信人生的價值在于維護人的尊嚴，追求某種高于現實的生活。可是在當代社會中，人道主義理想已被現實生活擊得粉碎，他們的“高尚理想”、“高貴情操”和“誠實善意”，已經與現實生活格格不入。他們痛恨這個世界的“荒誕、冷漠”和這種生存環境的“重壓、無奈”，他們的精神支柱受到了破壞，心理狀態失去了平衡，于是他們一面在這個風雨飄搖的世界里漫游，一面不斷試圖尋到一個賴以生存的立足之地。可是他們的追尋毫無結果，一個個都成了現實生活社會不合時宜的失敗者，成了反英雄，成了沒有立足之地的“晃來晃去的人”。可是他們并沒有拋棄使人成為有人性的價值標準和存在，人們就能獲得自由，從而肩負起做人的責任，產生出行動的愿望，樹立起對未來的信念。

三、綜述

縱觀貝婁的作品，無論是《赫索格》，《洪堡的禮物》還是《雨王哈德遜》，都從多角度集中傳達了貝婁對人類價值的終極關懷。他筆下的人物，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弱點，性格也各不相同，卻都始終不曾放棄對人性善的一面的執著追求。貝婁小說主人公的猶太身份是故事的起點，那么美國的文化大背景則是故事的過渡，而對人性以及人類生存問題的探索才是故事的最終主題。貝婁曾經說過:“藝術從某種意義上說與混亂有關。這是祈禱時特有的寧靜，也是臺風中的寧靜。”他用他的作品，在混亂的現實中筑起了一個避風港，讓人們在那里可以找到人類文明賴以維系的傳統價值以及珍藏在人類心中的永恒信念。

參考文獻:

[1]Bellow，Saul. Humboldt' Gift [Z]. Penguin Books， New York: the Viking Press， 1982.

[2]Bellow， Saul. Herzog [Z]. Penguin Books， New York: the Viking Press， 1984.

[3]Profile of Saul Bellow [Z]. New York: Microsoft Encarta Encyclopedia， 2004.

[4]鄭克魯，蘭守亭. 諾貝爾文學獎百年概觀 [Z]. 學林出版社，2006。

[5]蔣承勇. 西方文學“人”的母題研究[Z]. 人民出版社，2005。